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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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紹眉眼低垂,穿一身淡青色圓領素羅袍衫,眉目如畫,斯文俊秀,額前有晶瑩的薄汗。 他翻身下馬,緩緩道,“公主,你愿意下嫁薛家,做我的妻子么?” 南風拂過,旌旗在風中獵獵飛揚。 周圍霎時安靜下來,連拉車的壯牛、扈從座下的健馬都老老實實閉上嘴巴,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 眾人面面相覷,悄悄走遠了些。 李令月呆了一呆,繼而堆起一臉燦爛笑容,咬了咬唇,嬌嗔道:“傻子!你怎么挑在這個時候求親?” 她滿身是汗,衣裳灰撲撲的,肩膀又酸又痛,只想回宮泡會兒香湯,然后好好睡上一覺,三表兄早不求親,晚不求親,偏偏挑在她狼狽的時候剖白心意,真是太不解風情了! 她滿心抱怨,但嘴角卻不自覺翹起,整個人猶如浸泡在清澈溫暖的泉水里,渾身舒泰,眼睛里亮晶晶的,翻騰著無法掩飾的雀躍欣喜。 裴英娘不想打擾這對柔情蜜意的有情人,只想靜靜地坐在一邊當背景,但看到李令月都已經迫不及待了,薛紹還傻傻地站著發(fā)怔,不由失笑道:“三表兄,回去準備納徵吧?!?/br> 薛紹像是陡然從夢中驚醒一樣,輕咳一聲,臉頰瞬間燒得漲紅一片,連脖子、耳朵都紅透了,結結巴巴道:“我、我這就、這就回去……” 李令月嫣然一笑,掀開車簾,跳下卷棚車,大大方方道:“表兄,你可想好了,做了駙馬,以后你只能聽我的!” 薛紹不敢看她,低下頭,羞澀道:“你,你是公主,理當如此。” “那好?!崩盍钤旅蜃煲恍Γ蓊伻缁?,“我等著你?!?/br> 薛紹咳了兩下,拱手告辭。 裴英娘忍俊不禁,薛紹都敢當眾求親了,怎么害羞成這樣?不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臉色比李令月鬢邊的紅鴉忽還要紅,看起來就跟要冒煙了一樣,還同手同腳,手足無措,上馬的動作異常僵硬生疏,不是仆從在一旁攙扶,他連馬背都爬不上去。 薛家仆從護送著薛紹遠去,噠噠的馬蹄聲漸漸隱入呼嘯的風聲中。 “英娘,我要嫁給三表兄了!”李令月回到卷棚車里,抓住裴英娘的胳膊,使勁搖晃,“上次你放的煙花還有剩的嗎?給我留著!” 裴英娘忍不住扶額,薛紹才剛求親,李令月已經連婚禮上的細節(jié)都想好了,這也太快了! 公主出嫁也要按著規(guī)矩來,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每一步都要嚴格執(zhí)行。定親之后,說不定要拖個兩三年才能舉辦婚禮,李顯和趙觀音從賜婚到請期,中間就拖拖拉拉了好久。 裴英娘心想,還早著呢!阿姊太心急啦! 姐妹倆回到蓬萊宮,在太液池前分別,各回各的寢殿。 秋葵捧著十幾枝翠綠的蓮蓬,快步走到裴英娘面前:“公主,圣人已經把太平公主出降的日子定下了,就在這個月月底。” 裴英娘挑了一只蓮蓬,正低頭剝蓮子吃,聽了她的話,吃驚地瞪大眼睛,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怔怔道:“月底?這個月?” 這也太快了吧! 難道李治怕薛紹臨時反悔,想快點套牢這個準女婿? 作者有話要說: 宗教部分參考《隋唐五代史》的分卷《隋唐五代宗教史》。 古代宗教勢力很強大,寺院霸占廣袤田地,大肆發(fā)展莊園經濟,上層僧侶有文化、有地位、有經濟實力。 我們現在看到的佛教,是世俗化以后的佛教,殺傷力小了很多。 第74章 “太平公主不日就要出降薛家?” 趙觀音怔愣良久, 手里的冰碗冒著絲絲涼氣, 扣在碗沿上的手指凍得麻木。她嘶嘶兩聲, 放下碗,若有所思。 李顯剛冒著大太陽從外邊回府, 滿臉淌汗, 他本來就生得胖, 裹一身繁重的親王禮服, 更像一個飽漲豐滿的大圓球,張開手腳,攤在簟席上,直喘氣,“公主府就在宣陽坊,和咱們離得近。你是嫂子, 以后常去公主府走動,別和meimei太生疏?!?/br> 趙觀音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刺耳, 李令月不喜歡她,她為什么要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當下冷哼一聲, 起身甩手走了。 一旁的使女這才敢上前為李顯擦汗, 趙觀音不喜歡她們離英王太近,只有等趙觀音了,她們才敢近身服侍李顯。 李顯坐起身, 一連灌了五杯涼茶,還想再喝時,一雙潔白細膩的手按在他的手腕上, “郎君,冷飲傷身,莫要再喝了?!?/br> 李顯的目光落在蔥根般的指節(jié)上,順著藕臂,慢慢往上爬,抬起頭,看到一張雪白清秀的面孔。 韋沉香眉尖輕蹙,吐氣如蘭,“jiejie多日來為公主和駙馬勞心,無暇顧及郎君,望郎君多多體諒jiejie。” 李顯愣了一會兒,飛快抽回手,臉上漲得通紅,擺擺手,“曉得啦,她最近心里不痛快,我讓著她就好了。” 他扭過臉,不敢看韋沉香,“我要小睡一會兒,韋娘子、你、你……你回房去吧?!?/br> 韋沉香咬了咬嘴唇,雪白的貝齒襯得櫻唇愈發(fā)鮮紅,眉心的花鈿是桃花形狀的,嬌艷欲滴,“外面怪熱的,郎君先泡會兒湯再睡午覺,別悶出毛病來。” 說完話,她欠了欠身,催促使女收走食案上的冰碗,親自為李顯脫下汗?jié)竦囊律?,換上輕便的家常羅衫,看他躺在榻上睡迷糊了,悄悄退下,臨走之前,不忘叮囑使女在殿內守著,“別忘了去灶房催香湯,讓郎君沐浴過后再睡?!?/br> 使女們連聲應承。 等腳步聲聽不見了,李顯才敢睜開眼睛,看著大敞的門廳,神色掙扎。 細聲細語,柔聲叮囑,趙觀音從來不曾給過他這樣的體貼溫柔,可惜韋沉香是趙觀音的手帕交…… 她剛剛低頭的時候,露出一段雪白如玉的脖頸,衣襟里有淡淡的香氣。 李顯忍不住浮想聯翩,忽然想起趙觀音發(fā)怒時血紅的眼睛,一時凜然,搖搖頭,把腦子里的綺思趕走。 二娘的阿耶和阿娘還病著呢,不能對不起二娘。 使女把李顯的猶豫看在眼里,借口出去倒水,躡手躡腳走到廊檐底下。 本該早就離去的韋沉香等在拐角的地方,看到她,立刻問:“英王說什么了?” 使女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周圍沒人,壓低聲音說:“大王沒說什么,不過我看得出來,大王很喜歡娘子,只是礙著夫人,才不敢和娘子親近?!?/br> 韋沉香微微一笑,隨手摘下腕上套著的一只鑲金鐲子,塞到使女手心里,“這鐲子樣式常見,你放心收著。以后還有勞煩你的地方?!?/br> 使女推讓了幾下,喜滋滋收了。夫人脾氣暴躁,目無下塵,仗著是公主的女兒,飛揚跋扈,除了好脾氣的郎君,誰樂意為她兜攬?郎君新娶的孺人溫柔敦厚,出手大方,早晚會奪走郎君的寵愛,以后這王府后院肯定要變天! 可憐夫人還蒙在鼓里,以為有郎君的尊重忍讓,就能高枕無憂,殊不知孺人早就一點點軟化郎君了! 使女感慨了一會兒,端著空盆回正廳。 韋沉香站在回廊里吹了會兒風,回房抹去臉上的脂粉,發(fā)髻上的珠釵、簪花也一并除下,確認身上沒有李顯衣袍間的熏香味道,起身去側院尋趙觀音。 趙觀音害頭疼,躺在榻上合眼假寐,婢女跪坐在一旁為她按揉太陽xue。 “趙jiejie……”韋沉香示意婢女離開,挽起袖子,手執(zhí)美人捶,小心翼翼為趙觀音捶腿,“公主的病好些了嗎?” 趙觀音掀開眼皮,冷冷地瞥韋沉香一眼,“不勞你關心?!?/br> 韋沉香眼圈微紅,“meimei待jiejie真心實意,絕不摻假!jiejie整日愁眉不展,meimei心里也不好受,只恨不能為jiejie解憂。” 趙觀音打開韋沉香的手,翻個身,冷聲道:“出去!我不想見你。” 韋沉香啜泣兩聲,退出里間。 一名梳雙鬟的使女端著銅盆,迎面走來,和她錯身而過時,飛快道:“夫人找了幾位道人去常樂公主府做法。” 韋沉香不動聲色,含笑點點頭,頭也不回地離開。 紫宸殿,前殿。 王浮環(huán)顧一圈,眉頭緊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發(fā)現今天等在廊檐下的朝臣好像比平時多。 “裴公!” “袁公!” “秦公!” 各種恭維討好的聲音此起彼伏,滑不溜秋的六部官員和即將修煉成精的老狐貍們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王浮眼中浮起幾絲錯愕,又不是大朝日,那些被授予二品品位,安心待在府中養(yǎng)老,深居簡出,沒有大事絕不露面的功臣們怎么也來湊熱鬧了? “王御史沒聽說?”旁邊一人為王浮解惑,“聽說幾位相公都想趕在今天向圣人提親,請求圣人許婚?!?/br> 王浮眼皮抽搐了兩下,“提親?太平公主不是已經和薛家三郎定下婚期了嗎?” “不是太平公主?!蹦侨俗叩酵醺∩磉叄蕉?,“是永安公主。御史是沒看到,剛才裴相公和袁相公進丹鳳門的時候,一言不合,差點打起來了,兩家人都想把永安公主娶進門呢!要不是秦公力氣大,把兩位相公拉開了,今天咱們可有好戲看啦!” 王浮駭笑道:“袁相公疼愛幼子,為幼子求娶公主也就罷了……裴相公湊什么熱鬧!他可是公主血緣上的族親!” 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雖然裴拾遺和裴相公關系疏遠,但他們祖上可是兄弟呀!退一萬步說,就算兩家沒有親戚關系,同姓怎能成婚?! 那人噗嗤一笑,“裴相公的兒孫娶不了永安公主,不是還有外孫、外甥嘛!如今永安公主在民間頗有名望,不僅圣人喜歡,亦受百姓們推崇,樣貌出挑,是個美人,性子又是出了名的隨和,有公主的身份,沒公主的脾氣,誰不想娶?聽說裴家那幾個表公子為了尚主,都爭破頭啦!從前都說‘娶婦得公主,無事取官府’,聽說要尚主,一個個撒腿就跑,娶了公主,闔家大小都得提心吊膽,唯恐沒有伺候好公主,落得一個家破人亡。今時不同往日,世家里盼著尚主的少年郎,可以從興安門一直排到啟廈門去。當年程錦堂和執(zhí)失云漸出征之時,兩位公主代圣人為將士們踐行,公主們姿若仙姝,風采過人,多少人至今還不能忘啊……” 王浮聽同僚越說越離譜,皺眉道:“永安公主乃金枝玉葉,圣人的掌上明珠,房侍郎慎言。” 房侍郎臉色一僵,干笑兩聲,訕訕道:“一時忘情,請御史擔待這一回?!?/br> 王浮嘴角微微勾起,皮笑rou不笑。 他目光逡巡,認準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疾步走過去,“執(zhí)失!” 執(zhí)失云漸不耐煩和身旁的文臣們應酬,倚著門廊,低頭擦拭刀鞘,聽到喊聲,抬頭瞥他一眼,淡淡道:“王御史?!?/br> 王浮擠過擁擠的人群,挨到他身邊,嘖嘖道,“這么多人想著尚主,你怎么還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怕圣人把永安公主許配給別人?” 王浮怎么說也和執(zhí)失云漸共過患難,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 執(zhí)失云漸面不改色,“沒用的,圣人不會送永安公主去和親,更不會為了區(qū)區(qū)幾個吐蕃使臣,隨意為永安公主指婚?!?/br> 太平公主和薛紹自幼一起長大,感情親厚,成婚是早晚的事,如今不過是提早辦婚事罷了。永安公主不一樣,她沒有愛慕的心上人,圣人不會匆匆送她出嫁。 王浮聽執(zhí)失云漸說得篤定,笑了笑,“我正想勸慰你幾句,沒想到你比我想得還通透?!彼粗鴿M面紅光的大臣們,嗤笑一聲,“圣人不會這么糊涂,永安公主自己也未必愿意?!?/br> 以前的永安公主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嬌弱小娘子。自從前幾年,尤其是圣駕從溫泉宮返回長安后,她一改昔日低調從事的作風,多次積極獻策,大大方方結交朝臣和京中文人,甚至有想插手兩國貿易,從中分一杯羹的跡象。 圣人不僅默許,甚至在背后推波助瀾,扶持永安公主的意圖已經越來越清晰明了。 永安公主穩(wěn)扎穩(wěn)打,初露崢嶸,圣人肯定舍不得放她去和親,朝臣們也不放心把永安公主送出去幫著壯大吐蕃的實力,永安公主本人更不會甘心離開長安。 只要她不點頭,圣人可能拼著和吐蕃交惡的風險,斷然拒絕吐蕃使臣的求親。 王浮還記得圣人那天對他說的話,圣人對永安公主寄予厚望,不會隨隨便便為她指婚。 “說起來,吐蕃使臣不曉得在哪個旮旯里窩著呢!他們指名想求娶太平公主,未必會想到永安公主身上?!蓖醺□谄鹉_,拍拍執(zhí)失云漸的肩膀,話鋒陡然一轉,“你別太老實了,雖然圣人自有打算,你也別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啊!現在正是你表現的大好時機!你這小子雖說悶了點,至少表里如一,而且會一身好武藝,肯定比那幾個只曉得花天酒地的紈绔強……” 執(zhí)失云漸眼簾微抬,異于常人的眸子掃一眼廊前挨挨擠擠的眾位大臣,不說話。 永安公主會怎么打算,他猜不出來,但他知道圣人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