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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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敏之哈哈大笑起來。 虞氏心頭一沉,面色雪白看向敏之,只當(dāng)大事不好。 敏之笑了數(shù)聲,對虞氏道:“鬧了半天,原來你是想當(dāng)他的婢女?” 虞氏茫然決然道:“是。這只是我私心所想,若公子不喜,就也盡數(shù)發(fā)落在我身上。” 敏之笑道:“我還當(dāng)你是想嫁給他呢,竟只是婢女而已?” 虞氏一愣,臉上的血色慢慢地回來了:“公子您……” 頃刻虞氏去后,云綾從外進來。 敏之看她始終低著頭靜默俯視,便抬指挑起她的下頜,打量那紅印子。 “還疼不疼了?” 云綾道:“并不疼。” 敏之道:“你自作自受,明知是破火的事兒,偏自己撞上來。” 云綾道:“公子責(zé)罰的是?!?/br> 敏之卻又笑道:“喲,你生氣了?” 云綾搖頭:“怎么敢?” 敏之忽然從浴桶里滑了過去,靠近云綾,呼吸也一寸寸加重。 云綾略一掙扎,低低喚道:“公子……”臉上紅了幾分。 敏之卻將她松開:“給虞夫人收拾一下,送她去小十八家里?!?/br> 云綾一怔,眼中雖有疑惑之色,卻并不敢問,只答應(yīng)了一聲“是”。 “潑喇喇”一聲,是敏之從水里站了起來,邁步出了浴桶。 云綾忙取了干凈的袍服過來,替他擦拭換理妥當(dāng)。 敏之往外而行,一陣寒風(fēng)從室外掠了進來,吹得袍袖飛揚。 他深深呼吸,看著頭頂變幻的天色,喃喃道:“我最喜歡看愚蠢的人自以為是,恨不得這場戲更熱鬧些,來吧來吧,人都湊齊了,就可以買定離手了,讓我瞧瞧看這一次豪賭,到底誰輸誰贏?” 阿弦渾然不知國公府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 聽虞氏說了太子李弘跟賀蘭敏之的密談后,阿弦本要先去尋袁恕己,走到半路,又改變了主意。 起初袁恕己之所以回長安,一則述職,二來是不停地有彈劾他的奏折,每天都要送往大明宮幾份。 什么濫殺地方士紳、定案跟處決從不事先經(jīng)刑部核準,目無《唐律》,殘忍殺害八十老婦,以及欺壓鄉(xiāng)里,費人力物力修建廟宇等等,件件兒駭人聽聞。 武后起初還不以為意,漸漸地折子見的多了,自然也生了疑心,再加上蘇柄臨去世,豳州的軍權(quán)也被袁恕己掐在掌心,情勢非常。 正將年下,才調(diào)袁恕己緊急回京都。 從袁恕己回長安之后,朝中便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嚴懲袁某人,罪名諸如暴戾濫殺,獨斷專行,目無法紀,苛政斂財?shù)?,這些人是以太子李宏為首的一些朝中保守老臣; 另外一派則不同,認為袁恕己雷厲風(fēng)行,以非常手段行非常之事,斷奇案,平馬賊,對于豳州地方的平靖安穩(wěn)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這一派為首之人,卻正是梁侯武三思。 這兩派人馬吵吵嚷嚷,各有道理,朝堂上爭執(zhí)不下,互不相讓,關(guān)于袁恕己是罪是功,也就仍是懸在半空里。 阿弦知道太子大概是不待見袁恕己的,只是想不到他的態(tài)度如此激烈,太子畢竟是將來的皇帝,他的意見非同一般,如果他堅持要嚴懲,只怕兇多吉少。 其實太子李弘不待見袁恕己,也是情理之中,李弘原本就是個過于心慈之人,高宗曾親口贊他“仁孝”。 李弘小時候讀《春秋》,讀到羋商臣弒君一節(jié),十分不忍,對教授師傅道:“這種事情,非但無法出口,且不忍聽?!?/br> 當(dāng)時的教授師傅郭瑜盛贊太子“仁德”,從此不教《春秋》,改為《禮記》。 后來李弘又進諫廢止了逃兵“連坐”之法,所行之舉,都是仁德行徑。 故而這樣仁心之人,在聽說袁恕己竟當(dāng)眾行刑殺死一位八十年紀的老夫人后,其怒發(fā)沖冠,可想而知。 又加上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渲染,李弘以己度人,絕不信吃齋念佛年高德劭的名門婦人竟會做出禽獸不如之事,甚至認定是袁恕己編纂的空案借口,而歐老夫人是被無辜冤枉。 因此他一則痛心疾首,一則怒恨交加,恨不得將袁恕己立刻法辦。 這日,東宮之中,李弘正在跟司衛(wèi)少卿楊思儉,戶部侍郎許圉師等說起此事。 李弘惱恨嗐嘆道:“先前我屢次向圣上進諫,才終于將袁恕己調(diào)回長安,本以為會立刻順勢治他的罪,想不到梁侯等人竟從中作梗,我實在是想不通他們意欲何為,怎能容得一個豺虺成性之人在朝堂之中立身,若真讓他們將袁恕己保下,非但無罪,反而有功的話,我這太子也不必再當(dāng)下去了!” 楊思儉許圉師等人忙攔住。 楊思儉道:“殿下不可以說這種負氣頹喪的話,若傳入天后耳中,只怕大為不妥?!?/br> 李弘對武后還是十分畏懼的,但因?qū)嵲谶^于氣憤,便仍慷慨凜然道:“若我為太子還不能為國鏟除兇頑,自然是我的失職了?!?/br> 許圉師道:“太子,容我一言?!痹S圉師身為戶部侍郎,為人寬惠,性情縝密,是位很值得尊敬的長者。 李弘稍微收起怒色。 許圉師道:“梁侯素昔行事雖然霸道,但卻是個極精細之人,之前就算在朝堂上跟人政見不同,梁侯也往往‘韜光養(yǎng)晦’,不會直言得罪,所行皆非今次這樣不加掩飾。依我看來,梁侯之所以如此明火執(zhí)仗,應(yīng)該是手握真憑實據(jù),故而他不怕出錯,也不怕有朝一日翻案。” 楊思儉道:“侍郎的意思,莫非是說袁恕己當(dāng)真是個好官?但……他殘殺八十老婦可是事實,要知道陛下平生最恨這般無德不仁的行徑,不管他在當(dāng)?shù)亓⑾露嗌俟儯辛诉@般惡行,不管是按照律例還是陛下之心,只怕都不會輕易寬恕?!?/br> 許圉師道:“但倘若袁恕己有個非如此做不可的理由呢?” 李弘正為楊思儉所言點頭不已,聞言道:“楊少卿說的很對。我也認為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能如此殘殺一位耄耋老者。” 許圉師默然。 楊思儉道:“太子,讓侍郎說下去?!?/br> 李弘只得???。 許圉師才繼續(xù)說道:“我們先前雖也派過一些人前往豳州查證,但畢竟山高水遠,且人心各異,口供各有不同也是常見。照我看來,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一名對豳州、甚至桐縣最為知根知底的人,或可另見端倪。” 楊思儉看一眼李弘,問道:“但是急切之間又往哪里去找這樣一個人?” 許圉師才要開口,門口東宮侍者來報:“殿下,外頭有個叫‘十八子’的人在徘徊,形跡可疑,被我們拿下,他說是來尋太子殿下的,如今請殿下發(fā)落?!?/br> 李弘站起身來:“是十八子?” 話音剛落,許圉師捋著胡須笑道:“好好好,說曹cao曹cao就到,看樣子是太子鴻運當(dāng)頭,故而老天就把這個人剛剛好送來了?!?/br> 李弘跟楊思儉一起看向許圉師,楊思儉道:“原來侍郎方才所舉的就是此人?”。 許圉師道:“不錯,我所說正是這叫做‘十八子’的少年?!?/br> 李弘恍然之余,道:“侍郎此言差矣,十八子如今在我表哥周國公處當(dāng)差,之前我去國公府跟表哥說起處置袁恕己之事,表哥的態(tài)度模棱兩可,找十八子又有何用?” 又補充了句:“何況這十八子我是見過的,只是個年幼無知的少年罷了,他又會知道什么?” 楊思儉道:“殿下莫急,十八子才到長安,就先后開罪了李義府,許老大人兩位……如果換做常人,只怕早就一命嗚呼了,他卻竟得了周國公青眼留在身邊,以周國公之精明為人,又怎會容一個等閑之輩在身旁?” 他又對許圉師道:“我聽說此子良久,倒要趁機一見才好?!?/br> 許圉師道:“我也正有此意?!?/br> 李弘見他兩人都對十八子頗感興趣,驀地想起那天在周國公府李賢也跟阿弦甚是親熱,加上小年兒那夜太平也對她興趣十足,李賢無奈:“哼……既然如此,那就讓兩位見一見這位少年就是了。” 不多時,東宮侍者引著阿弦進了廳內(nèi)來。 李弘倒也罷了,楊思儉跟許圉師兩人暗中觀察,見這進門的少年,面容秀麗,身形纖瘦,眸色清正,黑白分明,雖說是賀蘭敏之的“跟隨”,但就算如今面對的是東宮太子,這少年面上都是一副不卑不亢之色,通身也是淡定颯然而已。 阿弦行了禮,李弘先發(fā)制人道:“十八子,你如何在東宮門口窺視?可是有人指使你如何?” 阿弦道:“并不是,乃是我聽說了一事,生怕太子因此犯下大錯,于心不忍,特來看看能否阻止。” 李弘跟楊思儉許圉師均都心驚,李弘喝道:“大膽,你好生放肆,我如何會犯下大錯?” 阿弦瞥一眼在座的兩位朝臣,問道:“敢問太子殿下對于豳州的袁刺史,是何處置意思?” 李弘哼道:“豺虺之人,民之蠹蟲,除之以儆效尤?!?/br> 阿弦點頭贊道:“太子好像在桐縣生活過,深知百姓們所思所想?!?/br> 李弘皺眉呵斥:“我從來沒有去過豳州,你在胡言亂語什么?” 阿弦道:“太子既然沒去過豳州,怎么知道百姓們口中的袁大人是豺虺之人,又是什么蠹蟲了?我是桐縣本地人,尚且不知道哩!” 李弘張了張口,臉上禁不住有些泛紅,正要呵斥他,卻聽旁邊楊思儉道:“十八子,你好大的膽子,敢當(dāng)面如此奚落太子殿下?你不怕太子一怒之下,治你的罪嗎?” 阿弦說道:“不怕?!?/br> 楊思儉笑問:“為什么不怕?你是仗著周國公的勢?還是……崔天官?” 阿弦聽到他提起崔曄,才也皺了皺眉頭,然后答道:“我不怕太子治我的罪,不是仗著誰的勢,若非要如此說,那么……我正是仗著太子的勢?!?/br> 李弘越發(fā)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怒反笑道:“你、你這小子,真是胡言亂語,不知所謂?!?/br> 阿弦慢慢道:“太子怎么不懂?我不怕太子治罪,正是因為知道太子生性仁德,絕不會沖動之下濫殺無辜,更加不忍看天下百姓受此荼毒,我是仗著太子仁德的心性,相信太子的為人,故而不怕?!?/br> 李弘萬沒想到她會如此說話,猛然震動。 連楊思儉跟許圉師也都變了臉色。 忽然許圉師道:“好,十八子,那你方才為什么說太子將犯下大錯?” 阿弦道:“太子的心性仁德,是天下百姓之福,但倘若有人利用太子仁德之心來陷害忠良,那就是天下百姓之禍了?!?/br> 李弘道:“你……是來給袁恕己說情的?” 阿弦奇道:“袁大人根本毫無罪過,我要是來給他說情,豈不是玷辱了他?” 李弘忍不住咬了咬唇,雖然認定袁恕己有罪而阿弦滿口“胡話”,但從她進門直到現(xiàn)在,李弘心中卻隱隱地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少年句句針鋒相對,這般言談氣質(zhì),隱隱竟透出一股無懈可擊之意! 許圉師呵呵笑道:“十八子,我聽說你先前是豳州桐縣之人,而且……正好兒是袁恕己的手下,你念及舊主,想要維護他,也是有的?!?/br> 阿弦道:“兩位大人,太子殿下,請問你們?yōu)槭裁凑J定袁大人豺虺成性,濫殺橫行?” 李弘發(fā)現(xiàn)機會,立刻痛斥道:“他不由分說,殺死了昔日在翰林中頗有文名的秦學(xué)士!從定案到行刑,全然未曾經(jīng)過刑部審批,可知這極有可能是冤假錯案?!” 阿弦笑了笑:“殿下說的太好了,這件案子,我從頭到尾知道的極為清楚?!?/br> 當(dāng)下,阿弦便將小麗花一案引出了背后的合伙虐殺內(nèi)情一一說明,以及當(dāng)日袁恕己拿秦學(xué)士的時候所說的一番話,一字不漏地當(dāng)場念了出來。 那日袁恕己道: “我看不見王,也瞧不見法,只有你們這些渣滓中的渣滓,就如舊沉塘的爛淤泥。” “我就是王法,我所做的就是王法!先前的王法奈何不了你們,本官就用自己的王法,教你們徹底地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