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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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門緊閉。 封北快速掃視一圈,從監(jiān)控上看,3號那天晚上九點多,朱同跑出小區(qū),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也就是說,他一直沒回家。 父母不上派出所報案,跟沒事人似的照常生活,他們卻主動上門,還被冷眼對待,這種情況真是頭一次。 朱父開口,“封隊長,我們老兩口沒有報案,也沒犯事,你上我家來做什么?” 封北說,“只是上門問個情況?!?/br> 朱母敲門送茶水進來,聽到這句就說,“問什么情況?是不是小同他……” 朱父大聲喝斥,“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朱母下一子就沒了聲音。 朱父嚴厲道,“還愣著干什么,出去!” 朱母帶上了書房的門。 高燃看到中年女人在擦眼睛,他欲言又止,“阿姨?!?/br> 朱母輕聲說了句“不好意思”,就把自己關(guān)在衛(wèi)生間里,緊跟著是嘩啦水聲。 高燃走到書房門口,耳朵貼上去偷聽,發(fā)現(xiàn)什么也聽不到,他失望的抓抓頭,轉(zhuǎn)身去看這套房子,目光停在墻上的照片上面,都是些老照片,帶著時光賜予的淺黃色。 封北提起朱同,說那孩子的兩個朋友很擔心他,甚至去了派出所。 “婷婷跟小飛盡干不過腦的事?!敝旄负瓤诓瑁胺怅犻L還沒有孩子吧?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會知道,孩子是來討債的,越大越管不了,我們做父母的說一句,他頂十句,一個不高興就用離家出走來威脅我們?!?/br> 封北說,“這么說,他是跟你們吵架后偷偷離家出走了?” 朱父說可不是,他屈指扣桌面,“臭小子無法無天了,竟敢趁我跟他mama不注意干出那么大的事,這里面有他mama的責任,從小到大太護著!” 封北瞇了瞇眼,“既然如此,為什么要隱瞞實情?” 朱父從鼻子里發(fā)出一個冷哼聲,“這種事又不是什么好事,還能鬧的街坊四鄰都知道?” 封北挑挑眉毛,“孩子這么多天不回來,你們做家長的能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早成年了,不是小孩子,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敝旄竻柭暤?,“況且他是個男孩子,以后是要養(yǎng)家糊口的,不經(jīng)事怎么能扛起那么大的擔子?”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 封北說要去朱同的房間里看看,朱父出奇的沒有反對,大概是覺得這件事會就此翻篇。 高燃見封北出來,他眼神詢問。 封北投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就跟著朱父進了朱同的房間。 一進去,封北就聞到了灰塵的味道,他抬手摸摸桌子,碰到一手的灰,背后想起朱父的聲音,“家里頭忙,就沒時間勤打掃?!?/br> 封北在書房從朱父嘴里聽到那番話,差點就以為這只是一起父子矛盾演變的事件,在青少年這個人群里,算是比較普通的現(xiàn)象,留封信就擺脫父母的掌控,笨拙且堅定的走進幻想中的社會。 尤其是父母管束的越嚴,這種現(xiàn)象就越容易發(fā)生,孩子是人,有獨立的思想跟靈魂,渴望也需要被尊重,而不是一個機器,一件物品,任由家長擺弄。 來了這個房間,封北又回到最初的想法上面,沒那么簡單。 兒子離家出走,房間都不收拾了? 封北無意間捕捉到床頭柜左下角有一行小字,用黑色中性筆寫的,不是很明顯。 朱父想去遮掩已經(jīng)來不及。 那行子是:我喜歡他。 用的是“他”,而不是“她”,通常情況下,誰看見了,都會當成是錯別字,不會往別的地方多想,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朱父的反應卻非常大,此地無銀三百兩。 封北在床頭柜等其他地方找到十幾行那樣的小字,每個字都透露著寫字之人的小心翼翼。 還有按耐不住的喜歡。 封北的思路在這一刻忽然就清晰了起來,清晰的讓他心煩氣躁,他摸出煙盒跟打火機,按了好幾次打火機才按出火。 好在朱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面,沒有發(fā)現(xiàn)封北的異常。 封北把房門關(guān)上,他以最快的速度觀察這個房間,發(fā)現(xiàn)了不少蛛絲馬跡,心里的猜想完全正確,“朱先生,是你自己說,還是要我來說?” 朱父背過身,“說什么?” 封北抽了兩口煙,“朱同的性取向發(fā)生改變,你們不能接受……” “胡說八道!”朱父用力敲桌子,“我們沒有報案,你們?yōu)槭裁匆^來?花蓮小區(qū)死了兩個人,你們不去查,管我家的這點破事干嘛?我兒子是死是活,用的著你們管?” 說到后面,他的身子大幅度起伏,情緒已經(jīng)徹底失控。 封北的面部被煙霧籠罩,“朱先生,人生無常,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其余的其實沒那么……” 朱父又一次打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封隊長,請你離開我家,請你離開!” 封北沒動。 朱父跟他僵持片刻,頹廢的垮下肩膀,老了起碼有十幾二十歲,“那小子受了蠱惑,神志不清,他說要跟個男的在一起,還說要結(jié)婚,兩個男的怎么結(jié)婚?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說不出也不怕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br> “他不要臉,我們要臉?!?/br> 封北一張臉被煙霧繚繞,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同性戀不是什么天地不容的大罪。” “封隊長的思想太先進,一般人理解不了?!敝旄赋爸S,“在我看來,同性戀就是天地不容?!?/br> 封北腦門的青筋都蹦出來了。 “行了,我不想跟封隊長討論那三個字?!敝旄敢荒槼缘缴n蠅的惡心表情,“早在他離家出走的那天起,我們就已經(jīng)跟他斷絕關(guān)系了,他在外頭是什么樣子都跟我們無關(guān),以后我們就當是沒他這個兒子?!?/br> 那天跟往常一樣,朱父從單位回來,朱母叫兒子出來吃晚飯。 朱父問朱母,兒子在房里干什么,她說是在打電話。 當時朱父就拿起了客廳的座機話筒監(jiān)聽,兒子在跟個男的說話,有說有笑的,他聽到兒子說很想那個男的,不敢置信的呆了好一會兒,抖著手把座機砸了。 之后就是天崩地裂。 兒子承認性取向,朱母一個勁的哭,朱父高血壓發(fā)作,整個家一片狼藉。 兒子走后,朱父就不要朱母進他的房間,誰都不準進去。 朱母常常以淚洗面,朱父每到晚上就唉聲嘆氣,家不像個家,毀了。 兒子走時身上沒帶多少錢,也沒帶什么衣物跟生活用品,老兩口以為他當天就會回來,但是他一直沒有回來。 老兩口知道兒子是跟那個男的跑了,不會再回這個家了,不要他們了。 都說養(yǎng)兒防老,防個屁防,沒被他氣死就算命大。 兒子要是因為別的事離家出走,朱父早去派出所報案了,哪怕吵架鬧出走的原因是他手腳不干凈偷東西,或是跟人打架,甚至是跟哪個女孩子做了不該做的事。 唯獨同性戀不行,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丟人現(xiàn)眼,給祖上蒙羞。 所以朱父才那么對待婷婷跟小飛,事也壞在他們身上。 要不是他們多管閑事,警察也不會上門。 朱父沉沉的嘆氣,“封隊長,您也別費心了,有那個時間就去查查大案子吧,我兒子的事真犯不著動用你們的資源,說都不能說不出,我們丟不起那人,就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封北噴出一口煙霧,“如今這世道亂?!?/br> 他得讓石橋的人盡快去查一下,朱同八成兇多吉少。 朱同的社會關(guān)系也要查一查。 朱父一甩手,“就是死在外頭,也是他自找的?!?/br> 封北問那個男的是誰,朱父的回答讓他吃驚,老兩口都不知道,也沒見過面,竟然還能這么放心,就不怕兒子在外出事。 說來說去,就是覺得同性戀是臭水溝里的蟲子,見不得人,也見不得光,偷偷爛掉就行,別出來惡心人。 封北心頭的怒火壓不下來,他悶聲一口一口抽煙,面部輪廓嚴峻。 朱父冷著臉下逐客令,“封隊長,請回吧。” 封北皺皺眉頭,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就叫上高燃跟自己一道離開。 高燃看男人身上的氣息低沉,他幾次想問朱同的事兒,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封北把高燃送回他小叔家,自己開著車在市里瞎轉(zhuǎn),心口堵得慌,怎么也舒暢不了。 同性戀,天地不容,這幾個字不該組合在一起。 石橋傍晚回來,叫上封北吃飯,高燃也跟著。 飯桌上,石橋問起朱同家的事。 高燃集中注意力去聽,滿眼遮不住的好奇。 封北沒有出聲,直到石橋又問,他才開了口,簡短的說明情況。 高燃驚道,“同性戀?” 他咽下嘴里的飯菜砸吧嘴,“那難怪朱同的爸媽會瞞著,兒子是同性戀的事兒傳出去多丟人啊,你們說是吧?” 封北正在夾菜,聽到少年的話,他舉到半空的手臂猝然僵硬,下顎也跟著繃緊。 石橋不易察覺的去看兄弟,他起身離開。 桌上就剩下高燃跟封北。 高燃欲要說話,封北先他一步起身,“我出去抽根煙?!?/br> 第65章 不喜歡了就是廢物 高燃對著一桌子飯菜發(fā)愣。 幾個瞬息過后, 他站起身往外面走,聞著煙味找到角落里的男人, “小北哥?!?/br> 封北蹲在地上抽煙, 輪廓全遮在陰影里面,“不是說肚子快餓扁了嗎?出來干什么?” 高燃也蹲下來,“你跟石大哥一前一后離桌, 我還吃什么吃啊?!?/br> 封北忽然甩出一句,“曹世原說的對?!?/br> 這個少年要是笨,世上就沒有聰明的了,他的自我保護能力比常人都要強數(shù)倍,只要是有一點點讓自己陷入困境的苗頭, 就會被立即掐掉,或是完全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