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板一時間沒有領會高涼的意思。

    高涼指著自己買的半只雞的雞爪子部分：“就這兒，你沿著這個關節(jié)斬斷就可以?！?/br>
    老板十分不能理解：“那怎么行呢，我把腳都剁了，就不完整了，誰買啊？”

    高涼并不打算放棄：“人家來你這兒買雞rou，就沒打算買整只雞，你要不要試試，剁了之后看能不能賣掉？你把雞腳和鴨腳都剁下來，我給你兩塊五一斤，比你賣rou還貴一點。”

    老板覺得好笑：“也就貴了一毛錢，我一天也就賣十幾只雞鴨，那些雞腳鴨腳加起來也就是一斤多，能賺什么錢？”

    高涼繼續(xù)游說：“我每天都要啊，你一天多賺一兩毛，一個月就能多賺五六塊錢，一年也能多賺六七十，為什么不要這個錢？”

    老板一愣，看著高涼：“你每天都要？”

    高涼點頭，又說：“鴨頭是不是沒人要？鴨頭也可以賣給我，連鴨脖子一起，一樣的價格，兩塊五。”

    老板這回真開始心動了，買雞鴨的人確實都不喜歡要頭，但還是得搭著賣，她要鴨頭和鴨脖子的話，那加起來就多了，不過還是有點不相信：“你買這些東西干嘛啊？”

    高涼指了指市場門口：“我在那兒開了個熟食店，專門賣這些邊角料?！彼?，要是真做起來，以后鴨脖子鴨掌之類的都是大頭，每天光靠自己殺那幾只鴨肯定不夠用，所以必須要拓展進貨渠道。

    老板有點不太相信：“專門賣雞腳、鴨脖子和鴨腦殼？”

    高涼笑：“你不用管我賣什么，總之你把這些賣給我就行了，反正都是骨頭，買的人也未必喜歡?！?/br>
    “雞頭也要？”

    高涼搖頭：“不要，雞頭雞脖子都不要。只要鴨頭、鴨脖，還有雞腳、鴨腳?！逼鋵嵥B鴨翅膀都想要，不過估計拆下來的話，老板就不好賣了。

    老板看著高涼：“那我怎么相信你呢？”

    高涼說：“我就在市場門口的高味熟食鋪里，明天一早我來找你，給你交點定金，然后你把那些部位都給我留著就好了?！?/br>
    老板點頭：“好吧，我明天試試?！?/br>
    高涼跟老板談好生意，回到店里，吳春梅說：“涼拌菜都都賣完了，賣了五塊六毛，給你錢。還剩了一點鹵蛋。你買雞干什么，家里不是有雞嗎？”

    高涼舉了一下手里的半只雞，笑著說：“這只是個引子，我跟人談生意去了。好了，賣完了我們就回家吧。換好煤球了沒有？把火關一下，東西收拾一下，鹵蛋也帶回去?！?/br>
    九點半，兩人帶著今天買的食材回去了，自行車沒騎，因為帶了太多東西，還是坐公交比較方便。高涼挺滿意這樣的狀態(tài)，每天賣到這個點就能回去，還可以給弟弟meimei做午飯，下午就可以睡個舒服的午覺，然后起來準備第二天的食材，不像以前那樣一忙就是一整天。

    回去的路上，高涼說：“春梅，我們今天晚上就將鴨子殺了鹵上吧，我覺得今天鹵的鴨子味道還不太夠，干脆就像昨天鹵rou一樣，煮好了浸泡一晚上，味道才能完全進到rou里面去。明天早上咱們可以晚點去，四點起來就行?！?/br>
    吳春梅聽了點頭：“可以啊?！?/br>
    高涼笑著說：“那就晚上辛苦一點?！?/br>
    回到家，高涼將剩下的十來個鹵蛋分了，送了幾個去李家。鹵蛋吃的就是咸香味，一個雞蛋才賺五分錢，所以也沒指望能夠賺錢，只是為了豐富產(chǎn)品做的，賣不完的拿回來自己吃也不太浪費。

    李衛(wèi)國口味比較重，喜歡這一口，他兩口就能吃下一個雞蛋：“小高，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高涼發(fā)現(xiàn)男人好像都對吃的興趣濃厚：“我今天打算做手撕雞?！?/br>
    李衛(wèi)國一聽就興奮了：“什么口味的？”

    “有點辣，算是涼菜的一種?！?/br>
    李衛(wèi)國一聽立即擊掌：“好，就做手撕雞了?？專?！”

    高涼有些不解，這是干什么？

    一會兒匡秀敏從廚房里出來了：“怎么了？”

    李衛(wèi)國說：“你今天不是買了一只雞嗎？高涼要做那個、手撕雞，你跟她學去，一起做?！?/br>
    匡秀敏說：“不蒸了？媽說蒸雞才有營養(yǎng)?！?/br>
    王奶奶聽說要做手撕雞，便說：“那就不蒸了，跟著高涼一起做吧?！?/br>
    于是匡秀敏拿了雞過來給高涼一起處理，高涼將姜蒜和各種調(diào)味品一起和勻，均勻拌在雞上，然后將雞和調(diào)味品裝進食品袋里，放在李家的冰箱里冷藏起來，等待入味。到中午的時候拿出來，放在鍋里煮，煮熟后取出撕成塊狀，然后將鍋里剩余的湯汁澆在上面，鮮辣可口的手撕雞就出鍋了。

    高涼還特意炒了一點花生米，碾成碎末，撒在雞rou上，涼熱都可以吃，極其鮮嫩開胃。吃得高強和李俊偉去添了三次飯，幸虧兩人沒在一個鍋里吃飯，不然飯都不夠吃。

    吳春梅從來沒有這么吃過雞rou，準確說，她們家很少吃雞，除了逢年過節(jié)，家里基本是不殺雞吃的，每次殺雞，都是清蒸的，因為這樣才能保留雞的最大營養(yǎng)。她不知道原來雞還可以這樣吃：“高涼，你這手藝都是從哪里學的啊？”

    高涼笑著掩飾：“就是瞎做的。好吃嗎？”

    吳春梅點頭：“好吃?！?/br>
    高珊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春梅姐，我大姐做菜都是無師自通，她會的菜可多了，而且每樣都超級好吃?！?/br>
    高涼聽見小妹這么夸自己：“沒那么夸張。珊珊和強強今天第一天上學，都學了些什么，上新課了嗎？”

    高強說：“還沒有，上午就發(fā)書和排座位來著，我們班選班干部，我當了班長?！彼f著還挺了挺胸，一臉自豪。

    高涼笑著點頭：“真棒，好好干啊?！?/br>
    高珊一說到上學就不太高興：“我們今天也發(fā)書了，還上了一節(jié)英語課。我有點想不明白，為什么“是的”和‘公共汽車’是‘爺死’和‘爸死’，英國人好討厭！說話真難聽?！?/br>
    高涼一愣，才意識到這兩個英語單詞的發(fā)音勾起了meimei的傷心處，別人學到這個可能笑笑也就過去了，但是他們家情況不同，爺爺和爸爸剛好都不在了?，F(xiàn)在剛開學，二十六個字母都沒學，肯定還沒學到單詞來，老師恐怕是為了調(diào)動大家對英語的積極性才跟學生說了幾個簡單又好記的常用單詞。高涼笑著安慰meimei：“只是英語發(fā)音而已，并不真是那兩種意思，其實“s”的發(fā)音并不是“死”，要輕很多?！彼f著給meimei示范了兩遍。

    高珊還是有些悶悶不樂：“反正我心里有點不舒服?！?/br>
    高涼想起當初高珊沒繼續(xù)升學的原因好像就是英語太差了，難道是起因是因為這個嗎？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學校跟高珊的老師談談，meimei很聰明，希望老師能適當引導和鼓勵一下她，調(diào)動她的學習積極性。

    高涼換了話題：“說點高興的事吧，今天上午我們的菜都賣完了，你們猜賣了多少錢？”

    這下高珊和高強都興趣濃厚起來：“多少？多少？”

    高涼說：“九十多塊，賺了應該有二三十塊。”真是一個上午就能賺過去一天出兩次攤的收入。

    高強趕緊說：“每天三十的話，那一個月是多少？是、是90？”

    高珊輕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腦勺：“笨蛋，900啊?！?/br>
    高強傻笑著撓頭：“對哦，這么多！”

    吳春梅驚訝地看著高涼，沒想到能賺這么多錢，高涼真厲害！

    高涼笑著說：“也可能不會每天都這么多，還要除去租金之類的，不過肯定是能養(yǎng)活大家了。春梅就不用擔心了，到時候我肯定有錢給你發(fā)工資的，要是賺得多，就多發(fā)一點?！?/br>
    吳春梅連忙擺手：“不用多發(fā)?！彼怯芍蕴婧糜迅械礁吲d的，沒想到高涼做這個生意真能賺錢，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家里的rou鴨養(yǎng)殖真的能夠發(fā)展起來？那家里以后有錢了，自己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讀書。

    第二十七章 越來越好

    高涼睡了一個悠長的午覺醒來, 看見吳春梅正在縫紉機上做題。高涼看著她伏案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太實際了點, 一直都在想法子賺錢, 似乎沒注重過精神方面的提升和享受。

    她看了一下床頭的鬧鐘，時間顯示是下午三點四十, 她的鬧鐘調(diào)到了四點, 便將鬧鐘給關了，輕輕下了床, 盡量不發(fā)出聲音，以免打擾到吳春梅。九月的午后陽光非常燦爛, 只是濾去了些許灼熱, 看著也不那么可怕了, 高強快放學了，高珊要到五點半才下課，高盼則在學校寄宿, 一個月才放一次假，有空得去看看她, 順便給她送點好吃的，現(xiàn)在是高盼最為關鍵的一年，她希望高盼能夠好好把握機會, 爭取也考個高中。

    李俊偉家院子里有點熱鬧，院子里堆滿了家具，高涼走過去：“奶奶，您忙什么呢？”

    王奶奶抬起頭, 看著高涼笑了：“涼涼啊，你叔叔和阿姨說過兩天要走了，要幫我打掃衛(wèi)生呢?！?/br>
    李俊偉捧著一個紅黑格子花紋的布箱子出來了，看見高涼，點了下頭：“下午不用擺攤了吧？”

    高涼搖頭：“不用了。用我?guī)兔?？?/br>
    “不用?！崩羁⑾渥臃旁诘厣?，王奶奶過去，打開箱子，翻出里面的衣服來晾曬。

    高涼正要去幫她，看見匡秀敏吃力地挪著一個半人高的紅漆木桶出現(xiàn)在門口，她趕緊過去幫忙：“阿姨，我來幫您?！?/br>
    匡秀敏停下來直起腰擦了把汗：“好啊，謝謝你。這個空米桶死沉死沉的，不知道我爸用什么料打的?！?/br>
    高涼聞言笑了：“阿姨，這是您的嫁妝？”

    “可不是嘛。不過一直都沒用，擱在家里占地方，扔了又可惜，其實還挺新的。”匡秀敏笑著說。

    王奶奶看著那個米桶，突然忍不住笑了：“以前俊毅和俊偉兄弟小的時候，喜歡在家玩躲貓貓，有一次俊毅就躲進了這個米桶里，俊偉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直到天黑了俊毅人都沒出來，俊偉就哭著說哥哥不見了。我們找了一大圈，以為人都丟了，結(jié)果俊毅這小子從米桶里爬出來了。你們知道怎么了？這孩子在米桶里睡著了，愣是給餓醒的。居然沒給他憋死，也是命大?！?/br>
    高涼一聽頓時覺得好玩：“那時候俊毅哥多大??？”

    王奶奶說：“五歲吧，這么高的米桶不知道怎么爬進去的。那時候俊偉三歲，俊偉你還記得不？”

    正在和他爸抬書架的李俊偉一臉茫然，搖頭：“不記得了。三歲啊，太小了?！?/br>
    “俊毅還記得，他還知道給自己留條縫隙出氣，這孩子從小就聰明?！蓖跄棠陶f起大孫子就忍不住笑瞇瞇的。

    李衛(wèi)國非常不高興：“聰明沒用在正道上，書不讀，兵不當，不知道要混成個什么樣子。知道我要回來還往外面跑，等下次見到他，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br>
    高涼聽見李衛(wèi)國的話，分辨不出來情緒的真假，其實她跟李俊毅接觸多了之后，還挺佩服李俊毅的，他那么有想法，而且那么有魄力，肯定是個能成大事的人?，F(xiàn)在包括以后的時代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只要膽識夠，有闖勁，是很容易成功的。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樣了，他給自己寫的信多半是聊些生活瑣事，很少提及他現(xiàn)在做的事，希望他一切順利。

    李俊偉又進屋去搬書：“我這是孔夫子搬家——盡是書?！?/br>
    高涼也去幫忙，發(fā)現(xiàn)李俊偉的書種類繁多，文史類居多，古今中外的都有：“都是你買的？”

    “也不是，好多都是我哥買的。”李俊偉說。

    高涼看著一本本厚厚的書，很多都是自己沒看過的：“我可以借點書看看嗎？”

    “應該可以吧，是我哥的，你把書保管好就行了，別弄壞了，也別丟了?！崩羁フf。

    “我知道?！备邲龈吲d起來，拿了一本魯迅小說集和雜文集，又拿了一本《月亮與六便士》，“我看完了再給你送回來?！?/br>
    “看完了直接放到書架上吧，到時候我和我哥都不在家?！闭f到這里，李俊偉嘆了口氣，“奶奶，你怎么辦呢？我們都不在家，就你一個人了?！?/br>
    王奶奶笑著說：“那有什么關系，你們以前上學的時候，我不也是一個人在家嗎。”

    “但那怎么一樣呢？”李俊偉說，“那時候我們至少一個禮拜還能回來一次。”

    匡秀敏說：“媽您要不跟我們?nèi)デ嗪０?？?/br>
    李衛(wèi)國瞪了妻子一眼：“你開什么玩笑，那邊是高原，而且冬天那么冷，氣候那么干燥，媽的身體怎么扛得??？”

    高涼笑著說：“沒事，不是有我呢，我一直都在家，放心吧，我會陪著奶奶的?！?/br>
    王奶奶聽見高涼這么說，頓時眉開眼笑：“對啊，有涼涼呢，你們擔心什么。我閑得無聊，就去幫她看店。”

    高涼趕緊說：“奶奶您來玩就可以了，看店就不必了?！?/br>
    李衛(wèi)國認認真真地對高涼說：“小高啊，叔叔要求你個事。”

    高涼見他這么正式，忙說：“叔叔您只管吩咐就是了，不用客氣?！?/br>
    李衛(wèi)國說：“每天來我家看看我媽，我就擔心她老人家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打針吃藥，不能按時吃飯，你幫我督促一下她?！?/br>
    高涼笑著點頭：“沒問題，包我身上了，叔叔?！彼鋵嵑苣芾斫馑麄兊膿模先思夷昙o大了，身體不好，容易生病，萬一病了、磕著碰著沒人管，那就會釀成大禍。

    高涼在李家領了命，捧回來幾本書，見吳春梅在做題，自己便看了幾頁書，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去做飯，一會兒還要去店里做鹵rou，自行車放在店里，得坐公交車去。

    吳春梅聽見她做飯的動靜，趕緊放下筆來幫忙收拾食材。高涼今天買了豬耳朵、豬頭rou、豬腿和豬心，吳春梅要將這些收拾干凈。高涼做了飯，過來燒水殺鴨子，想起今天的手撕雞，問吳春梅：“春梅，今天的手撕雞好吃嗎？”

    吳春梅一想今天中午的手撕雞，便忍不住咽口水：“好吃?！?/br>
    高涼說：“等過兩天生意穩(wěn)定點了，我就把雞殺了來做手撕雞，應該賣得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