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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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雖不愿提及此事,但畢竟是親身經(jīng)歷,因太過慘痛一直壓在心里,這會兒說起似又臨其境,激憤難當(dāng)。 他勉強(qiáng)定神,自嘲般道:“后來的事就人盡皆知了,所以我在這個地方……”目光轉(zhuǎn)動,忽見她捂著耳朵,便問:“怎么,你是不喜歡聽,還是……” 阿弦白著臉,右眼里透著淡淡地紅,仿佛是血色氤氳散化于水中。 袁恕己盯著那只右眼,就在他的注視下,那一抹血色卻又飛快地消失無蹤,就像是流云飄散,依舊漫天清輝。 袁恕己端詳她的面色:“你怎么了?” 正驚疑中,阿弦道:“豳州大營的人并未獲罪,但大人您被調(diào)任來此,所以聽說軍屯出了事,大人才格外關(guān)心?” 袁恕己道:“不錯,雖然也未必就跟那件事有關(guān),但我總是格外敏感些,若是用錯了法子,還請你休怪?!?/br> 對上他的雙眼,阿弦道:“何鹿松像是給軍屯內(nèi)一個參將殺害的?!?/br> 袁恕己愣怔,復(fù)精神一振:“你說什么?是被哪個參將?”那天在雪谷內(nèi),雷翔尚且還不知道兇手是何人,阿弦居然已經(jīng)知道了?! 阿弦道:“我不知那人姓甚名誰,但跟他照面過兩回?!?/br> 兩回都是在軍屯。 第一次,是早上無意聽見蘇柄臨訓(xùn)斥雷翔,阿弦轉(zhuǎn)身出營地的時候,迎面看見幾個軍中將士一同走來,那人就在其中。 第二次,卻是尋到兇手埋葬何鹿松的地方,雷翔命手下掘尸體的時候。 蘇柄臨來阻攔,其中有個人跳出來,說什么“何鹿松潛逃證據(jù)確鑿”之類的話,當(dāng)時阿弦也并沒格外在意此人。 柴房中那一夢,看見被埋在地上只露出一顆頭顱被處以極刑的人,當(dāng)時場景太過震撼,阿弦未曾細(xì)想。 醒來后……又過了段時間,才模糊記得此人是之前在軍營里見過的。也怪道蘇柄臨當(dāng)時罵他“同僚手足相殘”的話。 阿弦將夢境之中所見向袁恕己一一說了。 袁恕己聽到那萬馬踩踐的刑決,不由也悚然而驚。 阿弦道:“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真是假。且怕張揚(yáng)出去對老將軍不好,又恐惹禍上身,故而未曾對任何人提及?!?/br> 袁恕己正在沉思,聞言看向阿弦,眼中流露出幾分真心地贊賞之色。 阿弦道:“這件事,有可能跟害大人被貶到桐縣的那件事有關(guān)嗎?” 袁恕己卻也不知:“起先我也是胡亂猜測,且我對豳州大營知之甚少,何況蘇老將軍位高權(quán)重,當(dāng)然不好妄加議論他,但是從你所說看來,倒的確像是他的行事風(fēng)格?!?/br> 又苦笑嘆道:“且也很合我的脾氣,至于會不會跟那件事有關(guān),只好再慢慢地探查了。” 阿弦望著他,想到方才聽見的那絕望嘶吼,本欲說些什么……卻又找不到合適話語。 躊躇中,袁恕己吐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總之,小弦子,你能跟我說真話,我心里……” 他微微一笑,原先那股鋒芒畢露的銳氣才退散幾分,人也看著溫和多了。 就在阿弦心頭略微釋然的時候,袁恕己忽然又向她使了個眼色道:“只可惜那一百兩銀子你不肯要,大人我只好成全你的心意啦?!?/br> 又戳中阿弦的痛心之事,原本看著他的柔和眼神復(fù)又變得懶懶的了。 袁恕己卻興致高昂:“提起來我倒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昨兒在黃家那一場,本大人修善堂的銀子還有一部分沒著落呢?!?/br> 阿弦若有所悟:“大人,我疑心就算我答應(yīng)要那一百兩,你也總有法子賴賬,對么?” 袁恕己供認(rèn)不諱,且贊揚(yáng)道:“果然不愧是小弦子,心明眼亮的很啊?!?/br> 阿弦半個字也不想多說,告辭也懶得提,才要轉(zhuǎn)身離開,忽然也想起一事:“對了大人,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 袁恕己忙道:“是什么?速速問來……嗯,就當(dāng)是還了你的一百兩了,省得你心里怨念我?!?/br> 阿弦充耳不聞:“大人為何要修善堂?” 袁恕己挑眉,正氣凜然道:“因?yàn)楸敬笕松頌橐恢葜匍L,心懷治下那些無處可去的百姓們,不忍他們顛沛流離忍饑挨餓,愛護(hù)子民,乃是本大人的職責(zé)所在?!?/br> 阿弦抿著嘴,滿臉“我信你扯鬼”的神情。 袁恕己瞧見她不加掩飾的鄙夷之色:“放肆!” 卻并不真的惱怒,反嗤地一笑:“知我者小弦子也。為什么要修善堂么,其實(shí)很簡單。那些乞丐流民們衣衫不整地滿城亂竄,一來看著不雅,二來也容易滋事。且寺廟破破爛爛實(shí)在有礙觀瞻。人見了滿街乞兒無處容身及屋舍破爛等,會說什么?無非是說地方長官草包無能,最后都罵在我的頭上。所以我修的不是寺廟也不是善堂,是修的自己的臉,本大人要自己目之所及,都是齊整光鮮的屋舍,也不要隔三岔五在街頭發(fā)現(xiàn)幾具死因不明的無名尸首,只要我的治下康泰太平,我的臉上也就有光心里也舒坦,懂了么?” 他的的口吻這般自大,蔓溢的驕傲更像要沖破屋頂,可奇怪的是,阿弦看待袁恕己的眼神卻跟先前不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弦:書記你突然閃閃發(fā)光了~ 書記:我一直在發(fā)光你之前是不是眼瞎! 老朱頭:我看有這個可能,不然我家里就不會多躺著一位活祖宗~ 第34章 失而復(fù)得 袁恕己道:“你這樣瞪著我是怎么樣?” 阿弦作了個揖:“已經(jīng)明白了, 多謝大人解惑?!?/br> 袁恕己笑道:“虧的你明白, 這可值一百兩呢。” 阿弦解了疑惑,本應(yīng)離開, 可看著袁恕己渾然無忌的神色,雙足竟無法挪動。 她瞥一眼這雖被“貶”在這小小縣城卻仍是通身鋒銳的青年, 心里越發(fā)無法接受那數(shù)日前、無意中看見的有關(guān)他的將來。 她拿不準(zhǔn)那是不是真中之真,但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看見那些, 而且對她而言,那場景委實(shí)……血腥殘酷的不似真實(shí),但偏偏每一寸每一縷都如此鮮明。 她仿佛一探手就能碰到他——那個窮途末路于地上哀嚎的…… “你怎么還不走?”袁恕己問,“不是要忙著去賺你的一百兩么?” 阿弦把心一橫:“大人,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請教?!?/br> “又來?”青年露出饒有興趣的笑容:“先前那個問題可值一百兩,你還要問, 可是要倒欠我多少?” 阿弦皺眉:“那我不問了就是。” 她作勢欲去,袁恕己忙道:“且住, 既然已經(jīng)開口了, 別當(dāng)這個悶葫蘆,我最厭話到嘴邊又賣關(guān)子了,今兒本大人索性開恩,不收你的錢, 只管問吧?!?/br> 阿弦卻毫無輕松之意,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大人,你覺著我方才所說有關(guān)蘇將軍處置兇手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若是在以前, 袁恕己定然搖頭,可是……這會兒他已經(jīng)不再似初來時候那樣,對面前少年心懷輕視了。 袁恕己道:“雖然這話說來有些荒謬,且我們都是局外人毫不知情,但……我覺著那至少有八分真了?!?/br> 阿弦道:“大人,其實(shí)我……” 驀地咬住舌尖。 袁恕己看出她有話將說,不由正色相待:“怎么樣?” 阿弦的心怦然亂了——如今該怎么回答?莫非……要直說她看見了有關(guān)他的命運(yùn)?而且是那樣血腥殘忍的結(jié)局? 將心比心,如果有人這樣對自己說……她十八子以后的命運(yùn)將慘絕人寰,無法描述,對阿弦而言,她,絕對無法接受。 這也是人之常情。 活著之人,總要覺著有一個盼頭才能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倘若一個人正當(dāng)風(fēng)華盛茂的年紀(jì),卻被告知將死于非命,只怕任憑是誰也無法再泰然自若恍若無事。 一念至此,阿弦猛然警醒退縮。 袁恕己催促道:“怎么又不說了呢?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案子?” 阿弦下意識地咬住嘴唇,那一絲疼痛讓她清醒過來:“我、還沒想好……改天再來跟您說?!?/br> 她生怕袁恕己強(qiáng)拉住她逼問,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就似一只受了驚的貓兒,匆匆忙忙地躍過門檻,逃了個無影無蹤。 袁恕己呆了呆,喃喃道:“這孩子越發(fā)古怪了……” 正思忖里,吳成走來,道:“方才為何見到十八子跟撞鬼般跑走了?大人可是又嚇唬他了?” 袁恕己道:“只有他嚇唬我的份兒,我等閑哪里會嚇到他?” 吳成笑笑,走近了道:“大人讓我去打聽的豳州大營的事兒,總算略有些眉目了,聽軍屯的人透露說,何副將的死,跟軍中的司倉參軍有關(guān),聽聞當(dāng)初司倉參軍也看中了何副將那娘子……所以因妒生恨才殺人埋尸。” 見左右無人,又低聲道:“那司倉參軍已經(jīng)被老將軍處決了。” 袁恕己皺眉:“原來是這位參軍……消息來源可靠么?” 吳成道:“可靠,是我用了點(diǎn)關(guān)系,找了位昔日曾共事過的兄長,才打聽出來的。” 袁恕己又道:“可知是如何處決了那人?” 吳成道:“殺人者死,當(dāng)然是推出轅門處斬示眾了?不過奇怪的是,那位哥哥卻并沒說見過司倉參軍的尸首。” 又問:“怎么大人問起這個來?” 袁恕己耳畔又響起阿弦的聲音:“那人被萬馬奔騰踐踏而死……”便道:“沒什么,我隨口問問?!?/br> 兩人才說完,左永溟興沖沖進(jìn)門,笑道:“大人,有大好事上門。” 袁恕己跟吳成對視一眼,不知如何。左永溟笑道:“大人這修善堂果然是驚天動地,方才本地的士紳們聯(lián)合來到,原來他們因被大人的善念感動,所以也都甘心情愿地各自獻(xiàn)出義銀相助,我粗略看了一眼帖子,足也有四千多兩銀子。” 吳成道:“恭喜大人,這下兒再也不必為了那善堂的花費(fèi)犯愁了?!?/br> 袁恕己笑道:“咦,果然竟是大好事?!?/br> 左永溟道:“我因不知大人的意思,不敢擅自做主,如今這些人還等在外頭呢,大人要不要親自見見?” 袁恕己本來最煩那套繁文縟節(jié),但因?yàn)槿思沂莵硭豌y子的,他心情大好,起身整了整衣裳:“見,當(dāng)然要見?!?/br> 這會兒來府衙雪中送炭并錦上添花的桐縣士紳,卻是以曹廉年徐伯榮等為首的富豪大族等,起先袁恕己到任,除了曹廉年當(dāng)時為兒子的病煩心不曾露面,其他眾人多半都曾來拜見過,只是吃了閉門羹。 袁恕己因小麗花一案對上秦學(xué)士等人,這其中多數(shù)之人竟也在看熱鬧,誰知熱鬧未看著,卻如聽見了晴天霹靂,那幾顆人頭將眾人徹底驚醒了,商議了數(shù)日,才終于想了未善堂捐銀子的法兒。 且不說袁恕己在府衙應(yīng)付眾人,只說阿弦離開了府衙,沿路轉(zhuǎn)回縣衙,將過十字街的時候,忽聽有人嘖嘖道:“那老將軍年紀(jì)雖然大了,但仍是威武精神的很呢!” 又有人道:“只是不知道蘇老將軍在這會兒到城里來是為何事?難道是來見我們新刺史大人的?” 阿弦本漫不經(jīng)心,聽到后一人所言,才驚了驚:是蘇柄臨進(jìn)城了么? 她忙緊走幾步,果然見前方街口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阿弦拔腿跑了過去,分開人群看時,果然見左手邊兒幾匹高頭大馬得得而來。 兩邊是隨從侍衛(wèi)官,當(dāng)中一員老將,仍是身著戎裝,白須于風(fēng)中飄拂,白眉之下雙眸深邃銳利,果然正是豳州大營的主帥蘇柄臨。 原本街邊的人還在議論紛紛,等看見蘇將軍這般赫赫威嚴(yán),一個個卻似燕雀兒見了鐵翼鷹隼,肅然靜默。 阿弦正隨著眾人打量,不防蘇柄臨轉(zhuǎn)頭,雙眼穿過虛空,直直看到她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