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上天都要相助這些修士，叫他們早日明了敵人的情況，因此正道修士到達(dá)無常河邊上沒多久，他們便從無常河中救下了一個從當(dāng)日事變中逃得生天的魔道修士，在他慘敗的面色和顫抖的話語中確認(rèn)了這則“謠言”的真相，也明了了如今焚天宮的主人，御領(lǐng)魔道諸人的暴君。

    ——陸修澤！

    第161章 暴君

    陸修澤是何人？

    對正道諸人來說, 這個名字是陌生的，因為距離擇日宗之變已過去了這么多年, 而在那之后, 陸修澤便像是消失在了人間，再沒有更多的消息傳出了——無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都沒有了, 因此，關(guān)于“陸修澤”此人的種種事情，也隨著時間在正道諸人眼中淡去。

    然而，當(dāng)“陸修澤”這個名字再度在正道諸人耳畔響起時，不難有記憶超群的人, 從自己的腦中搜羅出十多年前關(guān)于“陸修澤”的種種，關(guān)于那個使得擇日宗實力大損、宗主與長老或失蹤或死亡的一晚, 關(guān)于那一晚點亮的仿佛來自地獄的火焰。

    ——黑色的、介于虛實之間的、只要被攀附上就在無法擺脫的火焰！

    在那一晚逃出擇日宗的弟子口中, 這火焰被傳得神乎其神，極盡渲染，仿佛陸修澤是魔神在世，而那火焰就是陸修澤身為魔神的標(biāo)識！

    盡管在那之后, 擇日宗的新一任宗主聞景，曾向眾人澄清過關(guān)于陸修澤的種種, 但對于許多人來說, 這種解釋就像是掩耳盜鈴，是身為大宗門的擇日宗為了面子強撐的表現(xiàn)，因此在許多人的心中, “陸修澤”此人，依然是一個背叛宗門、同時又被宗門驅(qū)逐的棄徒，而這也是為什么聞景一直想要陸修澤回到擇日宗的緣故，因為事實勝于雄辯，只要陸修澤重回?fù)袢兆冢敲茨切╆P(guān)于陸修澤不利的消息就會煙消云散！

    不過隨著回音的出現(xiàn)和聞景記憶的碎裂，擇日宗變成了聞道宗的一部分，而陸修澤也再不可能回到擇日宗了，于是曾在聞景心中模擬過許多遍的計劃已經(jīng)再沒有了實施的可能，而更叫人覺得世事弄人的是，如今的陸修澤，竟在陰差陽錯下坐實了自己的惡名！

    為什么叫“陰差陽錯”？

    因為在這之前，陸修澤的目標(biāo)其實并非是焚天宮，而是邙洲地下爻城內(nèi)的一個小小勢力——畢竟陸修澤要供養(yǎng)的只有兩個修士罷了，而魔道修士的地盤勢力犬牙交錯，陸修澤雖不懼怕，但也嫌麻煩。

    可陸修澤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在夾縫中茍且偷生、不起眼的勢力，竟是拙道魔君的暗子，于是不想惹麻煩的陸修澤，在進入爻城的第一天，就踹上了最大的麻煩！

    和解萬無可能，躲避也不合陸修澤的心性，因此陸修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得罪了，那就再不放過，新仇舊恨一起算，連夜闖入焚天宮，一舉擊殺了拙道魔君！

    這件事說來簡單，做來實則也沒有正道諸人想的那樣難。

    早在十多年前，魔君座下曾有一名妖族因被豫國淮建王收買，而在陸修澤與聞景成親那天大鬧豫國中定府，不但將中定府毀了大半，更毀了陸修澤在人間光明正大走在聞景身旁的可能。

    雖然在這之后，陸修澤就將那妖族燒死在了中定府，并且通過搜魂，得到了關(guān)于拙道魔君的消息，可是陸修澤心中的記恨卻半點沒少，就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給拙道魔君來一下狠的。

    而這時就是合適的機會。

    從陸修澤搜魂得到的消息中能夠看出，拙道魔君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從實力上來說，拙道魔君在多年前就已經(jīng)突破了桎梏此世修士多年的牢籠，成為了那個時代唯一的一位出竅期的修士，而與此同時，拙道魔君還搜羅了無數(shù)天材地寶、法器靈藥，一人幾百年間的底蘊，便足以抗衡一個延續(xù)了數(shù)千年的大宗門！

    更不提拙道魔君座下還有一百名義子和數(shù)不清的魔將……這樣的實力，用恐怖來形容都已經(jīng)不再合適，而應(yīng)該說是深不可測！

    可是與此同時，又有一個疑問在陸修澤心中升起：既然拙道魔君如此厲害，而他也不像是什么清心寡欲之輩，那么他為何會在焚天宮閉門不出，一待就是那么多年？

    是因為焚天宮內(nèi)藏著什么秘密？還是因為關(guān)于“拙道魔君”此人的本身就有著天大的秘密？

    在爻城潛伏的十四年里，陸修澤雖然沒有正式接觸過拙道魔君，但他心中已經(jīng)在猜測的天平上越來越偏向后者，而當(dāng)陸修澤的火焰從詭譎莫測的魔火變化成了以凈化為主的神焰后，陸修澤便有了跟拙道魔君一戰(zhàn)的把握。

    從陸修澤自各種途徑搜集到的情報可知，拙道魔君的攻擊方式是非常惡毒的，修煉的心法有很大可能是比《九轉(zhuǎn)歸陽經(jīng)》還要年代久遠(yuǎn)的《陰魔卷煉寶錄》。

    何為陰魔？

    許多年前，曾經(jīng)有一個瘋子做過這樣的實驗，那就是將活人的魂魄抽出，再生生融入妖獸的靈魂中，看看能不能以一人之力，奪天之造化，憑空生造出一名妖族——若實驗成功，有了人的理智和妖的體魄，這樣的“東西”，不是妖族又是什么？

    理所當(dāng)然的，這個實驗失敗了，不僅是因為生命不該、也不能被這樣“造就”出來，也是因為糅合靈魂甚至比撕裂靈魂要更為痛苦，完全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因此這個瘋子近百年的實驗，只造就出了近五十萬的死人，和近十萬的陰魔。

    ——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在極度的怨恨中瘋狂，非人非獸，似生似死，生時不被天道承認(rèn)，死后不入輪回，這就是陰魔。

    因他們生于怨恨和瘋狂之中，所以他們對活人有著天生的憎恨，再加上妖獸本身的力量實在不容小覷，因此它們所過之處，都化作一片死地，直到許多年后，才會有再度恢復(fù)生機的可能。

    它們的力量如此強大，然而那個瘋子卻并沒有將它們放在眼中，甚至沒有去試圖控制它們，只是在確保了它們不會反噬自身后，便繼續(xù)執(zhí)著于自己的實驗，想要造出活著的妖族來。

    但這個瘋子沒有在意的東西，卻被有心人覬覦，于是沒過多久，這個瘋子和他的十萬陰魔都消失無蹤，又過了一段時間后，一位魔道修士便攜著《陰魔卷煉寶錄》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

    而從陸修澤搜羅到的消息中可以知曉，這拙道魔君平時最大的“愛好”，便是搜集妖獸、搜集生魂，然而這些妖獸和生魂進入了焚天宮后，便再沒有出來過了，就算陸修澤用魔火試探，也沒有得到半點線索。

    不過沒有線索就是最大的線索，想想鮮少出手，但一出手就無人生還，留下一片死地和陰氣的拙道魔君，那些妖獸和生魂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

    若陸修澤還是魔火化身的時候，那些陰魔恐怕會叫陸修澤十分頭疼，畢竟魔火對有生命的東西威脅最大，而對陰魔這種處于非生非死狀態(tài)的東西，魔火就不是很有效了。

    奈何如今的陸修澤早已舍棄了魔火，轉(zhuǎn)而持有著神焰，因此對上拙道魔君，倒是占據(jù)了先天克制之力，于是秉著“不要慫就是干”的精神，陸修澤在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籌備后——包括突破界限，成為出竅期的修士——便直接找上了拙道魔君。

    這場戰(zhàn)斗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總之在經(jīng)過了整整五天的死斗后，拙道魔君身死，陸修澤入主焚天宮，成為了新一代魔君。

    到了這時，一般來說，陸修澤要做的是接收和整合拙道魔君生前的勢力，畢竟拙道魔君乃是焚天宮的主人、爻城的無冕之王，然而拙道魔君最大的倚仗陰魔，早已經(jīng)在那五天里被陸修澤燒得干干凈凈，而拙道魔君座下的眾多魔將，雖有臣服之意，但陸修澤對他們并不放心，也并不屑于去使用他們，至于拙道魔君的那些義子就更不用說了——難不成陸修澤還要學(xué)拙道魔君那樣，成為他們的義父？

    于是最后，陸修澤干脆只留下了爻城的供奉和必要的侍婢，至于那些魔將義子之類亂七八糟的人，則統(tǒng)統(tǒng)趕出了焚天宮。

    幾乎堪比琨洲一城之大的焚天宮，至此只剩下不到百人之?dāng)?shù)！

    這樣的舉措抗議者自然十分地多，試圖反抗陸修澤的人也不少，不過陸修澤對魔道修士從來都不留情面，因此只要是反抗他決定的人，一個字，殺！

    當(dāng)焚天宮里除了陸修澤選定的人外再沒閑雜人等留下后，焚天宮外也是血流成河，無數(shù)曾經(jīng)名震一方的所謂的惡鬼魔祖，都成了血海中的一員，而陸修澤的暴君之名，也徹底坐實。

    不過對于這一點，陸修澤半點心理負(fù)擔(dān)也沒有，畢竟這些家伙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是好人，生吃活胎、煉化死嬰、滅城滅族的事，這些人從來沒有少做過，因此陸修澤這番舉動，可謂是替天行道，因此對于魔道諸人畏懼的眼神，陸修澤十分滿意，只覺得自己在成為一個好人的道路上邁出了巨大的一步，簡直就是正義的化身！

    系統(tǒng)：……你高興就好，我就看看反派值不說話。

    而待到這些塵埃落定后，陸修澤終于可以開始自己的正式工作了。

    ——培養(yǎng)真正屬于自己的人手和勢力、教導(dǎo)那個總是在心里誹謗他還以為他不知道的蠢徒弟，當(dāng)然還有最重要的，養(yǎng)大小景。

    在跟拙道魔君拼命前，陸修澤將小家伙安置在了凡人界一個隱秘的地方，因小聞景到底是半神之體，凡人對小家伙是毫無威脅的存在，所以陸修澤才能安心離開。

    不知道……阿景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想到小聞景，陸修澤臉上不由得露出笑意來。

    第162章 重逢1

    當(dāng)陸修澤暴君之名從逃出的魔修口中傳入正道諸人耳中, 作為新興又強勢的新宗門聞道宗，自然也是知曉了。

    對于陸修澤此人, 原屬于隱云宗的弟子或許鮮有人耳聞, 但對原擇日宗的人來說，卻可謂是如雷貫耳，因貫日神君門下一脈弟子四人, 除了魏諶不知所蹤又鮮有人提及外，最小的弟子聞景已成為名震一方的宗主，排行第二的秦汀芷則成了聞道宗的管事長老，而這一脈中曾經(jīng)最為驚才絕艷的陸修澤，又怎么會無人記得？

    更何況, 在聞景十多年的努力下，原擇日宗的弟子雖然對陸修澤心中仍有畏懼, 但卻也并不再將陸修澤視為敵人了, 也做好了他會隨時回到擇日宗的準(zhǔn)備，因此在他們聽到陸修澤入主焚天宮的消息后，倒是比任何人都詫異，就像是聽到原本距離自己并不遙遠(yuǎn)的師兄弟突然入魔了一般, 其中的不解、憤怒和失望可惜的心情之強烈，不但言語難以描述, 就是外人也難以理解。

    而在這些人之中, 作為與陸修澤真正同出一脈的秦汀芷的心情，則最為強烈。

    無論是在原擇日宗的弟子眼中，還是從如今聞道宗弟子們的眼光看來, 與聞景同輩的秦汀芷，無疑是一個極具魄力又極有能力的人。她在十余年前原擇日宗大變、宗主失蹤，長老二死一傷后，便與聞景合力，整頓整個擇日宗。聞景負(fù)責(zé)發(fā)號施令，秦汀芷則為執(zhí)事長老，負(fù)責(zé)執(zhí)行這一切。

    若是有做過大宗門執(zhí)事長老的修士，恐怕都會知道，所謂的“執(zhí)事長老”聽起來十分威風(fēng)，但做起來卻十分為難，很容易便陷入被上級責(zé)怪又被下級怨懟的境地，畢竟個人利益與整體的利益不會總是一致的，而人心又各有不同，因此執(zhí)事長老的特性，難免會做出讓許多弟子心生不滿的事來。

    而執(zhí)事長老若真的失了下頭弟子們的人心，那么下達(dá)的命令被陽奉陰違的可能性就會變得十分高，壞事的可能就會變大，而執(zhí)事長老壞的事一多，那么宗主跟執(zhí)事長老便是情誼再深，也要好好考慮這個人到底適不適合做執(zhí)事長老了，因此，換個角度來說，執(zhí)事長老要考慮和妥協(xié)的事，倒是半點不比宗主來得少。

    然而秦汀芷初次掌勢，便是雷厲風(fēng)行，手段凌厲地得罪了不少人，完全不在意各種暗流與潛在的規(guī)則，釘是釘，鉚是鉚，遇事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毫不拖沓，也不給別人絲毫機會，因此得罪了許多人，叫相當(dāng)?shù)娜硕紝η赝≤菩纳粷M，但與此同時，這樣的不滿卻也奈何不了秦汀芷，因她手段著實凌厲，對有功績的弟子不克扣半分，對有過錯的弟子不留半點情面，便是跟秦汀芷有血緣關(guān)系的侄女秦菲，在她那里也討不了半點好處，待人待己都一般嚴(yán)苛，雖讓人不忙怨恨，卻也叫人鉆不了半點空子，將滿心的不滿全憋在自己肚子里，最多也就暗自抱怨幾句。

    ——像秦長老這樣討人厭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長到這么大的！

    無數(shù)弟子都在心中生出過這樣的抱怨，但只有與秦汀芷同輩的人才知道，最初的秦汀芷，卻是一個再軟弱不過的姑娘，而只有聞景才知道，對于貫日真君的死，秦汀芷從未停止過一天責(zé)怪自己。

    ——如果當(dāng)時的她能更果斷一些就好了。

    如果當(dāng)時的她不那么猶豫，不那么軟弱，不那么天真地以為可以以一己之力制止魏諶的愚蠢，那么貫日真君是不是不必死？大師兄是不是不必離開擇日宗？那一晚的變故是不是也不會再發(fā)生了？

    盡管聞景不止一次地開導(dǎo)過她，告訴她這一切禍患都是許多年前就埋下的隱患，憑一人之力已無法阻止，與她也根本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秦汀芷依然忍不住去想這件事、去設(shè)想這個可能，然后對自己生出了更深的憤怒和痛恨。

    這也是她性格大變的緣故。

    可不管秦汀芷再如何變化，她心中最重視的，一直是同出師門的幾個師兄弟。除了魏諶之外，秦汀芷關(guān)注得最多的，無疑便是小師弟聞景，和大師兄陸修澤。

    她親眼看著聞景這位小師弟，從籍籍無名的煉氣期弟子，一步步成為正道五宗的宗主，振興宗門，后又將顯赫一時的兩大宗派合二為一。這樣的事說來便以讓人難以置信，做起來更是艱難萬分，但聞景卻依然做到了，所以要說秦汀芷心中不欣慰那是不可能的。

    而與此同時，她也能隱約察覺到“消失”的陸修澤和聞景之間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和那些隱晦的情愫。至于豫國那場半途而廢的婚禮的兩位主人公，秦汀芷更是有所耳聞，因此對二人的關(guān)系早有了猜測。

    不過這些對秦汀芷來說都不重要，因為不管是陸修澤還是聞景，都是秦汀芷僅有的師兄弟，也是她僅有的親人，所以只要他們二人心甘情愿，她自然也不會有半點反對……只要不違背貫日真君的意愿。

    貫日真君的意愿是什么？

    其實這非常簡單，秦汀芷一直看得非常明白，那就是希望他的弟子們成為一個不辜負(fù)自己的生命、也不要辜負(fù)別人的生命的人，成為一個愛著自己，也能愛著別人的好人。

    貫日真君面上嚴(yán)厲，但心懷赤誠，待弟子如待自己的兒女，秦汀芷自然待貫日真君如待自己的父親。

    父親生時的最大的愿望，在他死后，自然也成了秦汀芷最大的愿望，然而如今父親最重視的長子誤入歧途，這又叫秦汀芷如何不憤怒失望？

    因此，循規(guī)蹈矩、待人待己都一般嚴(yán)厲的秦汀芷，在時隔多年后，第一次做出了一件出格的事——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山門，獨自前去了西部邙洲的爻城，去見焚天宮的新主人，暴君陸修澤！

    而與此同時，陸修澤也安置好了焚天宮的一切——把不聽話的、想闖進焚天宮的、想靠殺了他出名出風(fēng)頭的一干宵小盡數(shù)宰了干凈——便溜溜達(dá)達(dá)地去找他的小景了。

    陸修澤甩手一走，風(fēng)姿十分瀟灑，留下的爛攤子十分大，只叫爻城的城主焦頭爛額，煩惱不已。

    爻城雖然是魔修建立起來的，但其中不可能沒有普通人，所以爻城城主是一個不通任何修煉之道的凡人，也不是什么太難以理解的事，畢竟爻城真正的主人是焚天宮之主，所謂的城主，只不過是一個管理者之一罷了。

    作為拙道魔君留下的諸多勢力之一，爻城城主因為足夠識時務(wù)，既沒有湊到陸修澤面前礙眼，也沒有犯下滔天大罪，所以并沒有遭到陸修澤狠辣的清洗，而是留得一條小命……但在面對陸修澤留下的尸山血海，和一個似笑非笑的曖昧表情后，爻城城主卻恨不得立即上吊。

    真是要人老命，這位殺神留下的那個眼神，難道是“在我回來之前你不把這群玩意兒清理了那就把你自己清理了”的意思嗎？

    魔君大人！您老走的時候怎么不把他也帶走呢？！為什么要讓他面臨這么殘酷的事？為什么要讓他面對這么心狠手辣的暴君？！

    爻城城主在城主宮里哭得天崩地裂，但回頭還要堅強地頂著各種各樣的眼神為焚天宮清理“垃圾”，心中忐忑慌亂一言難盡。

    而當(dāng)爻城城主把各色“垃圾”清理得差不多的時候，陸修澤也來到了豫國的一個邊陲小鎮(zhèn)。

    從內(nèi)心上來說，陸修澤自然更愿意將小聞景放在豫國聞家，畢竟那里才是聞景的根，有他最親的人，然而回音的存在和成為“聞景”的這一年里的所作所為，叫陸修澤生出了十二分的警惕，不愿叫回音捉摸住小聞景的半點蹤跡，因此陸修澤在臨走前，曾再三同小聞景強調(diào)，叫他萬萬不可去豫國聞家自投羅網(wǎng)。

    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尋常小孩兒身上，定是叫那小孩兒對陸修澤生出十分的懷疑：什么人會千方百計地將親人從他身邊隔離，還一次次叮囑他絕不能回家？

    這怕不是人販子吧？

    然而小聞景雖然心智退化，無法再幫上陸修澤什么，但是他對陸修澤的信任卻沒有半點減退，所以倒也沒想歪什么，而是乖乖地呆在小鎮(zhèn)里，并沒有去往哪里。

    不過既然是小鎮(zhèn)，當(dāng)然沒什么好玩的東西，而偏偏小聞景又是個喜歡新奇玩意兒的性子，于是作為陸修澤的弟子、最大的跑腿路人甲陸燼，便在這段時間糟了難，被一個小孩兒指揮得團團轉(zhuǎn)，而偏偏他還騙不過這小孩兒打不過這小孩兒，那心酸悲涼簡直一言難盡：他明明是拜師學(xué)藝的，為什么藝還未成親還沒結(jié)，就先哄起了小孩兒？

    當(dāng)陸燼坐在小鎮(zhèn)外的大石上第一百零一次思考人生時，解救他的神靈終于降臨了！

    只見遠(yuǎn)遠(yuǎn)的，陸燼就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識海中的金色火焰跳動得也越發(fā)歡快。

    陸燼心有所感，抬頭一瞧，便看到陸修澤乘風(fēng)而來，一身白衣，豐神俊秀，如同仙人在世。

    陸燼嗚哇一聲撲過去，委委屈屈地想要抱大腿，跟師尊傾訴自己“帶孩子”的種種苦難，卻沒想——又或者十分理所當(dāng)然的——陸修澤微微一動，便輕飄飄地躲過了他的一撲，開口第一句話便問道：“阿景這段時日還開心么？”

    陸燼：“開……開心……”

    指使得他可開心了！

    陸修澤露出兩分笑意，微微點頭：“開心便好?！?/br>
    陸燼：“但……”

    陸燼伸出手來，但話還沒說，就被陸修澤一掌拍在額頭上，一臉嫌棄地推開了，自顧自走進了小鎮(zhèn)。

    陸修澤：“自己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