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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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聞景十年前對貫日真君說的那樣,他首先是人,然后是豫國子民,最后才是他自己。 聞景出身人族,他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所以他愛護(hù)回護(hù)著自己的族群,并以自己人族的身份而自豪。對于人族來說,這樣的聞景無疑是正義的。而更難能可貴的是,在聞景堅(jiān)守自己人族立場的同時(shí),也沒有失去對其他族群的愛和保護(hù),會在不涉及人族時(shí)盡力幫助和保全其他的族群,這樣的聞景無疑又是道德的。 然而陸修澤雖然不會主動(dòng)去傷害別人,但在必要時(shí)刻,屠戮起人族來也決不會手軟。 而聞景卻不可能不去保護(hù)他們。 聞景看似想得很少,但他實(shí)則想得太多,因?yàn)樗谝獾臇|西太多,想要保護(hù)的東西也太多;陸修澤看似想得很多,但事實(shí)上他并沒有在意的東西,所以他從不保護(hù),從不珍惜,也從來不會去想自己會對別人造成什么傷害。 ……曾經(jīng)聞景,或許是例外的。 但從今天以后…… 今天以后—— “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課?!标懶逎尚闹形@,臉上卻是笑著,驀然欺到聞景身邊,奪過了他的劍。 “永遠(yuǎn)不要對敵人放下自己的武器?!?/br> 陸修澤手上挽了個(gè)劍花,長劍便在空中劃出一個(gè)漂亮的弧度,刺進(jìn)了聞景的胸口,從心肺間穿了過去。 “永遠(yuǎn)不要對自己的敵人心軟。” 體力隨著劇痛和血液,從胸口流逝出去。 聞景踉蹌兩步,終于忍不住跪在地上,手中死死地抓住陸修澤刺進(jìn)胸口的劍,劇烈地喘息著,但這又將胸口的劍傷拉扯得更大,也更痛。 聞景一身所學(xué),都來自陸修澤。 這樣的他,又怎么可能殺得了陸修澤? 他又怎么會殺了陸修澤? 但是…… 聞景終于忍不住咳嗽起來,盡管他用力捂住了嘴,可是血沫依然從他的指縫中溢出。 陸修澤居高臨下地看著聞景,目光在刺眼血漬凝滯了好一會兒,這才轉(zhuǎn)身離開,向著淮建王走去。 淮建王像是自知生還無望,直接嚇暈了過去,但聞景卻依然沒有放棄,用最后一絲力氣抓住了陸修澤的衣服,一邊咳嗽一邊道:“別……別殺他……” 陸修澤望著橫在地上的淮建王,幾乎要忍不住問出聲來。 ——為什么要為了別人這么努力? 他們有被救的價(jià)值嗎? 他們活著或死了,對偌大的世界有什么影響嗎? 既然如此,他們死了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地想要救他們? 聞景幾乎要抓不緊手中的衣角,啞聲道:“大師兄……” 陸修澤沉默。 “求你……” 陸修澤輕嘆一聲,轉(zhuǎn)過身來。 “阿景?!?/br> 陸修澤彎腰,疼惜地摸著聞景的臉。 “我總是拿你沒有辦法?!?/br> 但這是最后一次了。 就算心軟也沒有關(guān)系,因?yàn)椴粫儆邢乱淮瘟恕?/br> 聞景慘笑道:“如果真的沒有辦法,大師兄為什么不肯留下來?” “你要走了?!比ネ鶝]有他聞景的地方,也沒有再見他的打算了。 為什么總是這樣? 說著這么溫柔的話,做這樣殘酷的事? 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 陸修澤強(qiáng)大的神識覆蓋了整個(gè)白眉山,自然也發(fā)現(xiàn)越來越近的葉靈書。 但陸修澤并沒有理會靠近的葉靈書,而是沉吟了一下,緩緩道:“有句話我一直沒有告訴你?!?/br> 陸修澤拿開了聞景捂住嘴的手,又擦去了他嘴上的血漬。 “阿景……我是喜歡你的?!?/br> 聞景咬著牙,眼中卻忍不住再次蒙上了水霧。 陸修澤一生只喜歡過三個(gè)人。一個(gè)是他的母親,一個(gè)是貫日真君,還有一個(gè),就是聞景。 是的,直到這個(gè)時(shí)候,陸修澤才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明白那些在心頭盤恒的、徘徊不去的情緒意味著什么。雖然在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下一刻,他就要丟棄它們了。 陸修澤的確是喜歡聞景的。 但這樣的喜歡不足以讓他停下腳步,不足以讓他改變立場。 他要做的事,必然不會讓他容于擇日宗,容于正道,所以他必將是魔。 他選擇了魔。 所以,跟聞景告別的時(shí)間到了。 陸修澤仔細(xì)地看著聞景的眉眼,看著他一手養(yǎng)大的小混蛋。 他喜歡這個(gè)小混蛋神采飛揚(yáng)的樣子,喜歡他笑得跟個(gè)小太陽一樣。 但最后,他卻親手將悲哀和痛楚交到了這個(gè)小家伙的手上。 “每次在你跟我說那些話的時(shí)候,我都會忍不住會想,你大概是會明白我,會理解我的?!?/br> 聞景的觀念,雖然跟陸修澤有些許出入,但是很多地方都是契合的。這總是讓陸修澤忍不住高興。 “但是很快我又明白,你其實(shí)并不理解我?!?/br> 立場二字,在他們之間劃下了巨大的鴻溝。聞景的觀念與陸修澤再像,也終究無法統(tǒng)一,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就像天空的鷹不明白魚為什么能生活在水里,就像陸修澤不理解聞景對生命的珍重,而聞景也不理解陸修澤對生命的漠視——他們本就不是一個(gè)世界的人,自然無法相互理解。 “但,就算你不理解,我還是喜歡你的,阿景?!?/br> “因?yàn)槟阒档茫郎弦膊粫儆懈玫娜?,比你更值得我的喜歡。” 聞景用力閉上眼睛,但淚水依然從他眼角滾落下來。 陸修澤溫柔地笑著,親昵地在聞景的眉心親了親。 “這是最后的告別?!?/br> 這就是最后的告別。 “從今以后,我們就是敵人了。所以,記住了阿景,下次見面的時(shí)候——” 陸修澤捉起聞景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就在這里。” 如果要?dú)⑺?,一定要?dú)⒌母蓛衾洹?/br> 不然的話,他是不會死去的。 聞景看著陸修澤,淚水潸然而下,但卻倔強(qiáng)地咬著唇,不肯發(fā)出半點(diǎn)哭音。 陸修澤看著聞景,笑了起來,轉(zhuǎn)身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陸修澤的身影,聞景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發(fā)出無聲的嗚咽。 也是直到這個(gè)時(shí)候,葉靈書才猶猶豫豫地走上來,盤膝坐在聞景身旁,垂眼看了聞景好一會兒,拔除了聞景胸口長劍,又給他貼上一道靈符,這才嘆息道:“何以跟陸兄走到這個(gè)地步呢?” 葉靈書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但沉浸在傷心中的聞景卻并沒有發(fā)覺,心里滿是見到了親人后的委屈。 “大師兄丟下我了……”聞景抽噎了一下,胸口痛得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道是因?yàn)殛懶逎傻哪且粍Γ€是因?yàn)殛懶逎傻哪切┰挕?/br> 葉靈書也是沉默了一下,無奈又惆悵地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br>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愛情總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想到陸修澤最后對聞景說的那些話,就算是喜歡姑娘的葉靈書,也不由得為了陸修澤的愛情動(dòng)容。 陸兄他,大概是很早之前就喜歡聞景表弟了吧。只不過聞景表弟對陸兄的喜歡,卻不是陸兄對聞景表弟的那種喜歡。然而聞景表弟這個(gè)家伙卻老是把“喜歡”掛在嘴上,每次都讓陸兄燃起希望,以為聞景表弟是明白他的喜歡的,但每次聞景都會讓陸兄失望,因?yàn)槁劸氨淼芩娴氖菦]有開竅。 陸兄他,想必已經(jīng)難過到了極點(diǎn)吧?不然又怎會與他深愛的人刀劍相向,自己逼走了自己? 唉,都是聞景表弟作孽,無意中就辜負(fù)了那么深情的陸兄。 葉靈書又是一聲嘆息。 “表弟啊,你什么時(shí)候才能明白你大師兄的愛呢?” 聞景直覺葉靈書話說的古怪,抽噎的聲音都忍不住頓了頓:“表哥……你說什么?” 葉靈書恨鐵不成鋼,道:“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 聞景:“???” “你大師兄都說那么直白了——是愛情??!他愛你??!” 聞景:“!??!” 你都在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聞景胸口那劍雖然沒傷到要害,但卻也不輕,本就不太好受了,再被葉靈書語破天驚的話一激,當(dāng)時(shí)一口氣就沒喘上來,暈了過去。 葉靈書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誤解,也沒想到聞景是被他氣暈過去的,只以為聞景是接受不了現(xiàn)實(shí)。 葉靈書搖頭嘆息:“本以為表弟對陸兄情根深種,沒想到情根深種的實(shí)則是陸兄……唉,世間最磨人之事,無非求不得,放不下……” 葉靈書向大殿內(nèi)瞥了一眼,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大殿里死了兩個(gè)人,但這個(gè)不要緊,聞景醒來后他就知道了。 于是葉靈書左手拎著嚇暈過去的淮建王,右手扛著聞景,就這樣施施然回了中定府,半點(diǎn)都不緊張。 “陸兄就是太含蓄了,下次見到陸兄,還是告訴他幾招追人的辦法吧?!?/br> “不過表弟這種榆木腦袋,可能霸王硬上弓比較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