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眉006 流言
下鄉(xiāng)插隊的生活實在乏善可陳,冬天冷,夏天熱,宿舍便成了下工后唯一的好去處。 趙眉坐在床上看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這還是她過年回城時帶回來的,看了不下三遍,每次都有新的感受,第一遍看她心里罵了佟振保幾千回,只覺得這個男人懦弱自私又沒擔(dān)當(dāng),可恥可恨至極,第二遍看又覺得他可憐,什么也沒得到,還要靠嫖妓來滿足心中那點妄想,第三遍看,她想男人多貪心,愛紅玫瑰的艷,卻又嫌扎人,把白玫瑰娶回家,又覺得寡淡,最好是共享齊人之福,一個滿足精神,一個滿足rou體,真是好笑! 胡秀麗趴在床頭給她城里的情哥哥寫信,一會兒皺著眉頭咬筆,一會兒埋下頭奮筆疾書,寫完了看一遍又覺得不好,恨淺薄的字句不能表達自己刻骨的思念,揉成一團放在旁邊,再拿一張紙重新寫,趙眉看得好笑,正準備調(diào)侃幾句。 “趙眉,外面有人找你?!标惤駨耐饷孀哌M來,語氣不太好。 “誰啊?”趙眉其實知道是蔣易,這已經(jīng)是他第三天在這個時候來找她了,前天送艾草,說給她熏蚊子,昨天摘了一把梔子花,現(xiàn)在宿舍都滿屋子香味,今天不知道又是什么。 問吧顯得刻意,不問又好像更加坐實了他們的關(guān)系,這幾天蔣易圍在她身邊大獻殷勤,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多了絲意味不明,當(dāng)著她的面不說什么,背著她指不定傳成什么樣。 陳今嘲諷道:“呵,還能有誰。” “誰招你了?你要說話就好好說,干什么陰陽怪氣的?”胡秀麗把筆一拍,抬頭看向陳今。 這話像點燃了炮仗,陳今尖著嗓子就是一頓噼里啪啦:“怎么,她能做的出還不讓人說了,周寄川前腳剛走,她后腳就跟蔣易勾搭上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傳成什么樣了,說她是個破鞋,離不開男人,連帶著我們的名聲都給敗得稀爛。” 空氣都似乎被她尖刻的語氣割裂成了好幾塊,趙眉這一塊的稀薄得可憐,深吸幾口都感覺不到氧氣的存在。 她慘白著臉問:“你聽誰說的?” “還用得著聽誰說?外面都傳遍了。” 胡秀麗從床上下來,抽出她手里快扯爛的書,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背:“眉眉,蔣易還在等著呢,你先出去,我來問她?!?/br> 趙眉行尸走rou般的出去,院子前一個男人站在那,手里拿著什么東西,時不時抬腿拍兩下蚊子。 陳今說的話字字句句在她耳邊轉(zhuǎn),這會兒看到蔣易,氣不打一處來,恨他不顧及她的名聲,不知道遮掩,恨他無賴,霸道,粗蠻,做事只顧自己高興,她壓抑著怒火走過去:“找我干嘛?” “給?!笔Y易遞給她一個四四方方的紙包, “這又是什么?” 暮色四合,蔣易辯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像個考了高分把獎狀拿回家給父母看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把紙包打開:“桑葉,我剛摘的,我嫂子說用這個葉子煎水洗頭,洗完了頭發(fā)又黑又亮?!?/br> 眼前的女人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感動得撲上來抱住自己,蔣易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又暗含期待的說:“我早上聽見你跟胡秀麗說洗發(fā)水沒了,頭發(fā)都毛躁了,我們這沒你們城里講究,都是用桑葉洗頭的,效果不比那什么洗發(fā)水差。” 趙眉盯著那一堆葉子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扯著底下的紙往地上一掀,桑葉七零八落散在地上:“誰讓你自作多情了?我跟你說了我要這個嗎?你以為你是誰?你說喜歡我我就必須得接受嗎?用不著一周了,我現(xiàn)在就回答你,以后離我遠點,別再來煩我,你的喜歡,我一點都不稀罕。” 蔣易看著地上的桑葉愣了好一會,又看向她,不明所以的問:“怎么了,發(fā)這么大火?你要是嫌棄這個,我明天再托人去鎮(zhèn)上給你買洗發(fā)水成嗎?” “你聽不懂話嗎?我讓你滾?!?/br> “你他媽告訴老子到底怎么了,早上還好好的,轉(zhuǎn)眼就讓我滾,我總得知道理由吧?”蔣易也動了怒,他沿著小路找了好半天,身上全是蚊蟲叮的包,就換來這個結(jié)果。 “你走好不好,別再來找我了,算我求你!”趙眉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了哭腔,她知道自己是在遷怒他,可她心里有太多委屈,太多憤怒,大多不甘,明明受傷的是她,被拋下的也是她,到頭來千夫所指的還是她,憑什么? 蔣易一聲不吭,拽著她的手往外面走。 “你放開?。?!”趙眉怎么都掙脫不了,男人的手勁大得嚇人。 一直走到四下無人煙的地方,蔣易才停下來:“就你這樣,我能走得開,這兒沒人,想哭就哭,哭完了告訴老子咋回事?” 趙眉扭頭就往回走。 蔣易兩步趕上去,從后面攔腰抱住她,用無奈又像是認命的口吻說:“趙眉,老子的心也是rou做的,給你了就是你的,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往上面劃幾刀可以,還受得住,別直接往中間捅,真挺疼的。” 有水滴在蔣易的手臂上,一滴,兩滴......密密麻麻像雨點砸下來,砸得他的心悶悶的疼。 ============== 提前請個假,這周可能又要加班,氣死,本來舒舒服服玩手機,一到周末就來事,而且還是大事,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