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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唐第一公主在線閱讀 - 第223節(jié)

第223節(jié)

    這晚,裴英娘和李旦依舊是分床睡,第三天也是,第四天照舊。

    上陽宮開始傳出流言,說李旦和裴英娘大吵一架,鬧得不可開交。

    乳娘聽到宮人們私下里議論,回房叮囑二娘、三郎和四郎,“這幾天王妃心情不好,你們不要惹王妃不高興?!?/br>
    二娘憂心忡忡,小小的年紀,一臉憂愁苦悶。

    到第五天的時候,連沒心沒肺的四郎都看得出來裴英娘臉色難看,說話心不在焉,眼圈紅紅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夾墻上攀援的凌霄花落盡了,海棠、薔薇、玉蘭、芍藥繁盛蓊郁,二娘帶著三郎和四郎撿拾花瓣,乳娘用柔韌的柳條編了只花籃,各色鮮花點綴,送給裴英娘解悶。

    裴英娘讓半夏把花籃掛在床榻前,籃中插滿鮮花,香淺綠柔紅嫩,濃麗精巧。

    ※

    七寶閣外,長史欲言又止。

    上陽宮的傳言他聽說了一些,郎君和娘子爭吵不和,數日不曾同床。

    這些天總有人托他幫忙打聽內情,郎君只娶了一位王妃,沒有侍妾、孺人,早就有人盯著王府后院蠢蠢欲動了。

    那些人長袖善舞,四處走動關系,準確摸清郎君的喜好,預備了幾位國色天香、性情柔順的美人,其中有一個竟然和王妃長得極為相似,水杏眼兒,明眸善睞,姿色不凡。

    幕僚們簇擁著李旦走出來,長安送來敕書,李治即將退位,李旦這邊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適時地表現出驚訝,減輕武皇后的懷疑。

    回廊修建在水上,中間以曲橋相連,快到甘露臺,幕僚們紛紛退下,只剩下長史跟隨李旦。

    “郎君,娘子和小娘子、小郎君們泛舟湖上,不在殿中。”走下曲橋,順著臺階拾級而上,甘露臺近在眼前,兩個肩披薄紗,穿高腰裙,梳雙鬟髻的妙齡女郎攔住李旦。

    弱不勝衣,眉尖微蹙,身姿裊娜,柔婉嬌美。

    長史嘴角抽搐了兩下,怕什么來什么,這兩名婢女,其中一個就是和王妃生有五六分相似的柳家女郎!

    李旦漫不經心應了一聲,目光從兩個女郎身上滑過時,頓了一頓。

    兩個婢女臉上羞紅,微微低頭,又忍不住抬眸打量李旦,欲語還羞,風情無限。

    第184章

    一個時辰后。

    宮婢走進書室, 回稟說裴英娘回來了。

    李旦放下手里的書冊,起身繞到甘露臺,掀簾進房。

    裴英娘泛舟歸來, 香汗淋漓, 藕絲色繡孔雀穿枝海棠花錦帛一半搭在肩上,一半垂在紺色睡鞋旁, 衣襟敞開, 酥胸半掩。

    臉頰紅撲撲的, 不知是不是帳內光線的緣故,眼睛格外水潤。

    她從花籃里抽出一枝海棠,點點李旦的臉頰,花瓣撲簌掉落, 灑滿他的肩頭衣襟, “阿兄,老實交代,這幾天是不是有很多人向你獻美姬?”

    纖手摘芳枝,指如蔥根, 指尖搽了鮮艷的鳳仙花汁,玫紅點點。

    李旦抓住她搗亂的手,“不錯,外邊就有兩個,你要不要見見?”

    她呵呵笑,示意忍冬和半夏出去,仰頭看他, “喜歡嗎?”

    李旦沒說話,雙臂攬住她的腰肢,束縛住她。好幾日沒有親近,溫香軟玉在身前蹭來蹭去的,他忍得很辛苦。

    本以為她很快就能消氣,誰知這幾天竟然真的狠心不搭理他。

    他緊緊抱著她,暗暗嘆息,能給他抱就不錯了,其他的不敢做,她生氣了,不能急躁,等她不生氣了再說。

    吃飯的時候,裴英娘叫馮德把兩個使女喚到跟前,“就說郎君要她們伺候?!?/br>
    李旦挑眉,無奈失笑,夾一筷子銀苗菜送到裴英娘碗里。

    半夏和忍冬對視一眼,抿嘴笑。

    外邊的傳言有一部分是她們倆按著裴英娘的吩咐故意傳出去的,不然怎么會傳得這么快?才幾天的工夫,外邊就鬧得沸沸揚揚的。

    郎君和娘子感情很好,娘子眼睛發(fā)紅,是因為夜里盤算著怎么理清上陽宮的人手,熬燈費油不肯睡,白天犯困揉眼睛給揉紅的。

    兩名使女聽說相王召見,精神振奮,跟著馮德走進內殿,心里撲通撲通直跳。果然就和宮人們說的那樣,相王和王妃感情疏遠了,正好方便她們出頭。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說來就來,她們天生麗質,再過不久一定能成為親王的侍妾,相王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看到她們這樣的絕色,怎么可能不動心呢?

    兩人定定神,隔著水晶簾款款下拜。

    柳家女郎是柳家獻上的歌姬,弱柳扶風,另一個江氏眉眼精致,膚色白皙。

    裴英娘盯著柳家女郎看了一會兒,問李旦,“她像我么?”

    李旦目不斜視,搖搖頭。

    小十七是小十七,其他人是其他人,沒有像不像之說?;顫姷男∈撸郧傻男∈?,聰明的小十七,犯糊涂的小十七,任性的小十七……她的點點滴滴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小十七,一顰一笑,都帶著深刻的烙印。

    他完全不覺得那個使女和她有相像的地方。

    柳氏和江氏聽到簾后傳出裴英娘說話的聲音,臉色發(fā)白。

    不是相王傳他們過來的么,相王妃怎么也在?

    她們鼓起勇氣,抬眼偷看李旦。

    李旦脊背挺直,眼眸微垂,默默吃菜,偶爾放下筷子,挽袖幫相王妃端茶送湯,殷勤極了,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一定是相王妃太過跋扈,相王才會如此……她們倆安慰自己,正因為知道相王喜歡她們,相王妃才會如臨大敵,故意把她們叫過來折辱!

    這么一想,她們又精神抖擻起來,臉上依舊惴惴不安,裝得越委屈,相王才會越心疼。

    男人嘛,都是這么一回事。

    裴英娘饒有興趣地端詳兩個美人,洛陽的世家大族覺得李旦喜歡這樣的?

    認真回想一下,李賢、李顯好像也偏愛楚楚可憐的女子,他們三兄弟倒是審美相近。

    等等,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這么弱不禁風吧,她一頓飯能吃兩三碗呢……那李旦喜歡她哪兒?

    似乎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李旦拍拍她的發(fā)頂,“專心吃飯?!?/br>
    抱著她時覺得她似乎長高了點,凹凸起伏的曲線更明顯,小娘子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好好吃,好好睡,還能再長。

    她撲哧一笑,扭頭吩咐馮德,“帶下去,問清楚她們怎么知道我和郎君的行蹤,從她們進入上陽宮以來,每一個幫她們傳話的、帶路的、打聽消息的,全部一五一十查清楚,不得有任何錯漏之處。”

    美色和財富一樣,是拉攏結交、表白忠心、拉近關系的不二法寶,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李顯當上太子以后,下屬和各大世家一個接一個送使女“服侍”他,他耳根子軟,來者不拒,東宮后院都快塞滿了,郭氏差點被氣得流產——這當中肯定離不開韋沉香的手段。

    世家們慣會用這幾招,李旦擁有權勢和財富,他們見不到李旦,又拿不出其他能讓李旦眼前一亮的珍寶,不得其門而入,自然會想方設法走偏門。

    用家中豢養(yǎng)的歌姬美人做探路石,最為省力。

    他們省力,裴英娘也省力——她正愁新官上任,不知道從哪兒下手管理上陽宮,剛好機會就來了。

    之前她沒想過肅清整個上陽宮,李治和武皇后還沒來呢,她只要管好甘露臺就行。

    現在按著李治和李旦定下的計劃,他們可能要在上陽宮住很久,既然是自己的地盤,當然得及時料理干凈,以免走漏消息。

    趁這個機會把不安分的全打發(fā)了,挪點位子出來安插上她的人。李旦所謀甚大,上陽宮里里外外,必須像鐵桶一樣嚴實,誰敢把手伸進上陽宮,她不僅要剁掉對方的雙手,連雙腿也要留下。

    有膽子冒犯她,就要做好承受她怒火的準備。

    馮德和阿祿雙管齊下,從兩位美人著手調查,很快順藤摸瓜,摸清留守上陽宮的宮人們之間的派系。

    幾位年長的老人收受世家們的賄賂,幫著美人疏通關系,各宮各殿都有他們的人,看守院門的,廚下燒火的,伺弄園子里花花草草的,只要使錢,什么事都好辦。

    他們沒怎么把裴英娘放在眼里,區(qū)區(qū)王妃,敢任意調動上陽宮的宮人?

    裴英娘敢。

    不僅要調動,還得驅逐一批,關押一批,責罰一批,殺雞儆猴的動靜太小,她要整座皇城的宮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

    聽完阿祿的稟報,她眼珠一轉,“都抓了,有確鑿證據的按律處置,其他有嫌疑的也不能放過。每十人列為一組,互相監(jiān)督,今后有不守規(guī)矩的,旁人可以告發(fā),告發(fā)者有獎賞,誣告者立刻逐出宮去?!?/br>
    阿祿答應一聲,出去照辦。

    馮德不像阿祿那么盲從,明白裴英娘的意思,心口狂跳。

    掌管宮闈,應當寬嚴并濟,松弛有度,娘子在長安時做得很好,到了洛陽,怎么忽然嚴苛起來?

    他怕裴英娘怒火中燒才會失了分寸,試探著勸:“娘子,宮中人口眾多,并非一時三刻就能梳理清楚的,須得從長計議?!?/br>
    裴英娘搖搖頭,說:“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不必再勸我了?!?/br>
    馮德畢竟是宮里出來的,猜出大概,心神一凜,恭敬道:“是奴多嘴了?!?/br>
    原來娘子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有打算,步步為營。

    ※

    長史經過園子的時候,聞到一股十分清新的花香,回頭四顧,發(fā)現原來是墻角的幾叢蘭花開了。

    綠葉白花,姿態(tài)優(yōu)雅,清香陣陣。

    他剛在花池子前站了一會兒,旁邊呲溜鉆出一個穿短袍闊腿褲的小宮人,“長史有什么吩咐?”

    長史微微一笑,抬腳走開。

    才幾天的工夫,宮中各處煥然一新,宮人們的精神面貌和他們剛到洛陽時完全不一樣。年輕宮人們來來往往,有條不紊地忙活各自的差事,偶爾有人說說笑笑,看到長史等人經過,遠遠地點頭致意,不會太熱情,也不會太冷淡。

    幕僚們還在討論怎么收服洛陽本地的勢力,王妃引蛇出洞,已經把整座上陽宮攏在手心里。

    可以說,上陽宮的每一個角落,到處是她的眼線。

    這樣的雷厲風行,讓幕僚們震驚了好些天。

    沒人再提如何應對洛陽世家的巴結,因為他們一個個比泥鰍還滑不溜秋,知道美色沒法打動李旦,全部轉而討好王妃去了。

    有人私底下找長史商議,要不要勸一勸李旦,“王妃畢竟姓武?!?/br>
    長史想了一夜后,斥責那位交好多年的友人,“王妃蕙質蘭心,郎主能得此賢內助,我們應該慶幸才是,怎可疑神疑鬼?你意欲挑撥郎君和王妃,是何居心?你若是尋得明主,趁早說明,另請高就便是!”

    那人驚出一身冷汗,告罪不迭,此后不敢再提王妃是武姓的事。

    長史以前也擔憂過,但他更多的是擔憂李旦用情太深,耽誤大事,而不是防備裴英娘。

    王妃確實姓武,可王妃以前還姓過李呢!她姓什么不要緊,重要的是王妃樣樣事都為郎主考慮。

    她身邊的人無不屹立在權力巔峰,一般人早就因為權勢熏心而變得目中無人,王妃卻能始終保持清醒,從沒有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勸郎君爭權。

    長史捋一捋胡須,暗暗道:郎君要安逸,王妃便蟄伏,郎君要權力,王妃果斷出手,既有小兒女難舍難分的繾綣情態(tài),該干脆的時候又能狠得下心,這樣的賢內助,也不知郎主究竟是怎么騙到手的。

    郎主瞧著古板,挑娘子的眼光怎么這么準?而且下手又快又狠,眾人還沒覺察出味兒來,他就把人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