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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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車了?!卑踩秸f。 “嗯?!鄙坛f。 公交車后門合上,再次啟動時,商楚吐出長長一口氣。 晚上躺在床上,手機進來一條短信,安冉說明天周六,問他打算做什么,要不要繼續(xù)教她下棋。商楚從床上坐起來,拿過來床頭桌上的棋譜翻了翻,編寫短信:沒空。 他想了想,刪除,再一個字一個字敲:那年濱城,泰平路,你是不是穿了件紅色的連衣裙? 他再一次刪除,按著鍵重新編寫短信:安冉,我知道你已經想起來在哪里見過我。 ☆、chapter27 商楚到底沒有把這條短信發(fā)送出去, 他關掉手機,重新躺回床上。 濱城那年的夏天熱的像個蒸籠,油漆順著發(fā)梢和汗水一起流進脖頸里,商楚蹲在一顆梧桐樹下抹了把脖子,他把黏濕的手伸到眼前,刺鼻沖天的油漆味里, 手上是一如往常的黑。 身上都是油漆, 沒地方擦手, 他漠然地在尚干凈的書包上把手上的油漆擦掉, 打開書包拿出棋子開始數(shù)。仔仔細細數(shù)了三遍,202顆棋子,少了一顆黑子。 他拎著書包站起來往回走去找棋子, 他被潑油漆的地方停了一輛警車和一輛摩托車,隱約夾雜著爭吵, 一個女孩大聲說著要去舉報誰, 男人嬉笑說著討債就是要潑油漆……商楚站在泰平路拐角口, 探出腦袋。 警車離去, 摩托車離去,泰平路中央留下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女孩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再到后來,她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 商楚靠在墻根,看著自己滿身黑兮兮的油漆, 踟躕著沒有過去。因為他而哭還是為了他而哭,區(qū)別好像有點兒大,自爸媽相繼死后,外婆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為他哭過的人,眼前這個蹲在烈日下嗷嗷哭的陌生女孩,不知為何,讓他眼睛一陣熱。 二十分鐘后,哭聲漸小,女孩搖晃著站起來。商楚太陽xue青筋突突直跳,眼睛酸脹辛辣的疼:女孩身上穿著的是紅色連衣裙。 紅色,紅領巾那種鮮艷的紅。 他閉上眼睛,睜開,再閉再睜,紅色紅色紅色,依舊是紅色。 他能看見紅色了?! 商楚壓抑著狂跳不止的心臟,屏住呼吸低頭往自己身上看,黑色的油漆,他再抬頭去看女孩,紅色連衣裙,反反復復幾個回合后,女孩已經走遠。 他看著女孩漸遠的紅色背影,伸手到嘴邊咬破食指,血依舊是黑色。 后來的他一直在想,第一眼在泰平路見到她時,她身上的裙子在他眼里到底是黑還是紅?記憶有些混亂,好像是黑,也好像是紅。他確定的只有一點,她哭著從地上站起來時,連衣裙的確是紅色的。 自此以后,他眼里再沒見過紅。 江城一高開學頭天上午,開學典禮前十分鐘,教室第三排中間座位上一個女生突然捂著肚子喊疼,班主任著急,一個勁兒問她能不能堅持到演講…… 商楚抬眼看過去,愣住。 是那個紅色連衣裙女孩。 教室里有人在抱怨今年的校服真難看,褲子兩側的紅條就像是掉下來的兩根紅腰帶……他看向趴在桌上哀嚎的女孩,去尋她褲子上的紅條。 黑色。 她的褲子和其他人的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女孩被班主任送去校醫(yī)務室,商楚惦記著在醫(yī)院拆石膏換藥的外婆,便趁亂從教室里溜出去翻墻逃課去醫(yī)院。他坐在墻根有些恍惚,只需一眼,他就確定她就是那年濱城泰平路上因他而哭的紅衣女孩,只是現(xiàn)在的她和其他人好像并沒有什么不同…… 圍墻上方一陣響動,他抬頭,看到十分鐘前還在慘叫的她嘴里正叼著根冰棍趴在墻頭上,四目相對,冰棍掉在他鞋上。 他收回目光,抖了下腳,冰棍滾落到一旁的草叢里,墻頭上的她說:“同學,那個冰棍,對不起,這個可以洗掉的?!?/br> 她沒有認出他來,或者說,她根本就不認識他。 商楚拎著書包站起來走……她從圍墻上下來,看著他問:“同學,我覺得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你初中在外國語附中念的嗎?” 商楚心里一突,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她不記得他,當然是好,畢竟那樣的回憶并不美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升起一絲落寞。 ****** 商楚迷迷糊糊睡著,周六看了無數(shù)次手機,安冉沒再發(fā)短信過來,一直到周日下午,他拿著手機在想要不要給她回短信說他這兩天一直在忙,剛剛才看到她周五晚上的短信時,手機鈴聲響,來電顯示:安冉。 他調勻呼吸,按接聽鍵,喂了聲。 “商楚,圍棋我買好了,我現(xiàn)在給你送過去,還是明天帶到學校?”安冉在電話那頭問。 “……我去找你?!鄙坛戳讼聲r間說。 “好,我在家等你,我家小區(qū)地址你還記得吧?” “嗯?!?/br> 一個小時后,商楚騎著單車到她家小區(qū),安冉抱著圍棋已經等在門口:“商楚,這里。” 商楚停在她面前,視線落在她懷里抱著的圍棋上:“謝謝?!?/br> “商同學,謝我你就好好教我?!卑踩綇澭劭粗?,“時間還早,小區(qū)噴泉那里有個涼亭,我剛看過了,沒人,咱們過去試試棋子,怎么樣?” 商楚點了點頭。 涼亭不遠,五分鐘后,兩人到達地方,商楚把單車放到一旁,跟著她去涼亭桌子前坐下。安冉拆好圍棋,看著對面坐著的商楚,小心翼翼地說:“商楚,淡小銀說她找遍了教室里所有的角落,就只找到了四個棋子,少了兩個黑子?!?/br> 商楚瞳孔劇烈一縮。 安冉急忙道:“你不要著急,明天去學校再找找?!?/br> “找不到就算了,”商楚打開棋罐,抓了一把棋子摩挲著,“原來那副棋子我會放在家里,不會再丟?!?/br> “那你是要隨身帶這幅棋子嗎?”安冉笑著從包里掏出兩個布袋子,“棋罐帶著不方便,用袋子裝,可以放在書包里,黑白子各一個袋子,我是不是很貼心?” “哦?!鄙坛S意應了聲。 “你是說我很貼心?” “猜先。”商楚抓了一把白子握住,“你還下不下棋?” 安冉吐了吐舌頭,拿了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上。 商楚攤開手,數(shù)了數(shù)手里的白子:“六顆,你執(zhí)白。” “哦?!卑踩桨蜒b有白子的棋罐放到自己手邊,“說好了,你要讓我?guī)讉€子?!?/br> “好?!鄙坛弥谧娱_始在棋盤的角邊擺,“20個子,夠嗎?” “20個子?你這是自捅20刀啊商同學?!卑踩綇澭坌χf,“你這算是為了我自捅20刀嗎?” “那我不讓了?!鄙坛榱顺樽旖?,作勢要收回棋盤上的黑子。 “讓讓讓?!卑踩缴焓秩プo棋子,一著急,抓住了他的手。 空氣再次安靜。 商楚想要掙脫,曲起手指一勾,指尖不偏不倚撓到了安冉的手心,像根羽毛輕輕刮過她的心尖,撓得她心癢癢。 安冉紅著臉松開手:“你手真好看?!?/br> 商楚垂著眼皮又放了個黑子。 “終于看到你用這只手下棋了?!卑踩叫切茄壅f,“你放棋子的氣勢一看就不一樣,幾乎趕上了你拿刀的殺氣?!?/br> “你能不能閉嘴?”商楚掀了下眼皮。 “觀棋不語,我懂,但現(xiàn)在不是下棋嗎?”安冉雙手托腮死不要臉地說。 “好了,你走吧?!鄙坛笫种е杧ue,指肚用力按壓,額角開始滲汗,棋盤上的黑子連成一片。安冉捏起一顆白子放在黑子中間,商楚閉上眼睛,把臉別向一旁。 “你怎么了?”安冉注意到他的不適,關切問。 “沒事,就是有點兒眼暈?!鄙坛崎_眼皮再放了一顆黑子。 “還以為你是被我的第一手嚇成了這個樣子?!卑踩秸f。 商楚挑了下眉梢,朝她笑了笑,挨著白子放了一顆黑子。五個回合后,棋盤上的白子全成了死子。安冉捏著白子皺眉:“這就完了?” “好久不下棋,我有點兒不適應,只想快點兒結束。”商楚擦了把額頭上的細汗,偷偷吐氣,“再來一局吧,我引導你怎么走?!?/br> 這一局耗時一個小時,商楚覺得比上一局順暢許多,每當棋盤上的黑子和白子在他眼里開始亂竄時,他就抬眼去看對面的安冉,努力把她這張臉和當年的她重疊,再回來看棋盤時,黑白子就會清晰很多。 一直對弈到太陽落山,收盤結束踩著單車回家的路上,他也沒有想明白,為什么安冉就可以讓他不再那么恐懼血紅的顏色。 想來想去,只能是因為當年的她穿了一件紅色連衣裙,但是,她那天的連衣裙,真的是紅色嗎? 他知道安冉已經認出了他,但是她不提,他也不想說。互相都不過問,與其說是不必要過問,不如說是兩人之間的關系還沒到能剖開來說這件事的地步。 商楚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一直在說服自己,安冉既然已經以這種強烈的方式闖進他的世界,既然她認出了他后沒有退縮,如果她想再進一步,他不會拒絕。 周一去學校,安冉拿著兩黑兩白四顆棋子放到商楚桌上:“還少兩顆黑子,我剛問過周五值日的同學,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有棋子。棋子肯定是沒出這個教室,不見的話只能是摻在垃圾里被倒進垃圾池里了,等放學的時候去翻翻垃圾池,看能不能找出來?!?/br> “算了,不用找了。”商楚撿起其中一個黑子,拿在手里摸了摸,又湊在鼻子前聞了聞,“這顆黑子不太對。” 安冉眼睛閃躲,嘴上逞強問:“怎么不對?” 其實淡小銀只找到了三顆棋子,兩白一黑。商楚手里拿著的這顆黑子是當年在濱城泰平路上安冉撿走的那顆,兩年多以來,她一直妥帖地收藏在抽屜里,從沒有動過。她知道這幅棋子對商楚的意義非同尋常,被章浩銘他們一鬧,棋子少了三顆,她就把這顆黑子拿出來充一下數(shù)。 商楚捏著黑子看著她,一臉平靜地說:“這上面的油漆污漬太新,而且有股檀木味兒。” “油漆?”安冉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黑子,紅油漆,且紅色在你眼里又是黑色,你還能看出來油漆污漬太新?” “我有說是紅油漆嗎?”商楚問。 安冉愣住,張了好幾次嘴,最后才說:“大家用的最多的就是紅油漆啊,我思維定式,提起油漆就想起紅色。再說了,我眼神好,當然能看出來這是紅油漆了?!?/br> “是。” “什么?” “你眼神好?!鄙坛χf。 “這幾個棋子都是淡小銀給我的,你說什么味兒的,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問淡小銀吧。”安冉心虛地翻開練習本,開始寫作業(yè)。 “不用,”商楚說,“我知道這是我的棋子?!?/br> 安冉心里突了一下,手上用力,折斷了一截鉛:“就知道不能用鉛筆。”她嘀咕了聲,去翻筆袋。 “章浩銘今天沒來上課,他是不是受傷挺嚴重的?”商楚往教室后排方向望了望,問。 “他呀,好像腦袋上起了個包,沒有流血,他是不好意思來學校吧,畢竟他的人設是一高校霸,自此以后,一高再無校霸?!卑踩綇墓P袋里挑了個貓頭的圓珠筆,轉在手上扭頭對商楚笑了下,“周六那天他爸媽找到我家興師問罪,最后反被我家威武的母上大人給轟了出去?!?/br> “他爸媽去你家了?”想來也不驚訝,誰家的孩子不是爸媽手心的寶。 “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覺得內疚什么的,怪別扭的?!卑踩嚼^續(xù)說,“是他一直sao擾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嘿嘿,我也是這么對我爸媽說的,我家母上大人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護犢子,她身為教育局副處長,最憎惡的就是學生早戀,所以,嗯哼,你懂的?!?/br>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