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原來聽到他的話,她是這樣的開心。一點也而不是她之前預(yù)想的那樣,只是一句話而已。 這一句話的背后,是宣瑾昱對她的珍愛。 苦神醫(yī)耷拉著眼皮子掃了眼一臉桃粉肌腮眸中帶光的蔻兒,嘖了一聲,好像有些生氣,卻只能偏過頭去,嘟囔了句:“這不是還不算眼瞎么。” 宣瑾昱苦笑。 “行了行了,趕緊起來,跪在這里像什么樣子!”苦神醫(yī)吧嗒了下嘴,狀似不耐煩道,“既然回來了就趕緊兒去收拾屋里頭。真是的,一個兩個的都成婚了,留下我個孤老頭子,連個除雜草的人都沒有?!?/br> 蔻兒與宣瑾昱相扶著起身后笑道:“外頭明明那么多給師父除草的人,我們出去只怕站的地方也沒有,不若給師父捶捶肩膀吧?!?/br> “去去去,還沒有七老八十呢,為師身子骨硬朗得很!”苦神醫(yī)搖著蒲扇一副嫌棄的樣子,“而且就你那兩份力道,能干嘛?” 宣瑾昱很有眼色上前:“既然如此,不若昱為師父捶肩吧。昱力道還算有兩分?!?/br> 這次苦神醫(yī)也沒有推辭,掃了眼宣瑾昱,不冷不熱道:“喲,當初小老兒伺候了你小一年,這終于輪到被伺候回來了。真是不敢當不敢當?!?/br> 宣瑾昱一聽這話就麻利挽起了袖子,陪著笑:“徒兒伺候師父,該的,該的?!?/br> 就算他明知道當初在小名山時,苦神醫(yī)別說伺候他,就連話都懶得和他多說兩句,也就是他一心尋思以及絕望到無路可走的時候,才勉強多了兩句話開導(dǎo)了他一番。 更多的時候,伺候他的還真是小小的蔻兒。 這話宣瑾昱可不敢說,提都不敢提,見苦神醫(yī)沒有特別推脫,過去了直接上手給苦神醫(yī)捏了捏肩膀。 蔻兒站在那兒看著宣瑾昱努力配合著苦神醫(yī)的樣子,抿著唇笑了笑,覺著他們之間相處大約是沒有問題的,也就放了心,道:“那我去灶屋里頭看看?!?/br> 與正堂隔著不遠單獨的灶屋里頭已經(jīng)升起了火,里面幾個暗衛(wèi)姑娘干脆利落地揮動著刀,把羽衛(wèi)軍們從山下背上來的蔬菜和從林子里獵到的獵物處理的干干凈凈,一盤一盤的配菜都準備了妥當,大鍋中冒著熱氣,坐在灶火處的花香正在往里頭添著柴火。 隔了三年才回來,蔻兒打算給師父露一手,配菜都交給了侍女們,主廚由她來,準備了十來個師父愛吃的菜色,又夾雜了幾個宣瑾昱喜好的口味。 庭院里頭已經(jīng)打掃的干干凈凈,地上的水漬也早早就曬干了去,拔完雜草的羽衛(wèi)軍們在庭院里頭支了兩個桌子,一桌坐著他們,一桌坐著蔻兒他們。 這一餐吃的苦神醫(yī)心情不錯,難得添了一碗飯,夸了蔻兒一句:“不錯,果然長大了不少啊?!?/br> 蔻兒有些赧然。 小名山位置很寬,羽衛(wèi)軍們在院子旁邊扎了倆個棚子,一左一右住著男人和暗衛(wèi)姑娘們,夜間滿天星星,蔻兒與宣瑾昱躺在她以往睡覺的小房間里,隔著一堵薄薄的墻,都能聽見外頭他們難得放松的談笑聲。 四處都彌漫著藥香,不遠處的房間里就是她的師父,亦師亦父看著她長大的人,蔻兒多了不少歸屬感,睡著時,嘴角都是掛著淺淺的笑。 在等待著師父生辰的這兩天,蔻兒與宣瑾昱被苦神醫(yī)攆出去采草藥。 宣瑾昱換了一身簡便的衣衫,背上背了一個十分不熟悉的背篼,蔻兒也背著一個小背篼,笑瞇瞇帶著宣瑾昱去采草藥的地方。 走的時候是兩個人并著肩,沒過多久,就變成了宣瑾昱一個人背著背篼,背篼里坐著蔻兒,蔻兒的手里捧著一把帶著泥土氣息的草藥,瞇著眼哼著歌,輕快地很。 宣瑾昱背上背了一個人,也毫無負擔般與她調(diào)笑著:“媳婦兒今兒這么高興,這點草藥能賣幾個錢?” 蔻兒哼著的歌一下子斷了,她笑瞇瞇接道:“能賣半貫錢,正好拿來割豬rou給你下酒?!?/br> “不行,”宣瑾昱一本正經(jīng)道,“還是送去給老丈人吧?!?/br> 蔻兒在宣瑾昱背上笑得花枝亂顫:“好,送給老丈人?!?/br> 徒弟和徒弟的夫君就出去采了個草藥,回來就開心的像是撿到了十口藥箱子,苦神醫(yī)不是很懂他們。 苦神醫(yī)生辰前一天,徐嵐拖家?guī)Э诘幕貋砹恕?/br> 風嬈嬈帶著珰兒,兩個侍女帶著一口箱子,全部都是珰兒的小玩意兒,他們一到,庭院里頭的藥草香氣都快要被珰兒的一身奶香氣遮蓋了。 苦神醫(yī)稀罕小孫,摟著珰兒一口一個乖寶,珰兒還算給師爺爺面子,小手兒扒拉著苦神醫(yī)的衣領(lǐng)子,乖巧玩著。 人一回來就熱鬧了許多,苦神醫(yī)生辰當天,徒兒們早早就給他敬了茶,別的雜事不假他人之手,給隨侍們都放了假,幾個甚少做粗活的人圍著庭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蔻兒與嬈嬈姐妹倆收拾了一大桌子滿滿的菜肴,又把風嬈嬈藏了多年的陳酒起了封,大半天的時間陪著苦神醫(yī)吃喝說笑。 苦神醫(yī)也難得收起了板著的一張臉,瞧著和藹了不少。 席間又有珰兒的咿咿呀呀,外頭徐徐清風柔和吹來,把暖洋洋的溫度帶到了他們之間,徐嵐與宣瑾昱抬杯敬師父的酒,說著祝賀的話。 蔻兒與嬈表姐正說著話,忽然覺著不太對。 她身側(cè)的宣瑾昱臉頰泛紅,依稀有些喝高了感覺。 而徐嵐也好苦神醫(yī)也好,絲毫沒有一點醉酒的樣子,好整以暇,等待著宣瑾昱的又一輪敬酒。 這下子蔻兒還有什么不知道的,這是師父和師兄聯(lián)起手來灌宣瑾昱酒呢。 她悄悄拽了拽宣瑾昱,低聲道:“別硬喝,師父師兄都有融酒丸,你喝不過他們?!?/br> 再這樣喝下去,她只怕要到桌子底下去撈他了。 宣瑾昱攥著她的手,淺笑道:“無妨?!?/br> 徐嵐瞧著這一幕感慨連連,眼睛一轉(zhuǎn)后目光灼灼看著宣瑾昱:“妹夫,咱們做個交易可好?你呢,給姐夫我找一找哪兒有胚黃梗,姐夫我呢,就告訴你一個蔻兒小時候的秘密,如何?” 這個提議第一時間得到了宣瑾昱的認可,他笑道:“師兄盡管把名字列舉出來,我派人去尋?!?/br> 他雖答應(yīng)了,可也算是謹慎,口頭上還喊著師兄,沒有順著他的話喊姐夫,這讓旁邊抱著珰兒的風嬈嬈滿意地收回了視線。 徐嵐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勾著宣瑾昱的肩膀,湊近了些:“妹夫爽快人,那姐夫也爽快一些?!?/br> “小蔻兒小時候有個喜歡的人,天天掛在嘴上說,說什么……” 徐嵐狡黠地看著蔻兒露出一個得意的笑:“長大后要嫁給他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哦?”宣瑾昱挑眉, 看向蔻兒,嘴角微微一勾, 卻問著徐嵐, “師兄不是逗我?” “不逗你不逗你!”徐嵐露出了一個壞笑,“當真有這么一個人也有這么一件事!” 蔻兒好像猜到了徐嵐要說什么, 有些無語:“師兄!” 雖然這件事沒有什么影響, 但是她一點也不想讓什么都記不得的宣瑾昱知道??!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莫名的會有些害羞。 徐嵐卻毫不在意自己師妹的阻擋, 一拍宣瑾昱的肩膀,感慨道:“當初我不在小名山的時候, 這里有一個收留的病患, 眼睛進了毒素, 目不能視,我這個師妹啊,可是對人家很上心, 寫給我的信都不忘提及。” 徐嵐似乎是為了加劇自己說話的可信度,還扭頭對苦神醫(yī)道:“師父, 我說的沒有錯吧,當時的確有這么一個人吧?!?/br> 苦神醫(yī)抱著杯子慢悠悠喝了一杯酒后,咂咂嘴道:“唔, 沒錯?!?/br> 得到了同盟支持的徐嵐轉(zhuǎn)過頭來一臉真誠道:“看,妹夫,姐夫我沒有騙你吧?!?/br> 本預(yù)料中能稍微讓宣瑾昱酸上一酸,卻不料徐嵐只看見了宣瑾昱嘴角壓制不住的笑容, 以及投向蔻兒萬分溫柔的目光。 “嗯,師兄未曾騙我?!毙判那楹芎玫幕卮鹆诵鞃沟脑?,他更為真誠道,“多謝師兄告知?!?/br> “唔……不客氣?”徐嵐覺著不太對,又強調(diào)了句,“不過當初小蔻兒還是個孩子,妹夫不用太在意?!?/br> “師兄放心?!毙藕Φ?,“我知道的。” 本著要看好戲的徐嵐睜大了眼,接下來宣瑾昱卻只是伸手去捏了捏蔻兒的鼻尖,好笑道:“喜歡到想要嫁給我?” 蔻兒臉頰有些泛紅:“這種話明顯是假的,師兄故意騙你呢?!?/br> 且不說她與當初的舊友只是朋友關(guān)系,就算不提這個,她當時也才幾歲啊,怎么可能說出嫁給他這種話。 宣瑾昱卻固執(zhí)道:“不,師兄不會騙我的,你當時一定是想要嫁給我?!?/br> 而后他勾著嘴角慢悠悠道:“那我是不是要恭喜夫人,美夢達成了?” 蔻兒借著桌子邊緣的遮擋悄悄擰了擰宣瑾昱的胳膊,低聲道:“別說了?。 ?/br> 宣瑾昱臉上掛著笑,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到痛楚,看著蔻兒做出了放過的姿態(tài)。 月上梢頭,苦神醫(yī)率先離開了,他走的時候朝蔻兒勾了勾手指頭。 蔻兒眼尖看見了,看看左右,風嬈嬈在給宣瑾昱大吐養(yǎng)孩子的苦水,宣瑾昱聽得很認真,仿佛取經(jīng)一般,而徐嵐則抱著珰兒哄著,臉上難得一片溫柔。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蔻兒也悄悄從桌邊離開,跟了上去。 腳下的青石板的地面走到頭,是泥土路,相比較之下踩上去更沒有聲音,幾乎聽不見動靜。 庭院里四邊都點著燭臺,而苦神醫(yī)繞到了房子的后背一處,那里是一個菜圃。 月光皎潔,站在菜圃前的苦神醫(yī)手里頭搖著蒲扇,聽見蔻兒的細微腳步聲后,頭也不抬道:“過得好像還不錯,為師算是對你放了心?!?/br> “師父……”蔻兒囁囁叫了一聲。她捏著裙子有些不知所錯。 苦神醫(yī)抬頭看著被枝丫分割成許多快破碎斑駁的圓點的月亮,嘆了口氣。 “你啊,比嵐兒還讓人cao心。從小為師就在擔心,你要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是不是就打算不成婚了?!?/br> “為師知道你被選進宮時,還特別擔心,你這丫頭的性子,只怕會得罪了君主也要自由,為師都做好了到時候借著當初救命之恩來討你回來,卻不料你丫頭,竟然沒有鬧事,乖乖嫁了去。” “當時為師就在想啊,你丫頭是不是很中意他?要是中意的話,那我老頭子就不去參合什么了?!?/br> 月下的老人年紀也大了,精神雖然還抖擻,卻抵不過歲月的流逝,他的肩背有些佝僂,瘦小的身體已經(jīng)是完完全全一個老人家的干癟,可這個老人家體內(nèi)所散發(fā)出來的力量,是讓蔻兒覺著心中暖洋洋的。 苦神醫(yī)頓了頓道:“不過現(xiàn)在來看,丫頭,你相中的這人還算是不錯,估摸著能好好過下去?!?/br> 蔻兒臉上揚起了一抹笑:“嗯,我也這么覺著?!?/br> “只不過啊……”苦神醫(yī)又說了句,“當下再好都是無用,日后才是你們的人生。丫頭啊,若是日后真的有什么過不下去的了,不用擔心,只管回來就是。方家保你不住,風家保你不住,為師這個小名山,還是保得住你的?!?/br> 蔻兒一怔,胸口暖洋洋的,又有些酸澀,她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襟,響亮回答:“是,師父!” “但是請師父放心!”蔻兒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蔻兒相信,不會有這么一天的到來。就算是下次蔻兒與夫君回來,也只會是來看望師父而已?!?/br> 她的夫君,她的宣瑾昱,她信得過。 聽到蔻兒斬釘截鐵的話,苦神醫(yī)頓了頓,而后第一次露出了一個笑,搖著頭嘆息:“真是的……” 更多的話他也為說,只搖了搖手中的蒲扇:“去吧去吧,你們年輕人繼續(xù)玩去,我老人家要去睡覺了?!?/br> 人上了年紀睡得早起得更早,與年輕人的時間就有些錯差了,這個時辰了,的確也是了苦神醫(yī)休息的時候。 蔻兒上前扶著苦神醫(yī),送他回了房間,打了水來服侍著苦神醫(yī)洗漱,最后吹了蠟燭退了出去。 外頭的也都收拾了,庭院中已經(jīng)是一片靜瑟,打掃過后的庭院中擺著幾把涼椅,風嬈嬈抱著珰兒躺在上頭淺眠,徐嵐蹲在旁邊打著扇,而宣瑾昱則一直在那兒等蔻兒。 他的笑容與之前似乎有一些不太一樣,蔻兒卻說不出哪里不一樣,這細微的變化讓蔻兒有些困頓,卻不等她有所反應(yīng),就被宣瑾昱輕輕牽著手,用溫柔的聲音說著一些瑣碎的小事兒打斷。 在小名山上的那幾天,十分的輕松。沒有任何繁雜事情的打擾,每天都是自由自在。 蔻兒與宣瑾昱一起重溫了下關(guān)于宣瑾昱還眼盲時候的事情,給他的眼睛上蒙著布條,玩著一些小情趣。 而直到這個時候,徐嵐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宣瑾昱就是當初的那個眼盲少年,吃了一驚后,立即明白為何當時指望著宣瑾昱醋卻沒有下文了。 到底是自己的師妹,徐嵐腦中轉(zhuǎn)過了不少個小小的陷害,卻都一巴掌拍撒開,不去管這對小夫妻了,自己顛顛兒跑去伺候孩兒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