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兩人相視一笑。 忽然,程桑桑想到了一事,問:“你要怎么解釋我在駕駛室里待了一整晚?” 韓毅不以為意地說:“這種事不用你cao心?!鄙焓志团乃哪X袋,力度很輕,“乖,睡覺去?!?/br> . 經(jīng)歷了一整夜風浪的侵襲,船上可謂是一片狼藉,海員們已經(jīng)習以為常,程桑桑路過的時候,同樣一夜未睡的他們精神奕奕地和她打了個招呼。 程桑桑問:“有人受傷嗎?” “沒……沒有?!?/br> “對對對,沒人受傷,程醫(yī)生肯定一整晚沒睡好吧,趕緊去休息吧?!?/br> “再不濟醫(yī)務室里還有霍醫(yī)生撐著呢?!?/br> 程桑桑聽了,笑著點了點頭,不過也沒有回船艙,直接往醫(yī)務室走去。她到醫(yī)務室的時候,霍銘早已在了,同時還有在打吊瓶的蔣立軍。 他合著眼像是一條死狗似的靠在椅背上,臉頰紅得發(fā)燙,隨手掛在椅子上的衣服濕淋淋的,滴答滴答地掉著水珠。 程桑桑問霍銘:“高燒?” 霍銘說:“嗯?!敝苯影巡v給她,讓她自己看。 程桑桑看了眼,十二個小時前還只是三十七度的體溫,現(xiàn)在飆升到了將近四十度?;翥懙卣f:“半夜海面溫度不到1c,他帶病與風浪抗衡了一整夜,已經(jīng)超過了二十四小時沒有合眼,沒燒死已經(jīng)算是奇跡。” 程桑桑還是頭一回聽他說這么多話,微微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又說:“我去吃早飯,你看著?!?/br> 程桑桑說:“好?!?/br> 等霍銘一離開,程桑桑又翻了翻蔣立軍的病例。不得不承認,霍銘寫的一手好字,并非常見的草體,而是行云流水的行書。都說字如其人,他的字倒是不像他本人那般冷漠,反而有幾分瀟灑肆意之感。 說起來,上船之后她名義上是霍銘的助理,霍銘雖然不怎么和她說話,但在對待病人上卻十分有職業(yè)素養(yǎng)。 程桑桑有些意外的。 霍家是海運業(yè)的龍頭大佬,真沒想到霍家的孩子居然去學醫(yī)了。 她又看了眼蔣立軍。 冷不防的,一直合著眼的蔣立軍抬起眼皮,說:“你不要誤會?!?/br> 程桑桑已經(jīng)習慣蔣立軍的套路,他開口的時候,她不需要搭任何話,只用安安靜靜地看著他,他的話就會一句又一句地從嘴里蹦出來。 “船長叫你去駕駛室,只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br> “這是船長對女孩子的溫柔,他對所有人都這樣,你不要誤會。” 程桑桑順著他的話說:“好,我知道了。” 蔣立軍這才松了口氣,又說:“你千萬別當小三,插足別人的感情是要遭天譴的。如果船長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程桑??此桓碧撊踔畼O的模樣,還左一句船長右一句船長,登時對腦殘真愛粉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但她對蔣立軍討厭不起來。 一個發(fā)高燒將近四十度的男人還堅守在自己的崗位,與惡劣的海上氣候抗衡,這樣的敬業(yè)精神,她打心底佩服。 . 程桑桑確認船上沒任何傷員后才回艙房休息。 她小小的艙房在風浪的搖擺之下,亦是一片狼藉,化妝包里的瓶瓶罐罐果真碎得慘不忍睹,四宮格的散粉都裂成了兩半。她收拾了一番,最后只撿出一瓶沒摔壞的防曬霜。 不過程桑桑不心疼,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把破碎的東西通通扔了。 她又去浴室洗個澡。 出來的時候,可能是風雨過后,信號變得強烈起來,程桑桑接到了程默然的電話。 “jiejie?” “噯?” 電話那頭似是極度驚喜,說:“啊,終于打通了,海上信號果然差啊?!背棠簧滦盘栍謹嗔?,立馬又說:“jiejie,你那邊還好嗎?你怎么跑那么危險的地方去了?” 程桑桑說:“有驚無險,你不用擔心?!?/br> 頓了下,她又問:“mama那邊還好嗎?” 程默然說:“姐,你太大膽了,居然瞞著爸媽一聲不吭地就和九院申請了停職三個月。mama知道后氣得臉色都變黑了,不過你放心,在你回來之前我會把mama哄好?!?/br> 他似是想說些什么,電話那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程桑桑問:“你想說什么?” 程默然輕聲說:“jiejie,我程默然無條件站在你這邊?!?/br> 大抵是離開陸地久了,那一瞬間,程桑桑有點掛念自己的弟弟,語氣也比以往要柔和了幾分,她說:“默然,jiejie改變想法了。以前害怕你會受到傷害,可是重新遇到韓毅后,我知道有些人是命中注定的,不管繞多大的彎子到頭來還是回到自己的身邊。你喜歡什么就去做什么,想追嫻嫻那就去追,如果受傷了,jiejie的懷抱是你永遠的港灣?!?/br> 程默然動動嘴,可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玩笑說:“你要抱我,毅哥可能會拿六米砍刀砍我?!?/br> “少貧嘴。” “jiejie,好好保重,遇到危險別往前沖。” “知道了。” “mama的那邊你不用擔心,有我,再不行我把爸爸抬出來?!?/br> “好?!?/br> …… 通話結(jié)束后,程桑桑睡了一覺。 大概是習慣了風浪搖晃的節(jié)奏,又經(jīng)歷了昨晚的驚心動魄,程桑桑愈發(fā)習慣,抓著扶手倒也睡得沉穩(wěn)。然而不到幾個小時,就有人敲響了程桑桑的艙房門。 “程醫(yī)生,有人受傷了。” 程桑桑本來還有幾分睡意的,可聽到“受傷”兩個字,登時清醒過來,踩了拖鞋就急急忙忙地開了門,問:“誰受傷了?邊走邊說?!?/br> 她一邊穿上白袍,一邊問。 來敲門的是個年輕的海員,說:“兩個小時前,我們接到了營救漁船的命令,剛剛才趕到指定海域,現(xiàn)在正在海里撈漁民,看起來都受了傷。霍醫(yī)生那邊人手不足,讓你也過去搭一把手。” 程桑桑走出艙房的廊道,正好就見到海洋上飄著一艘翻了的漁船。 海面上四處還飄著零零落落的物品,還有搭在木板上飄著的漁民們。 海警船派了兩支小分隊下船,搭乘救生艇救人。 已經(jīng)有兩個漁民上了救生艇,從身體狀況看來,并不太樂觀。 程桑桑粗略地掃了眼。 海面上有八個漁民,或重或輕都受了傷,其中還有一個翻了的漁船很近,雙臂抱著被打落的船板,奄奄一息,身下的海水顏色比周遭的要深上一兩分,可見出血嚴重。 第六十一章 有了一些時日的相處, 3902上的海員與海警們配合得越來越好。當程桑桑到達一層甲板的時候,第一小分隊已經(jīng)將四個漁民送上了海警船。 霍銘也早已到達甲板, 平日里寡言少語的他一改常態(tài)。 “第一個抬到陰影處, 第二個抬那邊去,不要擠在一起!第三個脫水嚴重, 先放下……” 與此同時, 另一邊也有一道沉著穩(wěn)重的聲音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 “第二分隊,東南方向。第一分隊原地等候。第三分隊準備, 漁民全部上來后開始打撈船只。二副,準備連接就近醫(yī)院, 請求直升飛機救援?!?/br> 對講機里陸續(xù)響起鏗鏘有力的“收到”。 韓毅握著對講機, 他凝望著海面, 眉頭緊鎖。熱辣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將他古銅色的皮膚勾勒出深邃的輪廓。他一側(cè)首又與身邊的大副在說話,程桑桑離得有點遠, 聽不大清楚,只知這樣的韓毅好看極了。 “程助理?!?/br> 霍銘喊她。 她回過神, 霍銘又說:“你負責那邊的兩個,只是普通的脫水?!?/br> 程桑桑應了聲,立馬全神貫注地開始自己的工作。 普通脫水的治療簡易, 并沒有生命危險,只需要輸入對應的點滴,待身體適應后便能康復。程桑桑喊來兩個海員幫忙,抬到了醫(yī)務室里, 同時也在準備吊瓶,適度的氯化鈉加等滲鹽水。 吊瓶準備完畢,她才給漁民輸入液體。 沒多久,海員們又送來三個漁民,受的都是輕傷。然而即便如此,程桑桑仍舊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醫(yī)務室本身不大,現(xiàn)在加上程桑桑在內(nèi),容納了六人,使得環(huán)境格外逼仄。 等海員再送來一個漁民的時候,程桑桑征用了就近的艙房,給漁民輸?shù)跗俊?/br> 沒一會,海員們又抬來一個漁民。 “霍醫(yī)生說傷口已經(jīng)包扎好了,剩下的由程醫(yī)生您來處理?!?/br> 程桑??戳搜郏謹?shù)了數(shù),她這邊總共有七個漁民。她問:“還有一個救上來了沒有?” “還沒,最后一個有點棘手,船長正在和霍醫(yī)生商量對策?!?/br> 程桑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仔細觀察了下七個漁民,又檢查了他們的吊瓶情況,轉(zhuǎn)了一圈后她喊來一個海員,說:“你幫我看著他們,哪個吊瓶快打完了來通知我,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br> “好嘞,程醫(yī)生您放心!輪機長吩咐過我了,要好好給程醫(yī)生您打下手?!?/br> 程桑桑一怔。 他又拍拍胸口,說:“輪機長說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他一定會罩著程醫(yī)生!” 程桑桑心想,你可能不知道你們輪機長口中的此船非彼船,那是終極腦殘真愛粉的賊“船”。 . 程桑桑回到甲板的時候,已經(jīng)見不到韓毅和霍銘的身影,只剩一個二副和蔣立軍。 她走了上前,正想問霍銘去哪里時,就已經(jīng)看到第一分隊的救生艇又重新下了海,這一回上面少了兩個海員,取而代之的是韓毅與霍銘。 程桑桑問:“他們怎么下去了?” 蔣立軍指著漁民,說:“救不出來,大腿被卡住了?!?/br> 說話間,第一分隊的救生艇已經(jīng)駛到了翻了的漁船附近,韓毅與霍銘低聲交談,霍銘表情嚴肅,韓毅神色凝重,連帶著整個小分隊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