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當時吳常侍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卜兇并沒有全部看透,但是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卜兇也就懶得再追究更多的東西了。 他命令所有人都不許告訴陛下他來過宮里,等下朝之后,他叫來了湯逸,兩人東拉西扯,最后還是說道了華懷允的身上,最后卜兇對湯逸說道:“還望先生莫要辜負了我一番信任?!?/br> “自然不會,只是湯某為了這天下,到時候恐怕會得罪于太尉大人,還望太尉大人屆時手下留情?!?/br> 卜兇剛想回答,就看到湯逸后方有一簇人影接近,為首熟悉的身影讓他一瞬間就判斷出那是華懷允。 一想到自己離開之后華懷允就可能會和別的女人親密接觸并且還有很大可能會生出個孩子,他的心里就十分不舒服。他現(xiàn)在不想看到他。 “湯丞相保重。” 湯逸愣愣地看著他說完這句話就消失在視線中。 這太尉,果真是站如松,行如風。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正要去陛下的書房,就正看到華懷允匆匆忙忙迎面走來。 湯逸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被華懷允著急地抓著問:“卜兇呢?!?/br> “他回去了?!?/br> “是嗎?!比A懷允有些失落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很快他的表情恢復了冷靜,但是湯逸知道他呢內(nèi)心肯定并沒有表面這么平靜,只是不知為何他忍了下來。 華懷允心想,也許他在離開之前是想給自己什么驚喜,所以才這么躲著自己的。 一定是的。 他回去之后就這么一直一直期待著明天的到來,然而他的腳步方才坐到龍椅上,就聽到一個讓他感到窒息的消息。 “太尉大人今早已經(jīng)帶著五十萬軍馬出發(fā)了,讓臣來跟陛下道別,說陛下不需去相送了。”李澤拱手低頭恭敬地說道。 “什么?”華懷允猛地站了起來,聲音中帶著些難以置信。 朝中的大臣們看著這一幕心中都感到十分奇怪,怎么這太尉大人出發(fā)的事情難道不是和陛下商量好的? 李澤道:“太尉說行兵不該拖延,既然準備好了就應該立馬出發(fā),免得多生是非?!?/br> 華懷允跌坐回龍椅上,雙手緊緊抓著扶手,眼睛透過朝堂的大門,有些茫然地看著遠方的天空。 “朕知道了。”華懷允輕飄飄地說了句,就將此事揭了過去。 也許是因為沒有了卜兇,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這個早朝,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 下朝后,華懷允丟下了所有政務,一個人去了宮里最高的閣樓上,一個人呆呆地望著城門的方向,期待能夠看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但是除了這鱗次櫛比的亭臺樓閣,他什么也看不到。 華懷允不讓任何人來伺候,也不讓任何人跟著他,一個人在那閣樓上站了幾個時辰,這件事也終于驚動了吳常侍。 “陛下!”吳常侍氣由人扶著氣喘吁吁地爬上閣樓,看到華懷允孤寂的背影,心中疼惜不已。 華懷允卻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背對著吳常侍,雙手垂放在身側(cè),任由微風吹拂著他的衣袖,整個人像是沒了靈魂的木偶。 “陛下?!眳浅J虛鷳n地又叫了一聲,見到華懷允還是沒有反應之后,他意識到今天卜兇不告而別的事情對他打擊著實太大了,他心中埋怨卜兇的同時,轉(zhuǎn)身命令所有的侍者都退下,他想和華懷允談談心,正好借機減弱卜兇在他心中的地位。 吳常侍向華懷允走去,同時想要伸手去拉他的手。小時候他就是這樣安慰心情低落的華懷允的,然而他手才接近了些,華懷允卻突然轉(zhuǎn)身打開了他的手。 “別碰朕!” 吳常侍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剛才那么冷漠得刺痛人心的聲音是他從小帶大的陛下說出來的。 華懷允的眼底幽暗漆黑,仿佛洞察一切,他的嗓音清淡,卻直擊人心底:“阿父,你前日是不是出宮去找卜兇說過了些什么?!?/br> 吳常侍一驚,面露懼色,他想要掩飾過去,卻根本就沒有逃脫華懷允的眼睛。 “陛下,昨日我是出宮了,但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而已,根本就沒有見過……” “你不要再騙朕了!”華懷允揮袖打斷了吳常侍的話:“阿父,你從小將朕帶大,朕也確實將你當做父親看待,但是你這次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傷了朕的心?!敝灰晕⒁幌?,然后去查查,他就立馬就明白了,為什么卜兇會躲著他了。 “我……”吳常侍想要說些什么話來辯解,但是在華懷允透亮冷酷的眼神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心中驀然驚醒,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居然以為自己能夠算計得過華懷允,長久以來陛下的柔和善良竟然蒙蔽了他的眼睛,以致于他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朕以前不會和任何女人在一起,以后也不會。將那些宮女都換走,朕不需要,此事朕不會再追究,以后宮中之事就交由他人掌管,阿父就好好休息,朕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來cao心了?!?/br> 吳常侍想要挽救,但當他看到華懷允已經(jīng)決定了一切的眼神,他就明白自己已經(jīng)完了。 吳常侍心中涌現(xiàn)出無限挫敗,但同時又詭異地帶著一絲欣慰。 挫敗的是,陛下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與任何女人在一起了,欣慰的是,他發(fā)現(xiàn)他養(yǎng)大的小陛下并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弱勢。 第36章 華懷允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 看著坐在他下手的李澤,眼底帶著些許打量。他們此時正在談論朝政,忽然, 他看似隨意地問了句:“卜愛卿離去之前除了告別之外可曾有什么交代?” 李澤回答:“并未?!?/br> “并未嗎……”華懷允用手依靠著自己的額頭, 心中縱使有幾分不滿,但從面上卻看不出一絲端倪。 卜兇離開前單獨見了湯逸和李澤, 卻偏偏沒有來見他,是因為討厭他嗎, 可他什么也沒做, 甚至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啊。 想到此, 華懷允心中涌出無限委屈,恨不得立馬立馬去找卜兇,將這一切都說清楚。 奈何諸事纏身, 他根本就動彈不得。 “行了,今日便到此為止,過幾日北方叛軍來訪接待之事,祝常奉才新上任, 恐不能勝任,此事就暫且交由你接手吧?!?/br> 李澤躬身稱是。 “退下吧?!?/br> 很快這里就空曠了下來,只剩下華懷允一個人。他有些落寂地斜靠在椅子上, 心中空落落的,這種寂寞,還要一直持續(xù)到卜兇回來,好難受。 不過看起來, 難受的不僅僅只有陛下一個人,昨日被訓斥的吳常侍此時也萬分難受。 他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陛下的信任,所以就不敢再輕舉妄動,他悄悄讓人給湯逸帶了一章紙條,紙條上說明了自己的一系列計劃都被陛下看穿,并且被陛下嚴重警告,陛下身邊的美婢全部都已經(jīng)撤回,希望他以后行事小心,不要跟自己扯上關(guān)系,以免失了陛下的信任。 湯逸看完之后面色感覺有些沉重,他將書信拿到蠟燭底下燒干凈,徹底毀尸滅跡。之后他行事更加謹慎,也再沒有主動去找吳常侍,兩人即使見面,也只是很普通的打一聲招呼而已。 距離他去煙花之地見朱和玉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這日下朝之后,祝和玉終于在他的意料之中找上了他。 “丞相大人,不知你前幾日說的合作,還作數(shù)嗎?” 湯逸故作驚異:“我以為常奉大人第二日沒有回復我便是拒絕了的意思,怎么今日祝大人突然改變了注意?莫非是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哪里那里?!弊:陀裼行擂蔚匦χG皫兹账d奮地回家告訴母親之后,他母親說湯逸此人深不可測,不可輕易與之共事,讓他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要去主動找他,平日本本分分守好自己這一份家業(yè)就好。 他本來也是認同的,但是今日陛下卻突然宣布,原本應該由他來接待的外賓,卻突然全部交給了李澤這個御史大夫,這讓他心中產(chǎn)生了危機感。 他很擔心再繼續(xù)這樣下去,他會一無所有,于是順理成章的,他就想到了湯逸。 湯逸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是卻笑而不語,口中說道:“無礙,不管過程如何,總之我們的結(jié)果是好的不就可以了嗎,既如此,那我們就來談談合作的內(nèi)容吧?!?/br> “好好好,丞相大人請說,我們應該做些什么?!?/br> 湯逸將他帶到家中隱蔽的書房,屏退左右,門窗緊閉,小聲道:“陛下其實是忌憚卜兇的。” 祝和玉大驚失色,猛地站起來,大聲道:“怎么可能?” “噓?!睖菔疽馑÷曇稽c,畢竟隔墻有耳。祝和玉這才坐下,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又問了一遍:“丞相莫不是在誆騙與我?” 湯逸輕笑一聲:“我就實話跟你說吧,其實我當上丞相,是陛下與我早就謀劃好的,卜兇只不過順勢中了我的圈套,以為我真的是從山野中隱居出來的?!?/br> 祝和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這怎么可能,你不是卜兇一手提拔然后被一手推舉上去的嗎,怎么又突然變成了你和陛下計劃好的,況且傳說中陛下最信任的人就是卜兇,怎么可能會忌憚然后暗中使計?” 湯逸用“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眼神看著祝和玉:“陛下那只是表面如此而已,這還不都是為了籠絡人心。你現(xiàn)在若是與我合作,那就是與陛下合作,那日卜兇給了你那樣的侮辱,難道你就不想報復回去?” “當然想!”祝和玉的情緒立馬就激動了起來,被湯逸這么一激,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我需要做什么。” “很簡單,你只需要和我將卜兇和他家高高的捧在天上,然后再將他摔倒地上就可以了?!?/br> 湯逸讓祝和玉湊近他,這般這般,約定等卜兇到邊疆了再行動。 過了幾日,北方派來的使者到達京城。 召開宴會之前,華懷允叫來李澤,做了諸多吩咐。 “這場宴會的目的,務必要讓北方叛軍放松對我們的警惕,就算不能結(jié)成同盟,也要讓他們不會干擾卜兇攻打南方的戰(zhàn)事。” “臣明白的。”李澤立馬就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 華懷允點點頭:“只可惜親自來的人不是北方叛軍的首領(lǐng)張淄真,否則直接將他擊殺在此,那便永絕后患了?!?/br> “張淄真為人謹慎,況且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實在太少,不敢確定他到底來沒有,無論怎樣,現(xiàn)在都不宜與他們結(jié)為仇敵?!?/br> “朕知道,你去準備吧,晚宴馬上開始了?!比A懷允說完就進去內(nèi)室換衣裳去了。 北方叛軍來使團居住的別院中,有一間門窗緊閉的房間內(nèi),來使的帶頭人張少東,張淄真的侄兒低聲下氣地對一個穿著仆從衣裳的人說話。 “舅舅,您這么貿(mào)然前來,實在是太過危險了,若是真的暴露了,那該怎么辦?!?/br> 那中年男子冷哼一聲:“怕什么,城外還有我們的五千精兵接應,況且你我不說,還有誰能發(fā)現(xiàn)我的真實身份?就連你帶著的下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況且是大夏的人了?!?/br> 畢竟事關(guān)重大,張少東又再勸了幾句:“畢竟小心為上,若是舅舅后悔了,我馬上找個借口,悄悄讓人將舅舅您送出京城去?!?/br> “這件事我自有計劃,你不必多說,今天晚上的晚宴你如期去,我一定要見見這個新上來的天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角色?!?/br> 張少東低頭:“是。” 夜間,酒宴觥籌交錯,氣氛倒也融洽。 張淄真假扮作自己侄兒的仆從,在酒宴開始的時候,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一副老實仆從的模樣,等宴上所有人都喝了不少酒之后,他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自己位置正處在燈光的陰影當中,根本就沒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于是他趁著這個機會,就悄悄抬起了頭。 大殿中燈光搖曳,珠光璀璨之下,大夏君王穿著黑色繡龍紋絲綢錦緞,身形纖細,面容儒雅,眸中仿佛有一潭泉水,映照了夜空的閃爍繁星,微微勾起的嘴角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仿佛也將人的心也勾起來了似的。 這一眼,讓年過四旬的張淄真看癡了。 華懷允舉杯間忽然感覺自己被一道強烈的視線給盯上了,順著直覺的方向看過卻,卻原來是張少東身邊的仆從。 那種略帶侵略的目光讓華懷允皺了皺眉,心中有幾分不悅,面上的表情已經(jīng)擺得很明白了,可那人卻還是沒有收回目光。 正在給其他大臣敬酒的張少東余光瞥了一眼高位上的皇帝,順著皇帝的目光,他看到自己仿佛失了智的舅舅,背后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手一抖,酒杯掉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這一聲,立馬變讓張淄真回過神來。 張少東連忙跪下:“陛下莫要與我這蠢笨的手下一般見識,他從未見過什么世面,所以今日見到陛下天顏,所以才被震懾住了?!?/br>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張淄真見到自己的外甥跪下,他也一言不發(fā)跪下,頭低垂著,望著地上的眸光中,滿是志在必得的侵略欲望。 他一定要得到大夏的天子,將他養(yǎng)在自己建造的宮殿中,專門伺候自己。 華懷允也沒怎么計較,這個小插曲也并沒有對宴會照成什么樣的影響。 宴會十分順利地結(jié)束了。 回到宮殿中的華懷允,正準備換一身衣裳,腦海中突然有什么閃過,眼睛立馬瞪大。他突然穿上了自己脫了一半的衣裳,飛快地走出寢殿,大聲喊道:“快讓江寧來見朕!” 江寧自從接到卜兇保護陛下的命令之后,第二天就來宮中找了華懷允報道,華懷允便讓他承擔了宮中守衛(wèi)的工作,為了能夠第一時間接到皇帝的命令,他一直都是住在宮中,華懷允命令才下,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就飛快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