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趙子慕的眼皮不自覺跳動了一下,只感覺事情好像變得更加棘手了,只是眼睛卻控制不住地往林慶身上瞟,看得出來林慶的身體狀況比以前更加的好了。 這不是趙子慕隨意猜測的,而是自從趙子慕不時地給林慶服用了青宇祖師的丹藥之后,他偏寒的體質(zhì)便慢慢地開始了好轉(zhuǎn),氣色也變得紅潤起來,如果不是他的下巴依舊光潔,趙子慕都要懷疑那丹藥是不是連他那太監(jiān)的毛病也治好了。 只是林慶表現(xiàn)得這么熱情,讓趙子慕不懷疑他別有用心都不能。 慢吞吞地踱到桌邊坐下,林慶給她倒了一杯酒輕輕地放在她面前,趙子慕看了一眼,然后喝下。 “這些日子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的想法不妥,你一個人在軍中我不放心,刀劍無眼,太危險了,而我權(quán)勢滔天,你不必為我如此,即使你不這樣做,我依舊有辦法可以擺平朝中的一切,所以,回來吧,別去了,一直和我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林慶道。 “連理枝又怎不知相思苦?你的心思我明白?!钡业男乃寄阌趾伪靥颖堋?/br> “不論戰(zhàn)火硝煙還是明槍暗箭,能讓我這么做的只有你一人?!壁w子慕將手伸進了他的稠衣里,撫摸著他光滑的肌膚道:“你應(yīng)該明白的,即使你阻止我也一定會這么做?!?/br> “就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嗎?”林慶道,同時忍著從她的掌下感受到的溫?zé)崤c酸麻。 “換了你,你會如何?”趙子慕道。 林慶不說話了,趙子慕又低聲笑道:“你是不是在熏香里加了料?還有那酒?!?/br> “為什么?”趙子慕道,屋子里早就點好了一爐熏香,只是趙子慕一進來便聞出了問題。 林慶閉了下眼睛然后定定地看著她道:“想你?!?/br> “所以你早知道說服不了我,這藥也只是因為想便加了?!壁w子慕笑道。 兩個月來,他們不是在路上奔波,就是趙子慕加入了西北軍,聚少離多,因此林慶才整了這些東西。 屋里的裊裊熏香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一口酒之后趙子慕也感到身上有些燥熱,瞇著眼對眼前的人笑了一下,唇上便迎來了溫?zé)岬挠|感。 耳邊聽人喑啞地道:“伺候得舒服點?!彼α耍幌伦訉⑹只懒怂舾兄?,聽得他一聲悶哼,便道:“好?!?/br>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朝廷十萬大軍配合西北邊鎮(zhèn)的各個衛(wèi)所對匈奴人進行各種各樣的打擊。 但無論是大梁和匈奴都知道,戰(zhàn)斗進行到這里就應(yīng)該截止了,因為就算大梁耗得起匈奴人也耗不起了。 大梁將士雖然普遍比匈奴的騎兵弱,但勝在人多,不怕消耗,無論人員還是糧草都跟得上來,對付匈奴人的時候基本是一個打十個的戰(zhàn)法,一個打不過就上一群,雖然很流氓而且傷亡還是很大,但戰(zhàn)爭看的就是結(jié)果,即使死的人多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而且匈奴人也經(jīng)不起太大的傷亡損失,他們的人口本來就少,如果再打下去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在一個月之后匈奴便撤出了沙城,沙城被成功的收回。 可是即使匈奴撤兵,沙栗二城之戰(zhàn)大梁將士一共就損失了四五萬將士,而匈奴僅僅損失不到兩千人! 可是西北軍的捷報依舊歡天喜地地傳往南京,整個大梁上下一片歡呼,趙子慕不知道陳靳是什么感受,可如此勝利難道還真是沉重啊。 兩千對五萬,這是什么概念?可是所有人都似乎不覺得有什么似的,仍舊為了這損失慘重的勝利而歡天喜地。 看著眼前為了慶祝勝利而燃起的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rou的將士們,聽著眼前一群粗狂漢子的胡言亂語,以及不遠處傳來的yin聲浪語,趙子慕只是抿了一口酒,看著眼前的火堆發(fā)呆。 軍營里有軍妓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今天卻讓她實實在在的碰到了,在這些將士瘋狂的宣泄下,熱血與忠誠一起墮落,在夜色與黑暗的遮掩下,英雄與美女共同變味。 這天下從來如此,榮耀與丑陋同在,無人可改! “這位小兄弟,為何一人獨自喝悶酒?。课椅鞅避娊袢沾髣倌汶y道不應(yīng)該高興嗎?”一個蒼老而又豪邁的聲音響起,帶著笑意和威嚴。 陳靳不記得趙子慕了,可趙子慕自然不會忘記他,抬頭看了他一下,笑了。 青年英氣的眉眼里帶著一絲不以為意的悠然和一點淡得看不清的愁緒,陳靳的笑聲不由緩了下來,用威嚴的桑音道:“你可是有什么不滿?” 陳敬的聲音充滿了壓迫力,這也難怪,在所有人都開心興奮的時候,唯獨她卻壯似不滿地喝著悶酒,這不是擾亂軍心是什么? 聽了陳敬的話之后,他身邊跟著的幾位將領(lǐng)不由地都橫眉怒目,紛紛瞪視著她,有的甚至已經(jīng)擼起了袖子想要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連將軍都敢不敬! 篝火周圍的士兵都緊張了起來,而圍繞趙子慕周圍若有若無無的視線也一下子凜冽了起來,他們便是那禁軍中的五十人,一直奉命在暗中保護著她,且無論是那場戰(zhàn)役,跟在她身邊的他們一個也沒有少! 他們是保護趙子慕的人,可他們一個也沒死,不但沒死,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洗禮的每個人身上仿佛還帶了一股嗜血的氣息,仿佛出閘的猛虎一樣,就等著擇人而噬。 這么強烈的殺氣陳靳等人沙場縱多年自然熟悉,都露出驚訝的神色,沒想到她年紀就輕輕就受到這么多人的擁護,只要在稍加磨練一定是個將帥之才。 而且他們也聽說了一個百戶營里出了一個武藝高強,殺敵萬分勇猛的小將,難道就是眼前這個人,可如果是他的話,此人也太不識好歹了。 感受到身后將領(lǐng)的蠢蠢欲動,陳靳向后舉了一下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又看著趙子慕道:“你有何不滿盡可以說出來?我不會怪罪于你的?!?/br> 趙子慕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然后又抬頭看著他平靜地道:“老將軍說笑了,我軍勝了匈奴末將又有何不開心,末將只是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將士而已。” 陳靳一聽趙子慕如此說法,看著她的目光深了些,道:“你有心了,能與你并肩作戰(zhàn)的人想必一定很幸運,有你這樣關(guān)心別人的同伴,想必他們一定會很開心?!?/br> 陳靳欣慰地道,只是他又捋了捋胡須道:“只是今日是慶功宴,一定要開心才好,我想你也不想打擊你同伴們的自信心吧!” 瞥了笑容中帶著威嚴的陳靳,趙子慕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將軍,我們這一戰(zhàn)死的人太多了,而匈奴卻沒有什么傷筋動骨的,這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匈奴人少的時候我們打不過他還被占領(lǐng)了城池,可他們的人如果多了起來呢?” 青年的聲音淡淡的,卻透著一絲憂慮,陳靳聽得心中不由地一沉,看著趙子慕的目光又深了幾分,眼睛里快速地閃過一絲驚奇,然后又消失不見。 “大膽!” 一個將領(lǐng)對趙子慕喝道,怒目圓睜地瞪著趙子慕:“你可知道眼前的人是誰,竟敢對將軍如此無禮,還不快快跪下認罪!” 此人生得骨架寬大,身軀顯得孔武有力卻面色蒼白,雙眼微突,眉眼輪廓深刻,一副病虎之姿,讓人感覺若是不住意就會被他狠咬一口似的。 “孫武。”陳靳用手制止了他,然后雙眼又看向趙子慕道:“你叫什么名字?” 陳靳身后的幾個將領(lǐng)中欲言又止,因為他們倒是有人記得趙子慕,當(dāng)初林慶跟他們會晤的時候趙子慕就站在他的身后,自然有人注意到了她,只是這些人中并不包括陳靳而已,他的注意力并不會在這些地方多做停留。 然而陳靳身后的將領(lǐng)雖然對趙子慕有點印象,但趙子慕后來很快便加入了軍中,因此他們后來也沒在林慶的身邊見過這個人,更何況趙子慕跟著林慶的時候一直很安靜,所以他們的印象也很模糊才選擇沒有說出來。 趙子慕露出了一個微笑,靜靜地道:“趙重?!?/br> 第88章 他若死了,你們?nèi)嫉盟溃?/br> “趙重?!?/br> 陳靳看著靜靜朝他微笑說出自己名字的人,點了點頭便帶著人從她身邊走過了,篝火下印出無數(shù)士兵的身影,有他們的也有他的。 他們大聲慶祝,高聲談笑,每個人的臉上,聲音中,眼神里都透露著對勝利的喜悅,以及死里逃生的慶幸。 沒錯他們是幸運的,若沒有他們同伴的拼死相搏和犧牲,就沒有現(xiàn)在活著和還帶著希望的他們。 可陳靳清楚,這一戰(zhàn)他們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傷亡有多么慘重,以及那在戰(zhàn)爭中無辜喪命的百姓,還有無法統(tǒng)計的損失。 因為一場戰(zhàn)爭消耗的不僅是一個國家的人口,還有人力物力財力,這些看不見的損失已經(jīng)勝利了的將士們不會統(tǒng)計,朝廷恐怕也不會統(tǒng)計,可陳靳心里清楚,這片飽經(jīng)戰(zhàn)火的土地沒有個三五十年是絕不會恢復(fù)生機的。 房屋道路橋梁以及莊稼都在戰(zhàn)爭中毀的毀,滅的滅,試問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之后還有幾人種田幾人經(jīng)商?又有多少家庭的孩子失去父親,母親失去兒子,妻子成為寡婦,而這些失去最重要之人的孤寡老弱他們又應(yīng)當(dāng)怎么辦?怎么繼續(xù)生存下去? 陳靳無法將自己心里的擔(dān)憂告訴任何人,上書告訴朝廷?可他的折子必須得從地方衙門一級一級地往上傳,直到兵部,再幾經(jīng)轉(zhuǎn)折才能擺在皇上的御案前。 而他名義上是朝廷的平西將軍,但實際上在文官的眼中他就是一個粗鄙的武夫,他上的折子那些把持著朝政的文臣又怎么會認真看待呢? 說不定還會被別人誣陷別有用心圖謀不軌,而陳靳早就老了,為大梁征戰(zhàn)了這么多年陳靳的脊梁早就彎曲了下來,并深深地感到他的生命正隨著他的年齡一點一點的流逝,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忽然的倒下。 可他還不想死,他死了誰有能力帶領(lǐng)大梁的將士繼續(xù)戊守大梁西北這塊飽受摧殘的土地?誰來保護這塊土地上苦難深重的人民? 他的兒子? 呵,這跟本不肯能。 陳敬雖然被他手底下的將士們稱呼為少將軍,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少時雖然也曾將他待在身邊,可是一個月之前收復(fù)栗成的那場戰(zhàn)爭,他給了他和三皇子一共五萬人馬可他還是吃虧了。 五萬對五千,匈奴人幾乎一個損失都沒有,而他們卻損失了幾千人! 所以陳敬不行,撐死了頂多只能成為一個將才,也或許他也有成為一軍統(tǒng)帥的希望,可他不能再等了,他沒有時間了。 至于想要為了大梁沙場殺敵保護大梁疆土,又對治軍有興趣的司徒元囂陳靳就更不可能指望他了,不為什么,就因為他最終將會成為藩王! 而藩王掌軍遲早會造成天下大亂! 皇室不會允許,陳靳自己也不可能將一個皇子培養(yǎng)成自己的繼承人,他守護了多年的心血決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 因此陳靳將目光放進了自己的麾下,可是令他無奈的是,在朝廷對外保守退縮的對政策下,大梁將士們的烈性早就已經(jīng)快要消磨殆盡了。 匈奴人太勇猛,大梁將士在與之作戰(zhàn)時總是敗多勝少,戰(zhàn)敗的信息一次又一次頻繁地往朝廷送,有時快馬加鞭的八百里緊急軍情就像那閻王的催魂符一樣,在大梁的土地上驚慌而又不懷好意的肆意飛馳而過,把朝野的文武百官嚇住了,把大梁的天子也嚇住了。 所以朝廷應(yīng)對匈奴襲擾的政策永遠也只有一個命令,守,不惜一切代價的死守! 因為只有守才能讓他們安心,才能讓他們踏實,也只有守才能讓他們永遠不必遭受死亡的威脅,守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可以權(quán)勢滔天,美女如云,高床軟枕,夜夜笙歌! 哪管背后的西北洪水滔天! 可是打仗是需要血性的,一個守字生生地扼殺了所有西北邊軍對抗匈奴的血性,讓他們變得軟弱,畏縮,在面對敵人的刀劍之時只能畏懼地對抗,讓敵人更容易地將他們的頭顱砍下。 試問這樣只知道守而不知道進攻的軍人能打勝仗? 因此西北的邊軍才會一年比一年弱,甚至于需要用倍敵于十的人數(shù)才能戰(zhàn)勝敵人,而且軍中的年輕將領(lǐng)也是一代比一代更孱弱,幾無可用之人。 現(xiàn)在陳靳手下對帶兵打仗能稱得上優(yōu)秀的人只有一個孫武,此人生得勇猛,領(lǐng)兵作戰(zhàn)也有幾分本事,但可惜的是陳靳看出此人心思不正,太過汲于名利聲色,如果真的將西北十萬常備軍交到他的手中,天下早晚要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所以陳靳急啊,他不可能永遠是西北軍的統(tǒng)帥,也不可能為大梁永遠戊守在西北的這塊土地上,因此他必須找到一個可以替代他的人,為他也為大梁撐起西北這片天。 而今日的這個小子很有意思,年紀輕輕就能夠在幾句話之間點出了被勝利這層華麗外衣所掩蓋下的腐爛,不看他的才能但光是這份眼光就超出了所有人,也許…… 陳靳默默地抬頭看了一眼西北夜晚漆黑的天空,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凜冽熱風(fēng),又繼續(xù)踏著沉穩(wěn)的步伐繼續(xù)往前走了。 身后的幾個將領(lǐng)看著統(tǒng)帥突然疲憊下來的身影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便跟了上去了,只有孫武在所有人都跟上去后眼中露出一縷精光,最后便也跟了上去了。 慶功宴結(jié)束后的第三天趙子慕的眉頭突然開始跳個不停,心里忽然就彌漫上了nongnong的不安,而這不安來自于林慶。 林慶一直留守在栗城,而他們獲勝的消息也是當(dāng)天就傳了回去,按照時間他們接到消息之后在今晚肯定能趕過來了。 因為林慶作為監(jiān)軍肯定會密切關(guān)注著大梁與朝廷的這場戰(zhàn)爭,而戰(zhàn)爭勝利了林慶肯定會證實一下,所以他肯定會在接到捷報以后迅速地趕往沙城,更何況她在這里他也沒理由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 沒多久趙子慕的不安便被證實了,林慶在趕往沙城的途中突然被匈奴截殺并被逼出大梁境外的消息傳了回來,滿營震驚,西北的所有將士都嘩然。 原來林慶聽到勝利的消息之后為了盡快趕到沙城,便輕裝簡騎,僅帶了一千多人馬便往沙城的方向快速地趕往,而本來按速度他們那只隊伍應(yīng)該在第二天便到到達的,卻不料第二天天快擦黑的時候突然冒出了一支匈奴的人馬從背后偷襲他們,且人數(shù)巨大,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且周圍邊鎮(zhèn)的隊伍都被拉走了,即使求援也無人可以救援他們。 因此,他們只能越退越遠,直到被逼出了疆境,進入了大草原之中,而那是匈奴人的天下。 所有人知道消息后都不敢置信,臉上露出了擔(dān)憂的表情,臉上卻不見一絲的慌張,林慶緊急召集眾將商議怎么營救林慶,然而卻始終一直沒有得出一個章程來。 林慶已經(jīng)進入了大草原誰也不知道他的行蹤,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經(jīng)被匈奴人抓住了,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怎么救? 更何況大梁的戰(zhàn)力本來就比不上匈奴,要真是投入了大草原,用匈奴人的話來說就是羊羔子投進了狼的懷抱,等著被吃吧。 但在商議無果的情況下,陳靳還是派出了幾路軍馬在大梁的邊境線附近尋找搜救林慶,因為林慶代表的是朝廷,如果對他的生死不聞不問那他們便不能向朝廷交代了。 因此他們只能救林慶,但救不救得了就不知道了。 雖然有些士兵可能不知道林慶,但一些高級將領(lǐng)們不可能不知道這么個人,此人無惡不作,陰險狡詐,有時還會無故克扣他們的軍餉,恐怕沒有一個將領(lǐng)會盼著林慶好。 因此一些心思他們雖然不敢公之于口,但那也不代表他們不能在私底下偷偷地做。 陳靳默默地關(guān)注著手下將士們的反應(yīng),任他們陰奉陽違卻也沒有一絲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