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雁溪一驚，心里頭頓時一陣欣喜若狂。

    這么多年了，這是霍玄第一次主動提起此事！

    “我、我……’盛雁溪的心砰砰直跳，她開始變得緊張得不行，她好像看見了希望，希望在遠(yuǎn)處如旭日一樣勾引著她！

    霍玄轉(zhuǎn)身，在窗口前的小幾上倒了杯茶水遞給盛雁溪，說：“別急，慢慢說?！?/br>
    盛雁溪握著霍玄給她倒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她喝的不是已經(jīng)涼了的茶水，而是九天之上的瓊漿。因?yàn)檫@是霍玄給她倒的水……

    她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才望著霍玄，聲音里難掩欣喜地說：“霍玄，你相信冥冥之中注定的傾心嗎？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開始，你在我眼里就是不一樣的……”

    盛雁溪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些羞澀。

    “當(dāng)時你和父皇身邊的很多侍衛(wèi)站在一起，雖然你們都穿得一樣，可是你就是最顯眼的那一個。那么多人，我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你……”

    霍玄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大概因?yàn)槌紓€子高吧。”

    盛雁溪愣了一下，忙說：“不是這樣的……可以因?yàn)橥獗淼谝挥∠笥涀∫粋€人，可是真正的傾心那是因?yàn)槟闶悄阊剑』粜?，你是我見過的最重情義的人！我小的時候父皇和母妃十分恩愛，可是母妃走了以后，父皇仍舊續(xù)娶，如今更是宮中妃嬪眾多……這天下有太多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可是男人仍舊三妻四妾……可是你不一樣?。』粜?，你知道嗎？你第一次跟我說阿楠的事情，那一年我才十三歲。我愣愣聽著你的故事，好像終于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人！”

    盛雁溪的眼睛里有光，憧憬的光芒在閃動。

    霍玄有些想笑，問：“你的傾心，是因?yàn)槌紝α硗庖粋€女人的深情？”

    “我……”盛雁溪充滿憧憬光芒的眸子里浮現(xiàn)一抹困惑來。

    “公主，倘若臣真的娶了您，那臣還是公主想象中的那個霍玄嗎？”霍玄緩緩問道。

    “想象中的那個霍玄？”盛雁溪迷茫地?fù)u頭，“不不不，你就是你，是真實(shí)存在的你，怎么會是我想象出來的……”

    霍玄沉吟片刻，開口：“公主執(zhí)念的是一種深情相待，您想要得到的并非微臣，而是臣對阿楠的感情?？墒牵热舫颊娴挠⒘斯?，臣也不會把對阿楠的感情轉(zhuǎn)移到公主身上。您也并不能從臣身上得到您渴望的東西?！?/br>
    霍玄頓了一下，“況且，假如臣將這份感情轉(zhuǎn)移在了您的身上，那么臣就不再是公主傾心的那個霍玄了?！?/br>
    霍玄慢慢逼近盛雁溪，聲音沉沉：“那么公主這十五年的喜歡就會變成一場笑話?！?/br>
    仰望著近在咫尺的霍玄，盛雁溪心里忽然升出一種巨大的恐慌來。一時之間，她竟然弄不懂這種恐慌的緣由。她腦子里很亂，心里也很亂，只是胡亂地說：“不、不是這樣的……”

    盛雁溪搖頭，拼命地想要否認(rèn)些什么。

    霍玄向后退了兩步，略恭敬了些，道：“公主當(dāng)值得被另外一個對的人真情相待。”

    “不……”盛雁溪固執(zhí)地?fù)u頭，“我不介意！我并不奢望你將對阿楠的感情轉(zhuǎn)移在我身上。我、我只是想守在你身邊！我只愿意委身于你一人！”

    霍玄忽然有點(diǎn)后悔剛剛對盛雁溪說了那么多，她根本是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

    “霍玄！”盛雁溪稍微冷靜了些，她上前兩步抓住霍玄的袖子，深情款款地望著他。

    “給我一個機(jī)會，給我一個照顧你起居的機(jī)會好不好？當(dāng)年你既然可以娶盛令瀾，今日為什么不能娶我？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阿楠，我愿意像盛令瀾一樣做、做你名義上的妻子……”

    說到這里，盛雁溪的臉頰上明顯緋紅了一抹。

    “名義上的妻子？”霍玄皺了下眉，不太懂她的意思。

    盛雁溪低著頭，有些別捏地說：“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娶了盛令瀾，更是對她沒有半分感情。我也愿意呀！我愿意盡一個妻子的義務(wù)，做、做你延綿子嗣的妻子……”

    她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幾若蚊鳴。

    霍玄抽出自己的手臂，又向后退了一步。他有些無力地看著眼前的盛雁溪，頗為無奈地說：“臣不是被迫迎娶令瀾。相反，是臣親自向陛下求的指婚圣旨。因?yàn)?，令瀾就是阿楠?！?/br>
    “什么？”盛雁溪震驚地望著霍玄。

    “臣當(dāng)年立誓為令瀾守制十年一方面是為了擋掉各種媒人，而更重要的是……臣的確在為她守制。并且不僅是十年，余生當(dāng)皆如此?！?/br>
    “當(dāng)年年少輕狂，不畏神靈、不信鬼魅?！被粜韵萑胪襞f事，“都說大婚之日不可見刀刃，否則不吉利?？墒钱?dāng)初臣不相信那些，直到令瀾慘死?！?/br>
    霍玄頓了一下，當(dāng)年他趕回去抱著盛令瀾幾乎被撕碎的身體，心里生出一種巨大的自責(zé)和悔恨。他腦中不斷徘徊著他們大婚那一日盛令瀾的樣子，她抿唇問他：“將軍能不能先把刀收了？”

    從那一日起，他封了陪伴他多年的鳴鴻刀。

    他是大盛威名四揚(yáng)的將軍，也是出入需青衣衛(wèi)護(hù)送的將軍。站在他這個位置，難免樹敵頗多，這些年更是遇到暗殺無數(shù)。他身邊再無刀刃，所以才需暗衛(wèi)時刻相隨。

    若不是他心事未了，仍放不掉手中權(quán)勢，他早就卸了這一身重甲，遠(yuǎn)離朝堂。

    霍玄閉了一下眼，將盛令瀾慘死的樣子暫且揮開。他抬眼看向盛雁溪，說：“臣現(xiàn)在相信也許人死后仍有魂魄存在。臣為她守制，是為了她來世一生安康、萬事順?biāo)臁Ｖ灰蓟钪蝗?，便替她守一日?！?/br>
    “你居然相信輪回轉(zhuǎn)世？”盛雁溪不可思議地望著霍玄。

    “輪回轉(zhuǎn)世一說無人能證，但臣愿意相信千萬分之一的可能?！?/br>
    盛雁溪向后退了兩步，及時探手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身子，她臉上的緋紅盡數(shù)退去，只余一片蒼白。

    霍玄雖然對盛雁溪毫無感情，甚至有的時候會覺得她很煩?？墒腔粜朗⒀阆皇莻€心思歹毒的姑娘，更從未做過什么過分的事情。所以，霍玄才會想要把話說清楚。倘若她真的能夠抽身而去，才是對兩個人最好的結(jié)果。

    “臣不會娶公主，死都不能?！被粜辛艘欢Y，“臣告退。”

    偌大的宮殿里，盛雁溪孤零零地坐在椅子里。她捂著臉，嗚嗚地哭。也不知道是因?yàn)樽约河忠淮伪痪芙^，還是被霍玄的深情再一次感動。

    ·

    霍玄換了衣服才去見沈禾儀。

    簡短幾句寒暄過后，霍玄問：“給陶陶下毒的人，母親可知道是誰？”

    “倘若我不說，你也早晚會查到?！鄙蚝虄x輕嘆了一聲，“不覆，你祖母年紀(jì)大了，這兩年身子格外不好。不要再讓她憂心了?！?/br>
    “我只問母親，這件事情是否與祖母有關(guā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