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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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倆人一開始看起來不大對付,但就像劉守曾經(jīng)夸口的,“你胖爺永遠是你胖爺,人格魅力一流”,他說話搞笑,人又放得開,愛耍寶,沙月華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很快就跟他混得熟了起來。 這天一行人到了昆明,葉雉開著車在一個加油站旁停下。 沙月華嘴饞了,趁這當口,跑去便利店里買了個冰淇淋,吃得正歡,劉守看見了,立刻故作不滿道,“怎么沒有我的份啊?” “我是為你考慮,你已經(jīng)夠胖了,不能再吃甜食,會胖得走不動的?!彼桓笨嗫谄判牡臉幼?。 “瞎說,就算是胖子,老子也是洪金寶那一掛的靈活胖子!”說著,劉守嚯嚯地打了兩下拳,然后驕傲地把脖子一昂,臉上的rou頓時抖三抖,“看見這身手沒有?年輕的時候也是街頭一霸。” “幼不幼稚。”沙月華并不買賬,哼了一聲,又好奇地湊過去問,“你幾歲啦?” “三十四,都中年男人了?!眲⑷肿用嗣竽X勺。 “哇,三十四了?看不出啊?!彼l(fā)自內(nèi)心地感嘆。 他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大家都說我長著一張娃娃臉。” 沙月華噗了一聲,忍不住大笑出來,笑著笑著,她的聲音突然就慢慢斂住了,劉守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抬起眼來,只見小姑娘飛快把冰淇淋往自己手里一塞,轉(zhuǎn)過身就輕手輕腳地跟在了正逐漸走遠的謝憑背后。 劉三胖子不明所以地聳了聳肩,識趣地沒有出聲叫住她。 “嗯,我知道了……”謝憑擰著眉頭,不知道在跟誰通電話。 沙月華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后,耳朵豎得高高的,但她怕被發(fā)現(xiàn),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聽到風中飄來的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碎片。 謝憑跟危素的事情,沙月華知道得七七八八,因此一直有些瞧他不上。 原本她也并不打算跟他打太多交道,只是剛才,她在跟劉三胖子胡扯瞎扯的時候,忽然聽見他說出了她非常熟悉的四個字眼,“玉龍雪山”,而且聲音里有著掩藏不住的訝異。 她很好奇,電話那頭的人是什么人,為什么會提到玉龍雪山。 謝憑聽得專注,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后邊多出了一個人。 他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姑母,我也正要去你說的地方,我想我跟家里找的是可能是同一個人,他把小素帶走了……” 他突然笑了一聲,語氣帶著微微的嘲諷,“呵,何必這樣興師動眾的,我不信他們還真的是想給小四報仇?!?/br> 電話那頭的謝銀萍說了些什么,謝憑頓了頓,又說道,“那就交給我吧,至少讓我先探探路……”他的聲音驟然激烈了起來,“長驅(qū)火已經(jīng)到手了,為什么爸還不是肯相信我!” 很快,他音量又低了下去,“……嗯,記住了,石脈鬼燈?!?/br> “我不管那些,無論如何……不要再傷害到小素?!敝x憑垂下眸子,說,“她活得不容易,而我也欠她太多了。” 語畢,他摁下掛機鍵,一轉(zhuǎn)過頭,便看見了背后的沙月華。 謝憑頗為意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聽到了多少內(nèi)容,有些心虛,正想打探一下,沙月華已經(jīng)率先開口了。 “我不喜歡殺人,雖然我還挺擅長的?!彼鏌o表情地說,“所以你做事最好注意點,不要逼我?!?/br> 丟下這句沒頭沒腦的、看似是某種威脅的話,她轉(zhuǎn)身離開了。 看著沙月華漸行漸遠的背影,風揚起她的裙邊,像是一片薄薄的白刃,謝憑摸著下巴想了想,嗯,他覺得她應該沒有聽到多少關(guān)鍵性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中二少女沙月華 ☆、石脈鬼燈(05) 屋里非常安靜, 安靜得幾乎落針可聞。 懷金芝坐在窗戶底下,身前擺著一張巨大的繡架, 外頭西斜的日光從窗格里投進來, 清晰地照出空氣里漂懸著的浮塵細粒。 她借著染過金粉般的光線,不緊不慢地穿針引線, 在淺青色的底布上細細地施針, 繡著一條騰云駕霧的黑龍。 她身穿大襟寬袖的深藍色布袍,袖口松松地捋到了肘部, 外面披著一條藏青色坎肩,下著黑色長褲, 腰間系著白色棉布縫制的短圍腰。 這是傳統(tǒng)的納西族中老年女性服飾, 甚至可以說有點過分傳統(tǒng)了, 跟如今外頭街上常見的納西族婦女所穿的衣服頗有出入,倒像是從千百年前的麗江穿越過來了似的。 盡管如此,懷金芝的容貌卻跟她所穿服飾的暮氣沉沉截然相反。 她的皮膚光潔, 皺紋極少,只有嘴邊兩道法令紋比較顯眼, 那是嘴角常年下拉的結(jié)果;她頭帕下露出來的發(fā)絲烏黑濃密,沒有摻著半點白色,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才將近四十歲, 但懷必知道她的真實年齡,五十七歲。 偌大寨子里的三家人,懷家,拉木家, 沙家,每一個人見了懷金芝都要尊稱一聲“大奶奶”,雖然她并不是這里最年老的女人。 懷必也跟大家一起管她叫大奶奶,他們兩人之間倒是有真真切切的血緣關(guān)系——懷金芝是懷必祖母的meimei。 他祖母沒仙逝的時候,“大奶奶”的名號原本是他祖母的,仙逝以后,懷金芝成了家里最年長的女人,這名號也就落在了她頭上。 懷必一直覺得自己看不透這位長輩。 自他記事開始,她仿佛就已經(jīng)坐在了這扇窗戶底下,刺繡刺了大半輩子,不動如山,好像將來也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死去。 但他知道,她不是永遠都專注于刺繡的,她也會做一些別的事情。 至少,十一年前,懷然的左眼就是她親手挖出來的。 懷然體內(nèi)用來封印大虺和記憶的九轉(zhuǎn)金針,也是她親手扎進去的。 此刻,懷必站在她身后,聽著那長針刺入底布的聲音,一下,又一下,落在耳朵里,讓他覺得時間像是被延長了無數(shù)倍一般。 終于,懷金芝開口了,兩片薄薄的嘴唇碰了幾下,“這就是你的決定?” 他聽不出她是喜是怒,低頭“嗯”了一聲。 “這么說來,小然要是死了,你又不肯獨活,那懷家……可就絕后了?!痹掚m如此,她的語氣聽起來卻沒有絲毫憂慮。 “小然畢竟是我的meimei,十一年前族里放了她一命,現(xiàn)在一樣也可以?!?/br> “那時候若不是你們的母親……阿必,你跟她真是像啊,連要挾人的招數(shù)都是一模一樣的。”懷金芝繡著龍爪底下的祥云,不咸不淡地說,“不過,也多虧了你沒有她那么死腦筋,否則,我今天見到的,可就是你的尸體了?!?/br> 頓了頓,她繼續(xù)道,“聽說,古時候中原人給皇帝進諫,級別最高的就是死諫,一口棺材,裝著尸首,直接就拉到皇帝面前……也不知道你母親是不是看書看到了這些,當年才做出那樣嚇人的事,唉,不說了罷,她人也已經(jīng)去了……” 懷必低頭不語,身側(cè)垂下的手卻不由得慢慢捏成了拳。 終于,懷金芝切入了正題,問道,“那么,如果我們?nèi)缒闼f,將大虺放了出來,寨子要怎么辦才好呢?” “大虺要修煉成蛟,需要五百年?!睉驯卦缇拖牒昧艘趺磻獙@個問題,“五百年,我們挪個窩,搬離這里,時間綽綽有余了?!?/br> “搬?”懷金芝將手中的針扎在黑龍的眼睛上,停止了刺繡,站起了身來,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年輕人啊,真是太有主意了,我老人家,弄不懂你們的想法,你倒是說說,這玉龍山里,哪兒還有跟咱們這片地一樣的好風水?” “搬出去?!睉驯卣f道。 三個字,堅定有力,擲地有聲。 聽了他的話,懷金芝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縮。 “搬出去?”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你把祖訓放哪兒了,懷必,‘不出山門’這四個字,可是在第一條里就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br> “我記得?!睉驯刂币曀碾p眼,“但是,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為了你meimei一個人?”懷金芝看向一旁椅子上坐著的危素,她還陷在催眠中,整個人宛如泥雕木塑,對他們的爭執(zhí)沒有絲毫反應。 “為了寨子里所有的年輕人?!睉驯卣f,“小然只是一個契機?!?/br> “……你這是真心話?”她猛然上前一步,上半身前傾,死死盯住他的臉,不肯放過那上面每一絲細微的表情。 “是?!睉驯厥痔谷坏赜曋鴮Ψ降哪抗狻?/br> 懷金芝輕輕皺眉,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轉(zhuǎn)身回到了窗下的繡架前。 她似乎逐漸平靜了下來,突然轉(zhuǎn)了一個話題,“你再不叫醒小然,就不怕她永遠也醒不過來么?” “她體內(nèi)流著懷家的血,不是外頭那些普通人?!彼麙吡艘谎畚K兀斑@您不必憂心。”嘴上這么說著,他心里可不覺得懷金芝有多擔憂。 懷金芝想了想,張口道,“遷不遷出玉龍山,我倒是沒有什么所謂,但你要明白,這事兒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br> 懷必猛地抬起頭,眼睛里是掩蓋不住的驚訝之色,“大奶奶,您……” “怎么,你還真以為我是冥頑不靈的老古董了?”見面前的年輕人露出這樣意外的神色,她居然感覺到有種惡作劇成功一般的小得意。 懷必臉上浮起一個笑容,“現(xiàn)在知道了,您不是?!?/br> “好了,我會找另外兩家的主事人商議的,你們先出去吧?!睉呀鹬ピ诶C架前坐下,拈起了一枚針,正打算繼續(xù)自己未完的作品,又突然頓了頓,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醒道,“阿必,你該帶她去看看她的母親。” “嗯,好?!睉驯卦揪陀羞@個打算。 他點了點頭,把危素從椅子上拉起來,牢牢地牽著她的手,就像小時候那樣,帶著她一同離開了懷大奶奶的居所。 兩人從寨子中央的祭壇旁邊穿過去,小路邊有幾個小孩子正在丟著石頭玩跳房子,見到他們倆,不由得停下了蹦跳的腳步,好奇地仰起頭打量著懷必身邊那張從來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有個認識懷必的小男孩吸了吸鼻涕,大聲問道,“懷必哥哥!這個人是誰呀?”他故作老成地搖了搖頭,嘆道,“難道你不要小華jiejie了嗎……” 懷必忍不住笑了,“這是我的meimei。” “你什么時候有的meimei?我從來沒見過呢。”小男孩頓時瞪大了眼睛,旁邊幾個小孩兒也眼巴巴地望著懷必,等他的答案。 “我一直都有meimei啊,只是現(xiàn)在我把她帶回家了。”懷必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好了,哥哥還有事,你們繼續(xù)玩吧?!?/br> 說完,他牽著危素繼續(xù)朝寨子后面的松樹林走去。 路過一大片沒有開花的杜鵑灌叢時,懷必頓住了腳步,指給危素看,“你看,以前你很喜歡這里,一到開花的時候,整天都嚷嚷著要來看‘耍構(gòu)蒙構(gòu)’?!?/br> 他輕輕笑了笑,“‘耍構(gòu)蒙構(gòu)’就是納西語的‘杜鵑’,你現(xiàn)在肯定是半點納西語都不會說了?!?/br> “耍構(gòu)蒙構(gòu)……”危素無意識地喃喃著重復了一遍。 山風有點大,危素一張嘴,就把她鬢邊的幾絲頭發(fā)吹進了她嘴里。 “也不知道你恢復記憶以后,還會不會講納西語。”懷必說著,微微垂下頭,伸手勾住那幾根頭發(fā)絲,動作輕柔地拉了出來。 兩人踏入松樹林,里邊的每一棵松樹都蒼翠挺拔,直指向天空,陽光透過密密的枝葉灑進林中,宛如帶著水氣的霧嵐,浸濕了地上柔軟的土壤。 大部分松樹的樹梢上系著顏色各異的綢帶,樹干上釘著一個長方形的小銘牌。懷必直接走到一棵系著藍色飄帶的松樹前,這條路他走過一遍又一遍,已經(jīng)無比熟悉了,閉上眼睛都會走。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輕撫過樹上的銘牌。 “這銘牌是用箭竹片做的,箭竹長在比寨子的海拔更高的地方,在雪山陰坡和深谷里?!泵髦牢K噩F(xiàn)在理解不了自己的話,懷必還是自顧自地說著,“上面刻的是東巴文,小然,你以前最討厭學東巴文了?!?/br> “每一棵有銘牌的樹下,都躺著一個亡靈?!彼钗豢跉?,繼續(xù)說道,“這棵松樹下,躺著的就是我們的阿媽?!?/br> “這里躺著的是阿媽,那阿爸在哪里呢?” 在他身后的不遠處,原本靜靜佇立著的危素突然張口問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詢問自己的朋友明天天氣如何。 有那么幾秒鐘,懷必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停止了運作。 他緩慢地轉(zhuǎn)身看向危素,危素看見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他墨黑的眼眸里。 ☆、石脈鬼燈(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