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小皇帝正等著被他教訓(xùn),沒想祁陽王突然和顏悅色地對他說了這句話,抓了抓腦袋,輕輕搖頭。 然后他看見魏將軍笑容里添了絲傲氣,彎腰一把抄起弓箭,身姿矯健地躍起,足尖點著身旁樹干,然后在空中轉(zhuǎn)身連射三箭,蓄滿氣力的羽箭劃破長空,竟各個擊中被震落的樹葉,再以雷霆之勢直沒入靶心。 四周先是安靜了一瞬,隨后便發(fā)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小皇帝激動的小臉都紅了,一臉崇敬地對魏鈞道:“魏將軍這是什么箭法,能不能教給朕?!?/br> 魏鈞胸口微微起伏,將手中彎弓往旁邊一拋,道:“陛下若想達(dá)到如此成就,除了苦練,別無他法?!?/br> 蘇卿言在廡廊上自然也看見了這幕,黯淡的雙眸立即亮了起來,雙手激動地攥起,用驕傲地語氣對秋嬋道:“你看,魏將軍果真神勇無雙。” 秋嬋覺得奇怪,故意小聲揶揄道:“以往太后不是最不愿意我說魏將軍的事,說武將只懂得用蠻力耍狠,想起來都覺得可怖。怎么娘娘親眼見了,不但不怕,反而夸贊起來了?!?/br> 蘇卿言怔了怔,隨后瞪了她一眼,道:“你這話若是讓魏將軍聽了,小心你的脖子搬家?!?/br> 秋嬋嚇得摸了摸自己的小細(xì)脖,識趣地決定噤聲,陪著太后坐在了羅傘之下。 可圍獵場旁,并無太多樹蔭遮擋,雖然頭頂支了傘,蘇卿言還是被面前的日頭晃得有些暈眩,擦了擦額上的汗,十分后悔沒有帶掌扇的宮女過來。 但圍獵場里的人全站在太陽下?lián)]汗,自己雖然貴為太后,可大剌剌又是掌扇又是打傘,實在是不太像話。 于是她嘆了口氣,囑咐秋嬋給她拿碗冰鎮(zhèn)酸梅湯過來,這時魏鈞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行禮道:“參加太后?!?/br> 在外人面前,這人一向裝得十分正經(jīng),于是蘇卿言也笑了笑示意他免禮,魏鈞抬頭問道:“太后覺得很熱嗎?” 蘇卿言臉上仍掛著得體的微笑,心說:我這汗直往下冒的,還需多此一問嗎? 這時魏鈞走到她身旁站定,大聲對小皇帝說著些什么,可高大的身形正好為她擋住照過來的日頭。蘇卿言剛剛松口氣,又見那人狀似隨意地將袍裾撩起,手臂用了力,似乎是為自己驅(qū)散熱意,可只有蘇卿言知道,被他衣袍扇起的清涼微風(fēng),一陣陣全往自己這里吹。 于是她低下頭,借著衣袖的掩飾,偷偷翹起了唇角。 第43章 那次騎射考試后, 小皇帝變得格外勤勉,每次騎射課都上的積極又認(rèn)真, 絲毫不在乎會累得幾近虛脫, 皮都脫下一層。 蘇卿言為此十分欣慰,小皇帝圓胖的身體里畢竟還是流著皇家的血脈, 有著身為皇子和君王的驕傲,見過了高山, 便想著總要有攀越他的那天。 可她又有些忐忑, 這樣的上進(jìn)在魏鈞看來,究竟會是欣慰, 還是防備警惕。再過幾個月, 小皇帝就要到九歲, 遲早有天他要自己親政, 到時,他還會像如今這般崇拜、仰慕魏鈞嗎?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會甘愿讓一頭猛虎棲與御座之下, 魏鈞見過兩朝君主,又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眼看著幼稚懶惰的小皇帝,漸漸長成一位真正的帝王,魏鈞為了自保, 會不會先下手去做些什么。 雖然離小皇帝能親政還有許多年, 蘇卿言卻時常憂慮起這個問題,然后便生出未雨綢繆的惆悵感??傻搅司旁拢』实鄣膲鄢?jīng)]到, 太后倒是迎來了自己的壽辰。 根據(jù)大越慣例,皇后或太后壽辰時,需在坤和宮設(shè)宴,召命婦和有封號的貴女入宮朝賀。而諸多貴女在這一天也會精心裝扮入宮,因為通常這類宮宴,皇帝或是皇子都會出席,若是看中適宜的女子,便納進(jìn)后宮或王府,是她們能一步登天的絕佳機會。 但本朝太后的壽辰十分特殊,太上皇是沒選妃的可能了,新皇帝又還太小,再加上太后本人是個懶人,實在不想大張旗鼓地去辦什么壽宴。 可小皇帝卻不樂意,他覺得姨姨進(jìn)宮以來,除了封后典禮,從未在人前威風(fēng)過一次。從那場宮變以后,宮里也未發(fā)生過什么值得設(shè)宴的喜事,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壽辰,當(dāng)然得多找些人進(jìn)宮慶賀,以顯示太后的尊貴地位。 蘇卿言不想拂了小皇帝的心意,只得打起精神,吩咐尚儀司好好準(zhǔn)備這次壽宴。 可在她在試穿尚服司的太后禮服時,又在心里暗自想著,這次宮宴想必會比以往冷清許多,除了必須來朝賀的命婦們,只怕不會有貴女愿意花足足幾個時辰打扮,再經(jīng)過繁瑣的禮儀來參加。 可到壽宴當(dāng)天,她坐在高高的鳳椅上,和小皇帝一起受眾人賀拜時,才發(fā)現(xiàn)覺得她竟完全想錯了。只見放眼望去,殿內(nèi)全是云鬢鳳釵,隨命婦進(jìn)宮的貴女們各個盛裝,打扮的或端莊,或妖嬈,眼神在空中互相碰撞時,都透著不服輸?shù)暮輨艃骸?/br> 她面上不動聲色地聽著禮官唱送來的賀禮,心里卻是驚訝無比,轉(zhuǎn)頭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小皇帝,暗自犯著嘀咕:該不會這些貴女們口味這么重,連才八歲的小胖子都不愿放過。 幸好這個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那群貴女們在席間各自坐下后,外面的小太監(jiān)大聲通傳:“長公主和祁陽王同向太后賀壽?!?/br> 蘇卿言不著痕跡地向上翻著眼皮,心里總算明白了大半:搞了半天,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為了小皇帝,全是為了做將軍夫人而來。 可連她此前都不知道魏鈞會來坤和宮,這群貴女們能收到風(fēng)聲,必定是有人故意放出去。蘇卿言越想越覺得心頭不快,擱在鳳椅扶手上的胳膊動了動,指甲用力摳著扶手上雕出的祥云紋路。 長公主就這么堂而皇之,把她的壽宴當(dāng)成了選兒媳大會,事前經(jīng)過她同意了嘛! 那股氣還沒翻騰下去,長公主已經(jīng)和魏鈞走進(jìn)殿內(nèi),彎腰向太后道賀,蘇卿言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微笑著點頭,再看見魏鈞紫袍玉冠,腰間還帶了不少佩飾,不似以往武將的隨性粗狂,更顯出清雋高雅的世家子氣度,襯得姿容愈發(fā)俊美。 她忍不住斜眼瞥著不遠(yuǎn)處的白墻,心想著:以往總在她面前裝大尾巴狼,真到了這種時候,還不是打扮的像只招花的浪蝶,看了就讓人討厭。 下面的禮官在對太后報上長公主帶來的賀禮,蘇卿言懶懶聽著,發(fā)現(xiàn)都是些尋常的首飾、玉器,而且全是以公主府的名義送出的,可見那人并未單獨給她準(zhǔn)備賀禮。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后立即警醒過來,她憑什么認(rèn)為魏大將軍會專門給她準(zhǔn)備賀禮,還真信了他說的那些毫無依據(jù)的甜言蜜語嗎? 感覺下方的魏鈞仿佛在看她,便將頭偏往一邊,對小皇帝道:“陛下,可以開始筵席了?!?/br> 小皇帝可是巴巴盼著這頓盛宴許久了,母后的壽宴上,他們總不能還逼著他不吃大葷吧。于是滿臉帶著激動的表情,豪邁地一揮手下令開席。 魏鈞和長公主還站在那里,太后并未示意他們?nèi)胂?,小皇帝激動之下也忘了這事,長公主臉色有些不好看,旁邊的總管太監(jiān)忙走過來,恭敬地請兩人坐進(jìn)正席,因皇宮的兩位主人都不入席,總管太監(jiān)特地給長公主和祁陽王預(yù)備了正位。 魏鈞一坐進(jìn)席間,方才還安靜的場面立即熱鬧起來,命婦們紛紛站起,先假模假樣地向太后道賀,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領(lǐng)著盛裝打扮的貴女去給祁陽王敬酒。 蘇卿言將酒杯里的酒液倒進(jìn)口里,然后懶懶挑起塊鹿rou往里放,這時倒是來了興致,看看這出選妻大戲能走到什么地步。 可魏鈞仿佛未看見圍在身旁的鶯鶯燕燕,始終穩(wěn)穩(wěn)坐著不動,長公主有些著急,斜瞪他一眼,壓著聲道:“你這般作態(tài),人家會說你祁陽王坐在高位就瞧不起人。你好好瞧瞧,這里面哪家姑娘不夠配你的身份,。” 魏鈞聽了這話后方才抬眸,淡淡朝兩旁掃視,再從腰間取下酒囊,將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然后撩袍站起,引得身后的懷.春少女們心跳成一片,正低著頭準(zhǔn)備依次去敬魏將軍,揣測著誰能得他青眼,誰知卻見他上前兩步,手持酒杯朝著太后躬身一拜道:“今日是太后生辰,臣恭祝娘娘福壽安康,喜樂延年?!?/br> 他突然來這么一出,身后的眾人也只得跟著朝太后一拜,長公主原本還穩(wěn)穩(wěn)坐著,這時見眾人都在朝太后叩拜,不得已也只能起身舉起酒杯再去拜賀太后,誰知魏鈞一拜后還不喝酒,而是單手撩袍,作勢要往下跪去…… 小皇帝原本吃的正歡,這時被嚇得差點噎著,要知道從他懂事以來,不管是陪著父皇還是自己個兒上朝,從未見過魏將軍對誰下跪叩拜過,旁邊的太后本人也一副見鬼的表情,震驚過后才傾身喊道:“魏將軍免禮?!?/br> 魏鈞順勢站直,然后目光往后一瞥,朗聲道:“太后母儀天下,難得設(shè)宴做壽,身為臣子的,自然是要下跪恭賀?!?/br> 他這話一出口,背后的那群人哪還站得住,魏將軍是被太后親自下旨免禮,她們可沒這種待遇,于是為了不失禮于太后和皇帝,只得咬著牙紛紛跪下,然后,殿內(nèi)侍奉的太監(jiān)宮女也都跟著下跪,齊齊低著頭,高聲喊道:“恭祝太后千秋壽辰,福壽金安?!?/br> 蘇卿言眼見著面前黑壓壓跪了一片,齊聲向她賀壽,總算體會到什么叫萬人之上的尊貴,可又忍不住有些發(fā)怵,想到自己的身份,勉強挺直背脊受了這一拜,旁邊的小皇帝顯得十分開心,等那群命婦都回了座,才湊到她耳邊道:“母后,魏將軍可真夠用心的,朕都未想到這招?!?/br> 蘇卿言斜斜瞪他一眼,塞了只鷂子腿到他口里道:“陛下還是多吃菜,少說話的比較好?!?/br> 小皇帝也不知這話哪里招著母后了,委屈地將那只鷂子腿嚼了嚼,居然覺得味道不錯,然后喜滋滋地埋頭吃了起來。 蘇卿言心不在焉地低頭喝酒,偶爾抬眸瞥一眼魏鈞,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始終凝在自己身上,那神情太過專注,令她緊張地出了身汗,生怕被旁邊那群視他為獵物的女人們給看出來。 她實在有些吃不下去,便按著額頭道:“本宮喝得多了,覺得有些不適,需先回偏殿歇息會兒。” 然后她抬起胳膊,由秋嬋領(lǐng)著往偏殿走,那群命婦忙又站起朝她行禮,眼看著太后離席,小皇帝正吃的十分投入,這才松了口氣,往今日她們眼里的正主身上瞥。 誰知過了片刻,祁陽王便將銀箸一放,朝長公主道:“兒子今日還有軍務(wù)要辦,既已經(jīng)向太后祝了壽,也該回去辦事了?!?/br> 長公主氣得瞪圓了眼,卻也拿這個兒子毫無辦法,虧她精心為他找來這些京中最出挑的貴女,想著燕瘦環(huán)肥,總能有幾個看對眼的吧。結(jié)果魏鈞連正眼都沒往她們身上瞧,還真是來祝了壽就開溜了。 另一廂,蘇卿言被秋嬋扶著進(jìn)了偏殿,身體里緊繃的弦總算送下來,可她方才根本無心吃菜,這時覺得腹中空空,十分懊惱。 明明是她的壽宴,結(jié)果被魏鈞弄的心神不寧,自己倒沒吃飽。 于是吩咐秋嬋去再給她拿些吃的過來,然后抓起旁邊的茶杯剛喝了口,隱約發(fā)覺好像有人走進(jìn)來,抬頭一看竟然是魏鈞。 蘇卿言嚇得她一口茶噴了,都來不及抹嘴,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你……你怎么在這里?!?/br> 魏鈞往她身旁坐下,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道:“臣來給太后送賀禮?!?/br> 第44章 蘇卿言還有些迷糊, 這人難道不該坐在正殿里,半推半就地從了自己娘親的安排, 挨個兒地挑媳婦嘛。 想到這里, 又莫名有些氣惱,細(xì)眉一挑道:“魏將軍的賀禮不是已經(jīng)送了, 就擺在正殿呢。還要再送什么賀禮?!?/br> 魏鈞搖了搖頭,突然傾身過來, 接過她手里的茶杯, 放在唇邊抿了口道:“那是公主的賀禮,不是我的。” 蘇卿言怔怔看著他順理成章地飲著自己喝過的茶, 臉莫名發(fā)紅, 沒好氣地偏頭過去, 道:“不必了, 那些禮已經(jīng)夠了,其余的,本宮心領(lǐng)了?!?/br> 魏鈞放下茶杯, 似乎頗為惋惜道:“太后都不看一眼臣的賀禮嗎?” 蘇卿言被勾起了好奇心,烏黑的瞳仁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壓著下巴道:“魏將軍弄的如此鄭重,莫非送的是什么珍禽異獸不成。” 魏鈞神秘一笑:“臣送的這樣禮物, 可比世上太后能想到的都珍貴難得?!?/br> 蘇卿言撇了撇嘴, 心說這人也真會說大話,就算不談她在宮中見過多少珍稀萬一,從小在相府, 嫡親的jiejie又是太子妃,她在生辰時接過的禮物,許多尋常人家只怕想都想不出。 甚至有一年,她還被jiejie從王府里送過一只孔雀,就養(yǎng)在相府的后院,想起來進(jìn)宮后再未見過它,還怪想念的。 她還在胡思亂想,魏鈞已經(jīng)自懷中掏出一塊銅牌,然后傾身拉過她的手,將銅牌鄭重地放在她手心,道:“這便是臣送你的禮物。” 蘇卿言低頭去看,那塊銅牌貌似平常無奇,而且明顯有些年份,中間刻著一個大大的“帥”字,字上應(yīng)該曾涂著金漆,卻被歲月消磨的黯淡不少。 她迷惑地抬起頭,看見魏鈞目光柔和地看著她道:“當(dāng)年我第一次帶兵出征,領(lǐng)的是參軍之職,而這一塊就是我父親所有的元帥令?!?/br> 見小太后還是不明就里,他又朝她靠過去些,握住她的手道:“后來我經(jīng)過幾次得勝后回朝,太上皇便給我封了鎮(zhèn)國將軍,從此我再未屈居過人下?!?/br> 蘇卿言被他握住的手指微微發(fā)顫,突然間領(lǐng)會了一些,然后見魏鈞靠在她耳邊,用低沉溫柔的嗓音道:“我現(xiàn)在將這塊帥印交到你手上,便是向太后承諾,從此之后,我魏鈞只聽你一人之令?!?/br> 蘇卿言覺得手心仿佛被什么燙了燙,那種熱一路灼燒至胸口,趕緊偏頭,不愿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突然涌上的霧氣,然后深吸口氣,突然問道:“魏將軍是怎么進(jìn)來的?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了嗎?” 魏鈞怔了怔,似乎自己說出那番表白,她會接上這句,手?jǐn)R上桌案道:“我特地繞到殿后過來的,外面的宮女也是我安排的人。” 蘇卿言轉(zhuǎn)頭盯著他,似是下了決心,將那塊令牌推回去道:“本宮受不起魏將軍如此大禮。”嘴角扯出個苦笑道:“你我連堂堂正正見面都做不到,其他的,更是絕無可能,將軍還是死心吧?!?/br> 魏鈞的臉立即沉下來,道:“只要太后愿意,臣現(xiàn)在就牽著你出去正殿,讓所有人都知道臣對太后的一片真心?!?/br> 蘇卿言陪他這般胡鬧,忙將手抽出,正色道:“本宮是尊至六宮之首的太后,怎能隨意傳出這樣丑事,被天下唾笑?!?/br> 魏鈞的臉色更難看,冷聲道::“太后覺得和臣在一起是丑事嗎?” 蘇卿言快被他氣死,這人向來無視尊卑,不代表自己也能如他這般狂傲地不顧他人目光,于是賭著氣站起,背過身子道:“將軍還是先走吧,省的被人看見了平白落了口實。至于這份賀禮,本宮實在受不起,將軍總會找到更合適的人送出?!?/br> 魏鈞握著拳站起,將那塊令牌拿起高聲道:“太后真的不要?” 蘇卿言倔強的背著他搖頭,魏鈞走到她身后,咬著牙在她耳邊道:“所以,太后竟是連陛下的安危都不顧了嗎?” 蘇卿言倏地轉(zhuǎn)身,正好撞見他那雙已經(jīng)染了赤紅的雙眸,恍然間朝后退了步,然后被魏鈞拉起右手,將那塊令牌又放回她手心,再將她的五指收攏,沉聲道:“太后可以用它命令臣做任何事,這樣的承諾,臣絕不會再給別人。” 太過沉重的許諾,令蘇卿言托著手里的令牌,接也不是丟也不是,左右為難間,又見那人貼在她面前道:“臣已經(jīng)為太后傾盡所有,太后是否也該給臣些甜頭?!?/br> 心跳剛敲響警鐘,他便扶著她的肩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熟悉的唇形貼她唇上摩挲,如蝶翼輕顫,有些酥麻,卻又令人難以抗拒,蘇卿言不自覺閉上眼,手指攥著他的衣襟,力氣都被抽走,全由他雙臂承托。 直到感覺那人的舌尖悄悄往里探,才驚醒地將他推開,微喘著瞪著眼道:“魏將軍,這里是太后寢宮,外面還留著陛下和許多賓客,你這么做也太過逾矩!” 她那知魏鈞想做的比這事要逾矩百倍,可想到自己曾答應(yīng)過她,絕不會再強迫她什么,只得將灼燒至全身的那股渴望給生咽下去,不甘地舔了舔牙根,又坐下道:“太后何時陪臣再試試那面銅鏡,至少在鏡中,你我之間再無身份之別。” 蘇卿言一撇嘴,提醒道:“那鏡子是用來找太上皇消息的,不是給你魏將軍偷情用的?!?/br> 魏鈞似笑非笑地瞥著她:“太后心中,已經(jīng)將我們?nèi)腌R中當(dāng)作偷情了嗎?” 蘇卿言沒想到自己失言又被他抓到把柄,氣得鼓起臉頰,低頭朝那令牌上撒氣,魏鈞十分愛看她這般小女兒態(tài),忍不住用指腹搭上她的手背,曖昧地轉(zhuǎn)上一圈,然后又想傾身過去偷一口香,誰知這時,突然聽見外面有宮女高聲通傳:“長公主駕到!” 兩人聽得皆是一驚,蘇卿言明白這是魏鈞安排在外面的人刻意提醒,連忙整理好方才被弄亂的發(fā)髻,拉平禮服裙裾,剛將手?jǐn)R在桌案上,長公主已經(jīng)等不及通傳,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沖進(jìn)來。 一進(jìn)殿內(nèi),就看見自家兒子正在好整以暇地低頭喝茶,旁邊的小太后正襟危坐,倒顯得她這般急躁很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