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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掌丞天下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

    鑒于家里水漫金山一片狼藉,沒地方睡的謝景拖著王悅回了謝家老宅,進門后,他把濕漉漉的王悅安置在客廳,自己走進浴室調了下熱水,接著從柜子里翻出套干凈的衣服,然后出門將渾身濕透隱約吸著鼻子的王悅拽了進去。

    王悅洗完澡走出來的時候,謝景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底忽然就暗了下。

    王悅個子比謝景小一些,也要更瘦些,一身白襯衫套在他身上有些寬松,領口隨意地敞著,頭發(fā)有些亂,濕漉漉地滴著水遮住了眼。謝景看了一會兒,拿了塊毛巾走過去,按著王悅把人弄沙發(fā)上坐下了,抬手把毛巾蓋在了他頭上,謝景慢慢擦了起來。

    王悅回頭看了眼身后的謝景,猶豫半晌,他把頭微微仰了仰讓謝景擦得更順手些。

    靜了很久后,王悅還是忍不住,忽然回頭問了一句,“那些東西,你畫了多久???”

    謝景揉擦著王悅的頭發(fā),聞聲看了眼他,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的少年一雙琥珀色的眼正望著自己,那模樣竟是有幾分難得的乖巧,謝景手一頓,淡淡道:“四五年吧?!?/br>
    王悅震驚了一下,忙回過頭沒敢多問。他開始有點佩服謝景的性子了,四五年的心血一朝付諸東流,這換成一般人,指不定能不能扛過去,謝景這人你別說他還真的挺抗打擊的。

    謝景將王悅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揉著他的頭忽然問了一句,“你一直都像這樣冒冒失失的?”一直這么冒失,怎么活到這么大的?

    王悅猛一下子被戳中了,沒敢吭聲。之前在晉朝,王家人都習慣了,王長豫每隔三天捅一小簍子五天捅一大簍子這事兒還真一點都不稀奇,所有人包括曾經被氣得半死的王悅他親爹王導都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平日里也沒什么人會去說他什么,反正王家多得是叔伯顯貴樂意給他收拾爛攤子。要說王家這幫人,那全是跺一跺腳建康城震三震的狠角色,王悅別說捅婁子,就是把天捅一個窟窿他們也能補回去。

    在他們眼里,王家小世子就該是在江東橫著走,不傲那還算什么瑯玡王家人?

    就這樣養(yǎng)孩子,能養(yǎng)出什么正經玩意兒就奇了!王悅從小就野得沒邊,什么事兒都敢做,什么都喜歡試試。

    王悅回憶起自己做過的混賬事,臉上略微有些掛不住,扭頭看了眼謝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人比人,他這一襯托立刻就顯出謝景溫文爾雅君子風尚了。他低頭摸了下鼻子沒說話。

    說起來,講真,上輩子王悅還真不喜歡謝景這一類人,東晉君子,榮名扇于前,黨羽熾于后,君子皮囊下盡是些道貌岸然之人。他看多了所謂儒雅君子干得混賬事兒,知道這些人其實不過爾爾。

    不過有一個家族有些例外,陳郡謝氏,傳聞他們家子弟各個修雅玉質,謙沖和煦,晉朝名士草木君子只認竹,王悅小時候常聽長輩以竹贊喻謝家人,聽得多了,總覺得謝家是一窩竹子成精了。

    東晉初年江左政局是司馬家和瑯玡王氏的天下,就連江東小兒牙牙學語時都唱道,王與馬,共天下,相比較于王家子弟榮貴滿朝堂,那窩竹子精卻是一直不溫不火,王悅只依稀記得后來他們家許多子弟好像外鎮(zhèn)了荊楚二州,荊楚是江左門戶,北面就是虎視眈眈的劉石,這窩竹子精這么些年約莫是一直替天子守著國門,難怪是默默無聞。

    若是不讀史書,王悅之前打死他都想不到后來竟是這幫人中興了晉室,謝家人全一個個的都是大晉中流砥柱。當仁不讓的江左第一門閥,勢頭甚至蓋過了瑯玡王家。

    王悅和謝家人不熟,王謝兩家同在建康時也沒什么太硬的交情,烏衣巷太廣太熱鬧,王悅小時候多的是左右鄰里朋友知交,東晉初年朝堂政局不穩(wěn),王悅的朋友也是隨風換了一茬又一茬,幼年的事兒三三兩兩都忘得差不多,后來有人提到陳郡謝氏,王悅唯一記得就是他們家一窩竹子精。

    謝景給王悅把頭發(fā)擦干凈了,拿吹風機吹了會兒,揉了兩下王悅的腦袋,看著這人又在他眼皮底下走神,謝景摸著他的頭發(fā)靜靜看著他。

    這樣子倒是真的乖巧。

    謝景學了很多年建筑,隨手就能畫出精確的黃金分割,他清楚地知道什么樣的比例最合適,什么樣的線條最流暢,可有那么一瞬間,他揉著王悅的腦袋靜靜看著他,忽然覺得十多年所學皆成荒誕,這一幕沒有經過任何的設計,而這個少年微微垂著頭走神的模樣,真的可愛。

    謝景給王悅吹干了頭發(fā),自己找了套衣服進了浴室。

    等謝景從浴室里洗完澡走出來的時候,王悅正坐在床上一下又一下地按著遙控器,忽然,他停了下來,坐在床上裹著被子挺直了背,一雙眼靜靜盯著電視畫面。

    謝景倚著浴室的門看了會兒王悅的臉,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王悅看著電視的目光,帶著一股發(fā)自心底的莊重虔誠,就跟打出生起沒怎么見過電視似的。

    謝景隨意地看了眼王悅看的電視,古裝劇,他走過去在王悅身邊坐下了。

    王悅看了會兒,有些索然無味,假的終究是假的。可他依舊有些停不下來。他和王樂租的屋子里沒有電視,他在王老板家里看見過這個,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震撼的無以復加,后來才知道,里面的故事全是演的,全是些后人想象中的野史鬼話,和真正的歷史相去甚遠。

    王悅回頭看向謝景,按了下遙控器關了電視。

    謝景從他手中撈過遙控器,又把電視打開了,“看吧?!?/br>
    王悅的眼睛微微一亮,他望著謝景低聲說了一句,“謝謝?!?/br>
    那聲音又低又認真,聽得謝景眼中微微一暗。

    第13章 漢服

    凌晨兩點。

    肩上忽然微微一沉,謝景看了眼困得下意識窩在他懷里睡過去的王悅,伸手將電視關上。兩人還真就這么坐在床上看了一晚上的古裝宮斗劇,王悅眼里相當嫌棄可人還是很老實地看了一集又一集,連飯都不想吃,謝景就看著他坐在沙發(fā)里一下又一下點著頭最后窩在他懷里睡過去了,他低頭看著王悅,抱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輕輕揉了下他的腦袋。

    他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過了二十年一個人的日子,忽然覺得兩個人過也很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注意到王悅了,這個人和普通人瞧著并沒有什么不一樣,會玩小心思,會耍狠,也會裝老實,這樣的人在世上也是不少的,說來他好像其實和別人沒什么不一樣,卻又真的是處處都不一樣,連吃飯喝水都好像不一樣。

    從前覺得喜歡上一件東西或是喜歡上一個人是件遙不可及的事兒,可真遇上了,又覺得自然而然,他望著你,你就知道其實你在心底喜歡著他,你就會希望他也喜歡著你,接著便是兩情相悅。世上感情之事好像就這么簡單。

    謝景低頭看著窩在他懷中沉沉睡去的王悅,眼中有幾分暗沉,剛喜歡的時候他總是有些擔心自己這性子不知道如何去喜歡一個人,如今卻又開始擔心,會不會嚇著他。

    謝景沒睡過,抱著王悅回了臥室,他盯著王悅看了大半個晚上,看著他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抱緊了自己。

    刷了一晚上劇,王悅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睡過去的,清晨的陽光從窗戶里打進來,他惺忪著睡眼從被子里鉆出來,抬手抓了下頭發(fā),忽然看著陌生的房間擺設一愣。

    想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自己這是在謝景家,然后呢?

    他昨天淹了謝景的家。

    王悅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他刷一下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推開門就往樓下走,剛沿著樓梯走了兩步,身形一頓。

    穿著件寬松灰色毛衣的謝景站在桌子前,修長的手捏著白瓷勺子,輕輕攪著砂鍋里的白粥,清晨的陽光穿過落地窗靜靜打在他身上,溫文爾雅的。

    王悅忽然莫名就轉不開眼了,滿堂都是暖暖的日光,日光里站著個暖暖的人。他覺得謝景這個人好像特別襯陽光,就跟玉似的,在太陽光底下尤其驚艷。他上輩子混跡各種明鏡廟堂花柳巷,什么樣的佳人少年和世家君子沒見過,可第一次遇上像這樣氣質好的,他站在樓梯上,一下子竟是看怔了。

    樓梯傳來幾聲腳步聲,謝景知道是王悅下來了,可一會兒就突然沒了動靜,他略帶疑惑地回頭看去,王悅身上還套著他的白襯衫,赤著腳踩在樓梯上,頭發(fā)有些亂,一雙的琥珀色眼睛呆愣地看向自己,看上去像是有些迷茫。

    謝景看了會兒,“醒了?”他的視線落在王悅的一雙腳上。

    王悅有些傻的“嗯”了一聲,赤著腳沿著樓梯慢慢往下走,一直走到謝景身邊,盯著謝景面前砂鍋里的粥看,半晌開口問道:“這是什么?”

    “早餐,銀耳蓮子粥?!敝x景話音剛落,就看見王悅一聲不吭地抬起頭,一雙圓圓的琥珀色眼睛就這么看著自己。

    謝景忽然輕輕抽了下眉,捏著勺子的手頓了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收回視線,執(zhí)著白瓷勺子舀了一小勺粥,他低頭抿了口試了下溫度,一抬頭發(fā)現王悅正緊緊盯著自己的動作,謝景一頓,把勺子湊到了王悅的嘴邊。

    “你在干什么?”王悅手肘撐著桌子,視線落在謝景捏著勺子的手上。

    “嘗嘗?!?/br>
    王悅眼神微動,抬頭看了眼泰然自若的謝景,他慢慢伸長了脖子,低頭就這勺子喝了一小口,抿著唇半晌,他抬頭看向謝景,一聲不吭。這人不做廚子真是暴殄天物了!

    謝景覺得王悅那眼神就跟街邊等著投喂卻沒人搭理的小動物一樣,那眼神看得他忽然就特別想揉一下他的腦袋,下一刻,他就意識到自己已經伸出了手。

    王悅正趁著謝景走神低頭湊近了他的勺子又喝了口,忽然感覺謝景的手放在了自己頭上,他一頓,略帶疑惑地抬頭看去,“你做什么?”

    謝景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去把鞋穿上,我給你盛一碗?!?/br>
    王悅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扶了下桌子就轉身往樓上跑。

    在他身后,謝景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一雙眼忽然溫柔了起來,他低頭就著王悅沒喝完的粥喝了口,感覺還可以,而后伸手從一旁端起了只白瓷碗。王悅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謝景卷著袖子在盛粥,他看著他,走下了樓。

    很多年后,王悅依舊清晰地記得這一幕,清晨陽光下,穿著件灰色毛衣的謝景捏著白瓷勺子給自己盛一碗粥,粥里放了銀耳和蓮子,熬得恰到好處。這么些年過去,天南海北愿意陪他一醉方休的人數也數不清,可在清晨為他熬一碗粥的卻僅此一人而已。風吹雨打十多年,烏衣巷榮辱沉浮,瑯玡王氏祠堂又添新瓦,他在建康街頭醉別了無數故人知交,在深夜的街巷吐得直不起腰,有人來撿他回家,他在他的背上回憶前塵往事,忽然就忍不住哽咽到淚流滿面。

    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兒了,如今的王悅還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桌子前,接過謝景遞過來的碗,心滿意足地消受。

    謝景送王悅回家,今天是周六,推門進去的時候,屋子里沒有人。

    他讓謝景坐下,去給他倒了杯水,謝景頭一次走進來這屋子,落落大方地四下打量著。忽然,他的視線在床頭那一堆書上頓住了,望著王悅道:“你喜歡歷史?”

    “嗯。”王悅沒多說什么,抬起杯子手喝了口水。

    就在這時候,臥室的門忽然被拉開了,王悅就隨意地回頭看了眼。

    “噗。”他一口水就這么直接噴了出來。

    “咳咳?!彼ι焓秩ゲ磷旖堑乃疂n,邊將桌子上濺濕的宣紙撿起來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王樂,整個人都看懵了,“你……”

    王樂一見王悅那震驚神色,有些詫異,“你活見鬼了?還是這水有毒?”

    “你……”王悅盯著王樂那一頭亮眼的粉紅色大燙卷,想說句什么,喉嚨像是被封住了一樣,那抹亮麗的粉紅色瀲滟而粉嫩,晃得王悅腦子里噼噼啪啪的響,他鎮(zhèn)定地端起剛手抖潑出去一半的水又喝了一口,仔細看去,他捏著玻璃杯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王樂想伸手理一下劉海,忽然又想到臉上還有妝,硬生生忍住了。她低頭不耐煩地扯著漢服的帶子,隨口道:“王悅你總算是回來了?你這兩天干什么去了?我昨天接著你電話,聽說你炸人家水管去了?”她一邊說著話,一邊用力扯著那漢服的一角想把它掰正,扯的手上青筋都跳出來了,忽然她狠狠一甩手罵道,“cao!這什么反人類的設計!”

    “你在干什么?”王悅總算從那頂水色泱泱的粉色頭發(fā)上轉開了視線,打量了眼王樂身上套的亂七八糟的衣裳,他忽然一怔,那是套竹青色的漢服,看上去應該經過了簡化,但保留了漢服最基本的特色。王悅看著那件款式熟悉的衣裳,望著屋子中央穿著古裝的王樂,眼神停住了。

    身穿漢服的王樂。

    王樂扯了半天腰帶和衣襟,皺著眉開口道:“學校有個文藝晚會,我們班排了個節(jié)目,每個人都要穿漢服上臺,煩死了,還要帶一副字過去,這衣服是我們班班長管學校藝術團借的衣服,我試一下大小?!彼f著話攥著那衣襟一角又去扯,咬著牙道:“學校旁邊理發(fā)店老板說他老婆跑了,要打折促銷,老子昨天去染了個頭發(fā),二十塊錢,不要錢似的。”

    王悅看得眉頭一緊,“別拽那衣角,這衣裳不是這么穿的,王樂你別拽它?!彼呱锨埃乱庾R就伸出了手理了下那衣裳的衣擺,動作輕車熟路。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衣裳款式,他看了眼王樂,“把手抬起來?!?/br>
    王樂看了眼幫他整理衣裳的王悅,先是詫異,猶豫過后慢慢抬高了手。

    王悅一點點慢慢替她整理著衣襟,最后伸手環(huán)住她的腰從背后將腰帶輕輕系上了,輕輕一聲響,他起身看向王樂,眼中忽然就靜了。

    亭亭玉立的古裝少女,細腰廣袖,眉眼清麗,正像是舊時畫上走下來的魏晉士女。王悅一直沒能想象得出來王樂穿古裝的樣子,可這一幕真的出現在眼前,他腦海中一下子就想象出了王樂走進烏衣巷王家府邸的模樣,少女穿著襦裙坐在庭院里煮茶看書,那就是瑯玡王氏養(yǎng)出來的女兒。

    王樂看著對著自己發(fā)愣的王悅,皺了下眉,“怎么了?哪兒不對嗎?還是很奇怪?cao!老子就說一定很奇怪!他媽的藝術團一群王八蛋非得要穿!”

    “不,沒有?!蓖鯋倱u了下頭,“你這樣穿很好看?!?/br>
    謝景倚著門看著這一幕,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王悅。

    “好看?我cao!真的?!”王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身從一旁的椅子上拿了只東西過來,“對了,還有這玩意,王悅,這玩意兒怎么戴?斗篷!”

    王悅看了眼王樂手中的灰色的竹戴笠,看著她拿在手里翻來覆去,他眼神微微動了下,伸出手輕輕將那戴笠拿到了手上。

    王樂打從拿到那戴笠起就沒停下來過對它的嫌棄,此時定睛一看,這灰蓬蓬的跟塊抹布似的,真是丑到一言難盡,她忍不住開口道:“我cao!這他媽的也太丑了吧?我去!這要怎么往頭上戴?靠!”

    王悅聞聲掀起眼皮淡淡看了眼王樂,單手捏著那戴笠的邊緣,抬手輕輕戴上了,他的動作很熟練,可謂駕輕就熟行云流水,輕輕壓了下戴笠邊緣,他抬眸掃向王樂。

    王樂猛地住了嘴,忽然就瞪大了眼,臥槽!這人……這人怎么戴起來那么好看?臥槽!

    青黃色竹戴笠,淡灰色輕紗,王悅抬眸靜靜望著他,眼中有山水,他輕輕敲了下戴笠的邊緣,輕輕一聲響,好像這巍巍魏晉兩百年盡剩下了風流。

    謝景原本只是靜靜看著,直到王悅抬頭那一瞬間,他眼底忽然起了浩瀚波瀾,他目不轉睛地望著王悅,沒有說話。

    “就這樣戴,不丑?!蓖鯋偵焓謱⒛谴黧艺铝?,遞還給了王樂,開口道:“你剛說你們每個人還要帶一副字過去?”

    王樂愣愣地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修文截止?。?!

    后面的章節(jié)對不上?。?!

    慎入?。?!

    前后劇情完全銜接不上?。?!

    第14章 家書

    謝景走后,王悅鋪開紙,提筆蘸了墨,正要落筆,手腕卻又頓住了。

    寫什么呢?

    掛腸搜肚了一陣子,王大公子發(fā)現他這人肚子里確實沒什么墨水。這輩子唯一背的滾瓜爛熟也就一篇王氏家訓,那還是他從小抄到大抄了十多年才記住的,他在白事店里寫挽聯,那話都是王老板提前給他備好的,他照著抄就行了,如今忽然要他寫些辭賦文章,說實話有點為難他了。

    在王悅小時候,王導可謂是對他寄予了厚望,不耐其煩地從深山老林里請了一位又一位名士回家教他讀書,指望著把他教成個魏晉君子。無奈王家大公子實在不上道,天天變著法子糊弄那幾位夫子,一轉身又照樣吊兒郎當,老丞相看得心拔涼拔涼的。后來到了建康國子監(jiān)讀書,王家人一個沒留意,他一轉眼就又勾搭上了太子司馬紹,這下徹底好了,他自己不學無術,還整日帶著司馬紹一起游手好閑,幾位老太傅看得抓心撓肺,奈何這兩人一位是東宮太子,一位是丞相世子,忍無可忍,那也得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