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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梟在線閱讀 - 第95節(jié)

第95節(jié)

    “十二歲那年,云谷鎮(zhèn)上林家的二丫頭是不是給我送了個荷包?結(jié)果讓你給退了回去,你還跟人說你給我做了十二個荷包讓我一月一換,把人氣得直哭,有沒有?你的荷包呢?我到現(xiàn)在都沒見著?!彼龜偸帧?/br>
    霍錦驍往他手心狠狠一掌拍下:“你好意思?整個云谷就你桃花債多,三天兩頭不是手帕就是荷包,今天林家二丫扭了腳,明天王家長女摔了手,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倒是不想讓人姑娘傷心,但你應(yīng)付得過來嗎?要不是瞧在師兄妹的情分上,你當我愿意替你做這惡人?”

    程雪君剛才那招,她十歲就見過了。

    “我桃花多?知不知道從你十歲起,到夫人院里求親的人都快把你家院門踏散了?還有,你以為我這師兄容易當?我在你后頭替你趕跑多少個覬覦美色的混小子,要不要我挨個報給你聽?我還沒武功呢!”魏東辭這次可不讓她。

    霍錦驍長到十歲就已經(jīng)是云谷遠近聞名的小美人,那時候云谷同輩的男孩子為了見她一面當真是各種花招想盡,他要不在后頭兜著,她能有那么舒坦的日子過?

    “哦……原來是你!我就說我長這么大怎么一個欽慕者都沒遇上,到現(xiàn)在都嫁不出去,原來是你從中作祟!”霍錦驍俏臉一沉,駁道。

    “誰說你一個欽慕者都沒遇上?”魏東辭指著自己,“這不是在你眼前站著?你想嫁隨時可以!”

    霍錦驍一滯,被他說得語結(jié)臉燙。

    四年沒見,這人說話可比從前沒臉沒皮多了。以前他可不曾說過這樣直白的話,即便整個云谷的人都知道她喜歡他,也早將兩人看作一對兒,可那層紙卻從未挑破,她與他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師兄妹關(guān)系。她也知道他為何不說,那時他是罪臣之后,死罪之身,且莫談配不配得上所謂郡主的身份,就是想給她最平凡的生活都不可能。他不愿意委屈她,便不敢與她論及婚嫁感情,更是一意孤行冒死間入魏家叛軍替太子掃除余孽,求的不是功名,而是白身。

    一個可以堂堂正正娶她的清白之軀。

    只不過終究人算不如天算,中間種種風波引得他遠遁他鄉(xiāng),未留片語。他與她既無承諾,不過只有兒時情分,她又談何怨他怪他?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放下過去,與他各尋天地。

    這趟重逢,他倒是越說越露骨,讓她接都接不上。

    “怎么不說話?”魏東辭見她沉默,便小心問道。

    霍錦驍朝他身后一望,道:“程姑娘,來找我們先生瞧傷?”

    魏東辭立刻回頭。

    哪有什么程雪君,他身后空無一人。

    他被騙了。

    霍錦驍嘻嘻笑著跑開。

    ————

    號角沉悶響起,船從碼頭緩緩駛出,海風猛烈撲人,吹得臉上刺疼?;翦\驍站在船頭,拿著觀遠鏡遠瞭海面,風從右側(cè)刮來,魏東辭便站在了她右手邊。

    “小兄弟,如何?你確定航線沒有偏差?”穿著大安官服、年過三旬的高瘦男人手里展著海圖問道。此人名為黃浩,為三港水師把總之一,這次出航及船務(wù)全由這位黃把總負責。

    “沒錯,從這里先向東南,繞過千山島,再往北直上?!被翦\驍放下觀遠鏡道,“按時間推算,過千山島應(yīng)在明日深夜,接下去便沒有航圖可依,夜里我會負責瞭望,以防航線出現(xiàn)偏差?!?/br>
    “好,那就拜托小兄弟了?!秉S浩將圖收起,朝二人點點頭就離開。

    霍錦驍心有些微沉。這趟出行除了朝廷派出的一小隊水師外,另外還有程家?guī)讉€好手,按理來說風險不大,但不知為何她心里隱約不安,總還記著來刺殺魏東辭的人。

    三爺既然盯上他,就是不想他找到解藥化除三港綠林風波,又怎會讓他輕易找到藥?

    “師兄,你我之間,陸上的事我聽你的,但是船上和島上的事我說了算!”霍錦驍忽朝他開口。

    魏東辭道:“怎么?”

    “這趟尋藥,你不許落單,要么跟著佟叔,要么跟著我,聽明白了?”她微仰下巴命令道。

    “明白,遵命!”魏東辭應(yīng)得毫無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  讓糖再來得猛烈一點?

    ☆、偷親

    船在海上行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日落時分接近千山島, 往后的航線便全憑霍錦驍記憶,為免偏離目標, 她得負責瞭望,時刻盯著海域,因又是夜晚難度加重, 她必須全神貫注, 這一夜下來精力耗損巨大。

    所幸天明時分她就已看到遠處熟悉的島嶼,沿著這幾座小島往前航行,不出半日便能抵達目的地。霍錦驍將最后的線路告訴黃浩與舵手, 回到甲板上靠著船舷就躺倒,也不回艙房。

    她累壞,眼睛又酸又澀,不想睜開。四周除了海浪沒有別的聲音, 陽光照得人暖融,風又刮散熱度,倒是愜意得正正好, 比煩悶的艙房要暢快許多。

    船隨著浪一浮一沉,像兒時的搖籃, 晃得她昏昏欲睡。她躺了許久,忽察覺有人坐到她身邊, 淡淡藥香傳來,她不睜眼也知是東辭。

    魏東辭沒說話,只安靜靠著船舷坐在她身邊。霍錦驍沐浴在淺金的陽光里, 一手為枕,一手為蓋,躺得舒坦,她易了容,看不出本來模樣,只有唇?jīng)]變,仍是微微翹起,像朱色的菱角,也不知咬一口下去,會不會嘗到鮮嫩的白菱rou?

    他看得有些失神。

    她長大了,出落得更加迷人,他再也無法用小時候純粹歡喜的目光看她,有些讓人躁動的心情像魔念般抽芽生葉,發(fā)瘋般爬滿心頭。

    他湊近她一些俯下頭,盯著她綿彈的唇。

    霍錦驍輕吸吸鼻子,覺得藥香濃了些,那香氣很好聞,叫人安心,恍恍惚惚間,又有道溫熱的氣息拂過臉頰,她覺得癢便撓了撓臉。似乎有人面朝面靠過來,已經(jīng)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她能感受他身上起伏的心跳。

    她一驚,睜開眼。

    東辭俯望而的臉龐就停在眼前,鼻頭幾乎撞上她的鼻尖。

    兩人四目相交,大眼相瞪,各自石化。

    他這一眼,有讓人臉紅心跳的灼熱,不是兒時的溫柔,于她而言太過陌生。

    “師兄……你要做什么?”霍錦驍抿了下唇才開口,聲音微沙。

    東辭猛地驚醒,目光從她唇間挪開。

    “你剛才睡著做了噩夢,一直喊我名字,所以我來看看?!彼鄙碜?,鎮(zhèn)定解釋。

    “噩夢?你確定?”霍錦驍盯著他發(fā)紅的耳根。

    這人只在兩種情況下會耳根發(fā)紅,一種是喝酒,另一種……

    十一歲那年,她趁他睡著時偷偷親過他一次,就眼睜睜看著他從臉紅到耳朵,熟透一樣。

    “我是來叫你吃早飯的?!蔽簴|辭已經(jīng)站起來,“你要是倦得慌,就先回艙去睡會,在這兒睡容易著涼?;仡^我把吃食送去你艙房。”

    霍錦驍不說話,心里狐疑。

    噩夢?她壓根就沒睡著,做哪門子噩夢?

    ————

    因即將到達小島,霍錦驍也不準備睡,回艙胡亂洗漱一番,抹了些東辭給的醒神藥便又出了艙房。魏東辭正坐在船舷上等她,船搖來晃去像要把人顛進海里,霍錦驍皺著眉上前。

    “你別坐這兒,一會該被顛進海里?!?/br>
    “有你在。你水性那么好,不會見死不救?!蔽簴|辭不以為意道。

    霍錦驍接過他遞來的饅頭慢條斯理吃起,一邊瞪他道:“不救!”

    “真不救?為什么?”魏東辭從她手上掰走一小角饅頭送入自己口中。

    “你自己作死,我為何要救?”霍錦驍護住饅頭不讓他搶。

    “哦?!蔽簴|辭拉長聲音,神色黯然,假意失落。

    霍錦驍見慣他假模假樣裝可憐,冷哼著往甲板中間走,才走出沒兩步,海上突然涌來大浪,船身劇烈顛起,她被顛得踉蹌幾步,船上響起一片驚呼,她身后更是傳來“撲通”一聲,有物入水。

    她急忙轉(zhuǎn)頭,船舷上卻沒了人影,她飛撲到船舷探身望去,只看到海面上水花濺落,魏東辭不見蹤影。

    見鬼,她這張烏鴉嘴說什么中什么?

    魏東辭本就不擅水,這里又是海,底下暗流復(fù)雜,更是危險?;翦\驍心里一急,不作多想就自船舷上跳下,一頭扎入海里。

    這里水深,她看不到底,下頭一片深藍,只有些魚群游過,海面下的視線不清,她找不到東辭蹤跡,心急如焚。在水里轉(zhuǎn)了兩圈沒發(fā)現(xiàn)人,她猛地將頭探出水面四望。

    四周水面一片寂靜,除了波浪翻涌而至將人推遠。船舷上已有許多人探身望來,大聲向她呼喝并拋來繩索。

    霍錦驍抹了把臉上的水,壓抑不住心里憂懼,心神皆亂,在海面喊了幾聲,又要往水里扎下去,冷不妨身后水花“嘩啦”直響,有人貼著她的背浮出水面。

    “在找我?”

    熟悉的聲音讓她欣喜若狂地轉(zhuǎn)身。

    果然,身后之人是東辭。

    “你沒事吧?”霍錦驍與他相視而浮,毫無意識自己已貼近他胸膛。

    魏東辭搖搖頭,撫上她眉眼:“眼睛怎么紅了?我嚇到你了?”

    霍錦驍雙眼通紅,仿似哭泣。

    “海水泡的?!彼嗳嘌郏豢铣姓J心急,“你怎么……”

    “你師兄沒你想得那樣一無是處。除了武功之外,只要能學(xué)的,將來可以派上用場的,我都會學(xué)。小梨兒,保護人不一定需要武功?!蔽簴|辭來三港兩年,早將水性摸透。

    雖然沒有武功,但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護著她。但凡能自保救人的本事,他有機會就都學(xué),只不過他的小梨兒本事大,還無須別人保護,他亦希望永遠不會有用到的時刻,只是有備無患罷了。

    她一直以為在這漫長的歲月里是她在追逐他的腳步,卻不知他為了追上她的成長不斷逼自己強大,就像比肩而生的兩棵樹,從過去到現(xiàn)在。

    “所以你才剛騙我?”霍錦驍拉長臉,想著剛才尋不著他時的心情,那股后怕就化作怒焰。

    “我沒說我不會水,是你先入為主?!彼f著,就見她紅通通的眼眶里聚起水霧。

    他有多年沒見她哭過,如今乍一見胸口驟緊,不由伸手在水里環(huán)上她的腰:“我……我錯……”

    時光仿佛回到小時候,她只要扁嘴紅眼,他就會笨拙哄她,那么伶俐的口齒竟一點用場都派不上,連她父母都感嘆,這是遇上天敵。

    霍錦驍天生就是用來克他魏東辭的。

    “泅水是這兩年剛學(xué)的,我還來不及告訴你,才剛只是與你說笑,誰知道那浪頭來得巧,定是罰我逗你,你別生氣。得空我把這四年的事都告訴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好不好?”魏東辭見她眨一下眼就眨出顆淚珠,收緊手臂將人抱到懷里安慰。

    “誰要聽你說這些陳年舊事,你一別兩年,音信全無,生死不知,還有什么可說的!”霍錦驍怒上心頭,新仇舊賬一起來,將他狠狠推開,扯著身邊的繩索施力一躍,人從海面飛起。

    “喂!你好歹也帶我上船!”魏東辭見她拋下自己上船,哭笑不得喚道。

    他的輕功還沒好到能輕松爬上船的地步。

    “你本事那么大,自己上來?!被翦\驍已經(jīng)站到甲板上,陰陰回了句,轉(zhuǎn)頭看到佟岳生又小聲道,“佟叔,麻煩你拉他上來?!?/br>
    說罷,她將手中長繩拋回海中。

    佟岳生點點頭,看這兩人極是無語。

    魏東辭抬頭已看不到她的身影,正無奈非常,卻見長繩飛回,不偏不倚落在自己身邊,他正要笑,就聽到佟岳生道:“公子,拽緊繩,我拉你上來?!?/br>
    “……”魏東辭默默拉緊繩。

    ————

    那廂霍錦驍卻連衣裳也不及換,便去找黃浩。

    “黃把總,海里的浪不對,前面恐怕天象有異?!?/br>
    氣歸氣,她沒忘記正事,適才下水時她已察覺海中浪涌有異,水流氣息不對,那異樣感覺在船上并不明顯,到了水里就突然清晰,連魚群的游移都有些亂。

    黃浩聽完她的解釋蹙眉不語,聽她所言天象有異之處恐怕就在他們航道之上,若要避讓航向就要偏離,可眼下晴空萬里,除了剛才一陣急浪外,并無絲毫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