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你要怎么才會喜歡我?”三爺“哈哈”笑起。 霍錦驍?shù)溃骸澳盐規(guī)г谏磉?,多陪陪我,也許我會喜歡上您。” “好,那你從明兒起,就跟著我,可好?”三爺爽快應(yīng)承。 “您去哪兒,我也去哪兒?”她豎起掌。 “對?!彼嫡贫希瑓s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 夜深,屋內(nèi)紅燭搖曳。 魏東辭坐在梧棲宮寢殿的書案后,執(zhí)筆飛快地畫著。霍錦驍坐在他對面的錦榻上,一邊慢條斯理地吃手里的橘子,一邊打量他。 他整個晚上都沒主動說過話。 “吃橘子?”她上前,遞了瓣橘rou給他。 他偏頭避開,目光只落在紙上。 “快完成了?”她便跟著低頭。 沒有裁過的雪浪紙鋪開,上面沒有山水、沒有鳥獸、沒有人物……畫的是漆琉的島圖。這幾日霍錦驍帶著他在島上到處逛,可不是為了玩兒,兩人在探查漆琉島與明王殿。東辭有個顆好腦袋,過目不忘,走過之后就能記下,到了夜里再慢慢畫到紙上。 “嗯?!彼麘?yīng)了聲,不像平時那樣熱絡(luò)。 “生氣了?”她把頭鉆到他眼前,擋去他看畫的目光。 魏東辭丟開筆,冷道:“是?!?/br> “哦?!彼龑㈤僮尤舆M自己口中,扯起他的衣袖晃了晃,“我頭發(fā)亂了,幫我梳梳?!?/br> “……”魏東辭被她推離位置,眼睜睜看著她坐到自己面前,散下滿頭的發(fā)。 她也不說話,頭已經(jīng)擱到椅子靠背上,東辭只得以手代梳,穿過她的發(fā),慢慢縷起。 “你啊……”他有些無奈。 “東辭,我對祁望動過心,也有感情,但始終沒能愛上他,知道為什么嗎?”她閉著眼,忽然開口。 “為什么?”東辭一寸寸撫著她的發(fā)。 “不是因為他曾經(jīng)拒絕過我,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試圖改變我,潛移默化地想把我變成他想要的模樣。三爺,和祁望有點像?!被翦\驍不喜歡被人掌控,但她還是可悲地發(fā)現(xiàn),自己被祁望影響了。 她承襲了祁望某種冷漠,刀鋒似的埋在心里。 可她不是他的附屬品,她就是她,一個完完整整的永遠不會屬于任何人的人。 她愿意愛,但她不會像這世上的大部分女人那樣,變成男人的私有物。 這么多年,她只遇到一個人,將她視作對等的存在,相扶走過漫長歲月,不論她經(jīng)歷多少,如何改變,他由始至終都未曾干涉。即便她真的移情別戀,他也一樣成全,成全她所有的成長與愛恨。 她愛魏東辭,并非毫無緣由。 從濃烈熾熱的少年初歡,到溫柔平靜的執(zhí)手與共,至濃至淡,至深至淺,不過如此。 她未盡之言,他都懂。手上的動作停下,他走到她身畔,她順勢靠過去,圈住他的腰。 “你以為我生氣是因為嫉妒你接近三爺?”他揉著她的頭,淡道。 “東辭,其實……你要是有些嫉妒,我會比較開心,真的?!彼銎鹉?。 “你怎么知道我沒嫉妒過?”他捏她鼻根,“從我看到你和祁望站在一起的第一眼,我就在嫉妒。我錯手致他落崖,那時你看我的眼神,可知有多可怕。” 誰都不愿回憶的瞬間,于他們而言都是痛。 他怎么可能沒有嫉妒? “你不說我都忘了,魏東辭,你騙我殺了你,這筆賬還沒完呢。”她嚯然坐起,把人推開,年紀一大,她就不愛記這些仇仇恨恨的東西。 “好了,說正經(jīng)的。”魏東辭把她又拉到懷里,“明天開始你跟在三爺身邊,雖然有機會接近他,但風險也很大,以他多疑的性格,必定不會讓你知道明王海璽的下落,你也不用犯險去偷?!?/br> “不偷海璽我接近他做什么?”霍錦驍摳著他衣袍革帶上的刺繡紋路問他。 “你找機會,拿一份蓋有海璽的手諭給我?!睎|辭道。 霍錦驍微瞇眼:“你想……偽造海璽?” “嗯?!彼c頭,“你只管好這一件就成,其余的事交給我來。切勿冒險?!?/br> “你也要小心,三爺對你動了殺心,讓佟叔跟緊些。”她道。 “知道,你不必擔心我,倒是你自己……三爺對你的態(tài)度,很奇怪?!边@才是魏東辭真正擔心的地方,也是他對她擅自決定接近三爺不滿的原因。 看著像要利用她和平南勢力去達到某個目的,又對她充滿覬覦——滿滿的矛盾。 太過古怪。 ———— 翌日清早,樓安與東辭陪著她到明王殿前。 “樓安,你替我照顧好蘇喬,不許別人欺負他。要是他少了根頭發(fā),我就扒了你的皮!”霍錦驍挑起東辭的下巴,眨了眨眼。 “景姐,蘇公子是您的人,誰敢動他,我第一個不饒?!睒前糙s緊道。 “蘇喬,好好聽樓安的話,等我回來?!彼龑櫮绲啬罅四髺|辭下巴。 東辭把下巴從她手上挪開,不理她。 “嗬,寵得你敢給我臉色了?”她佯怒一句,最后卻笑了,轉(zhuǎn)身進了明王殿。 穿過明王殿就到明王閣,領(lǐng)路的宮人止步。 “三爺正在閣中會客議事,請姑娘在園中稍候。” 明王閣外是飛鯉疊翠園,一池碧水養(yǎng)了五彩錦鯉,人一靠近錦鯉就圍游而來,半點不懼人,專等投喂?;翦\驍坐在池畔等了半晌,覺得無趣,吹響尾哨。 不多時,天際一道黑影俯沖而下,自水面掠過。 錦鯉群被嚇得四處遁逃。 霍錦驍又一指天空,這黑影當即又沖天而去,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落在明王閣五樓挑廊的木欄桿上。 她笑了笑。 這地方恐怕也只有獵隼這樣的飛禽才能肆無忌憚地闖入而不被抓住。 可惜她無法通過獵隼的眼睛耳朵聽到三爺在與人商談什么,要不事情就好辦了。 正想著,有人踏出挑廊。 朱紫衣袍,銀色面具,竟是海神三爺。 獵隼的腦袋轉(zhuǎn)了轉(zhuǎn),沒有飛走。 霍錦驍先還笑著,待看到三爺伸手,慢慢撫上獵隼的頭,她的笑慢慢……慢慢…… 凝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t.t ☆、底線 錦鯉在池中游竄了一陣子, 似乎察覺危險已過, 便漸漸又向池畔聚來。霍錦驍沒心思賞魚,在池畔站了一會, 看到明王閣里出來兩個人,被明王閣里當差的護衛(wèi)護送著,匆匆踏下石階。這兩人, 其中一個身著武士服, 剃著月代頭,神色倨傲,顯然是東洋浪人, 而另一人則頭戴方巾,身著素白的細布襕衫,蓄著八字須,一派儒雅卷氣, 只是目光總飄移不定。 霍錦驍緊緊盯著那人。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霍錦驍,面色一變,眼神閃了閃, 先有些驚懼,與東洋浪人說了兩句話, 東洋浪人也往她這里看來,那人定定神, 又有些得意地捋捋須角,很快便和東洋浪人走出她的視線范圍。 “姑娘,三爺有請。請這邊走。” 明王閣里的護衛(wèi)此時方來請她。 霍錦驍收回目光, 隨他進了明王閣。 ———— 此番三爺在明王閣的書房里見她。 這書房建在藏書樓里,三面圍書,一面臨海。書房很大,里外三間,外間只是見客的廳堂,地上鋪著疊敷,進去時要脫履換屐。護衛(wèi)將她帶到書房外請霍錦驍換上木屐后才告退,她仍舊只身進書房。這書房的陳設(shè)是東洋人的風格,疊敷、錦墊、矮案,沒有桌椅,推拉的淺色木門,木上蒙著絹布,繪著東海日出圖。 三爺在次間等她,朱紫的衣袍,松綰的發(fā),正拿著銅制長嘴壺站在角落的花幾前澆一盆碧色菊花。 附近仍舊有淡淡的殺氣籠著,但霍錦驍沒有看到老四。 “在園子里等煩了吧?”三爺聽到聲音,沒馬上轉(zhuǎn)頭,聲音里有淺淡的笑意。 “不煩,三爺這園子漂亮?!被翦\驍走到屋中,打量起他的背影。 三爺把銅壺擱下,拿起花幾旁掛的帕子拭拭手,轉(zhuǎn)過身:“你心情不好?”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霍錦驍沒吭聲,目光落在他手上,不知想到什么,有點恍神。 “小景?”三爺喚她。 她“啊”了聲抬眸,道:“三爺說什么了?” “我沒說什么,你今天怎么了?”三爺走過來,聲音溫和,目光也溫和。 “想起個故人。”她道。 “哦?哪個故人讓你念念不忘,在我面前還想到失神?”三爺走到疊敷上坐下,手在桌上輕輕一敲。 霍錦驍便跟過去,坐到他對面。桌上擺了些漂亮的點心,都只拇指大小,捏得形狀很漂亮,櫻花、粉兔,討人歡心。 “祁望?!彼斓貓笊厦?。 三爺正在倒茶,微垂著頭,面具折射的光芒讓他的臉顯得尤其銳利。 “東洋的煎茶,嘗嘗。”他把茶推到她面前,“為何突然想到他?” “三爺,剛才在您這兒的是烏曠生和宮本家的人吧?”她端起茶吹吹涼,小飲一口。 “是啊,宮本家的使臣,烏曠生和他一起回來的?!比隣斨噶酥更c心,“剛剛送來的手信,不是大安的口味,挺有趣的,可惜我戴著這勞什子吃不了,你幫我試試?!?/br> 霍錦驍拈了塊櫻花糕扔進口中,細嘗了嘗,配了兩口茶,道:“不怎么樣,沒我們自己的點心好吃,中看不中吃?!?/br> 三爺點頭:“我猜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