第33節(jié)
可凌肅霜卻憑著自己的好聽力,清楚地分辨出那聲尖叫正是從季流火所在的屋內(nèi)傳出來的。 凌肅霜聞聲便要往屋里走,卻發(fā)現(xiàn)季流火就站在她面前,擋了她的去路。凌肅霜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季流火攔住了,不由微挑起眉看著季流火,聲音有些冷冽:“你這是什么意思?” 季流火有些尷尬地退開了半步,面上露出個粉飾太平的笑。 可凌肅霜卻并不吃他這一套,狐疑地看了季流火一眼,大步朝著屋里走來進去。 而季流火也立即轉(zhuǎn)身跟著走了進來。 只見屋內(nèi)床上,一個縮在床角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的不明生物正在瑟瑟發(fā)抖。凌肅霜見狀不由有些驚愕,正要伸手去掀開那被子時,突然又響起了一道悶雷。 而就在雷聲響起的那一剎那,一聲細細微微的尖叫聲再次從那團被子里傳了出來。 如果凌肅霜沒有聽錯,這個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姑娘。 凌肅霜面色頓時就冷了下來,如果那被子里的真的是一個女子的話,這就意味著此前她沒來的時候,季流火和一個女的共處一室,還讓那個女子爬上了他的床。 凌肅霜一想到這個可能就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氣怒,伸出去想要掀開被子的手轉(zhuǎn)瞬間就夾帶了靈力,毫不猶豫地朝著那被子打去。 如果藏在這被子里的果真是個女人,那么她,必須死! 而就在這時季流火發(fā)現(xiàn)了凌肅霜的不對勁,也察覺到了凌肅霜眼里含著的殺意。季流火見狀急忙也伸手掐訣,險險地擋住了距那被子已不足一寸的攻擊。 “你瘋了!”季流火怒視著凌肅霜,厲聲叱道。 而那被子似是也發(fā)現(xiàn)了剛才的危機,就在凌肅霜的手被擋下的那一瞬間,被子團就順著墻壁滾動起來,從床角滾到床頭似是還不放心,稍稍停頓片刻又沿著那床頭的靠欄往著床下滾去。 凌肅霜見狀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她嘲諷地瞥了季流火一眼,剛想刺他幾句時卻又見一雙腿從那團被子之中冒了出來,隨即被子便被一雙手高高撐起狠狠砸到床上。 那人做完這些后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氣勢洶洶對著凌肅霜所在地位置道:“到底是哪個居心不軌的家伙,竟然想趁我不備暗算我!” 凌肅霜這才看清,眼前這個從被子里冒出來的,頭發(fā)衣裳凌亂不堪的家伙,堪堪正是昨日和她與季流火一同入宿的家伙。 “紫愉,你怎么會在這里?”凌肅霜柳眉輕皺打量著面前的人,聲音頗有些咄咄逼人。 南螢聽到這個稱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驟然見光又使她不得不暫且閉上了眼緩緩,加之剛才又同時受到了巨雷和死亡的驚嚇,所以她也一時沒有辨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只是南螢妥實不喜歡這個聲音帶給她的審問的感覺,眼睛睜不開,但氣勢不能輸。于是南螢兩手叉腰,毫不客氣地朝著聲音來源處回敬道:“你別妄圖轉(zhuǎn)開話題!先將你為何要謀殺我的事交代清楚了,再去說別的!” 凌肅霜氣急反笑。她此前對紫愉生出的不滿尚未消去,現(xiàn)在紫愉又給她弄上這么一出,居然還理直氣壯地與她叫板,還污蔑她謀殺! 她又不知道被中的人是她,何況她一個姑娘家的跑入一個男子的臥房,還爬上床裹住別人的被子,這無論怎么說都是她的不對! 而她不僅不反省自己的錯誤,居然還惡人先告狀,污蔑起她來。 好一個謀殺!若不是她那張和南螢八成相似的臉,還有她身上可利用的價值,她現(xiàn)在確實就想立馬殺了她! 凌肅霜越想越生氣,若不是一旁季流火拉著害得她使不出術(shù)法,她真想狠狠教訓這個丫頭一頓。 但凡是覬覦季流火的人,她一個都不會輕易放過。 “你一個姑娘家的,怎么這么沒皮沒臉沒羞沒躁,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凌肅霜氣罵道,恨恨地甩了甩被季流火暗中制住的手,又怒氣沖沖地瞪了南螢一眼。 而南螢這時才后知后覺意識到那個人口中的紫愉正是自己,而在聽到這句斥罵時她心里也有些氣惱,剛覺雙眼已經(jīng)稍微適應了屋里的強光,便立即瞇起眼睛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家伙,居然敢當著她家阿衍的面對她如此出言不遜。 而待南螢看清面前的人時不由一愣,隨即面上立即露出了一個諂媚的笑來:“誒呀肅霜jiejie,原來是你呀,剛剛都是誤會,誤會?!?/br> 凌肅霜還未反應過來南螢這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的態(tài)度,就見南螢已經(jīng)躥到了她身旁,伸著手就要來牽她。 凌肅霜雖是不明白南螢這是什么意思,卻還是記得之前南螢那惡劣的態(tài)度,所以在南螢伸手來挽她的時候,冷著臉后退了一步,直接躲開了南螢的手。 南螢見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肅霜jiejie,方才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這樣對你?!蹦衔炚f著又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眼巴巴地看著凌肅霜,“你嚇也嚇了,罵也罵了,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好不好?” 凌肅霜本是冷笑著的,聞言剛壓下去一點的怒氣又有了復燃的趨勢。她橫眉怒目,看都不看南螢一眼:“我一個居心不軌的家伙,哪里敢妄稱大人!” 南螢知道凌肅霜這樣是確確實實地動怒了,不由心里暗自叫苦,求救地看向季流火。 而季流火本來是眼觀鼻鼻觀心,雖然一邊出手壓制著凌肅霜以防她沖動,對南螢不利,但卻也不想插手兩個女人之間的戰(zhàn)爭,所以自兩人開始吵的那一刻起,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生怕被牽扯波及。 只是南螢向他求救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可憐,看得季流火心里不由一軟。 不過心軟歸心軟,他知曉凌肅霜生氣的原因,就更加不敢在凌肅霜的氣頭上再去幫南螢了。 南螢見求援季流火并沒有用,又只好哭喪著臉顫顫巍巍地伸了只手試圖去抓凌肅霜的衣角:“肅霜jiejie……” “紫愉公主慎言,肅霜可擔不起公主這一聲jiejie。”凌肅霜冷眼看著南螢,自然也沒有錯過南螢看向季流火的眼神。 好在季流火并沒有搭理南螢,這一發(fā)現(xiàn)才讓凌肅霜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第五十七章、身份險露 南螢被凌肅霜的話堵得難受,卻又不知道該怎么為自己辯解,畢竟說起來,以她現(xiàn)在的這個身份待在季流火的臥房里,確實是有些不合規(guī)矩。 恰在這時屋外又響起一聲巨大的雷聲,那似是要將這天地山河劈裂的炸裂感,連季流火都不由為此一震,而南螢更在這聲雷鳴之中嚇白了臉,條件反射地撲進了凌肅霜的懷里。 凌肅霜被南螢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一跳,隨即便一臉嫌棄地低下頭想要將其推開,卻也因此看見了懷中人眼里掩飾不住地懼意,還有那張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看樣子,倒是被這雷聲嚇得不輕。 南螢緊緊圈著凌肅霜,似是極其害怕被她推開一般,仰頭看她的眼神委屈又可憐:“肅霜jiejie,我害怕?!?/br> 凌肅霜看著懷里的人,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幾萬年前的一個下午。 那時她和南螢還未隨女媧古神一道回天界,也還未曾識得季流火。有一天恰逢十里桃林打雷又下雨,她出不了門便想著去尋南螢解悶。 可誰知她在南螢房子的書房臥室都找遍了,卻始終沒有找到南螢,就在她疑惑時恰好響起一聲驚雷,與此同時也從屋里傳出了一聲悶哼。 那悶哼聲極輕極輕,轉(zhuǎn)瞬即逝,若非隱匿在那聲悶哼之中的深深恐懼令人難以忽視,她險些就要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她循著聲音朝著臥房走去,在下一聲雷鳴響起時確定了聲音的來源正是房中的大衣柜。 她站在柜子前咬了咬牙給自己打氣,一手掐著術(shù)法一手快速打開了柜門,卻看到了捂著雙耳緊閉眼睛坐在柜子之中瑟瑟發(fā)抖的南螢。 她見狀不由有些吃驚,而下一秒南螢就直接撲入了她的懷里:“阿離,我害怕?!?/br> 南螢縮在她懷里,一張小臉嚇得慘白。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南螢這個樣子,雖不明為何,卻終究沒有問出來,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讓南螢靠著,一邊安撫她道:“別怕別怕,我在。” 許久南螢的情緒才穩(wěn)定了下來,在她的攙扶下慢慢從柜中出來,臉上雖然還是沒有什么血色,可身子卻沒有再顫抖了。 她見南螢的情緒好轉(zhuǎn),這才斟酌著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會被嚇成這副模樣?!?/br> 南螢聞言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答道:“我怕雷聲?!?/br> 南螢說這句話時面上微微有些紅,別開臉沒有看她。 她當時雖只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卻是將這事記在了心里。 她在南螢房內(nèi)陪著南螢一直到雷止雨停才離開,離開前還特地許諾不會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后來,她們隨女媧古神一起回了女媧山,女媧山上擬有四季和晴雨霜雪,每逢雷雨時她就都會悄悄跑去南螢的房間里,陪著她一直到雷聲停息。 再后來她們被天帝任命留在了天界,而天界從未有過雷鳴電閃,于是南螢害怕雷聲這件事,就成了她和南螢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 時隔這樣久凌肅霜再憶起這件事,卻仍覺得一切都歷歷在目。 凌肅霜看著懷里仍在發(fā)抖的人,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隱隱希冀:“你怕什么?” “我怕雷聲?!?/br> 凌肅霜聽到這個回答時眼睛突然一酸,那些被塵封的記憶忽然就翻江倒海的朝她涌來。她站在原地任由南螢將她抱緊,終于沒有再想要掙扎。 而南螢感受到凌肅霜沒有再抗拒她的親近,心里總算稍微松了口氣。 南螢小心翼翼地緊了緊圈住凌肅霜的手,趕緊趁熱加鐵地解釋道:“剛才打雷,我一人在房間里害怕,才來找流火哥哥的。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呆在一個屋子里,流火哥哥在我進來后就出去了?!?/br> 凌肅霜聞言面色稍霽,卻仍是有些僵硬地問道:“那你為什么不來找我?” “我以為你不想理我,就不敢來找你?!蹦衔瀲肃榈?,隨即又飛快地看了凌肅霜一眼,“肅霜jiejie,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凌肅霜動了動嘴巴,最后終究什么也沒有說,一只手懸在上空頓了頓,嘆了口氣終于慢慢落到了南螢頭上。 一旁的季流火見凌肅霜和南螢兩個人的關(guān)系終于有些緩解,這才安下心來,退了一步正要出去,卻突然看到一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 那人眉眼清冷,白衣無塵,翩然從雷雨之中而來卻毫發(fā)未濕。 隔了這么多年再見,季流火卻絲毫沒有感覺陌生,大步上前笑道:“北藏,你怎么來了?” 北藏聞言亦回之一笑,眉眼間卻帶了絲揮之不去的擔憂:“東衍,我在明澤宮中,看見南螢了?!?/br> 季流火面上笑容頓時散去,看向北藏的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激動:“真的?真的是南螢?你沒有看錯嗎?”季流火有些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幾步,“可是南螢她不是已經(jīng),她不是已經(jīng)……” 而一旁的凌肅霜在聽到北藏的話后,立即掙開南螢的手沖上前來,眼里竟含了淚意:“北藏,你當真確定?” 屋外的雷聲不知在何時停住了,南螢也在聽到北藏的話后突然冒出了不詳?shù)念A感,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幾步,盡量減去自己在屋子內(nèi)的存在感。 而北藏也并沒有注意到屋內(nèi)還有一人,聽到季流火和凌肅霜的話后當即答道:“我確定。那個人長得和南螢雖只有八成相似,可她身上的氣息,卻和南螢的一模一樣。” “那她人呢?她在哪?你為何不帶來?” 凌肅霜此時情緒已有些失控,她紅著眼圈抓著北藏的雙手急急問道。 一旁的季流火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心里也大約地冒出了一個猜測。 季流火是十分確定南螢是真真切切地死了,就死在他的懷里,神魂俱滅,連轉(zhuǎn)生都沒有可能。 可是季流火又有些期待,北藏說那人身上的氣息和南螢一模一樣,可紫愉身上卻并沒有這個氣息。 或許那個人,不是紫愉也說不定。 季流火懷著這個猜測,忐忑不安地看著北藏,眼里亦藏著些許的希冀,卻又有些害怕聽到真相。 北藏并不知道季流火的這些心思,只是垂著頭道:“她被貍之帶走了?!?/br> 北藏此話一出凌肅霜便就愣在了原地,而季流火則轉(zhuǎn)頭看向了屋內(nèi)的“紫愉”。 而南螢之前一直有注意著這邊的談話,在聽到北藏說出她身上的氣息時就已心生不安。 之前她在朱雀宮書房內(nèi)驟然吸取了封印在紅靈珠中的靈力,那些靈力在她體內(nèi)未被她化為已用,四溢出的氣息雖然并不多,卻也足以讓和她相識了幾萬年的北藏辨認出來。 也正是因此,她在從天界回來后并沒有急著去尋季流火和凌肅霜,而是先在萬妖山將那靈力化解了才敢出來。 只是南螢并沒想到北藏竟然會為了此事追來,而北藏不知道被貍之帶走的人是她,可季流火卻是明白的。 南螢頭疼地輕嘆口氣,若是這次她沒有解釋好,那么恐怕就會前功盡棄了。 而此時的季流火則看著南螢,掙扎了許久才終于開口,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期盼:“北藏所撞見的那個人,是你,對嗎?” 南螢腦袋飛快地思索著對策,面上卻是一派茫然,在聽到季流火的問話時不解的回道:“是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