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贝筇c了點頭，“到人家做客，總不能顯得太小家子氣。就算人家看在老太太的面子山不笑話咱們，心里也不免把咱們季家看低了?！?/br>
    這話有幾分教女的意思，季慧然和季念然都起身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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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第 45 章

    第二天一早，季念然跟隨大部隊給大太太請過安，回房吃過早飯，就又帶著流火和萑葦沿著回廊穿過夾道，進了正院。

    大太太剛在丫鬟的服侍下結(jié)束更衣打扮。今日要出門做客，大太太難免打扮得富麗了些，她上身穿著落葉黃鑲領(lǐng)象牙色花卉紋樣緞面對襟褙子，下面一條松花色馬面裙，都是家里針線上的人新做出來的衣裳。頭上大半套的赤金點翠頭面，珠珠翠翠插了半頭。

    再加上耳朵上的赤金耳墜，手腕上的鐲子，領(lǐng)口的蝴蝶領(lǐng)扣，裙邊的寶石禁步……林林總總，倒像是要參加什么了不得的大場面一般。

    季念然又對比著看了一下自己的穿戴：她今日身上穿著淺金五彩撒花對襟褙子，淺櫻草色百褶長裙，萑葦手中挽著的包袱里裝的也是差不多的一身衣裳。發(fā)型配飾更是和昨天并無二致，不過是頸項間多戴了個瓔珞項圈罷了。

    大太太昨日對季念然的穿著打扮沒有提出太多異議，今天看著卻覺得不是很滿意。她把季念然拉倒妝臺前，從妝奩里拿出一支珍珠釵來，插在季念然發(fā)髻邊上。那釵上雖只一顆珍珠，卻有拇指肚大小，碩大混元，很是精巧。

    季念然仔細看了一下，感覺很像前世電視劇《紅樓夢》中林黛玉頭上常戴的那支。

    “這支釵倒是很襯你?！贝筇澋?，“不如就給了你吧。這幾年家里守孝不好給你們姐妹打首飾，現(xiàn)在也都漸漸大了，要打扮得出去才行……倒是我疏忽了?！?/br>
    “謝謝母親?！贝筇@支珠釵賞得痛快，季念然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收了下來。

    打扮妥當(dāng)，大太太就攜了季念然的手，在丫鬟婆子們的前呼后擁中出門上了一輛翠蓋八寶車，隨行的丫鬟們也都擠在八寶車后面的一輛清油車?yán)?，一道往秦府去了?/br>
    有大太太在身邊坐著，季念然不敢偷偷透掀起車窗上掛的簾子看外面的景象，只好尋了話題和大太太聊天解悶?！澳赣H，秦家是老太太的親戚，這又不是咱家除服之后第一回出門做客，怎的還要打扮得這樣隆重？”

    “你不知道，今兒出去是有一件大事要辦的?！奔热灰呀?jīng)出門了，大太太就給女兒透了一點口風(fēng)，“不過還不知道成不成的了?！闭f到這里，大太太又嘆了口氣，眉宇間染上了一抹憂色。

    季念然一臉的莫名其妙，看得出大太太很重視這件事，也很希望能辦成，那確實應(yīng)該打扮隆重些，卻不應(yīng)該選擇她這庶女帶著出門。

    “那怎的不帶三jiejie一道出門？”她又鼓起勇氣問大太太。

    大太太沉吟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她：“這事就是關(guān)于你三姐的，我還沒有告訴她知道，你回去也不要說漏了。”

    關(guān)于季慧然的，那十有八九就是婚事了。季念然知道這事不好亂說，忙一臉鄭重地答應(yīng)下來。她雖然喜歡八卦，卻只喜歡在自己屋里八卦，從來不會和外人亂八。她還明令禁止自己屋里的丫鬟，在外面多聽少說，更不要亂傳。到現(xiàn)在為止，屋里的幾個丫鬟都還執(zhí)行得不錯，雖然喜歡探聽消息，但是還沒有給她造成過什么麻煩。

    顯然，在大太太在這方面也是比較信得過季念然的，只叮囑了兩句，就繼續(xù)和她說起帶她到秦府做客的原由，“你可知道，秦家有個姑娘……”

    “秦家還有姑娘？”季念然怔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秦家大爺去得早，只留下了一嫡一庶兩個兒子，并沒有女兒。之前秦雪歌在季家暫住的時候，有時會說起自己的哥哥，卻從來沒有提起過meimei。

    這時馬車經(jīng)過了一條比較熱鬧的街道，坐在車?yán)锬苈牭铰愤吔匈u的小攤販，還有些老人孩子的聲音。以這些聲音做背景，大太太就一長一短地給季念然講述起秦家這姑娘來。

    “別說你不知道，就連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這秦家的姑娘，倒不是秦家已經(jīng)故去的大爺?shù)墓莚ou，而是族里的一個孤兒。秦家太太丈夫死的早，兩個兒子都由秦老將軍親自教養(yǎng)，秦老夫人怕她憋悶，就托人在族里尋了這么個姑娘來給秦夫人養(yǎng)著解悶。今年大約十歲了，比你還要小些?！?/br>
    “這位meimei到也有些運氣。”季念然嘆了一句。

    “可不是！”大太太緊著跟了一句，“秦老將軍和宗房間是分產(chǎn)不分家，前些年在外征戰(zhàn)四方，再加上軍功所得，誰也不知道到底攢下了多大的家底?！痹谕獯蛘蹋鞘前杨^別在褲腰帶上，拿命換的買賣。打了勝仗之后戰(zhàn)利品不會全部上繳，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潛規(guī)則了。以秦老將軍的地位和軍功，私底下分到的必然是最豐厚的一份。

    這秦姑娘以孤兒之身能得秦夫人教養(yǎng)，不說別的，日后的嫁妝就不可同日而語。

    大太太這才想到還沒同季念然解釋帶她去的目的，“今兒帶你過去是老太太的意思，但是我覺得也很好……若能同這位秦姑娘交好，總不是什么壞事?！?/br>
    季念然剛聽了季慧然的事之后，原以為大太太帶自己過去是為了讓自己從秦家這個小姑娘入手，試著探聽些□□消息。沒想到卻只是“多交個朋友”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一時之間有些接不上話。

    大太太倒是沒有察覺她這一瞬間的走神，接著給她講了些秦將軍府里的事?！爸皶鹤≡谠奂业那丶冶砀缒憧蛇€有印象？我聽說他想在倒是出息了，太子伴讀……比晗哥兒還小兩個月呢，已經(jīng)開始幫著太子辦差了。”

    秦雪歌已經(jīng)半步踏進了官場，季晗的身上卻只有秀才功名。大太太提到秦雪歌的時候，語氣里就不自覺地帶上三分酸意。

    “不過，這孩子命也苦?！贝筇崃艘幌?，又繼續(xù)給季念然八卦，“他剛生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去世的秦家大爺給他訂過一門娃娃親，是個同僚的小女兒。沒想到?jīng)]兩年秦家大爺去了，聽說那姑娘養(yǎng)到七歲還是沒有站住，一場病就去了。前幾年這孩子剛回京給太子做伴讀的時候……當(dāng)時太子還不是太子，但是情勢也已經(jīng)很分明了。京里很多人家都打算把家里的女兒說給他，秦老將軍和秦老夫人選了又選，最后選了禮部侍郎的女兒，沒想到第二年開春，那姑娘就被一場風(fēng)寒奪去了性命?！?/br>
    季念然這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大太太也是八卦的一把好手。

    她笑道：“生病這種事，是天地間最不好說的。那兩位姑娘雖然命苦，但是總不能把錯歸到表哥身上。我琢磨著，表哥日后定能再說到一門好親事?！?/br>
    “你不知道……”大太太一臉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京城的人雖說不一定相信那些，卻最是最毒，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的也快……不過去年秦家剛給大少爺娶了少奶奶進門，想必短期內(nèi)也沒有心思再給二少爺物色親事了。”

    “秦家那大少爺比大哥還要大一歲呢吧?！奔灸钊黄娴?，“怎的現(xiàn)在才娶妻進門？”按照古時風(fēng)俗，這秦家大少爺二十歲才娶妻，算是很晚的了。

    大太太就解釋給她聽，“這秦家大少爺走的是軍功的路子，早幾年在軍隊里闖蕩，不愿意借助家里的地位，是從小兵做起一步一步積累軍功爬上來的。”

    也幸虧這幾年天下說不上太平，總有仗可打。不然，這軍功也不是那么好積累的。季念然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

    “據(jù)說他和他祖父有個什么約定，說是要爬到什么位置再成親。不然他一年到頭都混在軍營里回不了家，沒得白耽誤了人家姑娘的青春?！贝筇珖@了口氣，“也算他有出息，年紀(jì)輕輕就立了功勞，再加上秦老將軍在暗中使力，弟弟又是太子面前的紅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調(diào)到城防營里做事了?！?/br>
    城防營就在京郊，倒是離家近了許多。

    季念然還要再問些什么，馬車卻在這時停了下來。車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回太太，秦將軍府到了?！?/br>
    后面車?yán)锔难诀邆冞B忙下來服侍主子。大太太同季念然下了車，又換了軟轎，由幾個壯實的家丁抬著，往秦府里面去了。

    秦將軍府看起來比季家在京城的宅子寬闊不少。季念然坐在軟轎里，透過轎身的起伏暗自數(shù)著：剛換轎的地方是外院……這是已經(jīng)進了垂花門……怕是已經(jīng)到正院了……

    正這樣想著，轎子就停了下來。大太太已經(jīng)先行下轎，轎外傳來她和一位中年婦人寒暄的聲音，片刻后，又傳來一位年輕女子的聲音。季念然也在流火的攙扶下下了軟轎。

    她剛一下轎，就看到大太太正拉著一位打扮樸素的夫人，“表嫂，可有好些年沒見了?！?/br>
    那位打扮樸素的夫人正是秦夫人，許是因為多年守寡，她的眉宇間仿佛有一股散不去的憂愁，面色也不佳，看上去一副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

    “表弟妹有心了……”

    “表嬸不知道，我家太太可盼著您過來呢……”季念然這才注意到，秦夫人身后站著兩位年輕女子，一位穿著水紅縷金提花緞面長襖，朱砂色百褶裙，頭上戴著金鳳釵，想來就是秦家新進門的少奶奶了。另一位身形尚小，打扮也是家常的樣子，不過頸項間的金項圈還是顯露出她不同尋常的身份。季念然知道，這就是那位秦家抱養(yǎng)來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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