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可能沒有演技、櫻桃唇、庶女桃夭、被迫成為太子寵臣、重生民國嬌小姐、生而為貓,我很快樂[快穿]、狗狗我啊,很幸福呀[快穿]、我穿回高二后決定躺平、上交天災基建系統(tǒng)后、全星際都在幫小皇帝破殼
“媚娘?!崩钪慰粗鴰讉€孩子,嘴角一抹釋然的微笑,輕聲道,“我沒有后悔接你回宮?!?/br> 武太后沉默不語,心頭卻在發(fā)顫。 李治沒有看她,目光像蛛網(wǎng)一樣,纏繞在廊下紅著眼睛吹奏樂曲的孩子們身上,緩緩道,“不管你將來想做什么……善待我們的孩子。” 微風拂過,沒有花瓣落下,連夜以通草制作的鮮花,雖然足夠以假亂真,但終究不是真的繁花,不會隨風落下。 裴英娘聽到一聲非常輕非常淡的嘆息聲,帶著無限的悵惘。 李治凝望著百花環(huán)繞、燦爛明媚的庭院,笑容慢慢凝結(jié)。 李令月的手腕抖了兩下,彈錯了一個音調(diào)。 如果是在以往,阿父一定會笑著指出她的錯誤…… “別哭……阿姊,我們得彈完這首《春鶯囀》?!迸嵊⒛镙p聲說。 李令月擦一下眼睛,琵琶橫立于膝上,“好?!?/br> 花開花落,歲月流轉(zhuǎn)。 昔日鮮衣怒馬的李家九郎,枕著和緩悅耳的曲調(diào),望著裊裊花枝,唇邊含笑,慢慢墜入黑甜夢鄉(xiāng)。 ※ 袁宰相面容冷肅,當堂宣讀遺詔。 李治在遺詔中命李顯即刻親政,喪事一切從簡,依照漢制,以日易月,于事為宜。軍國事有不決者,兼取太后。 這一份遺詔,限制太后的權(quán)力,確保李顯的地位。李顯不需要守喪三年,只需要守喪三十六天,就能除服,靈柩前親政,三天后聽政,最大限度減輕他的壓力,逼迫武太后退守后宮,還政于李顯。 有決斷不了的軍國大事,才需要問詢武太后的主意,這是防止李顯被權(quán)臣們架空,為他和武太后留下后路。 大臣們叩拜新帝,山呼不絕。 李顯早已登基,但太上皇真的駕崩了,眾人才意識到李顯身份的轉(zhuǎn)變。 韋沉香抬起頭,看著大臣們低頭哈腰討好奉承李顯,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雙眼閃閃發(fā)光。 太上皇死了,郎君是真正的皇帝了!一言九鼎,坐擁天下的皇帝!而她是皇帝的妃子,為郎君生下長女,很快她就能成為貴妃,甚至是皇后,她的女兒是公主,她將來的兒子是皇子…… 嫡出的公主??! 她曾經(jīng)跟在趙觀音身后,艷羨太平公主的尊貴雍容,現(xiàn)在她不用眼饞別人了,她的女兒就是公主!而且是長公主! 一聲冰冷的輕斥打斷韋沉香的遐想,“出去?!?/br> 她扭過頭。 裴英娘跪在靈柩前,眼角泛紅,淡淡瞥她一眼,“滾出去?!?/br> 韋沉香滿臉紫脹,氣得渾身發(fā)顫:太上皇都死了,相王妃竟然還如此猖狂!她可是李顯最寵愛的妃子! 她環(huán)顧左右,拿帕子在眼角按了按,流下幾滴淚水,裝出哀哀哭泣的模樣,皮笑rou不笑,咬牙輕聲道:“區(qū)區(qū)王妃,也敢支使圣人后妃?十七娘,太上皇沒了,你也該清醒了,我的夫君是皇帝,而你,只是一個王妃而已。你以為誰都會像太上皇那樣縱容你?我勸你還是老實些罷,以后你的日子恐怕要難過了。” 風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輪到她揚眉吐氣了。 殿前鬧哄哄的,一片嘈雜,韋沉香說話的聲音很輕,沒有人聽到她說的話。 只有裴英娘聽得一清二楚。 韋沉香篤定周圍沒有外人,才敢這么囂張。 裴英娘面無表情,眸光茫然無神,抬起臉,盯著韋沉香看,眸子幽黑。 阿父走了,那座一直籠罩在她背后,為她遮風擋雨,溫柔而又寬廣的青山,轟隆倒塌。 她沒有父親了。 阿父才剛剛閉眼,這些人就忍耐不住,韋沉香不會是唯一一個譏笑嘲諷她的人,更多的人等著看她的笑話。 人走茶涼,李治的擔心憂慮,并非杞人憂天。 她答應過李治,會好好保護自己。 裴英娘抬起眼簾。 韋沉香瑟縮了一下,被她幽深麻木的眼神看得頭皮發(fā)麻,心口凜然,她不想露怯,強撐著道:“好歹你以前也幫過我,十七娘,我也是為你好,識時務者為俊杰,只要你好聲好氣向我道歉,我保證以后不會為難你……” 裴英娘扯起嘴角笑了笑,帶著輕蔑和鄙視。 她抬起手,一道矯健的人影飛快走到她身邊,彎下腰,“娘子有什么吩咐?” 裴英娘看著韋沉香的眼睛,一字字道:“韋氏靈前歡笑雀躍,對阿父不敬,把她拖出去,不許她再踏進正殿一步。” 秦巖答應一聲,蒲扇大的巴掌抓向韋沉香。 韋沉香大驚失色,目齜欲裂:“你敢!我是陛下的妃子!長公主的母親!你以下犯上,陛下豈能容你?!” 裴英娘看也不看她一眼,扭頭和旁邊抹淚的近侍王壽永說話,“打掃干凈,不要讓韋氏臟了靈堂?!?/br> 阿父不需要韋沉香這種人為他舉哀。 王壽永躬身應承。 先帝走了,朝臣們忙著去新君面前賣好,唯有相王、相王妃和太平公主夫婦守在靈前,真心為先帝哭泣,其他人也在哭,但掩藏不住悲哀底下的算計。 他只是一介閹人,身份下賤,不敢出聲指責暗暗偷笑的韋氏,只能當作沒看見。 現(xiàn)在王妃出頭了,他也要出一份力,報答先帝。 王壽永領著侍者們端水拿笤帚,來回忙亂。 靈前的動靜傳到另一邊,武太后靜默不言,袁宰相皺眉詢問原因。 王壽永哆嗦兩下,趴伏在氈毯上,一五一十說了韋氏偷笑的事。 眾人沉默,不約而同回頭看向李顯。 李顯汗如雨下。 第194章 韋玄貞走進涼亭, 步子邁得太急, 上臺階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差點摔倒。 “阿耶當心。”韋沉香放下琉璃茶盞,站起身, 攙扶父親, 責怪旁邊侍立的宮婢,“你們怎么伺候的?” 宮婢們垂下頭。 韋玄貞皺眉道:“你怎么被趕出來了?” 圣人……不, 現(xiàn)在是先帝, 先帝還沒下葬,香娘身為后妃, 被相王妃逐出靈堂,頃刻間成了大臣們中間的笑柄,他剛才被同僚們冷言冷語譏刺得老臉通紅, 只差沒挖個地縫鉆進去。 韋沉香臉色微微發(fā)白,“武氏……” 韋玄貞橫她一眼,語氣嚴厲,“慎言!” 涼亭周圍的宮婢無聲退下。 韋沉香眼圈一紅, “阿耶,先帝走了,郎君是一國之主,為什么我還要忍氣吞聲?相王妃只是個王妃而已!沒了先帝, 她什么都不是!相王護著她又怎樣?郎君才是皇帝,我早晚會讓她嘗嘗被欺辱的滋味!” 韋玄貞搖頭嘆息,“香娘……沒了先帝, 相王妃還是相王妃,沒了圣上的袒護,你才是一無所有?。∠嗤跎踔粮静恍枰迨帧銊硬涣讼嗤蹂??!?/br> 韋沉香怔了怔。 她知道武英娘深受先帝疼愛,自幼和相王相識,婚后感情很好,武家人對她敬而遠之,不親近她,也不得罪她,世家貴族們爭相巴結(jié)她,她可以在長安橫著走。她去了洛陽以后,那邊的公卿侯門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但是那又如何?還不是因為先帝寵溺縱容,武英娘才敢如此囂張。 現(xiàn)在先帝死了,樹倒猢猻散,沒了靠山,武英娘還能得意到幾時? 該輪到她揚眉吐氣了。 看出女兒鉆了牛角尖,韋玄貞長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相王妃可以支使得動宮中近侍、殿前親衛(wèi),連朝中的幾位相公也要賣她一個面子,你呢?你看看那些大臣,誰給過你一個笑臉?” 韋沉香咬了咬唇,“那是因為他們懼怕太后!” 太后是武英娘名義上的姑母,朝臣們奉承武英娘,還不是為了奉承太后。 “你也知道宮中還有位太后?!表f玄貞環(huán)顧一周,想了想,壓低聲音說,“既知道太后不好惹,你為什么和相王妃爭執(zhí)?她怎么說也是太后的侄女。” 他過來不是為了勸解韋沉香,他了解女兒,勸了她也不會聽,多說無益,武太后才是他一直提防著的人。 韋沉香又羞又窘,她只是嘴角彎了一下,相王妃就叫人把她拖出去,害她丟盡顏面,她如果不爭辯幾句,以后豈不是一輩子都得被相王妃壓一頭? 她不甘心,明明皇帝是她的丈夫,為什么相王妃還能對她頤指氣使! “香娘,主上根基不穩(wěn),太后只手遮天,你身為后妃,應當為主上分憂,不要整天想著勾心斗角……”韋玄貞揉揉眉心,這個女兒既爭氣,又讓他失望,她成了后妃,為韋家?guī)碇卣窦覙I(yè)的契機,讓他可以青云直上,官位一升再升,可女兒志大才疏,根本沒法和太后年輕時相比。 香娘深知怎么應對困境,但是一旦擺脫束縛,獲得高位,又會洋洋得意,妄想一步登天。 韋沉香咬咬牙,暫且拋開靈堂前的事,“太后終究只是太后,這天下終歸是郎君的?!?/br> 看到女兒終于想起正事,韋玄貞欣慰地一笑,肅容道:“雖說太后年老,可看著精神旺健,如今先帝駕崩,太后沒了掣肘,肯定還會繼續(xù)把持朝政,主上的當務之急是培植自己的勢力,以便和太后抗衡?!?/br> 新君即位,首先要穩(wěn)定人心,收服老臣,提拔自己的心腹。 縱觀朝堂,李顯孤木難支,這時候,誰能比韋家更值得他信任? 韋家的榮寵興衰都系在韋沉香身上,他們會無條件地擁護李顯。 韋沉香陷入沉思。 她比武太后強,武太后出身不高,而她們韋家這一支雖然沒落,但往上追溯,也能算得上是一地名望大族。 當年武太后能以比丘尼的身份再度回到長安,打敗王皇后和蕭淑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她也可以! 她不僅能當上皇后,還有娘家支持,地位只會比武太后更穩(wěn)固。 李顯耳根子軟,趙觀音死了以后,他對她幾乎言聽計從。 今日靈堂前遭受到的侮辱,她永生難忘,一定要找相王妃討回來! ※ 李治生前留有遺詔,一切喪葬儀式、陵園制度務必從簡,不可靡費。 新君李顯當然不敢真的照辦,真把喪事辦簡單了,他會被天下人指著鼻子罵不孝。 于是喪事依舊cao辦得極為隆重。 大臣們跟隨武太后和李顯舉哀,哭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