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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自然與你有關(guān)在線閱讀 - 第28節(jié)

第28節(jié)

    “……”商楚沉默,好像在想什么久遠(yuǎn)的事情。

    安冉心口一揪,他有紅色認(rèn)知障礙,是因?yàn)橐郧俺1粷娪推岬脑騿??想到這里,她眼眶一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差點(diǎn)兒又要掉下來。

    “我想讓你教我下棋?!彼龕瀽炚f。

    “這幅圍棋是我爸買給我的,”商楚接過她手里的棋子,裝回書包里,“在他死那天買的……361個棋子,少了58個,后來又陸續(xù)少了126個,再后來我就不下棋了。”

    他語氣淡泊,聽不出有什么悲傷,安冉偏頭去看他,他神色如常,又說:“其實(shí),確切的說,自從我爸死后,我就沒再下過棋?!?/br>
    他爸爸是跳樓死的,安冉胸口一陣發(fā)悶。

    “你以后還會下棋嗎?”

    商楚背靠在圍墻上,望著遠(yuǎn)處的草叢嘆了口氣:“你為什么要學(xué)下棋?”

    “就是想學(xué),”安冉揪起一根草莖,纏在手上來回繞,“想跟你學(xué)。”

    商楚抽了抽嘴角,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br>
    “去哪兒?”安冉揉了揉眼跟著站起來。

    “回家?!?/br>
    “我不想回。”安冉把一顆石子踢到遠(yuǎn)處的草叢里,“你有去過那邊嗎?里面是什么?”

    “沒去過?!鄙坛[眼看了看,揣測道,“應(yīng)該是個小山坡。”

    “山上有什么?”

    “山上有座廟?!?/br>
    安冉嘴角一扯,笑了:“商同學(xué),敢不敢上去驗(yàn)證一下?”

    商楚看著她,挑了挑眼尾,拎著書包往圍墻上重重一磕,熟悉的duang~duang~duang~

    他笑:“怕什么?”

    安冉努力扯了個笑:“那走啊?!?/br>
    和他并肩走了一段路,安冉想起他說他當(dāng)初就是拿著這把刀一路殺到江城,怕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他又說他是今年剛來的江城,初一暑假距離現(xiàn)在也有兩年時(shí)間,他在濱城的這兩年是怎么度過的?

    “商楚,你是因?yàn)槟惆职秩ナ啦虐峒业浇菃???/br>
    “哦?!?/br>
    “你說你是今年剛來的江城,你爸爸是在今年去世的嗎?”安冉低頭一路踢著石子,“我提你爸爸的事情,對不起?!?/br>
    “我爸他兩年前就不在了,”商楚瞥了她一眼,“今年三月份我外公死了后,我才過來的,我現(xiàn)在跟著我外婆過。”

    安冉?jīng)]想到他會告訴自己這些,她愣了好半天才說:“那這兩年你一個人在濱城是怎么過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個人?還有,你怎么不問我媽在哪兒?”商楚往前走了一步,停在她面前。

    “我……”安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今天中午我聽章浩銘他們說,說你爸媽去世……”

    “安冉,你說你以前見過我,其實(shí)我……”商楚看著她欲言又止,嘁了聲,又說,“所以,你今天是想起來了嗎?”

    安冉緊著頭皮抬臉:“啊?什么?”

    “在哪里見過我,你今天是不是想起來了?”商楚平靜地問。

    “沒……沒,”安冉心虛搖頭,那樣的見面方式,沒人會想被人看見吧。她實(shí)在是開不了口,我見到你的時(shí)候,你恰好被人潑了一身油漆,“大概是在夢里?”

    商楚挑著眼角笑了笑,再嘆了口氣,然后朝著前面抬了抬下巴:“到了,破廟沒有,山洞倒是有一個。”

    安冉手遮在額頭望了望前面,約莫一人高的山洞口隱在荒草盡頭,她心生一股寒意,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洞里會有什么?”

    “鬼?!鄙坛呀?jīng)抬腿走在了前面。

    安冉只好跟上,今天的商楚和平時(shí)的人設(shè)嚴(yán)重不符,感覺他今天說的話比開學(xué)兩個月來加起來都要多,是因?yàn)樗齽偛趴薜脑騿??還是說她替他打了章浩銘?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商同學(xué),要知道這樣,我早就去揍章浩銘了。

    洞xue不是太深,一眼就能望到頭,石桌石凳,桌子上居然還有一對生了銹的蠟燭托,太陽光透過洞口的蜘蛛網(wǎng)照進(jìn)洞里,氣氛不算太陰森。

    商楚從書包里掏出那把西瓜刀,砍了一把草,掃掉洞口的蜘蛛網(wǎng),再把石桌石凳上的塵土掃掉,然后他大喇喇往石凳上一坐,把書包扔在石桌上。

    安冉在他對面的另一個石凳上坐下,拿著一把狗尾巴草去戳蠟燭托:“這是結(jié)婚拜堂用的喜燭嗎?”

    “我看著像給死人上供點(diǎn)的蠟。”商楚淡淡說著,從書包里掏出棋子,擺在桌上開始數(shù)。

    他數(shù)一個,安冉拿著袋子裝一個,等他都數(shù)完,安冉問:“有少嗎?”

    “嗯,少了六個,兩個白子,四個黑子。”商楚不帶情緒地說。

    “你別著急,我給淡小銀發(fā)短信,讓她在教室里再找找?!卑踩桨参康?。

    商楚嗯了聲,系了系袋子塞進(jìn)書包里,然后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筆記本。

    安冉給淡小銀發(fā)了條短信,抬了抬眼皮,嘴巴張圓:“不是吧?你要在這里寫作業(yè)??。?!”

    “棋譜?!?/br>
    “啊?”

    “你不是想學(xué)下棋?”商楚攤開筆記本,從石桌上的那把狗尾巴草里揪出一根扯斷,他拿著半截根莖在筆記本上點(diǎn)了下,“先從這里學(xué)吧。”

    安冉看著他足足愣了半分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你要教我下圍棋?”

    商楚點(diǎn)了下頭:“要學(xué)嗎?”

    安冉頭如搗蒜:“要要要要要?!?/br>
    “藥不要停?!鄙坛屏怂粋€眼皮,“關(guān)于圍棋,你知道多少?規(guī)則都懂吧?”

    “規(guī)則,大概懂,在培訓(xùn)班里只和人下過兩次?!卑踩胶俸傩α诵?,“都輸了。”

    “怎么輸?shù)???/br>
    “這個,我說不好,要把棋子擺上才能行。”安冉說著瞄向他的書包。

    “這幅棋子不能用?!鄙坛f著把書包拽到他手邊,“隔了那么久,你還能復(fù)盤?”

    “我記憶力好,”安冉胳膊肘支在石桌上,雙手托腮看著他笑,“其實(shí),也就下了不到十步,不想記住都不行?!?/br>
    商楚笑著搖了搖頭。

    安冉繼續(xù)笑:“你是不是想說,如果咱們兩個對局,你不會讓我走過五步?”

    商楚:……

    “其實(shí)也未必,我都想好了,到時(shí)候你執(zhí)黑我執(zhí)白,這樣你就會先下,你黑棋下在哪兒,我就跟著在對稱處下哪兒。你下一步,我跟著你學(xué)一步,你走哪兒,我也走哪兒。”安冉眼底笑意流淌。

    “你是說模仿棋?”商楚把筆記本翻到第十頁,手拿著狗尾巴草的草莖在格子上來回游走,“模仿棋的破解方法,如果你執(zhí)白這樣走,我想早贏的話就會執(zhí)黑搶占天元,你下一步就不能再模仿。要想贏得更漂亮些,你盡管多走幾手,然后你看g7這個點(diǎn),我這個時(shí)候斷天元,你這四個白子將會一下成為孤棋,我反過來可以模仿你?!?/br>
    安冉似懂非懂:“如果我執(zhí)黑,你執(zhí)白呢?”

    “你執(zhí)黑模仿白棋嗎?黑子要貼目,你第一手就下在天元,場地?fù)p失會更大。”商楚說。

    安冉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下頭,對他眨眼放電:“那咱們兩個對局時(shí),你要讓先。”

    “……好?!鄙坛瓜卵垌?。

    安冉眼睛一亮:“那你意思就是換幅圍棋,你就會和我下棋?”

    “可以試試?!鄙坛读讼卵燮?,左手支頤,用食指按了按太陽xue。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安冉看著他蹙起的眉尖,關(guān)心地問。

    “還好。”商楚閉了閉眼,努力把骨頭縫里的不適往回壓,“既然規(guī)則你都懂,我就跟你講講怎樣布局吧?!?/br>
    “你真沒事?”

    “沒事。”商楚朝她笑了下,把筆記本翻到第一頁,推到她面前,“其實(shí)有好多套路,你多看多練多思考就會很快上手,你初學(xué)的話,可以先練星定式,拿我的行棋方法來說……”

    商楚很認(rèn)真的在講,安冉不好意思不認(rèn)真不聽,很快一個小時(shí)過去,她理解個七七八八。商楚從書包拿出一支筆,在練習(xí)本上打格畫線擺‘棋子’,空心代表白子,實(shí)心則是黑子。

    “這道題,你試著解一下?!?/br>
    安冉接過紙筆,不去看題,而是一直盯著他看:“你認(rèn)真起來的樣子真他大爺?shù)暮每?,都說認(rèn)真工作的人最帥這話一點(diǎn)兒也不假?!?/br>
    商楚抽了抽嘴角:“難道不是認(rèn)真的人總是會輸嗎?”

    商同學(xué),你這是在逼著我不得不接話啊。

    “你來認(rèn)真地喜歡我吧,我以我的人格來保證,絕不會讓你輸?!卑踩秸f。

    “……”商楚垂下眼皮,艱澀地咽了咽唾液。

    “商~楚~~呀~~~”安冉拖長音軟綿綿地叫了聲。

    “咳咳咳,”商楚被唾液嗆住,他抓起石桌上的狗尾巴草,在安冉頭上摔了下,“你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是呀,”安冉彎眼笑著靠過來,“商同學(xué),我就想和你壞一壞?!?/br>
    商楚別開臉,手按著石桌想要站起來,慌亂中,薄唇觸碰到她的嘴巴。

    軟如果凍。

    像是被點(diǎn)了xue,兩人誰都沒有動。

    狗尾巴草味的果凍,好想咬一口。

    不知道是誰撞到了書包,duang~~~的一聲,西瓜刀從書包里掉出來,磕著桌沿砸在地上。商楚一個激靈往后猛地一撤,彎腰撿起刀就往洞口走。

    安冉雙手撐在桌上愣了有五分鐘,這才緩過神來,她咬著唇默默把桌上的筆記本和紙筆裝進(jìn)商楚的書包里,背上自己的書包,再拎著他的書包慢騰騰走出山洞。

    一人多高的荒草隨秋風(fēng)搖曳,草叢中隱隱約約還有各種小動物在來回躥,就是不見商楚的影子。

    安冉戰(zhàn)戰(zhàn)兢兢叫了聲:“商楚?!?/br>
    斜坡下方的草叢里刀光一閃,然后出來一只腳。

    安冉把書包攥在胸前往后退了退。

    “是我?!鄙坛嘀稄牟輩怖镢@出來,“回去吧?!?/br>
    安冉繃著的神經(jīng)松弛下來,她走過去,看了看他,把書包遞給他,沒有說話。商楚沉悶地接過書包,把刀塞進(jìn)去,轉(zhuǎn)身走在前面,一路無話。

    馬路公交站牌前,商楚停下來:“我……96路到家?!?/br>
    安冉走過去看著站牌:“96路三站后有個地鐵口,我改乘地鐵回家。”

    再次陷入沉默。

    五分鐘后,96路公交緩緩?fù)?吭谡九_,商楚拎著書包先上去,投進(jìn)去四個硬幣,安冉隨后上車。車上沒有空位,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后車門停下,三站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