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今日天氣極為晴朗,艷陽高照, 萬里無云。路邊樹木長滿嫩綠新葉, 眼見就要變?yōu)榇渚G, 迎來春夏之交。運河陰天時水氣氤氳,晴天時波光瀲滟, 不疾不徐地流動著,有著悠閑恬淡的氣質,仿若橋上的文人墨客。 陰癸派置下的房產均舒適宜人, 適合任何人居住, 又不至于引起他人疑心。從遠處看, 那處府邸雖然占地廣大,卻只是一處普普通通的巨宅, 并不比其他宅院更惹人注目。它隱藏在綠柳深處, 由于柳枝綠的最快, 垂下千萬支新綠枝條, 已有“綠柳如煙”的意境。 它就像普通富戶人家,家中和樂融融。但蘇夜越接近正門, 就越能感覺這地方與別處不同。 婠婠、邊不負等人在不在, 她不敢斷言, 因為她不熟悉他們, 無法只憑感覺判斷。然而, 她很明白祝玉妍就在那里。她與婠婠兩人,乃是陰癸派中唯一練到“天界”的成員,可以輕易藏匿自身, 也可以輕易被同一等級的高手覺察。 一個人練到先天后期,只要不刻意隱藏,散發(fā)出的精神壓力將非常龐大,直接影響他人感官。普通人在這種人面前,往往產生莫名其妙的奇怪感覺,要么想要頂禮膜拜,要么想要拔腿就跑,要么產生親近感覺,不自覺唯對方之命是從。 境界提升越高,相互間的較量也越艱難。譬如寧道奇、畢玄之輩,倘若用氣機鎖定一個目標,那么就算目標收斂全身上下萬千毛孔,偽裝成一塊石頭,也不能逃脫他們的追蹤。 同樣,一人聽到、看到或覺察到另一人存在時,也有可能被對方發(fā)覺。如果兩人實力相若,幾乎無法不為人知地打量對方。 婠婠武功雖高的驚人,卻不足以讓蘇夜忌憚,更不會被她當成平等對手。也就是說,除祝玉妍之外,陰癸派中再無第二人有這樣的資格。她靈覺之中,那股精神力量有著漩渦般的特質,若和它接觸的太久,會產生被它吸過去的微弱幻覺。 她發(fā)現祝玉妍時,祝玉妍當然也知道外面有人在感應這座宅院。她們兩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普通弟子正在忙碌,進入天界、地界的重要人物正在練功或交談,以及彼此的存在。 蘇夜與那股力量一觸即分,展開身法,閃電般掠進兩排下垂的綠柳深處,剛拐過街角,便見靜寂無人的青石街上,遙遙站著一個云髻高聳,身穿宮裝紗衣的身影。 祝玉妍與魯妙子等人同輩,今年至少六七十歲,看起來卻不過二十六七。她一對長眉直飛入鬢,膚白如玉,容貌清秀絕倫,氣質淡雅妍麗,絕對沒有半點邪佞氣息。即便是想象力最豐富的人,也無法把她和魔門聯想到一起。 若論長相,她和婠婠有三四分相似,曾被雙龍誤認為母女。但她真正的女兒是東溟夫人單美仙,外孫女是東溟公主單婉晶。師徒同樣習練天魔訣,才練出相近的氣質。不過,婠婠更像月下神秘莫測的精靈,祝玉妍則具有仙家氣質,仿佛從未沾染凡塵中的污濁。 尤其她極其擅長打扮,無論頭上的高髻,還是身側垂下的如水紗袖,都無形襯出她的飄渺姿態(tài)和尊貴身份,使人既想接近她,又不敢褻瀆她。 蘇夜從來都很明白,在副本世界中,可以秉持以臉看人的原則。如果某人長成祝玉妍這樣,不必預知劇情,就能判斷她地位尊崇,戲份不少。重要角色可能容貌平平,但絕色佳人經常要承擔劇情進展、轉折、結束的作用。 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看見祝玉妍時,為何會想到這些奇怪事情,還在想著,就聽祝玉妍嬌柔悅耳的聲音道:“二小姐,你果然找上我祝玉妍?!?/br> 她稱蘇夜為“二小姐”,就是承認蘇夜代表瓦崗軍的身份,將翟嬌排在她之前,比其他稱呼更顯官方意味。而以陰后之年歲資歷,叫她一聲小姐,已經給了她很大臉面。 蘇夜微笑道:“有勞宗主出迎,真是不敢當。” 祝玉妍輕哼一聲,道:“莊院中的布置橫豎也攔不住你,何必多此一舉。” 她站的離宅院不遠,背后五丈處,就是宅院的大門和外墻。就在此時,大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婠婠淺笑倩兮,從門內輕盈走了出來,仍穿一身輕紗制成的雪白衣裙,仍然美的讓人不敢呼吸。但她步出大門后,不再前行,只以纖手扶了一下墻,弱不禁風似地,靠在那處墻面,無意走上前來。 她身邊沒有第二個人,可蘇夜聽得到宅院里的輕微響動,知道他們已得到陰后指示,隨時關注著大門外的變化。 蘇夜向她點了點頭作為招呼,旋即道:“那么,祝宗主能否猜出我的來意?” 祝玉妍道:“你做事向來出人意表,我怎能猜到。然而,你先后為難左游仙和辟塵道兄,逼他們交出圣門典籍,說什么不貪圖武功,只收集??偛粫駮r今日,你打上陰癸派的主意,想先擊敗我,再強行索取天魔訣吧!” 她語氣雖然凌厲,聲音卻異常動聽,無時無刻散發(fā)著女性的特殊魅力。無論她動或不動,做出何種動作,姿態(tài)都無比美妙,包括站立之時。 蘇夜從不刻意打扮,甚至故意收斂自己,盡可能減少遭人追蹤的可能。但她一看到這等美女,總覺得還是打扮一下比較好。至少,在她有幸謁見宋徽宗的時候,應該裝扮的活像天仙下凡,才能讓人家以為她就是下凡的天仙。 婠婠笑的亦極為動人,心中卻憂慮重重。盡管陰后法駕在此,離洛陽較近的幾位長老均已趕來,能夠施展四人齊心協力的陣法。但這并不代表,蘇夜一定會知難而退,祝玉妍一定安然無恙。 蘇夜細聽院中動靜,同時答道:“對不住,答錯了。我想先提一個交易,然后討論其他問題?!?/br> 祝玉妍冷然道:“那天晚上,你已向婠兒說的很清楚,除非陰癸派全力支持你,否則你絕不會和我們合作。” 蘇夜道:“的確如此,但我們還可商討別的要事。我明白你的為人秉性,也清楚我怎么強迫,你都不會像榮先生一樣識時務,乖乖交出天魔訣。更何況,我也許根本沒有強迫你的資格?!?/br> 祝玉妍道:“說?!?/br> 蘇夜笑道:“我先幫你殺了石之軒,然后你再把天魔訣借給我一閱,如何?” 剎那間,祝玉妍波瀾不驚的玉容上,陡然生出劇烈起伏。所謂劇烈,僅是相對于平時而言。她并未失態(tài),亦無過激舉動,只將羅袖一拂,厲聲道:“你怎會知道?” 蘇夜向她扮個鬼臉,道:“我知道的事多,不知道的事少。你不必問的這么明白,只要知道……知道我知道就好了,這樣比較省事。石之軒身兼兩家之長,自創(chuàng)當世奇學,時間愈長,其害愈烈。哼,你名列八大高手第一位,卻不是他對手,憑一招‘玉石俱焚’嚇住他,讓他不愿和你同歸于盡,當我不知道嗎?” 祝玉妍恢復冷淡神情,不置可否地答道:“圣門中事,與你無關。不管你從哪里得悉這個秘密,我都不在意?!?/br> 蘇夜笑道:“當真如此嗎?實話告訴你,即便你施展玉石俱焚,恐怕也殺不了他。能和你聯手殺他的人,大多身為一派尊主,不愿自降身份,所以你到最后仍然孤立無援,只好拖著后輩上路。只有我和人家不同,我……” 她提到用石之軒交換天魔訣,婠婠右掌不自覺一撐,身軀已然離開白墻,俏臉上流露出一副專心致志的神氣,似在用心聽著她說話。此時,她居然不顧祝玉妍正要開口,搶先嬌笑道:“你和人家有什么不同,是否你武功高又沒什么身份,所以樂意做這種事?” 蘇夜瞥了她第二眼,笑道:“是啊,我從來沒什么身份,別人也休想給我安個身份,然后不許我做這個,不許我做那個。只要能達成目的,我向來不擇手段?!?/br> 祝玉妍蹙眉道:“婠兒,你不要胡亂插話?!?/br> 婠婠扭頭望向她,神情頗有急切之意,卻不敢違背她的意思,怏怏道:“是?!?/br> 祝玉妍見她果真不再亂說,方沉聲道:“二小姐,自陰癸派創(chuàng)派時起,派中經典絕不外傳,派中事務也不可泄露于外,否則就是背叛圣門?!?/br> 蘇夜頷首道:“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何你們心胸越來越狹窄,手段越來越偏激了。門派或幫派環(huán)境封閉,對……” 祝玉妍不愿讓她繼續(xù)胡說八道,理都不理地道:“因此,你提出什么條件都好,祝玉妍絕不能答應這個交易。我甚至不可能接納你進入陰癸派,以免養(yǎng)虎為患?!?/br> 早在幾年前,蘇夜便想用石之軒作為與祝玉妍交易的籌碼,用邊不負、白清兒拉攏婠婠、單婉晶。祝玉妍此時堅持拒絕,她亦不再多說,笑道:“那就算我沒說過。我這人辦事向來喜歡分出先后,先做重要的事,再做不那么重要的。如今宗主拒絕我,我只好移向下一步?!?/br> 祝玉妍并不答話,目光一刻比一刻復雜,仿佛已經被她的話打動心緒。她雙袖重新垂下時,蘇夜恰好輕柔地問道:“洛陽幫前幫主上官龍,在不在這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祝玉妍悠然道:“在又如何?” 蘇夜起先認為,祝玉妍會在深宅大院里靜候自己上門, 誰知她如此干脆, 獨自現身攔在路上, 讓她無暇旁顧他人。早知如此,她寧可把寇仲他們帶來, 免得多生事端。 其實她不問也知道,上官龍身敗名裂,能夠繼任洛陽幫主的榮鳳祥出城辦事, 洛陽幫正一片混亂, 不知由誰接任幫主大位。陰癸派向來被人忌憚, 所以上官龍重傷之后,又失去了一幫之主的威勢, 肯定不敢公開行動, 只能留在祝玉妍附近, 接受她的庇護。 按照陰癸派作風, 傅君瑜八成也在這里。傷者也好,俘虜也好, 都需要人手照顧監(jiān)視。蘇夜故意問她這句話, 與其說尋求答案, 不如說話中有話。 蘇夜依然柔聲道:“也不如何, 與貴派打交道的時候, 我時常感到貴派十分霸道,仗著天魔大法、天魔功之威,抑或宗主你魔門第一人的身份, 行事無所不用其極。宗主本人更是如此,將人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留任何余地?!?/br> 祝玉妍好像覺得很好笑,首次嬌笑道:“難道你認為,圣門應該像那些偽君子,滿口仁義道德,仔細一看,全是假仁假義嗎?” 蘇夜搖頭道:“不,絕非如此,因為我和你們其實一模一樣,做事霸道的不講道理,怎會那樣認為?單看我強行奪走和氏璧,就知道咱們是同一類人了吧?今日我只想告訴宗主,貴派實在不該招惹我,和我身邊的人?!?/br> 婠婠輕嘆一聲,淡然道:“我們并未欺負翟大小姐,最后也將她完好無損地還給你?!?/br> 蘇夜道:“不是她,是寇仲與徐子陵。我因為一件私事,不得不倚重他們兩人。既然如此,我該為他們的事盡心盡力。獨孤霸敢向我下狠手,我就敢廢他武功。上官龍敢殺他們兄弟,我就敢殺他。這件事是這樣辦,以后也一樣?!?/br> 榮鳳祥傳話之時,不僅上官龍聽到,祝玉妍也有所耳聞。但她論身份,論性格,都不可能因蘇夜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提前離開洛陽。 此時,她不怒反笑,笑的迷人至極,笑完之后,方幽幽問道:“你這娃兒,從哪里學來的脾氣?” 蘇夜笑道:“當然是從師父和師兄那里。” 祝玉妍輕搖螓首,亦放柔口氣道:“好吧,你認為,你今日可以成功嗎?” 忽然之間,她身形倏然而沒,如同在原地消失。婠婠提升天魔功時,全身衣袍及滿頭秀發(fā)都在獵獵飛舞,觀之動人心魄。祝玉妍卻羅袖低垂,儀態(tài)嫻靜,最后才向前邁出一步,竟然邁的無影無蹤。 婠婠不動聲色,于同時閃進宅院中,隨手一拂,將兩扇大門緊緊關上。門內門外,瞬間變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大門合攏時,蘇夜耳中,驀地灌滿了驚天動地的尖嘯聲。嘯聲起先像狂風,后來變作狂風裹挾的沙石,籠罩著所有能聽見這聲音的人。 這正是陰癸派絕學之一,天魔音。倘若敵人功力低于她,會深受嘯聲影響,眼前幻境叢生,尚未來得及擺脫可怕景象,就被她一招斃命。還好她施展天魔音時,只能靜立不動,無法四處游走,威力仍限制在精神方面。 然而,天魔音乍起,蘇夜袖中立即夜刀出鞘,發(fā)出一聲悠長龍吟。嚴格來說,世上無人知道龍吟是什么樣子,僅是在聽到刀鋒長吟時,腦中自動出現這兩個字。 祝玉妍身量高挑,蘇夜卻還沒長大,只到人家腰腹。此時在祝玉妍眼中,龍吟一響,如同驅散厲鬼悲鳴的禪音,頓時沖淡了天魔音的凄厲感。那個比她矮了一截的身影沖天而起,越過六七丈距離,竟不再理會她,躍向那間青瓦白墻的宅院。 蘇夜要殺上官龍,自然以他為第一目標,順帶幫著救回傅君瑜。反正她與陰癸派關系糟糕,以后總有交手機會。 她一直仔細傾聽,對墻內形勢了如指掌,目光剛掃到宅子中的景象,便見白衣幽靈般詭艷的婠婠飄身而起,袖中射出兩條天魔帶,纏向她小腿。 婠婠并不是她對手,時機卻抓的無可挑剔,恰好選在她舊氣已絕,新氣未生的時刻,想將她扯進天魔場中。她在半空中旋舞的姿態(tài),也恍若天魔降世,比平時還美上三分。 天魔帶碰到堅實物體,馬上自動收縮,非要把敵人緊緊箍住不可。但婠婠向內收勁時,忽覺帶上觸感有異。飄帶環(huán)繞成圈,兩股氣勁亦當場沖撞,迫使飄帶松脫,電射回主人的方向。 反擊之力柔和渾厚,似乎只求震脫天魔帶,不想向她反擊。婠婠手腕處剛傳來回射力道,未及卸開,已見蘇夜驟然加速,化身無痕清風,輕輕巧巧從帶下掠過,直奔院中有人居住的廂房。 這時,祝玉妍亦越墻而過,纖手向旁一抓,接住婠婠拋來的天魔帶。天魔帶真名叫作“白云飄”,是一條三丈來長的細絲帶,而非兩條,在衣袍中靈動飄逸,變幻多端。祝玉妍持帶應敵,威力自然又和婠婠不同。 她黑白分明的雙眸中,閃現一圈異樣紫芒,正是天魔功提升至巔峰的表現。紫芒一現,她的人就像被春風托起,輕若無物,緊追蘇夜身影而去。 上官龍的確在后院一間廂房養(yǎng)傷,因為傷勢大為好轉,曾偷偷摸摸出去辦事,聯絡大明尊教的人,惟因他大受打擊,不敢冒頭,寇仲等人才遲遲沒有找到他。 而傅君瑜也在這里,停放在另外一間廂房。她被擒后,當即施展師門秘術,進入極為特異的假死狀態(tài),用任何手段都無法將她弄醒,只能任由她沉沉睡下去,或者直接殺了她。但她乃奕劍大師傅采林的高足,殺了她,定然后患無窮。祝玉妍不愿憑空結下強敵,一直猶豫至今。 蘇夜向陰癸派示威,令他們日后不敢輕易得罪她的人,不惜頂著祝玉妍師徒,滿院搜索上官龍。而祝玉妍出于同一理由,不得不一力阻止她,免得自己成為尤楚紅、晁公錯之后,又一塊被蘇夜借以成名的基石。 兩人身法快逾閃電,在常人眼中,幾有神出鬼沒之態(tài)。但蘇夜搶到先機,祝玉妍想追上她,并沒那么容易。她們一前一后掠過中堂,掠進花廳后的寬敞院落。陰癸派四長老早就一涌而出,想要半路截擊她,卻因她速度太快,個個與她失之交臂。 上官龍年紀約在五十歲左右,身材矮而健壯,臉上帶有沉溺酒色的蒼白,眼泡也有些浮腫,平日使用近百斤的龍頭杖為兵器,外貌很容易辨認。 祝玉妍拋下其他門人,飄然出門,要邊不負見機行事,一見事情不對,立即送走上官龍與傅君瑜。因此,她和蘇夜交手,婠婠沒事人似的返回宅中,又與師尊一起追擊蘇夜。邊不負那時已將傅君瑜送進馬車中,要上官龍負責駕車,自己則原路折返,前后夾擊蘇夜。 蘇夜一邊飛掠,一邊集中精神感應府第中的異動,將將追到后門,才發(fā)覺對方手腳如此之快。由于后門大開,她能夠望見一輛馬車沿長街前行,而“魔隱”邊不負手握雙環(huán),一身文士裝束,瀟灑地立于門外三尺處。 蘇夜前方有邊不負,后方有祝玉妍與婠婠,一時陷入以一打三的險境。還好她目標并非戰(zhàn)勝這三人,而是追蹤馬車,想要脫離夾擊,總比迎戰(zhàn)取勝容易許多。她本想直接從門中穿出,至此已無可能,遂橫刀身前,一刀挑向邊不負的雙銀環(huán)。 第一百九十四章 雙環(huán)由鐵鑄成,又鍍上一層白銀, 直徑約為半尺, 銀光爍爍, 凌空連晃數下,陡然晃出一片昳麗的銀色光影。 夜刀恰好挑中銀環(huán)邊緣, 剎那間嗡嗡作響。邊不負施展“魔心連環(huán)”,招式環(huán)環(huán)連扣,同時仍不斷擺動雙環(huán), 化解連綿不斷的強勁真氣。 在陰癸派中, 他排名僅次于祝玉妍師徒和辟守玄。但他既然不是婠婠對手, 自然無法勝過蘇夜。只聽銀環(huán)不住發(fā)出錚錚清響,幾個彈指后, 銀光倏然而沒, 邊不負飄然后退, 銀環(huán)上也多了幾處缺口。 馬車載著上官龍等人, 急急轉過街角,奔向不遠處的運河渡口。陰癸派早已安排船只接應, 只等他們棄車登船。 蘇夜向前掠去, 忽覺背后風聲大起。祝玉妍已追到她后方, 翠袖一揚, 射出綿柔纏綿的天魔帶網。這張巨網簡直渾然天成, 中間錯雜著天魔氣勁,密如水銀瀉地,令人產生它具有實體的錯覺。 婠婠天魔雙斬亦悄然滑出袖中, 足尖在地上輕點,繞開漫天帶網,像只最輕盈靈巧的獵豹,加速飛掠至蘇夜正前方,阻住她前行方向。 這一瞬間,邊不負落于下風,被迫退后,只剩三名年紀迥異的女子,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交戰(zhàn)。 祝玉妍一直認為,世上除石之軒外,再無任何一人需要她聯合婠婠對付,至此方知自己難免大意。眼見天魔帶就要纏住蘇夜,網中驀地黑光連閃。數點光芒亦連成飄帶般的黑帶,正面沖向祝玉妍。 天魔羅網本來向內收縮,并不停旋轉,試圖束縛蘇夜周身氣勁流動,將她活活纏死在羅帶中。但黑光乍現之時,天魔帶仿佛受其牽引,不由自主地向外膨脹,伴隨嘭的一聲轟鳴。 天魔雙斬從蘇夜身邊擦過,旋即回拉,不著痕跡地刺向左側,刺上她晃動不休的袖子。然而,這雙利器就像刺上了一種堅實光滑的屏障,刀尖尚未穿透綾羅,便覺刀身不停顫動,難以再進一寸。 婠婠螓首一擺,萬千縷青絲自背后繞了過來,抽向蘇夜上半身。就在此刻,蘇夜身形突然前移,撲向祝玉妍,竟不在意婠婠的舉動。 祝玉妍神情仍然飄逸淡然,絕無半分著急的意味,皓腕連抖,令天魔帶收束成球,反射向蘇夜后心,快的如同一道閃電。更奇異的是,即使天魔帶由網變?yōu)橹本€,籠罩三丈方圓的力場仍未消失,仍一刻不停地拉扯著蘇夜,從精神、rou體兩個方向影響著她,給她施加重重壓力。 “錚!” 黑光飛出,帶著人刀合一的凌厲氣魄。祝玉妍袖口的天魔帶忽地凸起,擋住這莫可抵御的一刀。絲帶在她真氣護持下,堅硬如金石玄鐵,連一處刀痕都沒能留下。與此同時,她兩只水云袖被刀風卷起,露出袖中白如凝脂的玉臂,雙臂雙手,均在做無可形容的玄奧變化。 雙方終于首次近距離過招,以快打快,招式均是變幻莫測,宛如游魚飛鳥般無跡可尋。旁人尚未看清一招變化,第二招、第三招已經遞上,令人看的喘不過氣。 這并非是尋常意義上的見招拆招,而是更深一層的交手。兩人無時無刻不在以精神鎖定對方,排查對方心靈上的破綻,希望借此看破下一步行動,以便先發(fā)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