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多謝?!彼罅艘活w。 陳嬌很高興,將一繡帕瓜子都放在他旁邊的空座上,她重新捏把帶殼兒瓜子,繼續(xù)用嘴磕著吃。 意思很明白了,繡帕上的手剝瓜子,都是她專門送給李牧的。 第99章 晌午的時候,騾車停在了五常鎮(zhèn)的一家客棧前。 五常鎮(zhèn)是河西郡治所平城管轄下的一座大鎮(zhèn),繁華程度不遜于一座小縣城。 客?;镉媽Ⅱ呠嚴チ撕笤海钅了娜瞬环种髌?,挑了一方桌子落座,共用午飯。 陳嬌青衫白裙,雖然作丫鬟打扮,但她的姿容太出挑了,光是那一身白嫩嫩的肌膚,就招惹了不少視線。有前面四世的經(jīng)歷,陳嬌早已習(xí)慣了這種窺視,但她還是裝作有點怕的樣子,往李牧身邊靠了靠。 李牧看了眼高朗。 高朗便將腰間的佩刀撂在了桌子上,佩刀很重,“嘭”的一聲,配著他威脅的眼神,立即嚇得那些男人縮回了脖子。 陳嬌感激地朝高朗笑了笑。 高朗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過了會兒,店小二端了飯菜上來,無論米菜,肯定都比不上太守府的伙食。 陳嬌更差的都吃過,并不介意,拿起筷子,安靜秀氣地吃了起來。 這次,連穩(wěn)重的高俊都多看了她幾次。道理很簡單,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為了某種目的,她或許能裝出天真可愛的性格,但衣食住行各種習(xí)慣,從天上到地下的落差,未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的人絕不可能做的天衣無縫。 “這個有點辣?!标悑蓨A了一塊兒拌牛rou,勉強下咽后,她吸著氣對李牧道,說話時臉都辣紅了,額頭、鼻尖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李牧笑了笑,端起茶壺,幫她續(xù)了一碗茶。 陳嬌吃不了辣,后面就沒再動那盤拌牛rou了,桌上葷菜不多,李牧示意高俊又點了一道不辣的。她若嬌氣,他不會慣著,她能吃苦,李牧也非存心苛待她之人。 飯后,高家兄弟出門了,不知要去做什么,李牧陪陳嬌去了二樓。 客房落了鎖,李牧取出鑰匙打開門,陳嬌跟在他后面進去,發(fā)現(xiàn)這客房小的可憐,北邊一張架子床,東邊挨墻擺著紅漆柜子、洗漱架,西邊臨窗有一桌一椅子,然后就再也沒有旁的陳設(shè)了。 “出門在外,委屈小姐了?!崩钅翆扇说陌し旁谧雷由?,回頭對她道。 陳嬌搖搖頭,問他:“咱們要在這住幾晚?” “一晚便可?!?/br> 只住一晚,包袱里的衣物就不必都取出來了。 “我去城里走走,小姐留在這里歇息吧?!崩钅林皇撬退蟻?,他還要出門。 陳嬌正在檢查床鋪是否干凈,聞言立即跑到李牧身邊,巴巴地望著他:“我要跟你一起去。” 李牧如實道:“我這次出去,傍晚才會回來,且全靠步行。” 陳嬌馬上道:“我不怕累!” 她眼睛亮亮的,纏著他的樣子像一只不肯離開父母的雛鳥,李牧與她對視片刻,同意了。 鎖了門,兩人并肩下了樓。 高俊、高朗去附近村莊查看百姓農(nóng)耕情況了,李牧則領(lǐng)著陳嬌在鎮(zhèn)子里閑逛,遇到茶寮便進去,一坐就是小半個時辰。陳嬌心細,漸漸意識到李牧是在暗坊民生,若一地有官員、惡霸為非作歹,百姓們就算不敢與其作對,私底下肯定也會竊竊私語。 陳嬌欽佩李牧這樣的好官。 李牧也不是光在茶寮喝茶,他更喜歡在大街小巷游蕩,婦人們在院子里閑聊,他隔墻聽到,若覺得有趣,也會多聽片刻。 陳嬌起初不覺得累,時間一長,腳底就開始發(fā)酸了,薄薄的鞋底仿佛已經(jīng)被青石板摩破,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于公,陳嬌不想耽誤李牧的正事,于私,陳嬌不想讓李牧嫌棄她嬌氣累贅,所以她默默地忍著,偶爾李牧?xí)査鄄焕郏残χ鴵u頭。 天快黑了,李牧才領(lǐng)著陳嬌回了客棧。 高家兄弟已經(jīng)在大堂一角占了桌子,二人一出現(xiàn),高朗立即擺手。 晚飯是四碗陽春面,陳嬌又累又餓,一碗吃完,竟有點意猶未盡,高俊端起碗將湯底都喝了,陳嬌非常羨慕,可惜她是做不來的。 男人們飯量大,一人還要再叫一碗,李牧問陳嬌還要不,陳嬌笑著搖搖頭。 李牧便先送她上去休息。 “門先落栓?!毕聵乔?,李牧提醒陳嬌道。 陳嬌嗯了聲,李牧就站在門外,看著她關(guān)門,聽見她撥弄門栓的聲音,方才離開。 他一走,陳嬌立即撲到床上了,躺平了,全身的骨頭好像都在叫囂。陳嬌踢了鞋子,抬腳一看,腳底板紅通通的,明天再這么走下去,肯定要起泡。 陳嬌有一絲后悔,李牧沒有說謊,此行不是游玩,男人心系百姓,她就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李牧大概也看不見她。 陳嬌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懶懶地躺著,過了一刻鐘左右,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聽見高家兄弟向李牧道別,然后,隔壁的客房門被推開了。李牧叩門時,陳嬌已經(jīng)站了起來,理理頭發(fā),陳嬌強忍著渾身的酸痛去開門。 門外除了李牧,還有一個抱著浴桶的伙計。 伙計將浴桶放到客房內(nèi),下去提熱水了,陳嬌看著那浴桶,想到她大概要在李牧面前洗澡,脖子都紅了。 李牧及時道:“稍后我還有事要交待高家兄弟,小姐給我留一桶水便可?!?/br> 陳嬌松了口氣。 伙計上上下下跑了幾趟,忙完便退了出去,李牧再次交待陳嬌落栓,然后去了隔壁客房。 陳嬌聽他進去了,環(huán)視一圈這小小的客房,再看眼她親手落下的門栓,這才慢吞吞地脫了衣裳,跨進了浴桶中。 她已經(jīng)盡量不發(fā)出聲音了,可隔壁的三人都身懷功夫,耳力過人,美人入水那幾聲水響,清清楚楚地透過一堵墻壁傳了過來。 高俊面無表情,高朗定力不如兄長,耳朵有點發(fā)熱,端起茶碗喝茶掩飾。 李牧目不斜視,低聲詢問兄弟倆這半天的見聞。 人在外面,陳嬌沒敢洗太久,身上飛快搓了搓,洗頭發(fā)用了一刻鐘,然后就出來了,擦干身子換了中衣,陳嬌坐到臨窗的小桌旁,最后擦拭長發(fā)。雕花小窗關(guān)得嚴嚴實實,仍舊有一縷春日晚風(fēng)吹了進來,很舒服。 擦到一半,她聽見隔壁傳來開門聲,沒多久,李牧叩門:“我回來了?!?/br> 陳嬌只好用巾子包住還在滴水的發(fā)尾,匆匆去開門。 屋里點著燭火,燭光昏黃,李牧站在門前,房門打開,他抬起眼簾,看到了里面的小女人。她穿了一身白色的細綢中衣,嬌小單薄,平時梳得整整齊齊的長發(fā)這會兒還濕著,越發(fā)黑如墨鍛。因為手要托著發(fā)尾,她微微歪著腦袋,嬌嫩的臉蛋因為剛洗完澡,呈現(xiàn)一種桃花般的粉色,干凈,亦嫵媚。 察覺他的注視,陳嬌紅著臉退到了旁邊。 樓梯那邊有人上樓,李牧抬腿進來,反手關(guān)了門,落栓。 “我去擦頭,大人自便?!爆F(xiàn)在的她著實狼狽,陳嬌迅速退到窗邊,背對李牧擦拭長發(fā),那烏發(fā)都被她攏到前面去了,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頸?;椟S的燭光打在上面,皎如美玉。 李牧收回視線,解了外袍,先倒了一盆水泡腳。 他想等陳嬌躺下后,吹了蠟燭再簡單擦擦身上。 可陳嬌擦完頭發(fā),還要晾干,生怕看到李牧做什么不適合她看的舉動,陳嬌就一直僵硬地坐在那兒,用梳子一下一下地順著頭發(fā)。 看出她的意圖,李牧低聲道:“我吹燈了?!?/br> 陳嬌回以輕輕的“嗯”。 燭火一滅,門窗緊閉的客房頓時一片漆黑。李牧從容不迫地寬衣解帶,站在浴桶后面,打濕巾子擦身。每次他將巾子投入木桶再擰干的時候,屋里就會有嘩嘩的水響,絲毫不像陳嬌,洗個澡都跟做賊似的。 李牧洗的快,他回到床上,陳嬌頭發(fā)還沒干透。 陳嬌打開了窗,這樣風(fēng)大些。 頭發(fā)全干時,街上幾乎沒了人語。 陳嬌關(guān)好窗,眼睛已經(jīng)習(xí)慣了黑暗,她小心翼翼走到床邊,李牧躺在外側(cè),修長挺拔的身軀幾乎將床占滿,陳嬌只能從他身上爬過去。她屏氣凝神,不料背后的長發(fā)突然滑落,落在了李牧胸口,陳嬌一慌,加快速度閃進去了。 鎮(zhèn)上的客棧,不知蓋了多少年頭,床舊了,動作一大,就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 陳嬌臉都要燒起來了,越發(fā)后悔跟了他出來。 不過她實在太困了,躺好之后,陳嬌頃刻入睡。 客棧的床很舊,也比太守府的小,睡熟的陳嬌,不知不覺又鉆到了李牧懷里。 李牧聞到了清爽的皂角香,不知來自她身上,還是她的長發(fā)。她的臉貼著他肩膀,似乎比平時略燙,想到她濕著頭發(fā)在窗邊吹了那么久的風(fēng),李牧微微皺眉,身體不動,他伸出右手,輕輕地搭在了她額頭。 確實比他的燙,該不會病了吧? 帶嬌小姐上路是個麻煩,若變成生病的嬌小姐,只會更礙事。 李牧決定,如果明早她果真病了,他就派高俊送她回平城。 次日清晨,第一聲雞鳴傳來時,李牧便醒了,左肩、腰間都有些沉,他偏頭,就著朦朧的晨光,看見一張白皙嬌嫩的睡顏。她似乎睡得很香,黛眉舒展,唇角微彎,右邊臉抵著他肩膀,臉頰rou堆疊,有些肥嘟嘟的稚氣,嘴唇粉潤光澤,如帶著露珠的櫻桃果。 睡了一夜,她發(fā)絲凌亂,卻有種慵懶的媚惑。 她的粉唇張開了一絲縫隙,仿佛在誘人去探索。 李牧的喉頭,難以察覺地動了動。 就在此時,隔壁客房有人起床了,雖然刻意放輕了動作,李牧還是聽見了。 李牧熟練地將熟睡的小女人挪到床里側(cè),隨即起床更衣。 他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今天一早就要出發(fā),李牧早已收拾完畢,待高俊上來知會他早飯已經(jīng)好了時,李牧終于走到床邊,叫陳嬌起床。 他還是喊她小姐。 陳嬌不動。 李牧試著喚夫人,陳嬌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叫不醒,李牧坐到床邊,伸手推她,推了幾下,陳嬌終于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 “該出發(fā)了?!崩钅谅曇魷睾汀?/br> 陳嬌茫然地眨眨眼睛,一轉(zhuǎn)身繼續(xù)睡了,小手還將被子抱到了懷里。 “該起了?!崩钅猎俅瓮扑?,語氣嚴厲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