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陸修澤道:“阿景還記得嗎,莫言時曾道,當年他曾經(jīng)瞧見暉云真人在莊鄉(xiāng)客棧中與一個屠戶模樣的人密談,而在這場密談里,他們提及了一些事。” 小聞景依然滿頭霧水,陸修澤有些忍俊不禁,捏著小家伙的小手,又親了親他的額頭后,這才道:“阿景可知道我們師父,也就是貫日真君的名諱?” 小聞景睜大眼:“難道是——” 陸修澤道:“正是‘魏婓’二字!” 第174章 神君 暉云真人當年, 究竟是在跟什么人密談? 而他們又在密談些什么,才會提及貫日真君的名諱? 陸修澤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 不過他依然準備去莊鄉(xiāng)走一趟, 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實在不行的話……也還有最后一個人可找。 將時間與事件稍稍梳理,再結(jié)合莫言時口中得那關于“屠戶”的外貌特征, 那么那個與暉云真人密謀的人,其實很容易就能猜出來。 ——樊枯! 要說起來,樊枯此人毀去的地方與毀去的性命,真是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當年,正是樊枯與玄清道人的交手, 才使得陸修澤出生之地的陸鄉(xiāng)被燒,叫陸修澤的養(yǎng)母魏明月的墳墓盡毀, 尸骨無存, 也讓陸修澤記恨多年。 十年后,他又去往了莊鄉(xiāng),將莊鄉(xiāng)如法炮制,再度用大火毀于一旦……不過或許是報應吧, 在那之后沒多久,樊枯便被長風騙去了蒼雪神宮, 奄奄一息地餓了十四年后, 被陸修澤逼得自盡而亡,就連尸骨也隨著蒼雪神宮的坍塌而埋沒,不得好死, 不得善終,也算是輪回報應了。 而更叫樊枯死了都要氣活的是,他不得不用自盡來維護的秘密,如今竟被陸修澤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揪出了線索…… 樊枯身份本就可疑,那么這樣的人,在什么情況下做什么事,會同時牽扯到“狼妖”和“魏婓”二者?當年以莊鄉(xiāng)為餌想要套住的人,究竟是誰?而在這個圈套的背后,又是誰在主使? 答案不言而喻。 于是,想到這里,陸修澤不由得感慨:做好人果然是有好報的。 系統(tǒng):不,那個,其實你……算了當我沒說,你繼續(xù)拯救世界吧。 不過樊枯已死,想要得知真相,就要去尋那時候與他密謀的暉云真人。而從時間上可以得知,那時候的暉云真人,應當已經(jīng)不再是徐少陽,而應該是一個不知姓名的魔修。只不過這個魔修也在十六年前被陸修澤擊斃,所以一切的線索,咋看之下,似乎在這里全部斷絕。 但陸修澤知道,還有一個人,對樊枯當年的動向意圖十分清楚——那就是將樊枯關進蒼雪神宮、一關就是十四年的長風! 長風對樊枯恨意深重,甚至最初他找陸修澤麻煩的理由,就是因為陸修澤在打聽樊枯的消息!而更巧的是,正是在樊枯與暉云真人密謀后不久,長風就動手,將樊枯關進了蒼雪神宮。 長風是個惜命的人,所以在沒有萬全的謀劃、萬全的準備和萬全的把握之下,他是不會動手對上樊枯的。而他既然動手了,則說明長風已經(jīng)在謀定而后動的“謀”之一字上綢繆良久,所以那時候的長風,定然知道樊枯在做些什么! 想到長風,想到至今還留在長風體內(nèi)的噬靈針,陸修澤摸著下巴,有些玩味地笑了起來。 或許……這就是緣分? 不過對于長風來說,或許不太待見這樣的“緣分”吧? 但無論如何,陸修澤抱著輕松的心態(tài),牽著小聞景,踏上了“尋找”長風的路途。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聞道宗問道山上,回音盤膝而坐,抬頭看著天上的星空,喃喃自語:“快開始了?!?/br> “開始了?開始什么?” 一個似是輕佻、不笑也笑的聲音從回音背后響起。 回音微微偏頭,瞧著那人和那張熟悉的臉,微微搖頭,不贊同道:“你如今新得rou身不久,還是不要更多地走動才好?!?/br> 只見出現(xiàn)在回音身后的人,正是阿澤! 在回音與陸修澤一行人在大沙漠一別、回到宗門后的這半年里,他自然不僅僅是重塑靈質(zhì),更是為阿澤找了一具新的身體,讓二者不至于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 對于這件事,阿澤倒是無所謂,只不過因回音堅持,這才“穿”上了自己新的身體,不過新身體的磨合并不容易,于是這都快一個月了,阿澤走起路來依然不太穩(wěn)當,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只不過因靈魂影響rou身的緣故,阿澤的這具身體在被他“穿”上之后,模樣也開始漸漸靠近他的原貌了,而對于美人,宗門里頭的人總是很樂意提供幫助的——這也正是阿澤為何走路還搖搖晃晃的,卻偏偏能來到高高的觀星塔上的緣故。 阿澤本就不是一個習慣勉強自己的人,于是走到回音身旁后,他便再不堅持,席地而坐,甚至毫不見外地靠在回音身上,將自己大半的重量都轉(zhuǎn)移給對方后,這才道:“還不是因為你!若你不走開,我又何必來找你?” 不等回音說話,阿澤又順著回音的目光瞧去,本就不太高興的面容更添了幾分孩子氣的怒容,道:“你又看星星了?星星難道比我還好看嗎?” 這番話倒的確是說得可愛,叫回音都不由得露出些笑來。 但這樣的笑也很快消失了。 只聽阿澤又道:“說起來,你這些天一直在看星星,究竟看出了什么?” 回音的笑容慢慢淡去,而后搖搖頭,道:“我在觀星之道上不過略有涉獵罷了……” 回音并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然而阿澤卻不依不饒,道:“你不是神君嗎?神君怎么可能看不懂星象?” 回音一怔,驀然瞧向阿澤:“你怎么知道……神君?” 回音心中思慮萬千,忐忑難安,然而他的掩飾太好了,以至于阿澤半點都沒有察覺出來,只是理直氣壯道:“我前些天夢見了!我瞧見我坐在一座宮殿里,身旁有許多人都向你拜下去,稱你神君……這不對嗎?” 回音聽到這個答案,不知道是松了口氣好,還是遺憾的好,許久后,才輕聲道:“原來那一天你也在啊?!?/br> 阿澤不知道這個回答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卻知道,回音向來習慣回避問題,將自己不想回答的事遮掩過去。然而阿澤又怎么肯叫回音就這樣將他敷衍過去,于是他催促道:“不要左顧而言他!快說,你到底瞧出了什么?可不要用敷衍別人的辦法敷衍我,我才不信你什么都沒有看出來!” 回音道:“為何不信?” 阿澤道:“你可是神君?。 ?/br> 回音問道:“那你可知道什么是神君?” 阿澤道:“行天之命,得天所眷?!?/br> 回音輕笑一聲,道:“并非如此,阿澤你相岔了。” 阿澤道:“那是什么?” 回音沉默了一會兒,道:“以誠待人,以真示人,止于至善,知行合一……這才是……” 這才是神君。 這才是神君應該有的樣子。 這才是他想要做的神君的樣子。 然而…… 回音不知不覺中再度望向了天空,怔怔地瞧著那漫天繁星。 而阿澤則瞧著他。 在這一刻,阿澤恍惚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在很久以前就一直是這樣看著回音的,甚至這瞧著對方的感覺,都沒有半點陌生——明明就在自己身前,明明觸之可及,但卻又像是天上的星星,無論如何努力,依然遙不可及。 身如咫尺,心似天涯。 阿澤忍不住心中慌亂,猛地伸手,將回音按在身下,皺眉看他。 回音順從地被他按住,即便阿澤沒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將回音肩上掐的一片青紫,回音臉上也沒有露出不適之色,甚至話語依然溫柔體貼,道:“怎么了?” 阿澤心中越發(fā)煩躁,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些什么,只是脫口而出道:“我不喜歡你這么對我笑?!?/br> 回音微怔,笑容漸斂,但出乎阿澤意料的是,回音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認真道:“我記下了?!?/br> 阿澤心中的煩躁驀然化作氣憤。 記下了? 記下了什么? 為什么他從不生氣? 為什么總是要笑得這樣虛假? 為什么總是用這樣的模樣對他? 為什么…… 為什么他這么不甘? 阿澤驀然起身,如困獸般在回音身邊來回踱步,想要發(fā)泄,然而卻連自己的心情都弄不明白,于是最后,阿澤咬牙,摔下一句“你開始讓我有些討厭了”,便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里。 回音的所有心神似乎都隨著這句話而遠處,在星光下怔立良久,直到星月漸隱,晨光將至時,他才驀然回過神來。 “這樣啊?!?/br> 阿澤已經(jīng)走了,但回音依然忍不住輕聲回應,就好像阿澤依然在這里。 “我明白了……不過還好,你也不用忍受我太久……” 回音盤膝而坐,低頭瞧著自己的手。 當這具身體屬于聞景時,這手上雖然處處有著劍傷和繭子,但它卻泛著健康的顏色,然而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這半年多的時間來,這具身體不但皮膚的顏色越發(fā)蒼白,而在手心之處,更是開始慢慢變得透明,露出了手骨那森然慘敗之色……這明顯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模樣。 但除了回音之外,這世上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還有九年。” 最后的九年。 第175章 祿城 八年后, 夏夜,明月高懸、繁星遍布之時, 一道流星驀然劃過天空。 這流星來勢洶洶, 速度極快,無人知其是從何而來,只知道它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時便已在南勝神澤, 而一眨眼后,它便越過了大半個琨洲,向中部琨洲與西部邙洲之中的無常河方向落下! 它快得叫人始料不及,現(xiàn)世之際亦是突然,縱使是再精修星象的修士, 也沒有人算出會有這樣一顆流星的到來! 如果說,到這里, 這顆突如其來的流星還只是叫人意外的話, 那么當它下落觸地時的驟然消失的一幕,便不由得叫眾多修士震動沸騰了,因為樣的景象,唯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 異寶現(xiàn)世! 于是, 離這異寶落地處最近的一座城池——祿城之內(nèi),在這一晚上過后, 正魔兩道驟然齊聚, 暗流涌動,風云匯聚,雖有數(shù)次摩擦, 但卻都十分克制己身,沒有爆發(fā)出更大的沖突,因為他們都在等。 等那異寶按捺不住,露出狐貍尾巴的那一天! 異寶之所以為異寶,因它們有改天換地之能,也因它們生而有靈。它們會趨福避禍,甚至懂得在危險之時偽裝自己、隱藏自己。 在眾多修士眼中,那流星落地消失的一幕,正是異寶為了從眾多修士的注視下消失而使用的手段,而同時他們也相信,那異寶終究出世沒多久,所以注定跑不了太遠,正是他們馴服這件異寶的最佳時機! 不過在這個所有修士都激動得難以自遏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異樣的聲音:或是質(zhì)疑這異寶的真假,或是質(zhì)疑它的來歷。 然而發(fā)出這些聲音的人都太過弱小,于是他們的話語也顯得微弱,很快就消失在了狂熱的尋寶熱潮之下。 于是,原本安靜生活在偏遠的祿城之中的人們發(fā)現(xiàn),這幾天里,來往祿城的陌生人越來越多了?;蚴蔷鹘圃p,或是沉默寡言,或是糊涂易騙,然而無論是誰,都個個不凡,即便是原本被祿城城主奉為座上賓的觸及到先天門檻的高人,在瞧見他們之后,都閉門不出,再不過問城內(nèi)之事,于是在這之后,再遲鈍的人也開始察覺到了城內(nèi)的異樣氣氛。 又四天后,一隊商隊來到此地,遠遠地便感到城中氣氛有異,便忍不住在城門外便停下腳步,向道邊的農(nóng)戶詢問。然而對于這樣的變化,祿城的普通人又哪里說得出所以然來,于是這商隊眾人愁眉不展,不知是要按照計劃在此地采購倒賣,還是現(xiàn)在就踏上歸途、避開城內(nèi)亂流。 對于這樣的憂慮,與商隊同行的一位武師卻很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