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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上恕罪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秦珩點頭,頗為贊同的模樣:“是是是,哥哥說的是,我聽哥哥的。”

    嫁人對她而言,還有些遙遠。她眼下連個明白的身份都沒有,又能嫁誰呢?不過她想,杜子清并不想哥哥說的那般不堪。

    她曾與杜子清共事,此人雖迂腐呆板一些,但是在某些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且杜子清應該不是好色的吧?當日在去河東路上,孫大人還曾取笑杜子清府里連個妻妾都沒有……

    但是,皇兄這么說,她這么應就是了。反正她又不嫁杜子清。

    秦珣今日直到此時,面上才稍微露出了一點笑意。他神色稍緩:“你要乖一些?!?/br>
    “嗯?!鼻冂顸c頭,“我聽你的?!?/br>
    她的表現(xiàn)還算教秦珣滿意,他略待了一會兒,就離去了。今日拒絕了杜子清,明日會不會有張子清、李子清?想到這兒,秦珣心生煩躁。

    瑤瑤是公主,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

    可是她終究還是要嫁人的啊。秦珣合上了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么一個想法,連他自己都是一怔。

    想到她將來會嫁人,離他遠遠的,還真是,教人不快啊。

    前些日子父皇要他娶妻,今日又有人想來求娶她??伤麆倧奶娇h找回她,也才兩個月。他們要是能像小時候那樣,相互依靠,永不分開就好了。

    近來父皇似乎有其他要事,沒再提起給他指婚一事,他稍微能松口氣。父皇如果再提起,他就自請去封地,或者到邊疆去,帶了瑤瑤一起。

    秦珣不知道,皇帝近來分外煩惱,比他更甚。

    誰害得孫氏小產(chǎn),皇帝查了許久,倒是有了些眉目,是劉嬪。劉嬪嫉妒孫氏有孕,故而使人在孫氏的鞋子上做了手腳,想要孫氏一胎兩命。

    幸得祖宗保佑,劉嬪的jian計只得逞了一半。

    皇帝查到這些,大怒,直接賜劉氏三尺白綾,要其自裁。然而那劉氏卻不肯領(lǐng)命,兀自喊冤不停。

    她堅稱她是冤枉的,她與孫氏無冤無仇,根本不會行此惡毒事。她淚水漣漣,高聲呼號:“皇上,臣妾冤枉!是孫氏那賤人,是她心中有鬼,被臣妾知道了她的丑事,才要誣陷臣妾滅口??!皇上——”

    她哭得凄厲,聞者落淚,見者傷心。但執(zhí)行的太監(jiān)卻不敢自作主張:“請娘娘上路,不要為難小的?!?/br>
    “孫瑜香,你不得好死!你的丑事,總有一天,會有人知道的!”劉氏呼號著。

    “請娘娘上路!”太監(jiān)聽這話做事不像回事,打算強迫劉氏上路了。

    劉嬪堅決不從,非要見皇上一面。

    但皇帝又怎會來見她呢?她咬破手指,在白綾上寫下一個大大的“冤”字,其后,一頭撞死了。

    太監(jiān)饒是見過不少場面,也不由地小小一驚,將劉氏的尸體吊在梁上后,匆忙去稟報皇帝,說劉氏已伏誅。

    皇帝神色淡淡,也提不起興趣。劉氏死不足惜,可惜死一百個劉氏,也換不回他兒子的性命。

    那太監(jiān)猶豫著,將劉嬪臨死前的種種異狀說了:“皇上,劉娘娘,啊不,罪婦劉氏一直喊冤,拒不認罪。還用血在白綾上沉冤,最后撞……撞死了……”

    “什么?”皇帝一愣,“喊冤?”

    太監(jiān)如實答道:“是,劉氏一直喊冤。”

    “她是怎么喊冤的?”皇帝皺眉,“你一五一十地說來?!?/br>
    “是。”方才的場景,太監(jiān)心里異常清晰,他幾乎是一字不差地將劉氏的話重復了下來,甚至連語調(diào)都不變。

    待他捏著嗓子喊道:“孫瑜香,你不得好死!你的丑事,總會有人知道的!”時,他自己都毛骨悚然。他偷偷看皇帝的神色,見其皺了眉,面沉如水。他心里一驚,停了片刻。

    劉氏兩次提到孫氏的丑事,究竟是臨死之前亂攀咬,還是確有此事?皇帝心念微動。他屈著食指,輕敲面前的桌子:“你說,劉氏是自盡的?”

    并非是被人勒死?而是絕望自殺?還是力證清白?

    太監(jiān)低聲道:“回皇上,劉氏是自盡的。”他心中充滿了不安,這是他失職。

    皇上說了怎么死,就該是怎么死?;噬险f要吊死,那就決不能是撞死的。

    但皇帝并未與他計較這些,皇帝面無表情,似是在思索著什么。過了好一會兒,皇帝像是才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揮揮手,讓他下去。

    這件事里還有疑點,皇帝喚了暗衛(wèi)出來,低聲吩咐:“教人密切監(jiān)視孫氏,朕要知道,她每日都在做什么?!?/br>
    劉氏說的丑事,到底是什么?是否存在?

    皇帝眼皮直跳,隱隱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但愿是他想多了。

    六月二十九,晉王秦珣的壽辰。他自己不想大辦,但奈何有一些人不知從哪里打聽到他的生辰,特意到王府來為他祝壽。

    十八歲,說起來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日子。寇太后、皇帝、陶皇后,均賞賜了他一些東西,或當面,或托人說一些勉勵的話。秦珣一一謝恩。

    他剛給母妃上了柱香,小蝶就匆匆而至,說是姑娘為他煮了長壽面,請他過去。

    秦珣微微勾了勾唇角,放下手頭事,快步趕了過去。

    長壽面已經(jīng)盛好,看著平平常常,無甚特殊之處。唯一特殊的是,做長壽面的人,笑靨如花,眼含期待。

    秦珩福了福身?!@是她第一次做這個動作,有些生疏,盡管她已練過幾次。她笑意盈盈:“今日是哥哥的好日子,祝哥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彼肓艘幌耄掷m(xù)道:“一生康健,事事如意?!?/br>
    秦珣點了點頭:“嗯,好。”

    他坐下來,挑起了一根面。

    秦珩就在邊上,眼巴巴地看著他。

    秦珣給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嘗了一口:“嗯,挺好,有進步。”

    秦珩放了心,又拿出她準備好的字,以及那日出門所買的古玩,一一放在他面前:“這是我備了好久的……”

    唇角勾起,眼中浸染了笑意。秦珣笑笑,也不看那字以及古玩,他點頭:“很好。我很喜歡?!?/br>
    然而這碗長壽面還未吃完,就有下人匆匆來報,說是有客人至。

    “哥哥趕快去吧,我這里不打緊的?!?/br>
    瑤瑤的體貼教秦珣甚是滿意,他將剩下的面吃完,漱口后迅速離去。

    這回來的客人是大皇兄。大皇兄如今已是蜀王,威風赫赫。秦珣也不好怠慢,自然熱情招待。

    不多時,太子秦璋也派人前來道賀。

    晉王府一時之間頗為熱鬧。

    皇帝今日一大早就心神不寧,眼皮直跳。

    到了巳時,他派去監(jiān)視孫氏的暗衛(wèi),來向他回話,說是孫氏的近身宮女跟一個侍衛(wèi)來往密切。

    若真如此,那也就罷了。但皇帝很清楚,這只是一種含蓄的說法,孫氏的近身宮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孫氏。尤其是之前孫氏出事,皇帝打殺了孫氏身邊的一大群人。輪到這宮女時,孫氏死命哀求,保其性命。

    “說!不要對朕隱瞞!”皇帝面色沉沉。

    “是?!卑敌l(wèi)一五一十道來,講那侍衛(wèi)曾與孫氏相會,具體細節(jié)說的一清二楚。

    他每說一句,皇帝的臉色便黑上一分。到侍衛(wèi)說完,皇帝反而鎮(zhèn)定了,他聽見自己很冷靜地道:“你先退下,此事不要任何人知道?!?/br>
    皇帝喝了一盞茶,想起孫氏剛有孕時,太醫(yī)的診斷,他摔碎了茶杯,命人傳了那日的老太醫(yī)。

    老太醫(yī)氣喘吁吁趕到。

    皇帝頭一句話便是:“那日,你說孫氏有孕多久?”

    “一……一月有余?!崩咸t(yī)顫聲道。

    “不是兩個月?”皇帝鳳目微瞇。

    “回皇上,不是吧?”一月出頭跟兩個月,還是有差別的。

    皇帝面容平靜,心里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沉聲問:“上次你說,宮里的娘娘們,身體都沒問題。那為什么,十幾年里,后宮無人有孕?”

    老太醫(yī)額頭冷汗涔涔,他壯著膽子:“這,田里要長出莊稼來,只有田好,是不夠的。要,要種子與田相適宜……才,才好?!?/br>
    第60章 生疑

    “大膽!”皇帝勃然大怒,冷面寒霜。

    老太醫(yī)撲通一聲跪伏于地, 身子發(fā)顫:“臣惶恐……皇上, 臣惶恐?!彼nD了一下,抬起頭:“只是既然后宮嬪妃身體無恙, 那問題,那問題只能是出在皇上身上了……”

    皇帝面色陰沉,一言不發(fā), 但眼中洶涌的殺意已然遮掩不住。

    “臣斗膽,請皇上……賜脈?!崩咸t(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

    皇帝終于開口, 森然說道:“什么叫問題出在朕身上?朕膝下曾有四子六女。你都忘了不成?”

    “這, 這,皇上以前確實兒女不少, 只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人, 人上了年歲,自然是有變化的。”老太醫(yī)面如土色, 自己也不大清楚自己在說什么了。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信口開河, 他學醫(yī)多年, 尤其精于婦科,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皇帝怒極反笑:“可朕如今春秋鼎盛,什么叫上了年歲……你再這般胡言亂語, 朕留你不得?!彼闹信鹛咸?,高聲道:“來人!拖出去,砍了!”

    老太醫(yī)一時間面色蒼白,身體發(fā)抖, 顫聲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歼@是據(jù)實推測啊?;噬献栽偯骶?,不殺諫臣,現(xiàn)在要殺醫(yī)者嗎?皇上——”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殿外的侍衛(wèi)早涌了進來,拿住老太醫(yī),欲往外拖。

    老太醫(yī)高叫:“皇上饒命,臣無意冒犯,是據(jù)實回答啊?;噬喜荒苤M疾忌醫(yī)?。 ?/br>
    最后這一句“諱疾忌醫(yī)”戳著了皇上的心。他忽然出聲制止:“慢著,你們先退下!”

    侍衛(wèi)得令退下。

    皇帝鳳目微瞇,滿面寒霜,他居高臨下看著老太醫(yī),就像是看一個死人:“你方才說什么?”

    這聲音甚是冰冷,老太醫(yī)不覺膽戰(zhàn)心驚。他背后冷汗涔涔,暗道好險。他定了定神,小心思索著措辭,不敢再像先時那般,只小聲道:“皇上問臣,是怎么一回事,臣只是根據(jù)情況分析,并不是真的有意冒犯抹黑皇上。臣精于婦科,極少給皇上診脈。臣斗膽,請皇上賜脈。臣曾聽聞有些夫婦,兩人身體都沒有毛病,但是成親數(shù)年,就是沒有孩子。男子休妻再娶,未幾就有孕事。鄉(xiāng)野之人規(guī)矩少,那婦人被休后迫于生計改嫁,也很快有孕。臣說這么多,只是……”

    老太醫(yī)說這話時低著頭,額上的汗珠亮晶晶的,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不知道這番說辭,能不能教皇帝滿意。——不,不求滿意,只求不觸怒了他,保住小命就好。

    他心中甚是懊悔,皇上問起,就該推說不知道的。太醫(yī)院那么大夫,可有誰跟皇帝提過此事?都不敢的。

    皇帝對老太醫(yī)提的事情不敢興趣,不過面色到底是稍微緩和了一些。他極力忽視心里的慌亂,沉聲道:“上前來,給朕診脈?!?/br>
    他回去坐下,大馬金刀。

    老太醫(yī)不敢怠慢,跪行上前,也不敢站起身,直接小心翼翼尋了皇帝的脈搏,大氣也不敢出。

    皇帝看他神色凝重,心里煩躁又惱怒,待老太醫(yī)收手后,直接問道:“如何?”

    老太醫(yī)心頭暗暗叫苦,思緒轉(zhuǎn)的極快,說?還是不說?

    皇帝掃了他一眼,森然說道:“你只管如實說來,朕可以饒你不死。若是你膽敢撒謊,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場,想必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