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jié)
第四百三十一章 時間再一次停止了。 一爺銀眉挑起,臉膛涌起濃重的赤紅。他吞了口唾沫, 目光掃過對席, 發(fā)覺溫柔正捂著嘴抽泣, 而花晴洲已嚇傻在那里。掃視同時,他聽到身體里血液奔流的聲音, 心臟跳動的聲音,以及自己又深又緩的吐息聲。 他面對任何危險狀況,都不退反進, 不知什么叫做懼怕。不然的話, 他也不會位列舒無戲之上, 負責保衛(wèi)大內(nèi)深宮。 但他一見蘇夜冷酷無情的面容,便覺一陣緊張。他緩慢搓動手指, 如同搓動無形刀柄。唯有這么做, 他的心情方能沉淀下來。 席間依然無人說話。準確地說, 這已不是筵席, 而是滿地打碎的果碟茶酒,盡顯狼藉不堪。一半人屏住呼吸, 兩眼直瞪蘇夜掐著楊無邪的那只手。另外一半喘息忽快忽慢, 動輒深吸一口氣, 眼睛卻看向同一個地方。 楊無邪的武功, 不能說不高, 只是沒有高到可以挑戰(zhàn)龍王。 他沖上去,偷襲失敗,竟然硬充好漢, 于性命攸關(guān)時,說出一句飽含憤懣的怒斥,唯恐無法激怒對手。這種做法十分愚蠢,不太像他。但眾所周知,蘇夜與金風(fēng)細雨樓關(guān)系匪淺,和他交情也很好。她忽然翻臉,打的蘇夢枕重傷咳血。他難免急火攻心,頭腦一熱便沖了上去。 結(jié)果,蘇夜僅用一只手,便輕易制住他,讓他動彈不得。兩人功力相差之懸殊,當真令人絕望。她手上一吐勁,立時可以震碎他的喉骨。從此以后,風(fēng)雨樓失去總管軍師,蘇夢枕失去最信任的下屬。這種打擊的嚴重程度,僅次于蘇夢枕本人死去。 而且前提是,蘇夢枕能夠活著離開遇仙樓。 蘇夢枕的師妹,將怎樣對待蘇夢枕的軍師?這是繼雷損生死之后,眾人關(guān)心的第二個問題。 方應(yīng)看居高臨下,雕像般立在原處,周身紋絲不動。他雙眼在發(fā)光,奇異而燦爛的光,腰間血河神劍的劍鞘上,隱有血光徘徊流動。人人提心吊膽時,他居然很興奮,像是舞臺下的觀眾,終于等到了劇中高潮。 外人尚且如此,蘇夢枕更不用說。他脫離張?zhí)康姆龀?,用手扶著旁邊的桌子,慢慢坐進僅存的一把好椅子,眼睛一眨不眨,緊盯不遠處對他最重要的兩個人。 他臉上有絕望神色,也有濃重病容。這時候,他臉頰更瘦削,顴骨更高,目光亮到灼人。幸好世上不存在用眼殺人的奇功,不然他的兩道視線,足以把五湖龍王盯出兩個洞。 張?zhí)孔齑綇堥_,發(fā)出毫無意義的“啊哦”,像一聲軟弱無力的嘆息。 事已至此,他又能說什么?他轉(zhuǎn)身去瞧蘇夢枕,發(fā)現(xiàn)他固執(zhí)地坐著,頓時心底一涼,也跟著破罐子破摔,不再考慮逃跑,邁步走向他,打算站到他身邊,共同等待不久后的結(jié)局。 如果采用蘇夜熟悉的計時方式,那么,從她殺死白愁飛,到她單手舉起楊無邪,才過去不到五分鐘。這五分鐘,竟和五天一樣漫長。 樓里異常安靜,樓外卻無比喧嘩熱鬧。她收刀,也收起那股沉重的壓力。席間人忽然察覺,外面?zhèn)鱽碚鹛斓暮皻⒙?、兵器交擊聲、許多叫喊與咒罵。 他們帶來的部屬,正在被人圍攻。他們發(fā)愣之時,外面火光已沖天而起,交戰(zhàn)已然開始。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六分半堂和金風(fēng)細雨樓的人。 蘇夜露出迷人的微笑,腦袋側(cè)向一旁,仔細傾聽一下,突然之間長笑出聲,笑道:“是嗎?可我對你們,也不薄??!” 話音方落,她五指猛然用力,揪起楊無邪,像丟一只面口袋似的,把他凌空扔向窗外。這一扔去勢洶洶,直接撞掉了兩扇木窗。楊無邪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當空劃出一條拋物線,毫無反抗之力,就這么被扔出了遇仙樓的第二層。 霎時間,窗外一陣大嘩,起碼有七八張嘴在叫嚷,卻不聞人體落地之聲。蘇夢枕心里驟然一松,又馬上收緊,仿佛蘇夜伸手過來,緊緊握住了他的心臟。 他是個聰明人,腦筋轉(zhuǎn)得向來很快,此時卻無能為力。經(jīng)脈中火焚似的疼痛,影響著他的感官,強迫他進入云山霧罩的幻境。他聽見的人聲很遠,看見的景象也很遠。他不再發(fā)冷,而是劇烈發(fā)熱,熱的全身焦躁。倘若他和雷損分享感受,把兩種真氣混合一下,倒是有可能得到十分舒適的結(jié)果。 他自身難保,無力去管楊無邪,只漠然以對,仿佛魂魄去了異世,此地僅剩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他知道,救走雷損的是狄飛驚。狄飛驚會武功,而且武功深不可測。即使如此,雷動天也需要犧牲自己,才能換來雷損的逃生。 蘇夜是另一個關(guān)七,更是另一個燕狂徒。多年前的武林軼事,不分場合地擠進他的記憶。 王小石、刀南神等人在附近靜候,發(fā)覺樓內(nèi)出事后,用不了多久,便可迅速趕來。然而,他寧可他們不來。蘇夜敢出手,敢主動發(fā)起攻擊,便是有了充分準備,絕不會畏懼后續(xù)援軍。來人數(shù)量越多,死傷便越慘重。 白愁飛已命喪遇仙樓,他絕不愿王小石也遭到同一毒手。 楊無邪撞落窗子,身形急墜,就此消失。蘇夜頭也不回,傲然挺立,冷冷望向窗外,眺望著夜空里的一輪皓月。她身后左側(cè),一爺終于想起他大內(nèi)侍衛(wèi)總統(tǒng)領(lǐng)的身份,挺身站起,厲聲喝道:“夠了!” 蘇夜哈哈一笑,轉(zhuǎn)過身,微笑著注視他。她雙眼仍是血紅色,血氣持續(xù)上沖,至今壓制不下,使她比正常時更為駭人。一爺盯著這對眼睛,陡然很不愉快,感覺就像近距離盯著蜘蛛的復(fù)眼,說不出的詭異怪誕。 公孫大娘收回雙短劍,葉愁紅將倚天劍插入劍鞘。兩人對視一眼,緩步走到蘇夜身側(cè),神情均很平靜,似是沒聽見一爺?shù)暮浅狻?/br> 蘇夜嘆了口氣,微笑道:“這還遠遠不夠,這才剛剛開始。” 一爺寒聲道:“你已受了傷?!?/br> 蘇夜笑道:“那又怎樣?” 一爺?shù)溃骸澳阋詾?,你對付得了這里的所有人?” 蘇夜笑道:“哦,你以為,我受傷之后,就不是你的對手?你用不著扯上別人,為啥不自己先來試試?我一直好奇你那把長長的刀。你叫人把它送來,我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的刀法?!?/br> 一爺銀眉緩緩下垂,鼻翼輕輕抖動,冷然道:“何必著急,你總會有這個機會?!?/br> 蘇夜道:“好吧,反正我也不急。我想給你一個建議?!?/br> 一爺?shù)溃骸罢f!” 蘇夜笑道:“我打算解決一些人,一些事。也許你做事之前應(yīng)該多想想,不要成為這些人中的一員。” 話雖如此,她卻沒有向一爺出手。她心里,對他絕非沒有忌憚。一爺說話時,眼神有種上望的趨勢,似乎指望梁上的方應(yīng)看,幸好方應(yīng)看并未回應(yīng)他。 隨后,她的笑容不見了,纖長的雙眉向中心微微蹙起,活像遠方的黛青山脈改變輪廓,變幻出形狀不同的美麗。只一瞬間,她便松開眉頭,眸中重新泛出冷酷的光。這表示,她又一次打定了主意,下定了決心。 她終于正面望向蘇夢枕。 蘇夢枕木然坐在椅上,像個認命的凡人。這張椅子前面,竟有一把輪椅。輪椅不重要,重要的是乘坐它的人。四大名捕之首,無情,已經(jīng)擋在他正前方,如同一位清秀冷峻的神祇,眸光里不帶半點感情,冷冷注視著五湖龍王。 她眼光掃到無情,無情便說:“你不能殺蘇樓主?!?/br> 蘇夜從容笑道:“如果我必須要殺?” 無情冷然道:“那你得先殺了我?!?/br> 他可能是在場之人當中,最為冷靜理智的一個。到了這個地步,他仍是容色清冷,如同冰雪凝成的精魄,有種冷漠的自在。他目睹她殺人、傷人,明知她武功堪與諸葛神侯相提并論,卻無動于衷,毅然挺身而出,力阻她繼續(xù)傷害蘇夢枕。 蘇夜下意識一愣,仔細打量起他,好像第一天認識他,正在探究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幾眼過后,她忽地面露無奈,淡然道:“你們一個雙腿殘廢,一個病癆鬼,膽子倒是不小。我倒想請問,江湖黑道勢力火并,關(guān)你大捕頭啥事?” 無情冷笑道:“就算這樣吧,我是六扇門中人,你要我坐視不理,旁觀黑道火并?” 蘇夜淡然道:“我倒是想,但你好像不肯。” 她不再理會他,目光越過他肩頭,再次傾注在蘇夢枕臉上。然后,她略一思索,沉聲道:“蘇公子,念著你的舊日恩情,今天我饒你一命。從今往后,你滾回家去,老實當你的世家公子,少來管江湖閑事?!?/br> 蘇夢枕用出奇鎮(zhèn)定,出奇空洞的聲腔問:“你要我……滾回家去?” 蘇夜冷笑一聲,頷首說道:“不錯,這正是我的意思。過去的事,以后就讓它隨風(fēng)而去吧。若你無能,約束不了手下人,那……我已經(jīng)殺了你一個兄弟,也不在乎殺第二個、第三個!” 說完之后,她甚至沒興趣等候他的回答,扭頭就走。 第四百三十二章 今夜命中注定,將會是一個綿綿長夜。 喧囂之外尚有安寧, 極動之外尚有極靜。子時剛過, 蘇夜已返回十二連環(huán)塢的京城總舵。她換過衣服, 休息了一會兒,從臥室里走出來, 坐在位于總舵前側(cè)正中的大堂里,一手托腮,一手無聊地敲擊椅面, 默默想著心事。 大門外面,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黑衣守衛(wèi)來往巡邏,每兩個時辰換一次班, 視線交錯時, 絕對不存在遺漏的死角, 讓此地充滿了莊重肅殺的氣氛??偠胬锏乃?、箭臺, 也都有人駐守,隨時準備用箭雨迎接來犯敵人。 人員眾多, 個個殺氣騰騰, 警惕之心更是高漲到異乎尋常。但蘇夜不呼叫, 他們便不會走進這間宏偉的廳堂, 任她一個人坐在里面。 她休息過后, 緩過了氣,除了眼神有點恍惚,容色有點蒼白, 沒有其他的異樣表現(xiàn)。別人看見她時,絕不會想到她身負內(nèi)傷。他們只會吃驚、慌張、懷疑、質(zhì)問。一百個人里,大概有那么一兩個,敢于上前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情。 殺氣已遠,動蕩亦漸漸平定,這一夜仍未過去。她和外界唯一的聯(lián)系,在于不斷遞送進來的情報消息。 椅子寬大結(jié)實,氣派十足,不如蘇夢枕的座椅那么古怪,卻比它昂貴十倍有余。座位格外寬敞,她身形又很苗條,最多占到三分之一空間,使兩側(cè)空空蕩蕩,可以再擠進兩個人。 不過,沒有人會注意這張椅子,因為來客的全副心神都會被她占據(jù)。 她看似無聊,其實正在沉思。她一遍一遍梳理思緒,心情跌宕起伏,眼神時而閃爍,時而黯淡,如同不可捉摸的夜之精靈。像京城里大半江湖人物那樣,她不停思索剛剛發(fā)生的事情。 出手傷人的理由很多,每一種理由都很充分。 譬如說,她在極短時間里,連續(xù)擊敗蘇夢枕和雷損,先聲奪人,樹立不可戰(zhàn)勝的地位。此戰(zhàn)效果極其驚人,令人一想起她,便覺心里發(fā)憷,不愿同她敵對。 譬如說,她親自帶頭,掀起一片混亂?;靵y之中,敵對一方的人馬勢必匆忙出動,離開老巢,防守亦大為疏忽。她可以抓住機會,派人圍攻刺殺,殺死其中的知名人物。 再譬如說,雷損大難不死,重傷而歸,從總堂主,變成武功全失的總堂主。 兩人剛交手,她就把他的實力與潛力摸的七七八八。她知道,他很難找出有效方法,驅(qū)除她注入他經(jīng)脈中的異種真氣。那是一種詭異的死氣,依附他本人的真元,平時悄然潛伏,等真元驅(qū)使內(nèi)息運行大小周天,再突然跳出去,帶來無處不在的痛苦感覺。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她傷的不輕,但終究是值得的。 雷損確認武功難以恢復(fù),六分半堂搖搖欲墜的時候,會認真考慮履行婚約,而非利用這樁婚事。他和蘇夢枕一夜之間,不再是平生最大對頭,僅是同病相憐的倒霉蛋而已。 同理可證,有了這樣的前提,蘇夢枕大概很愿意娶走雷純,并設(shè)法改善兩者關(guān)系,尋找攜手合作的可能。 一個自顧不暇的雷損,一個尚未失去父親的雷純,加在一起,就算有威脅,威脅亦很有限。蘇夢枕并非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自然懂得如何解決麻煩。 倘若他占盡上風(fēng),最后仍輸給雷損,或是因雷純的影響,作出一些不利己身的決定,那只能說命該如此。蘇夜已經(jīng)為他創(chuàng)造了前提條件,沒可能再進場代打。 這些原因,說重要當然很重要。但最緊要的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這么做,于是就這么做了。迄今為止,這個決定利多弊少,并未脫離她的預(yù)計。十二連環(huán)塢的難關(guān)在于未來,不在這一個夜晚。 消息雪片般飛到她手中,大多是好消息。 許多墻頭草半夜被人驚醒,得知遇仙樓一戰(zhàn)的結(jié)果,瞌睡蟲登時不翼而飛。他們大多認為雷、蘇兩人傷情不甚樂觀,沒準會就此倒臺,驚懼之余,趕緊另覓高枝,一邊拍著大腿連聲罵娘,一邊派使者送信給五湖龍王,向十二連環(huán)塢釋放善意。 與其說善意,不如說是投靠之意。蘇夢枕倒還好,麾下缺乏能取而代之的人物,只有一個從不戀棧權(quán)勢的王小石,做夢都想不到要趁機奪權(quán)。 雷損則是另外一回事。 數(shù)不清的疑惑目光,投在他與狄飛驚兩人身上。大堂主的位子,離總堂主僅有一步之遙??偺弥鞅积埻醢稳パ例X利爪,虎落平陽,倒霉到無以復(fù)加,難保大堂主不會生出別樣心思。 更不用說雷動天當場戰(zhàn)死,雷媚多年以來心懷異志,對雷損絕不忠誠。六分半堂處境相當微妙。外人稍具眼光,便會覺得君子不立危墻,等這堵墻徹底修復(fù),再回來站在旁邊也不遲。 蘇夜一手導(dǎo)演出這戲劇性的變化,理應(yīng)又高興又滿意,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她僅是沉默,持續(xù)沉默,偶爾召人進來,發(fā)出幾句指令,接著再次陷入沉默。 兩刻鐘前,雷嬌血染長街,死于十二連環(huán)塢的圍攻之下。她死后不久,葉云滅在另一地點趁亂偷襲,一拳重創(chuàng)驚濤書生吳其榮。吳其榮口吐鮮血,踉蹌?chuàng)u晃,旋即被三支利箭射穿。有一箭正中心口,令他當場斃命。 葉云滅目睹宿敵身亡,興奮至極,據(jù)說當街仰頭長笑,狀如犯了瘋癥的醉漢。他笑完,情緒仍極度亢奮,竟從喝醉升級為嗑藥,一路奔回總舵,急匆匆面見蘇夜,語無倫次地述說對她的感激。 蘇夜只好安撫他,幫忙平復(fù)他的情緒,把他再一次打發(fā)出門。 雷嬌、吳驚濤兩人的死,成為壓倒駱駝……不,墻頭草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勝敗之勢徹底定下。即便雷損完好無損,大發(fā)神威,也挽救不了六分半堂的頹勢。 這個傳奇的江湖勢力,歷經(jīng)血雨腥風(fēng),走到了危急關(guān)頭,注定要元氣大傷,失去大半精銳高手。冥冥之中因果循環(huán),雷損曾毀掉迷天七圣盟,今夜也得看著自己的心血結(jié)晶,一寸寸、一步步地衰落損傷。 有些大人物動作較快,發(fā)覺雷損無力反撲,便給蘇夜送來禮物,不論真誠與否,反正是暫時承認了她的勝利,同時變相認同她凌駕群雄之上的地位。禮物大多十分貴重,堆在直通正堂側(cè)門的回廊里,等著她去翻看檢視。 可她依然坐著,仿佛被強力膠水粘在椅子里,連屁股都不肯挪動一下。 忽然之間,她身后傳來細微腳步聲。程靈素自堂后繞出,看著僅有一人的偌大廳堂,露出無奈神色,想嘆息,又硬生生忍住。 蘇夜打疊精神,打了幾次沒有成功,遂順其自然,慢吞吞問道:“安置好了嗎?” “嗯?!背天`素說。 蘇夜凝神望著外頭的夜色,她也一樣。兩人雖在說話,面對的卻是同一個方向。夜色濃烈,月華清明,風(fēng)中飄來花木特有的清新香氣,似是個風(fēng)平浪靜的尋常深夜。 唯有相關(guān)人士,才明白“風(fēng)平浪靜”是個多荒謬的形容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