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而在季念然,她像是忽然間有了主心骨一般, 也對未來燃起了新的希望。她堅信, 事情必定能夠反轉(zhuǎn),夫妻兩個必然還能重聚。 談話后,季念然扶著老夫人從里間出來, 管家已經(jīng)請來了大夫, 老將軍往前院書房去了,她們還要去山澗院探望祁氏。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 之前又經(jīng)歷了大悲大喜,這樣從正院走去山澗院,季念然也怕老人家支撐不住。她極力堅持讓丫鬟傳來軟轎,讓老夫人坐在軟轎上,由兩個健壯婆子抬著往山澗院去了。 季念然隨侍在軟轎旁, 老夫人又同她說話,“玖郎媳婦, 你祖母沒那么嬌弱,也沒那么容易支撐不住……這個家……我還要護著你們呢?!?/br> 就這樣一路到了山澗院內(nèi),老夫人才下軟轎,季念然又扶著老人家走進山澗院正房。山澗院的布局同江雪院類似, 只是祁氏的臥房并不在東側(cè),卻在西側(cè)。 此時她正躺在床上,垂著層層幔帳。大夫正同秦夫人說些什么,秦夫人臉上乍然顯出狂喜的神色,一扭頭見老夫人和季念然進來,又三步并作兩步地趕到了老夫人跟前,伸手握住老夫人的手,張了張嘴,未說話,卻先伏在老夫人身上哭出了聲。 老夫人頓時又慌了神,她忙連聲問道:“媳婦,陸郎媳婦得了什么病……你別哭……哎呀,你別嚇我呀!” 秦夫人泣不成聲,里間正在桌旁寫字的大夫卻聽見了動靜,忙走過來作揖道:“秦老夫人,貴府大奶奶沒有得病,而是有喜了?!?/br> “什么?”老夫人怔了一下,季念然卻突然反應(yīng)過來,在大夫又重復(fù)了一遍“有喜了”之后,按捺下心頭涌起的苦澀,帶頭恭喜,“祖母,這可是喜事??!” 老夫人望了季念然一眼,季念然強笑著,卻難掩失落。如果……如果她也能和秦雪歌有一個孩子……在這一刻,想要擁有一個孩子愿望無比強烈,她甚至想要尖叫出聲,去發(fā)泄她心中的苦悶。但是她不能這么做,她必須打起精神來,她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秦夫人的情緒逐漸平穩(wěn)下來,她擦干了眼淚,和老夫人相互攙扶著進去探望過祁氏——其實,在之前的將近二十年時間里,她們兩個都是這樣相互幫扶著,維護著這座將軍府內(nèi)的穩(wěn)定。 祁氏還躺在床上處于昏迷狀態(tài),在問過大夫得知沒有大礙之后,老夫人和秦夫人又商量起了別的問題。第一件,府內(nèi)的家務(wù)就不適合再讓祁氏cao心了——這幾年,京城各大戶中因為當家少奶奶cao心家務(wù)導(dǎo)致滑胎小產(chǎn)的事也發(fā)生過不少,將軍府人口少,犯不上為著些雜事搭上一個四代。 但是——兩個長輩的目光微不可查地在季念然身上掠過——玖郎生死未明,此時讓玖郎媳婦接管家務(wù),似乎又不太近人情。最后還是秦夫人又擔了下來,在祁氏嫁進府里之前,原本就是她、或是她身邊的幾個得力心腹在管理府中雜事。 當然,家務(wù)分派之后,還有第二件事需要cao心,那就是祁氏的養(yǎng)胎問題。比起管理家務(wù),秦夫人倒是更為愿意接手祁氏的看護工作,兩人又商議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兩人身邊各出兩名管事mama,由她們商量著辦理府中庶務(wù),若有商量不妥的,再上報給主子。而祁氏這邊,就由秦夫人來照顧。 對于將軍府的家務(wù),季念然原就沒有半分野心,沒有被分派接手,她也并不在意?,F(xiàn)在的她,所愿不過是秦雪歌能平安歸來罷了。 一時商量妥當,季念然見兩位長輩臉上都露出疲憊之色,知道這種大喜大悲的情緒其實最為消耗精神,生怕兩位長輩再累病了——到那時,她是不管家務(wù)都不行了。她就做過去勸說兩位長輩先回去休息,她在這邊看著,待祁氏醒了,兩位長輩再過來探望。 經(jīng)歷了大半天的悲喜,午時已過卻連午飯都還沒用,兩位長輩也確實有些支撐不住了,也就領(lǐng)下了季念然的好意。季念然直把兩位長輩送出了山澗院,臨出院門之前,老夫人特意回過身來握了握季念然的手,季念然回給她一個很勉強的微笑。 送走兩位長輩,帶著丫鬟回到山澗院正房,為了避嫌,季念然沒有選擇進西里間杵在祁氏床邊,而是在東次間炕上坐了。有祁氏身邊的丫鬟過來給她倒茶送點心,她抬頭看了一眼,正是往她院子里送過東西紅錦。 她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溫茶,早就餓得失去了知覺的胃稍微好受了一些,卻又立即感受到了饑餓。她看了看一旁的流火,低聲吩咐:“你去咱們院子里,讓王mama幫我下一碗雞湯餛飩來?!?/br> 流火領(lǐng)命去了,紅錦見季念然跟前再沒有別的丫鬟,只好自己留下來,預(yù)備季念然有什么需要人服侍的地方,好搭一把手。 季念然支著下巴出了一會子神,扭頭見這丫鬟竟然還站在這里,不禁笑了。她所幸暫時放下那些煩心事,指了指一旁的繡墩,讓紅錦坐下陪自己說話。 她首先挑選了一個比較中性的、很符合她身份還有職責的問題,“你們奶奶屋里都是誰在服侍?你怎么不過去你們奶奶跟前幫著做事?” 紅錦低了低頭,略帶幾分局促地吶吶道:“回二奶奶,我們奶奶屋里是紅棉jiejie帶頭服侍,還有紅珊、紅綢兩位jiejie幫著,紅棉jiejie就讓我過來服侍二奶奶了?!?/br> 看起來,紅棉才是祁氏身邊的第一心腹。季念然回憶了下,似乎平日跟在祁氏身邊進正院請安的多為紅珊,偶爾會換成紅綢。再加上紅錦,這四人應(yīng)該就是祁氏身邊原本的四個大丫鬟了。 季念然漫不經(jīng)心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再開口問些別的,卻見紅珊從西面走了過來,“二奶奶。”她略一蹲身,“回二奶奶,我們奶奶醒了。” 祁氏醒了這自然是大事,季念然顧不上自己的雞湯餛飩還沒有吃上,先連聲囑咐紅珊和紅錦,“既然大嫂醒了,那她的保胎藥熬好了沒有?若是熬好了就趕緊端過來。還有粥……她暈了半日,怕是早就餓了,你們可吩咐廚子煮了她能用的東西?若沒有就現(xiàn)在快去準備,點心這些……”她頓了一下,對于孕婦的忌口之物,她確實不太了解,想了一下,才轉(zhuǎn)口道:“讓人去問問老夫人或者夫人身邊有經(jīng)驗的mama們,哪些點心能吃,哪些不能吃。順便去給老夫人和夫人送個信去,就說大奶奶剛醒了,沒什么大事,讓兩位老人家放心?!?/br> 紅珊和紅錦對視了一眼,才答應(yīng)一聲,出去安排差事去了。季念然不理她二人,反正她應(yīng)該安排的事也都安排下去了,現(xiàn)在到了考驗她們兩人執(zhí)行力的時刻了。 她踱步到西里間,紅綢正站在屋角,紅棉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個蓋碗,看樣子正試圖喂水給祁氏喝。 “大嫂。”季念然走到床邊,坐在繡墩上,關(guān)切地看著祁氏,“你感覺怎么樣了?” 祁氏揮揮手,讓紅棉退下,欠著身子抓住季念然是手,“弟妹,剛紅棉和我說,你們大哥他……” “大哥他在軍營里好好的,沒事兒?!奔灸钊恍χ牧伺钠钍系氖?,“大嫂您就放心吧?!?/br> “那二弟他……” 季念然在心底嘆了口氣,她沒想到祁氏在這個時候還能想起問一句秦雪歌,說不感動是假的,看起來,祁氏雖然對自己心存芥蒂,但是對丈夫的親兄弟,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guān)心?!按笊!彼従忛_口,卻避開了秦雪歌的問題不談,“紅棉有沒有告訴你,你有喜了,肚子里懷了小寶寶呢,快不要想這么多了,專心安胎才好?!?/br> “什么?”祁氏怔怔地看著季念然,一只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我……” 季念然眼中含笑,鼓勵似的望著她,但是心中的酸澀感覺險些抑制不住?!按笊?,你現(xiàn)在只要養(yǎng)好胎,千萬不要……”她再也無法繼續(xù)說下去,祁氏的眼眶里大滴大滴地掉下淚來,紅棉想過來勸,卻被紅綢拽住,兩個丫鬟突然發(fā)現(xiàn),季念然的眼眶中也落下淚來。 妯娌兩人,竟手握著手,相看淚眼。 紅綢搖了搖頭,又輕輕拽了拽紅棉的袖子,兩個丫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也許,在經(jīng)歷過這大半天之后,讓主子們積攢下的情緒發(fā)泄一下,也未嘗不好。 屋內(nèi)兩人對著哭了一會兒,還是季念然先收了眼淚,又用帕子幫祁氏輕輕擦拭,“大嫂可不能再哭了,對孩子不好呢……等大哥回來,給他一個驚喜才好呢?!?/br> 祁氏有些羞赧地結(jié)果帕子,自己擦了擦眼角,“是啊,等你們大哥回來,還要告訴這個好消息給他知道。他這個人,雖然從來不說,但是我知道……”都是做人媳婦的,季念然就算不為了這些事煩心,也多少能理解、懂得祁氏的煩惱。妯娌兩個對視一眼,同時露出苦澀的微笑來。 ☆、第 109 章 第 109章 祁氏被查出有孕后,她和季念然就好像是打開了心結(jié)一般, 再也沒有做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舉動來。這些日子, 祁氏一門心思窩在山澗院里養(yǎng)胎, 只她娘家母親得了消息過來探望過她一次,之后又差人送了些補品、藥品,也就沒有再多上門了。 季念然也每天只關(guān)在江雪院里過自己沒滋沒味的小日子, 一門心思盼著秦雪歌傳消息回來。除了每日晨昏定省之外,只偶爾去隔壁探一探祁氏, 越發(fā)連將軍府的二門都不出。 沒想到又過了幾天,京中卻又開始傳些不三不四的話, 依舊是涉及到將軍府的,但是同別人都沒關(guān)系,只是關(guān)于季念然的。 傳言說秦家這位二奶奶季氏, 命硬,小時就克死了生養(yǎng)她的姨娘, 又克得生父一輩子碌碌無為, 只能空頂著一個爵位。而她之所以能以庶女之身嫁入將軍府, 成為京城一等武將人家的少奶奶, 還是因為那個京里大部分人都聽說過的原因——秦二爺?shù)拿灿? 還克妻!但是沒想到啊,秦二奶奶的命比其夫君的命更硬,兩人遇到一起,東風壓倒了西風,秦二爺反被秦二奶奶給克死了。 倒是把前因后果都編齊了, 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這話傳得范圍廣,但是將軍府的人卻一直不曾聽說,還是某次祁氏的娘家嫂子過來探望小姑,無意間提了一嘴。祁氏一聽,這還得了,也沒有心思再招待娘家嫂子,好不容易把娘家嫂子打發(fā)走,轉(zhuǎn)頭就讓人去給老夫人和秦夫人傳話。 她這胎坐得多少有些不穩(wěn),因此也不敢胡亂走動。待兩位長輩一到,她才把這事和兩位長輩說了——卻不敢叫季念然知道。這幾位深宅婦人,無論之前對季念然是何看法,但是此刻,她們都不愿意再讓那些紛擾的流言傷害到這個可憐的女子。 “這是哪里來的傳言,簡直胡言亂語!”想來,秦夫人當年也聽到過不少類似的風言風語,因此對這個流言反應(yīng)最為激烈。雖然顧忌著兒媳和兒媳肚子里的孩子不曾拍桌子,卻也是緊蹙著眉頭,瞪大了雙眼,忍不住出聲呵斥。 老夫人瞇著眼睛思考了一會兒,又一翻眼皮,給了兒媳一個眼神,示意她冷靜,才肅著聲音開口:“這事……有些不對!”她到底比晚輩們經(jīng)歷得多些,率先察覺了這則流言的詭異之處,“玖郎媳婦全家進京才幾年,她又不常出門應(yīng)酬,還能和誰結(jié)仇不成?無論是誰,都不會特意針對她……她娘家在她祖父去世之后,也比誰都安靜,也就是這兩年出了個季良娣,風頭看似很盛——不過第一胎生了女兒,暫時太子妃也不會專門去對付她?!?/br> 秦夫人也冷靜下來,隨著婆婆的話,開始思考?!熬退闶翘渝?,也不會繞過季良娣去傳玖郎媳婦的閑話。季家大太太可還好好的呢,死了個姨娘,又能說明什么?” “就是這話了?!崩戏蛉司従忺c頭,也很認同兒媳的觀點。祁氏倚在枕頭上,這種時候,她就沒有身份來插嘴了,老實聽著多學一些也就是了。 秦夫人看了看大兒媳,猶豫了一下,“按理說,你現(xiàn)在身子重,不應(yīng)該讓你聽這種事……”她征詢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卻輕咳一聲,沒有發(fā)表自己的看法。 “娘不用顧忌我?!逼钍蠑[了擺手,“這是家里的大事,秦家想走得長遠,日后怕也少不了這種事。兒媳現(xiàn)在多學著些,日后才能少吃些虧?!?/br> 老夫人的唇角此時才泄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好!”她贊了一聲,“陸郎媳婦能這么想,可見是能當好這個家了?!?/br> 既如此,那件事就可以繼續(xù)討論下去了。老夫人沉默半晌,才決然地下了定論,“這件事針對的,其實還是玖郎!” 秦夫人點了點頭,疲憊地道:“就像是要急于把玖郎已經(jīng)不在這件事坐實了一般?!彼挚聪蚶戏蛉?,“娘,我覺得……”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老夫人卻已經(jīng)心領(lǐng)神會,“等下我把玖郎媳婦叫過去,跟她說說。玖郎……怕是還好好的,不然那幫人也不會用出這么下三濫的手段來。其實還是盼著咱們自己這邊先亂了,甚至皇上和太子也亂了,那才合了他們的意呢?!?/br> “但是這事……”秦夫人輕咬嘴唇,“我覺著,府里也還是要查查。還有傳言的源頭……”這傳言能把秦雪歌和季念然的事傳得這么清楚,甚至很多實情夾雜其中,必定是有將軍府的人將這些事流傳出去了。 老夫人又微瞇著眼睛沉默了許久,婆婆的心情,秦夫人自然能夠理解。對自家人起疑心,她自己又何嘗好受?也就是近日祁氏臥床養(yǎng)胎,這傳言又是她娘家嫂子透出的口風,她在其后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也無可指摘——不然,秦夫人還是要懷疑祁氏多些。 人自有親疏之分,但是若涉及到朝堂之事,甚至將軍府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是自己的親兒媳犯了錯,秦夫人也很難包庇。 “那就查吧。”老夫人嘆了口氣,像是一下又老了幾歲,“這事你來做主查,若是查到了族里的誰……”她望了窗外的某個方向一眼,但是秦夫人和祁氏都知道,宗房的府院就在那個方向。老夫人,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對傳出府內(nèi)消息的人有了自己的猜測?!澳闳舨环奖愠雒妫徒唤o我好了。況且這事這么大,你公公那里我也要說一聲的。萬一到時候皇上和太子問起話來……”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別的,頓了一下,才帶著嘲意道:“若他們問起來,你公公他也好回話不是?!?/br> 秦夫人點點頭,又坐了一會兒,安慰了大兒媳兩句,才起身道:“娘,那我就先去準備了。” 老夫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才緩聲道:“若查出來是她……也不要過分為難。好歹這十幾年的情分……” 秦夫人道了聲“是”,默然地離開。老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 “二奶奶?!?/br> 季念然正坐在繡架前做針線,流火進來略蹲了蹲身子,開口道:“老夫人屋里的檸英來了,說老夫人傳你過去說話。” “老夫人剛剛不是在大嫂院子里?”季念然并不抬頭,只專心地盯著繡架上的繡品。她在繡一副炕屏,花樣子已經(jīng)描好,繡了幾日,已經(jīng)初見雛形。正副花樣子是季念然自己設(shè)計,又讓授衣幫著潤色過的,雪地上的一只鷹。 “半個時辰前夫人就離開了,隨即老夫人也回正院去了?!绷骰鸬皖^道。 季念然一怔,扭頭看了看流火,又看了一眼身后架子上的小西洋座鐘,時針轉(zhuǎn)過了一個刻度,確實已經(jīng)過去半個時辰了。她自失地一笑,“以前總覺得做針線無聊,沒想到不知不覺竟然繡了半個時辰了?!?/br> 肩頸處這時才感到一陣酸痛,季念然起身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又晃了晃胳膊,伸了個小懶腰,“你叫她們來幫我收拾一下,換身衣裳,我這就過去?!毕肓讼耄謫?,“檸英是老夫人身邊得用的丫鬟,你們別怠慢了她?!?/br> 流火也放松下來,臉上這才露出笑來,“您就放心吧,鳴蜩已經(jīng)把檸英請到廂房里喝茶去了?!?/br> “那就好。”季念然輕輕頷首,又擺手讓流火出去叫人,自己慢慢踱到東面套間里。 不一時繡蔓和柔桑進來,服侍著季念然換了褙子裙子。流火在門外等她,臨出堂屋前,季念然又回頭囑咐兩個丫鬟,“今兒你們授衣jiejie不在,你們等下收拾屋子的時候別動我繡架上的東西?!?/br> 鳴蜩又帶著檸英從廂房出來,幾個丫鬟一道送季念然出了江雪院。 去往正院的一路上,季念然也懶得打聽老夫人叫自己過去是為了什么事——她現(xiàn)在在意的事只有一件,但是如果是秦雪歌送消息回來了,檸英這樣的反應(yīng)未免也太過淡定了。 主子不開口,流火也不好多問。如此沉默地進了正院堂屋,老夫人正在東次間坐著喝茶。只是以季念然的眼里,她自然看得出來,老夫人這茶喝得有多心不在焉。 “老夫人,二奶奶來了。”檸英輕聲開口提醒,老夫人這才回過神來,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讓季念然過來坐下。 季念然行了禮,才過去坐好,丫鬟上了一碗茶,她拿在手里,請呷了一口。老夫人擺擺手,丫鬟們躬身退下,屋內(nèi)只剩她們二人,呼吸聲清晰可聞。 然而老夫人卻沒有立即開口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季念然。就在季念然忍不住想率先開口打破沉默的時候,老夫人開口了,“玖郎媳婦,最近京城里有些傳言你怕是不知道,是關(guān)于你和玖郎的。但是……” 季念然微一挑眉,老夫人又繼續(xù)說了下去,“那些傳言荒謬至極,你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不用放在心上。只不過,我和你母親的意思,玖郎怕是還活著,并且活得好好的?!?/br> “哦?”季念然輕聲問了一句。并不是她不信任老夫人和秦夫人,但是,讓她從一個自己連聽都沒聽過的傳言中得出秦雪歌還好好的這個結(jié)論……這未免有些難度。 老夫人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大致說了那則傳言,沒多提季念然生母的事,只說坊間傳說秦雪歌是被季念然克死的……當然,還暗暗表明了長輩們對傳言嗤之以鼻的態(tài)度。又說了些自己和秦夫人的猜測,“玖郎媳婦,你若是信我們,最近就千萬沉住了氣……你放心,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季念然盯著老夫人半晌,卻搖了搖頭,“祖母,我懂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支持,鞠躬! 如果大家愿意的話請收藏一下我的作者專欄,么么噠~~ ☆、第 110 章 第 110章 就算老夫人沒有詳細地解釋,其實季念然也自己猜到了一些。如果秦雪歌已經(jīng)死了, 那哪里還需要傳謠言?直接把他的尸體往樹林子里一掛, 京城過去的兵馬自己就先亂了, 消息不可能傳不過來。 這又算是秦家沒辦好差事——萬一到時候天子一怒,將軍府還能留幾個活口尚不好說,還費心傳什么命硬克夫啊。 然而老夫人這樣一說, 季念然心里的底氣還是更足了幾分。就好似原本懸在高空中的心臟稍微安全下降了一點,就等什么時候才能落地了——當然這落地和落地在方式上的區(qū)別也是大了去了。是背著降落傘安全降落, 還是“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這也是不一樣的。 這消息很提神, 至少季念然走出正院的時候,人精神了很多。不過這種“精神”,也只有她身邊陪伴多年的幾個大丫鬟能看出來罷了。 之后的十幾天里, 季念然一門心思地在江雪院里等好消息,府里其余雜事一概不理——但是她也知道, 秦夫人正在查傳言的事, 這段時間將軍府內(nèi)可以說是外松內(nèi)緊, 只查內(nèi)部, 對外面鋪天蓋地的流言毫不理會。 不只將軍府, 就連皇宮內(nèi)的兩位天下極貴都對這一流言置之不理??上?,他們的態(tài)度沒能感染到平民,很快,這個消息就傳到了京郊,連住在村子里的韓家人都知道了。 那日韓家兄弟來城里辦事, 還而已繞到初晴塘里,讓春喜嫂幫忙帶話給季念然。鄉(xiāng)下人淳樸,也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來,大致就是說秦雪歌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讓季念然安心等待好消息云云。這些話能起到的安慰作用不大,但是勝在這份心意。 因此,石斛帶話進來告訴給季念然知道的時候,主仆兩個都忍不住又感動又唏噓,“是不是真關(guān)心,就在這種事上最能看出來的?!辈徽f別人,在流言傳出后,季府的人就再沒上過將軍府的門。 季家人倒不一定是信了坊間的流言,不過是怕將軍府就此壞了勢,想要提前劃清界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