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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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卿的臉色隨之陰沉下來:“你是與趙述待久,做事沒譜了,毀了輛馬車不夠,連個落腳的地方也尋不著?” 元賜嫻覺得曹暗瓢潑大雨跑了老遠(yuǎn)也怪可憐的,替他向陸時卿說了句好話:“睡外頭也無妨,這馬車?yán)镱^有床有榻,挺安逸的。” 曹暗卻主動攬罪道:“縣主,此番確是小人不對,露宿本沒什么,但郎君的馬車壞了,今夜再找不到住所,您二人就不得不在一處將就了……” 被他一提醒,元賜嫻驀然醒神,張了張嘴,一時沒說上話來。 曹暗的語氣非常沉痛,叫她不太忍心苛責(zé)。 她想了想朝外問:“陸侍郎的馬車確實修不好了嗎?” “少了幾個要緊的榫頭,實在拼不回去了?!?/br> “咱們不是還有一輛馬車?”那輛馬車?yán)铩白 绷诵『凇?/br> 曹暗繼續(xù)沉痛道:“那輛著實狹小,也就夠您的愛犬睡睡,原本就待不了人,何況里頭裝了您的隨行之物,如今因郎君馬車被毀,又安置了好幾疊厚計一尺的公文……這些東西相當(dāng)要緊,搬出來不合適,萬一落雨淋濕就遭了……” 陸時卿眉頭深蹙:“那就繼續(xù)趕路,到找見住處為止?!?/br> 曹暗為難勸誡:“郎君,天色暗了,且這野路不比官道地基夯實,如此實在太危險了?!?/br> 陸時卿聞言看了元賜嫻一眼,似乎在詢問她的意思。 她揪著張臉踟躕道:“小命要緊,還是不走了吧……先找處安穩(wěn)的地方落腳,大不了我將馬車讓給您,在外頭找塊石頭睡就是了,總歸是您比較要緊……” 哦,這是在以退為進了。明知他不可能叫她睡石頭的。 陸時卿微笑著指了下眼前的棋盤道:“公平起見,誰贏了誰睡馬車,一局定勝負(fù)?!?/br> 元賜嫻想了想應(yīng)下了,暗道陸時卿該是想將馬車讓給她的,只是不好意思說,才給自己尋個臺階下,使了如此迂回的法子。 果不其然,他也不搶著先下了,讓了她三個子,以至接下來的局勢一直是她遙遙領(lǐng)先。 元賜嫻暗暗覺得陸時卿面冷心軟,實則對她還是挺好的,且于她的確有切切實實的救命恩情,她一直擺著利用他的心態(tài)接近他,似乎不太妥當(dāng)。如此神游一番過后,卻忽聽對面人切齒道:“元賜嫻,你能不能專心點?” 她神魂歸位,低頭看一眼棋局。 不好,她怎么要輸了…… 難怪陸時卿生氣,他這樣讓她,她都贏不了,豈非枉費他一片苦心。 她趕緊警醒著落子,不料卻回天乏術(shù),救棋無門,一路節(jié)節(jié)敗退,全憑陸時卿頻頻相讓,才將她必輸?shù)慕Y(jié)局扭轉(zhuǎn)回來,勉強送了她一個平手。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問:“和棋了……該怎么算呀?” 小劇場: 陸時卿:當(dāng)然是一起在馬車?yán)锼X覺了。:) 曹暗:徒手毀馬車的我感到了一絲委屈,希望郎君會給我漲工錢吧。 顧導(dǎo):(⊙o⊙)晚點二更,這次一定睡成,不過只是字面意義上的睡,拒絕你們做深度思考。 第39章 039 照理說,對弈和棋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但眼下, 兩人的確陷入了一場永也無法區(qū)分勝負(fù)的死循環(huán)。 元賜嫻只道她神游壞事, 卻不曉得,陸時卿本就是奔著平手來的。畢竟主導(dǎo)和棋, 實則比叫她贏難上一些。 他一推棋盤,皺眉道:“等入夜再說?!彼坪跷从性傧碌诙P的意思。 元賜嫻想想也是。像陸時卿這般死鴨子嘴硬,連肚子餓了都要口是心非的人, 將相讓之舉做得如此明顯,哪還會下次, 故而也不好多作要求。 這場暴雨持續(xù)的時辰果真不長, 等兩人對弈結(jié)束已然止了,馬車便拐了個道, 往事先挑揀好的, 一塊可防山洪侵襲的平整高地駛?cè)ァ?/br> 等到了那處,一切布置完畢, 拾翠給元賜嫻和陸時卿送來了及早準(zhǔn)備的口糧, 接著又與曹暗、趙述一道去安頓那幾名隨行的小吏。 四面未有遮擋的地方, 眾人皆只拿蓑衣勉強避雨,只盼夜里天晴才好,卻不料待到將要入睡的時辰, 復(fù)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細(xì)雨最濕衣,如此情形雖不至惹來旁的危險,卻容易叫人受涼。 元賜嫻一看外頭,便不好意思故伎重施, 拿以退為進的策略趕陸時卿出去了。 方才她已趁天晴做了許多嘗試,譬如想法子將另一輛馬車?yán)锏奈锛岬竭@里來,叫他睡她的床鋪,她則去后邊擠,卻是丈量了一番,發(fā)覺那處實在不夠?qū)挸?,叫她折著個身子躺一晚,還不如在外頭吃風(fēng)舒爽。 陸時卿一直未開口做決定,忙著在她馬車?yán)镱^閱看幾封長安送來的要緊文書。元賜嫻是有分寸的,一般不擾他辦公,卻是困意來了,不得不主動問:“陸侍郎,您的‘再說’可有了結(jié)果?” 他執(zhí)紙的手一頓,抬眼看她,似乎想了一下才記起這回事,淡淡道:“你歇下吧,我看文書,順便等雨停?!?/br> 言下之意,大概是準(zhǔn)備等會兒去外頭將就。 元賜嫻倒是點了燭也能睡著,卻到底不是鐵石心腸,回想起他讓棋的事,更過意不去,躊躇道:“我還是等您的睡處有著落了再歇吧。” 她說完便繼續(xù)撐著眼皮捱坐在一旁,腦袋像小雞啄米一般,時不時往下一頓一頓地垂,待猛一撞空就醒了神,揉揉眼睛繼續(xù)陪他熬。 陸時卿今日幾番舉措,無非是利用了天時地利人和,意圖喚醒這丫頭沉睡許久的“良心”,但見她真上了當(dāng),卻又突然生出幾分不忍,尤其看她這副強撐的模樣,心軟了,計也就沒了。 半晌,他終于合攏了手中文書,抬頭蹙眉道:“你睡?!?/br> 元賜嫻面上擺手拒絕,心中暗暗一喜。她困了是真,心里感懷也是真,但這“小雞啄米”的表象卻是假的。 她看了天上云霧,預(yù)計這雨至少得下大半宿,故而思慮一番,已然做了決定,叫陸時卿睡在她馬車?yán)镱^了。但在此之前,她必須叫他對自己生出足夠的憐意來,否則晚些時候,孤男寡女身處如此逼仄的地方,萬一他對她不軌怎么辦。 見她如此堅持,陸時卿嘆口氣,起身掀簾道:“我出去了?!?/br> 來日方長,還是不急于今夜了吧。 元賜嫻卻“哎”了一聲,一把扯住他袖子:“陸侍郎?!?/br> 他回頭,垂眼看了看她攥在他袖紋處的蔥白玉指,呼吸一滯。她的確有扯他袖子的習(xí)慣,但這回卻與以往不一樣。 陸時卿略抬起些眼皮看她。這般情形,如此動作意味著什么,她究竟知不知道? 她顯然是知道的,很快道:“您與我一道在馬車?yán)镞^夜吧。” 陸時卿略一挑眉,沒說話。他覺得她還有下文,默了片刻果真聽她繼續(xù)說:“不過您也知道,我阿兄阿爹特別兇,眼下拾翠也在外邊,這事肯定要給他們曉得了,我怕您回京被打斷腿,所以請您稍微委屈一下……” 嗯,他怕是會被元家人打斷腿的,而且是第三條。 陸時卿作洗耳恭聽狀。 元賜嫻躊躇了下道:“我拿根繩子綁了您,這樣回頭也好給家里人有交代?!?/br> “……”這丫頭還挺會玩。 陸時卿扯扯嘴角,似乎并不十分贊同:“不了,我睡外頭。” 她撇撇嘴:“您若淋病了,我過意不去……為了補償您的損失,您睡床鋪,我睡腳榻,我保證,除了阿爹阿兄那處,絕不宣揚此事,叫您落面子?!?/br> 她考慮得倒算通透,他回頭重新坐下,問道:“你確定?” 元賜嫻點點頭。 陸時卿便被一根布條捆了雙手,睡在了她的床鋪。當(dāng)然,被褥換了他自己的。方才馬車被毀,曹暗及時搶救了那些物件。 元賜嫻則將她原先的被褥鋪在了腳榻上,熄燭后和衣躺下。 沒了燭光,馬車?yán)镉质且黄澎o,外頭潺潺雨聲清晰可聞,細(xì)微的窸窣響動一遍遍拂過元賜嫻的耳朵,一直癢到她心里去。 她方才將陸時卿的手綁得相當(dāng)完美,使的是阿爹教她的無解捆法,本道萬事妥帖,終于得眠,卻不料起先十足的困意眼下竟會消散無蹤。 她心里奇怪,明明上回在驛站面對他時尚且未有這樣那樣的顧慮,此番何故如此緊張。 興許是曉得了他那點心意的原因吧。她想。 元賜嫻久不成眠,無趣得翻來覆去,東想西忖,半晌,聽見陸時卿嘆了口氣,便如蒙大赦,問道:“陸侍郎,您睡著了嗎?” 陸時卿淡淡的聲音響起來:“睡著了?!?/br> “……” “您怎么睜眼說瞎話?”她碎他一句。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你動個沒完,叫我如何睡著?”他回道。 馬車?yán)锊粔蚺?,元賜嫻打個寒顫,擤了下鼻子,將自己裹得如同蠶蛹一般,只露了顆腦袋在外邊,笑嘻嘻道:“那咱們說會兒閑話。” 說她個鬼。陸時卿其實也后悔一時心癢,留在此處過夜了。天曉得她一直窸窸窣窣亂動,于他是如何的煎熬。 見他不答,元賜嫻自顧自道:“陸侍郎,您去過江州嗎?” 這問題倒叫他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兩人此刻所在的蘄州與江南西道的江州相鄰,她之所以問這個,怕是觸景生情,思及“徐善”了吧。 哦,跟他睡在一個馬車,卻想著別的男人。陸時卿心里“呵”了一聲,嘴上平靜道:“去過一回?!?/br> “何時去的?”她追問。 “昨年春,你隨滇南王進京受封之時?!?/br> 元賜嫻一愣:“我在宮中行冊禮的那日,您不在長安嗎?” “不在?!?/br> 這就怪了。既然陸時卿當(dāng)初未曾見過她,此前漉亭初遇,怎會一眼認(rèn)出她來?她剛欲出言詢問,卻聽他搶先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元賜嫻到底有些心虛,稀里糊涂答:“哦,聽說這時節(jié),鄱陽湖的螃蟹特別好吃?!?/br> 好吃就找“徐善”給她釣啊。 陸時卿心內(nèi)嗤笑,面上沉默。 元賜嫻見他不再說話,換了話頭問:“對了,方才我瞧朝廷送來的文書談及修繕淮水河堤的事,說朝臣們對此各執(zhí)己見,有幾名極力不贊成?;茨虾闈碁闉?zāi),與淮水河堤松垮脫不離干系,自然該吸取教訓(xùn),好好修繕,這些人何故反對?我不太明白?!?/br> 反對修繕河堤的算六皇子一個,她繞來繞去,說白了還是關(guān)切徐善的心思。畢竟鄭濯的一言一行都是他在背后謀劃。 陸時卿心里不舒服,卻破天荒般答了她:“他們不是反對修繕,而是欲意延遲此舉。就近前而言,穩(wěn)固河堤確是治水利民之策,卻絕非如今的大周有本事完成的。你可知眼下舉國上下有多少貪腐官吏?” “修繕淮水河堤少說得征用數(shù)萬名壯丁,可上邊下?lián)艿墓ゅX卻將被地方官吏一路克扣,到了他們手中,恐怕連頓口糧也混不上。久而久之,河堤沒修好,反倒民怨沸騰。何況在此之前,如何征用壯丁也是個麻煩。” “地方官吏為了交差,配合徭役,必然不管百姓意愿,四處拉人,不肯聽的便以武力征服,這等事,便是朝廷派十個欽差也未必管得過來。千里之堤毀于蟻xue,到時淮水沿岸的百姓受苦不說,有心人亦可能利用這一點趁虛而入,打擊大周統(tǒng)治。你說,是暫緩修繕河堤,找尋他法補救賑災(zāi)合適,還是令整個大周在不久的將來陷入戰(zhàn)火合適?” 他最終結(jié)論道:“欲要治水,必先治貪。這些反對的聲音并沒有錯?!?/br> 元賜嫻噎住了。一則感慨徐善與鄭濯的真知灼見,二則意外,看似對民生十分淡漠的陸時卿竟也作如此之想。 見她一時說不上話來,陸時卿唇角微彎。 元賜嫻對“徐善”生之莫名的心思,其實他大約有點理解?!靶焐啤钡钠つ绎@然并非什么優(yōu)勢,其身上最吸引她的,莫過于那份胸懷。而所謂“伴君如伴虎”,為避免圣人對他諸多舉措的真正用心起疑,作為陸時卿的時候,他卻不得不掩飾這一點,恐怕給她留了狹隘的印象。 因此他今夜才耐著性子與她長篇大論了一番,預(yù)備沾一沾“徐善”的光,矯正她的想法。 元賜嫻沉默半晌,低低“嗯”了一聲,眨眨眼道:“您說的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