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假如你們暗中打什么主意讓我知道,我這人脾氣不好,保不準(zhǔn)會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被人當(dāng)場威脅,郁振江臉都黑了。 蔣長封熟視無睹,“我對郁明空,基于朋友關(guān)系,我?guī)瓦^他多少次我相信您心里多少也有些底,而文嫣,我從未表明過我對她有任何意思,這您若不清楚,可以去問問她我私下回絕過她幾次。我行事一向客氣……”他語氣一轉(zhuǎn),語氣也冷下,“小禮長大了,翅膀硬了,我明白的跟您說,我就是他的靠山,這是我給他的底氣,倘若您不服氣,隨時歡迎來找我談。” 蔣長封站直身,郁禮忙跟著他站起來。 郁禮整顆心隨著蔣長封的一番話快速跳動,尤其聽到對方說他是自己靠山的那一瞬間。 他側(cè)過頭,眼前的男人如此高大,仿佛是抵擋在他面前的巍峨高山。 蔣長封轉(zhuǎn)頭對郁禮露出一笑,隨后牽緊了他的手。 “我和小禮先上樓看看老人,郁老先生,您隨意?!?/br> 第52章 就是老了點 郁禮跟在蔣長封身后上樓, 走到廊道時他突然扯住對方的衣袖,仰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人。 蔣長封轉(zhuǎn)回身, 俯下頭問他, “怎么了” 郁禮咧了咧嘴角,兩只眼睛亮得冒光似的, 滿是崇拜。只要回想起剛蔣長封跟郁振江談話的態(tài)度,全身就克制不住激動起來, “叔, 你剛才的樣子好帥!” 男人左右前后看了一圈,動作敏捷地把郁禮拉到一處角落。高大的身板徹底把人遮擋, 蔣長封抱上他的腰輕輕掐了一下,“小禮的意思是我平時不帥了” 說完那落在腰上的手往掌下滑去,在郁禮的屁股蛋上挑弄般輕捏了捏。 郁禮屁股一縮,忙推開人,眼里的崇拜被羞意取而代之, 低聲埋怨, “說兩句你就不正經(jīng)了, 咱們現(xiàn)在要去看太爺爺?!?/br> 蔣長封往后退開半步理了理頭發(fā)和衣服, 開口就是一副醇厚低沉的嗓音, “叔這樣成嗎, 夠不夠正經(jīng)。” 他稍微踮起腳替對方整理了一會兒衣領(lǐng), 男人穩(wěn)重成熟,看上去特別可靠,太爺爺應(yīng)該會很喜歡, 郁禮點頭,“成。” 蔣長封就拉起他,“太爺爺住哪間房。” 順著郁禮指的方向,兩人在門外做了會兒心理準(zhǔn)備,敲過門后便輕輕推門而入。 房內(nèi)這會兒靜悄悄地,太爺爺臥在床上,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苦澀氣息,老人應(yīng)該才服用過藥沒多久。 郁禮松開蔣長封的手,靠近床頭站定,輕聲叫喚,“太爺爺?!?/br> 老人迷迷糊糊地掙動,眼皮卻沒掀開,他安靜等了一陣,對方卻似乎又睡著了。郁禮彎下腰身,在老人耳朵上邊重新喚了一次,仍不見有其他反應(yīng)。 耐心等待幾分鐘,郁禮這才急了,“太爺爺?!?/br> 候在旁邊的蔣長封直接上前把手指放在老人鼻子下探鼻息,老人的鼻息是平緩規(guī)律的,他安慰郁禮,“沒事,也許吃過藥睡得沉?!?/br> 郁禮卻不放心,拿起電話走到房間的另一頭給專門負(fù)責(zé)檢查太爺爺身體的醫(yī)生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他把太爺爺?shù)那闆r如實告訴醫(yī)生,隨即擔(dān)心地問:“醫(yī)生,我太爺爺沒事吧?” 醫(yī)生今天一早就過來給太老爺子檢查過身體,醫(yī)生跟郁禮保證,老人的身體目前沒有其他狀況,針對老人嗜睡不醒的狀況,一是考慮到服用過藥物的緣故,二則是季節(jié)的影響,而第三點…… 醫(yī)生在電話里跟郁禮提及:“老爺子前兩天受過刺激,這會兒逐漸緩下情緒后精神開始放松,人的精神在繃緊到放松的過程后會比較容易貪睡,再過兩天這樣的情況應(yīng)該有所好轉(zhuǎn)?!贬t(yī)生又交待他,“白天時讓老人在室內(nèi)做些活動,人上了年紀(jì)最怕孤獨,可以多抽出一點的時間陪陪他?!?/br> 郁禮記下醫(yī)生的囑咐,轉(zhuǎn)個身就碰到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他低下頭,聲音充滿歉意,“叔,等太爺爺醒過來,我想留在這里多陪陪他?!?/br> 蔣長封抬起郁禮的臉,手指沿著他的臉頰輕撫揉弄,“怎么用這副語氣跟我說話,太爺爺是你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等我忙完這陣,跟你一起多陪陪老人?!闭f到這里他話一轉(zhuǎn),低下頭湊近郁禮耳邊說:“不過我允許你白天留在這兒,晚上我可要把你接回去,假如我不在,早上就讓司機送你過來?!?/br> 蔣長封什么都能妥協(xié),唯獨這點保留自己的權(quán)利。長夜漫漫,沒個人在枕側(cè)陪伴太煎熬了,他又說:“如果你嫌遠,這附近我有套前兩年就裝修好一直閑置的房子,我們住在這邊,方便你的來回?!?/br> 在附近的房子住下方便了郁禮的來回,卻拉長蔣長封去公司的路程。 郁禮既感動又難過,“叔……” 蔣長封低笑,指腹停在郁禮的眼角摩挲,“怎么又要哭了?!?/br> 郁禮抿嘴,情緒稍微穩(wěn)定后,身體便往前靠去,手臂環(huán)在男人腰側(cè),小聲說:“叔,我太爺爺對我很好的?!?/br> 蔣長封勾起嘴角,對郁禮的一切都滿懷興趣,“那小禮給叔說說?” 視線越過窗外,郁禮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我小時候被接回來那會兒,大人們對我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我能察覺出來大家都不怎么歡迎我?!?/br> 郁禮從來到郁家后就生活得小心翼翼,遇見大人會強迫自己露出羞怯的笑臉,別人問什么他就答什么,家里吩咐他不許出門,他就成日蹲在屋里自己玩,那時候他mama開始住院接受治療了,家里的人定期過去看望她,自己卻只能守在家里等消息,有好幾次,假如不是郁淑薇問起他們說想兒子了,郁家才不會接郁禮去醫(yī)院看對他母親。 他們盡可能的減少郁禮暴露在外人視線下的機會,郁淑薇那時候病得很厲害,郁禮害怕,卻要將這些情緒全忍在心里,就怕討得郁家里大人的不喜歡,不接他去醫(yī)院看他mama了。 郁禮就這么日復(fù)一日的維持著在郁家謹(jǐn)慎小心的生活,郁淑薇走后,郁家辦了場喪宴,郁禮被禁止下樓,他守在房間透過窗戶望著他mama的最后一場送別,哭得差點斷了氣。 郁淑薇去世后郁禮活得更小心了,人也沒了生氣,成日郁郁沉沉的,也從那時候起,他徹底明白這個家真的不歡迎他。 他就像生活在郁家的一道影子,白天時不出房,只有過了夜里,才踏出房門口。這樣的情況持續(xù)到太爺爺被接回來那會兒,那一天郁家全部的人都在客廳里陪老人說話,他縮在角落里頭偷偷看著這個老人,卻被對方抓了個正著。 郁山鳴骨子里存有極強的保護弱小的觀念,瘦瘦小小的郁禮見到老人的第一面,就跟在老人身邊了。 郁家的人看似隨和,對事對人都格外看眼色,而郁禮看似小心翼翼維持好自己,對老人卻誠實以待。 那時候的郁明空還是個介于叛逆與成熟的青少年,而郁文嫣除了黏她母親,誰都不黏。家里只有郁禮這么一個孩子能陪著老人,郁山鳴了解到郁禮的身世后更是特別的憐惜他,看得出郁家這邊的人不喜歡郁禮,就明著暗著照顧了郁禮很多次,經(jīng)常讓小孩在他身邊待著。 郁禮悄悄笑了笑,無意識纏上蔣長封的手指玩弄。 “我以前總習(xí)慣‘陰’著一張臉,太爺爺剛觸網(wǎng)絡(luò)的那會兒,想著年輕人都喜歡玩手機,把手機扔給我玩,我才不會呢。見我不碰,他就從手機上翻出一些有趣的笑話和故事念給我聽,有時候我還沒聽笑,他倒把自己逗樂了,我看著太爺爺笑呵呵的樣子,自己就也跟著笑起來。” 蔣長封在腦海里想象著郁禮小時候陰著臉顯得不高興地樣子,他低頭看著眉目溫順的人,實在想象不出那樣子的郁禮是怎么樣的。 郁禮一張娃娃臉顯得年紀(jì)小,哪怕臉色陰沉,應(yīng)該也是又酷又可愛的。 兩人情深意濃間,背后傳來老人的咳嗽聲。 郁禮面色一喜,繞過蔣長封直往床頭奔去,“太爺爺,你可醒了?!?/br> 郁山鳴睜著眼轉(zhuǎn)了會兒眼珠,意識清醒后,才對郁禮說:“扶爺起來靠一會兒?!?/br> 蔣長封從身后趕來,跟郁禮說:“我來伺候太爺爺?!?/br> 郁禮微怔,明白對方的用意,忙把位置讓出去。 蔣長封把老人小心扶起,拿起枕頭穩(wěn)妥墊在老人的腰身后。 郁山鳴抬起眼皮瞅瞅近在咫尺的人,語氣聽上去有些涼,帶著一股子的幽怨,“就是你這蔣小子把我們小禮拐走的?” 蔣長封自動無視了那個拐字,給老人墊好靠枕,再檢查被子,往后退開一步,跟郁禮并肩站在一起,態(tài)度溫和,格外的有禮貌,“是的,太爺爺,” 老人家哼哼,拿起放在桌面的老花眼鏡戴上,“你站近點讓我看看。” 蔣長封走近兩步,郁山鳴上下把人打量好幾遍,做出一副評頭論足的模樣,“以前沒仔細看過你,模樣倒是不錯,挺精神的,身板結(jié)實高大,看上去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br> 蔣長封嘴角勾起上揚的弧度,笑意還沒維持多久呢,下一秒,老人的一句話讓他瞬間凝滯。 郁山鳴轉(zhuǎn)頭對郁禮碎碎念來著,什么找伴不是看模樣就行,除了對自己好在,品行最重要。 老人念完了轉(zhuǎn)頭又問蔣長封,“蔣小子,爺知道你事業(yè)有成,能賺大錢,人生在世,錢是賺不完,夠花就行,你多多陪小禮我才開心,你今年多大了?” 在年紀(jì)這事上蔣長封向來看得開,唯獨這次,面對老人的疑問,他竟然有些羞于開口。 猶豫了兩秒,蔣長封如實告訴老人自己的年齡,“太爺爺,我今年三十五?!毕肓讼?,他又補充一句,“男人的黃金年齡段?!?/br> 郁山鳴一聽,低頭嘟囔了一句,“蔣小子其他條件不錯,就是年齡,配我們小禮,老了點?!?/br> 蔣長封:“……” 作者有話要說: 老攻:……老了點老了點老了點 小禮:捂嘴偷笑 第53章 交付于他 老了點…… 蔣長封的笑意僵硬地凝固在嘴角, 重要的場合里被老人家嫌棄年紀(jì)大,他堪堪收回笑容, 扭頭朝郁禮看了眼, 從郁禮的角度看過去,這時候的男人, 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狼狗。 這樣一個自信的人,因為年齡備受打擊…… 郁禮止住掛在臉上的笑, 正起神色, 嚴(yán)謹(jǐn)?shù)亟o老人家科普,“太爺爺, 其實男人四十歲都還是個年輕的歲數(shù),不算老的?!?/br> 蔣長封跟著郁禮補充,“太爺爺您放心,我經(jīng)常鍛煉,身體結(jié)實著呢, 雖然我比小禮年紀(jì)大了些, 也不妨礙什么, 以后我要是老了, 還能攢個經(jīng)驗。人從生下來到老的過程中什么都得嘗試一遍, 我比小禮提前嘗試需要經(jīng)歷的, 等他老了, 就能告訴他做什么需要注意,好好的照顧他。” 郁山鳴看著蔣長封急于解釋的樣子笑了笑,蔣長封被他笑得心里一突一突, 明明年紀(jì)就不算老,這會兒倒訕訕的,盡管對比起郁禮二十出頭這樣的小年輕,他的確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他繼而說:“太爺爺,我現(xiàn)在事業(yè)、其他方面的都有了,小禮跟我在一塊不需要任何后顧之憂,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還是他的,我保證會好好對待他照顧他,誰敢欺負(fù)他我第一個不會放過那人?!?/br> 蔣長封說完,嘴巴緊閉,忽然雙膝一落,那么個高大硬朗的男人,居然就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床頭。 郁禮被男人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住,忙彎下腰要去攙扶他起來,心急得不行,“叔,你這是干嘛……” 蔣長封對他笑了笑,隨即換上一副嚴(yán)謹(jǐn)?shù)纳裆?,“太爺爺,我現(xiàn)在認(rèn)真的請求您,請您放心的把小禮交給我,我會用盡這一生的時間好好對他,您也說我的年紀(jì)‘老’,這點我不否認(rèn),這方面我比小禮年長,因此也替他和我想過關(guān)于我們未來的事,絕不讓小禮因為生活上的事憂心煩惱。” “我會尊重他的意見,保護他,愛惜他,未來的每一天我希望都有他和我一起度過?!?/br> 蔣長封鄭重的一番話教郁禮不知所措,內(nèi)心卻抑制不住冒起幸福欣喜的泡泡。第一次遇到個這么對他的男人,他低下頭咧了咧嘴巴,話不多說,膝蓋彎下,跟著蔣長封一起在床頭跪下了。 郁山鳴悠然的神色見到郁禮跪下后馬上變了,掀起眼皮朝蔣長封瞪去一眼,看到自己小乖孫跪下心里被刀子割掉般陣陣發(fā)疼,他埋怨蔣長封,說:“我這老頭雖然半只腳踏進棺材不過人還沒死呢,用不著給我提前下跪?!?/br> 蔣長封領(lǐng)會到老人的示意,馬上扶著郁禮站起來,兩人額頭抵在一起,為剛才的事情,相視而笑。 蔣長封說:“太爺爺,我和小禮……” 郁山鳴對他們擺了擺手,望著窗外頭的竹林,眼神流露出釋懷,一副什么都看開的語氣,“我老啰,往后的日子是你們年輕人的,我個老頭子摻和個什么勁?!?/br> “倒是你這蔣小子,別忘記你剛才說過的話,這個家對小禮什么態(tài)度我知道,我這條老命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假如我去了,你就是小禮唯一的愛人和親人,唯一能給他依靠的人,你跟我說得再好聽都不頂用,爺知道你兩現(xiàn)在恩愛,以后的事誰也保不準(zhǔn),爺有私心,你比小禮大,就多讓著他……” 話已至此,兩位年輕人還沒如何,老人卻忍不住抹了把發(fā)熱的眼眶,“小禮啊……” 郁禮連忙上前,伸手扶上老人布滿褶皺而枯瘦的手,“太爺爺,我在?!?/br> 郁山鳴看著他的小孫子,“爺老了,以后也幫不了你什么,你喜歡的話就跟蔣小子好好過,等爺走了,就別回來了。” 郁禮喉嚨一酸,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似的,這是老人第一次跟他提及生死這樣沉重的話題,他不是沒想過,卻沒準(zhǔn)備好太爺爺突然對他做出交待。 “太爺爺您胡說什么,我還要陪在您身邊很久呢,您會長命百歲,什么走不走的,現(xiàn)在不都好好的嗎……” 蔣長封看不得郁禮露出難過的神色,準(zhǔn)備說些話安慰他,卻被老人拉起一只手。 郁山鳴把兩位年輕人的手掌交疊在一塊,想著剛才蔣長封毫不猶豫在他面前跪下的模樣,他明白,要這樣的男人能為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實屬不易。別說當(dāng)今,放在從前,要一個男人跪下,那是多么折損面子的事情,蔣長封卻甘愿的跪了,態(tài)度鄭重,言辭誠摯。 郁山鳴輕輕在他們手背上拍了拍,點頭,像是做了一件心滿意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