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守陽悶哼了一聲：“所以說，現(xiàn)如今咱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我等籌謀如此大事，這個打算又不是未做過，如今，已到了隨時準(zhǔn)備將絕招使出來的時候了！”

    在場沒有一個傻人，心里都明白了，只是畢竟事關(guān)重大，還需領(lǐng)頭人明確說出口才好，梁振瑞道：“寧公是說……”

    “事到如今，拉攏誠王已全無希望，籠絡(luò)皇上也不把穩(wěn)，只有做好破釜沉舟的準(zhǔn)備，”寧守陽瞇起雙目，“咱們都各自去暗中布局，準(zhǔn)備好隨時動手。只要見勢不妙，先控制住皇城與京城，把持住皇上，對外宣稱，是誠王有意謀反，咱們受命勤王，屆時大可以將誠王與皇帝之死歸為他們兄弟相殘。等到穩(wěn)住了京城內(nèi)外的局勢，再去定奪將來是扶保太子，還是另尋旁支親王來上位?！?/br>
    以他們這些人手中可以調(diào)動的兵力，寧守陽認為目前還是有做成此事的把握。即使被皇帝知曉了內(nèi)情做了準(zhǔn)備，最終演變?yōu)榫┏莾?nèi)外的一場硬仗，也是他們的贏面更大。

    說到底京城內(nèi)外最受皇帝控制的還是廠衛(wèi)，真等動用起軍隊，廠衛(wèi)還算個什么？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在場余人都多多少少露出幾分無奈，都是有家有室也有錢的人，但凡尚有一線余地，誰也不想去與人以命相拼，原本的計劃本該是好好籠絡(luò)住誠王，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今上暗害，他們便可坐收漁利，等著上位的誠王幫他們?nèi)ナ帐皵橙恕?/br>
    可眼下計劃已然全盤打亂，局勢確如寧守陽所言，說不定真到了以命相拼的邊緣。再遲疑，再搖擺，再后悔，都毫無用處。

    這些人都懊惱地想不明白：按說寧公從前追殺耿家女兒也沒有錯，到底是錯在了哪一步，才落到了今日這局面呢？

    他們不明白，寧守陽卻是大體明白的，單單是依據(jù)前些時從誠王府打探來的那些消息便可知道，他犯錯的根源，就在于最初錯將徐顯煬的那個未婚妻當(dāng)做耿芝茵去對付。若非如此，不會引來徐顯煬關(guān)注此案，也不會促成了誠王與徐顯煬的聯(lián)手。

    所以說，害他們一錯再錯、淪落到這步田地的關(guān)鍵人物，就是那個叫“蓁蓁”的小丫頭而已。

    正在這時，程凱忽然走進，瞟了一眼眾大人，向?qū)幨仃柕溃骸疤！?/br>
    寧守陽道：“直說了吧，如今再沒一個外人了?！?/br>
    “稟太公，城門那邊有人回報，已見到一輛馬車拿著何智恒府上的牌子叫開了德勝門，一路向北去了。據(jù)說車內(nèi)傳出女子聲音?！?/br>
    寧守陽掩在花白長須之中的嘴唇露出一絲笑意，德勝門一路向北，不是往昌平去的還能是哪？

    當(dāng)此時候，她被送回昌平也可能是何智恒所為，并不能說明徐顯煬是否回來過。但不論他是否回來過，那個車上的女子無疑都是此時最佳的人質(zhì)。

    縱使徐顯煬已死，何智恒會不去傾力照看他媳婦么？連皇帝得悉盡忠而死的臣子遺孀落在對方手里，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況且，那個女子不但與徐顯煬兩情彌篤，還很得誠王本人看重。

    如果徐顯煬沒死，誠王也沒死，這個女子的用處就更大了。

    他吩咐道：“馬上著人攆上去，不必自路上動手，等到了地方，再將那里一老一少兩個女子一并擒來！”

    正文 67|兵來將擋

    今夜深宮大內(nèi), 至元皇帝一樣是不眠不休。

    那份名單已然放到了皇帝面前的炕桌上, 因是楊蓁的親筆字，徐顯煬望著那娟秀的筆畫就滿心滿腦想的都是媳婦，連皇上與干爹說了些什么，都沒聽進耳去。

    馬車這會兒想必已然出城了，抵達昌平小葉村時或許正好天亮……即使不是直接想的楊蓁, 他也必是想著與她相關(guān)的事。

    皇帝沒去留意徐顯煬的發(fā)呆, 聽說了誠王無恙的消息, 他這會兒臉色與精神都已好了許多，向何智恒問詢了一番之后, 他垂眼望著那張名單, 手指點著桌面，靜默忖思了好一陣方道：“這些人, 無論籌劃了些什么, 畢竟尚未觸犯刑律……”

    徐顯煬偶然回過神，正好聽清了這一句, 忙插口勸道：“皇上您臨到此時可不能再對他們心慈手軟了?。】v使這一回謀害王爺是寧守陽一人所為，這些人也必為脅從或是知情, 再要怙惡不悛，必然受其所害！”

    皇帝抬眼望望他, 又與何智恒對望了一眼, 兩人都是啞然失笑。

    徐顯煬一怔，也反應(yīng)到自己怕是斷章取義，錯會了什么, 忙躬身道：“臣失禮，皇上恕罪?！?/br>
    皇帝笑問：“智恒你說，顯煬他方才想什么呢？”

    答案再好猜不過，可何智恒偏有意道：“回爺爺，王爺尚在城外養(yǎng)傷未歸，顯煬定是掛念王爺安危，才魂不守舍。”

    皇帝點頭：“有理，朕也如此以為。”

    徐顯煬擰起了眉頭：這話若是被那小子聽見，不知又要笑成個什么賤樣。

    皇帝道：“朕方才想說的是，這些人畢竟尚未觸犯刑律，咱們總不能直接派人上門捉拿，還需想個萬全之計才行?！?/br>
    有了名單確實占據(jù)了很大的主動，可本朝皇權(quán)受著層層制約，皇帝想要拿人殺人都要師出有名，才好調(diào)動足夠的力量?？墒牵?dāng)然也不能等到對方自己奉上罪證再動手。

    而且，眼下需要顧慮的還不止于此。

    皇帝望著桌上名單，眉心鎖起一抹憂慮：“這些人雖說稱得上位高權(quán)重的并不多，可也遍布六部六科，而且文武兼?zhèn)?，即使咱們已然拿住了他們的把柄，又怎可能通過尋常流程、傳令至內(nèi)閣議定，再交由刑部大理寺去處置他們？”

    “爺爺說的是，”何智恒同樣愁眉不展，“那樣的話，不等各衙門動手，對方便已被驚動，真要惹得他們豁出命去做困獸之斗，咱們怕是也沒有萬全的應(yīng)對之策。”

    “正是，”皇帝起身踱著步，“可若說不去走尋常流程，僅僅動用廠衛(wèi)去突襲拿人……恐怕也沒有勝算吧？”

    何智恒猶疑道：“或許，只有動用御馬監(jiān)調(diào)兵一途可行?！?/br>
    依國朝律法，兵權(quán)早被多相制衡，兵部、武將、御馬監(jiān)各自持有一部分兵權(quán)，互相節(jié)制。

    其中所謂的武將如今也大多由耿德昌那樣進士出身的文臣擔(dān)當(dāng)，這名單上就涵蓋幾個；兵部更是文臣的地盤，這名單上也涵蓋幾個，另外沒在名單上的官員，也有可能因與寧守陽私交深厚而被他鼓動；只有御馬監(jiān)是內(nèi)宦衙門，基本掌握在皇帝手里。

    正常時候，這三方誰都無權(quán)私自動兵，如遇到外敵入侵或是謀逆叛亂之類的突發(fā)情況，皇帝可以自上而下調(diào)兵，但另外那兩方同樣可以以此為由動兵。文人們的嘴總是厲害的，他們想編個能唬住下級兵士的理由，那是隨口就來。

    “眼下出了淇瑛遇刺這回事，他們大可以對外宣稱，是淇瑛有意反叛，他們迫不得已出兵鎮(zhèn)壓并勤王，將咱們調(diào)動的兵將都說成是反王的黨羽來攻打。尋常百姓不明所以，下級兵士同樣不明內(nèi)情，到時候……”

    皇帝面上帶著些憔悴，雙目滿含憂慮，“縱使咱們的兵力占優(yōu)，有著勝算，可是，眼下國朝內(nèi)憂外患，倘若真在京城之內(nèi)觸發(fā)一場大亂，前景如何，誰都不好預(yù)料。這場仗若可以不打起來，才是最好?！?/br>
    對此何智恒也提不出什么主意。

    如今不論是主動出擊，還是暗中備好迎戰(zhàn)，都難以避免京師之內(nèi)一場巨大兵亂，即使布局得當(dāng)，穩(wěn)cao勝券，也可以預(yù)料到將來京營必定元氣大傷，到時若被關(guān)外的戎狄聽到消息，南下攻進來可怎么辦？

    可話說回來，現(xiàn)在這種局面怎么才能避免打起來？難道去與寧守陽講和，哄他說刺殺誠王的罪過既往不咎，請他別來搞內(nèi)訌？那不是笑話么？

    “皇上，”徐顯煬忽又出了聲，“臣倒有個主意，或可以不起戰(zhàn)亂，便解決眼前危局?！?/br>
    皇帝知他年紀(jì)雖輕，腦筋卻常比何智恒還要敏捷，當(dāng)即眼睛一亮：“快說！”

    ……

    此時的布局務(wù)須爭分奪秒，僅僅一個時辰之后，徐顯煬與何智恒已然進到了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的案牘庫里。

    存放與此的案牘資料盡屬絕密，庫房的守衛(wèi)森嚴(yán)可想而知，大門常年緊鎖，門外日夜皆有守衛(wèi)，進入查檔者需有上命，嚴(yán)格錄檔。

    而即使是在如此嚴(yán)密的守衛(wèi)之下，今夜徐顯煬與何智恒要來取的東西，都還不是直接擺在庫房書架上的，而是藏于一個非皇帝親信廠衛(wèi)首腦一概不知的私密角落。

    徐顯煬手端著紫銅燭臺，自庫房東北角起，沿著北墻往中間一塊地磚一塊地磚地數(shù)過去，直至數(shù)到第三十六塊地磚，他蹲下身，將燭臺放到一邊，手指仔細地扣進磚縫，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地磚掀了起來。

    空氣里漫開一股土腥味。地磚之下露出一個長方坑洞，里面放置著一個長條鐵匣。徐顯煬取出鐵匣，打開匣蓋，從中拿出一卷卷軸。

    他自懷中取出一方帕子，將卷軸表面的浮土擦了擦。

    何智恒在一旁看得擔(dān)憂，囑咐道：“輕著些，留神弄破了?！?/br>
    徐顯煬一笑：“依干爹的意思，還是舍不得將這寶貝拿來用上?！?/br>
    何智恒苦笑一嘆：“畢竟是祖宗傳下來的好東西啊。不過，還是你說得對，眼下就是危急存亡之秋，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是時候用上了。再不用……說不定就再也沒機會用了?！?/br>
    徐顯煬望著手中卷軸，也是感慨萬分，可同時也是斗志昂揚：“沒錯，是時候叫人見識一下錦衣衛(wèi)的天大本事了！”

    父子兩個走出案牘庫時，東方已隱隱泛了白，天將破曉。

    徐顯煬又忍不住想到：蓁蓁這會兒想必已到了嬸嬸家吧……

    *

    因聽說隨同楊蓁的馬車去往昌平小葉村的僅有一個車夫和兩名男隨從，寧守陽為謹慎起見，不好派去大隊人馬引人注意，就僅派了府中五名家將前去，由程凱的弟弟程奇帶隊，料想五對五地收拾兩個女子三個男人，而且還是突襲，應(yīng)已足夠。

    他們輕騎前往，比楊蓁的馬車快速了許多，雖啟程晚了好一陣，待到達時卻也與楊蓁一行人相差不遠。

    沒想到剛行至小葉村外，正見到送楊蓁來的那輛馬車迎面緩緩地駛出了村口，兩個騎馬的護衛(wèi)也隨在旁邊，一邊走還一邊悠然地聊著天。

    程奇這一行人夜間都沒有親見馬車出城，僅僅聽過了描述，但此地不施行馬政，像這種小鄉(xiāng)村里，根本沒有平民百姓會養(yǎng)馬，所以說，絕不可能有這等巧合，迎面過來的必定就是護送楊蓁那三人無疑。

    程奇等人都覺奇怪：他們這是剛把人送到，就要回返，連護衛(wèi)都不留一個？

    他們這邊五人都做了行旅打扮，程奇心里盤算著，如果被對方看出可疑過來詢問如何搪塞，卻見那三人慢悠悠地行過他們身邊，看上去并未留意他們。

    一名家將小聲問：“程二爺您看……”

    程奇回首望了那馬車片刻，見車輪顛簸，顯見車身很輕，里面應(yīng)該已沒人乘坐，他說了聲“走”，催馬朝村里而去。

    徐顯煬的家眷被送回娘家，因家中僅有兩名女眷，不便留下男人守衛(wèi)，這也好想象，算不得有多稀奇。這下只需對付兩個女人，程奇心里就更有底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們這趟來為了輕裝簡行沒有帶馬車，本想是劫下這輛馬車裝運楊蓁與楊嬸，現(xiàn)在這樣若是在村口與那三人動手，又怕驚動村里的楊蓁她們，只好先去抓人，再考慮返回頭去劫車。

    眼下是冬閑時期，天氣又極冷，村民們鮮少這么一大早就出門，大多都還窩在溫暖的被窩里不肯出來。

    楊嬸的家宅所在早已探明，程奇帶著其余四人都下了馬，牽馬來到院門之外，見到木板門扉大開著，寬闊敞亮的大院子里面，積雪被掃到兩邊，一個穿著青藍棉袍的中年婦人正捧著個竹笸籮，抓了里面的麥粒子，撒到地上喂雞。

    映著初升朝陽，眼前便似一幅悠閑雅致的田園水墨畫。

    可惜看到的人全無欣賞的興致。程奇先擺好一臉笑容，上前去扣了扣敞開的院門，待楊嬸望過來，他便走進了門：“您是楊家嬸子吧？我等是何廠公的家將，特來護衛(wèi)您與少夫人的?！?/br>
    見楊嬸面露迷茫，他緊接著解釋：“小人也知道，叫男護衛(wèi)守在這里有所不便，但廠公思來想去還是無法放心，于是派了我等過來，好歹確認少夫人已安全抵達，看看周圍有無異狀再說。”

    “哦，”楊嬸笑著點頭，“那您幾位快進來吧，天怪冷的，先來喝口熱茶再說話兒?！?/br>
    程奇還不忘客套一句：“進屋去……是不是不大方便？”

    “方便方便，鄉(xiāng)下人沒那么多規(guī)矩，平日里街坊鄰居還不是時常串門子？幾位小哥都快進來吧?！睏顙鸱畔麦突j，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往里讓，甚是親切禮遇。

    程奇轉(zhuǎn)回頭，朝四個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名家將隨著他走向正堂屋，另兩個則趁著楊嬸面向屋里的當(dāng)口悄然奔向一側(cè)，自房屋側(cè)面朝后院兜了過去。

    北方鄉(xiāng)下的屋子大多都是正房三間的格局，楊嬸家算是本地中等富庶，比不得地主，但住的至少是端端正正的磚瓦房屋。只因冬日窗紙糊得很厚，屋中白日里也十分昏暗。

    此時太陽已然升起來了，外面還到處是雪，光芒亮得刺眼，一步邁進昏黑的正堂屋里，除了正對門口的一小塊地方之外，什么都難看清。

    耳聽著楊嬸仍在說著：“鄉(xiāng)下人家沒什么好茶，您幾位先坐……”

    程奇急于看清楊蓁在不在跟前，就駐足在門內(nèi)，使勁閉了閉眼睛，還沒等睜開，忽感覺到脖子邊上一陣涼，不知蹭到了什么，他微微一動，便感到那處傳來一陣細微痛感，原來挨在頸邊的竟是一柄利刃！

    “別動。”耳邊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低喝道。

    程奇霎時驚出一身冷汗，睜開眼定睛一看，楊嬸已然不知所蹤，面前共有四個男人，自己帶進來的那兩個每人脖子上架著一柄鋼刀。兩個拿刀的人當(dāng)中，站得離自己近些的這個年輕魁梧，并不認識，看其臉色發(fā)白，就像大病初愈；遠一點的那個他就認得了，那是前日還在寧府當(dāng)中見過面的李祥。

    至于架在自己頸間的這條霜刃窄窄直直，不是鋼刀，是柄長劍。程奇紋絲不敢動，轉(zhuǎn)著眼睛朝劍柄那端望過去，這一望才是吃驚更甚——那人他也認得！

    “你……”他怎會在這兒？

    “別動?！闭\王又說了一遍，手中劍柄微轉(zhuǎn)，以吹毛立斷的鋒刃對著他，“叫后面那兩個進來，快！”

    單是與劍刃稍稍挨了幾下，程奇便感到脖子上已被劃出幾道細口，頸間動脈岌岌可危，一時也顧不得寧死不屈了，朝后面道：“鄭蕭劉永，快進來！”

    這種鄉(xiāng)下房子的正堂屋都有前后兩扇門戶，后門虛掩著，這時被人自外推開，與此同時，程奇見屋內(nèi)畢竟是三對三，便起意趁那兩人進來時博上一把，叫了聲“動手”同時偏頭朝一邊閃避過去。

    卻沒等他這“手”字說個完整，太陽xue上就挨了誠王的鎏金劍鐔重重一磕，程奇頓時栽倒在地沒了意識。

    那兩個被李祥與郭塘分別制住的家將聽了他的話，剛起了一齊動手反抗的心思，就見首領(lǐng)自己先撲倒在地，于是又都怔怔地不知該當(dāng)如何。

    眼見那余下兩人已然邁進門檻，郭塘也如誠王那樣拿刀柄將面前這人磕暈，準(zhǔn)備協(xié)助誠王對付那兩人。李祥也照貓畫虎，結(jié)果在對方頭上磕了一下，那人就“哎呦”一聲摔倒，根本沒暈，仍掙扎著要爬起，李祥不由懊惱皺眉：真該向顯煬多學(xué)幾招。

    而在此期間，誠王早已一陣風(fēng)般撲向后門進來那兩人，先虛刺一劍逼得前面一人慌忙側(cè)避，之后一劍朝后面那人分心刺到。

    走在后面那家將根本沒聽清程奇那聲示警，也沒看清面前局勢，剛抬腿跨過門檻，就覺心口一痛，糊里糊涂地中了一記殺招，慘叫一聲朝外仰倒下去，大股的鮮血噴濺到屋后尚未掃清的積雪之上，在厚棉被似的雪地上燙出一團團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