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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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懷忠心里,朱謹深能跑這一趟多這兩句嘴都很奇怪了,再要長篇大論,恐怕得把他這個老奴才連著皇帝都嚇著。 皇帝不大爽快,他倒是想多探探這個兒子的底,怎奈人家不接茬。 汪懷忠道:“皇爺,沈閣老在外面等了有一會了,可要召他進來?” 皇帝回神點頭:“叫他進來?!?/br> 沈首輔入殿后,皇帝和他就幾件國事商議了一下,大半個時辰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要緊的幾樁都說完了,皇帝緩緩道:“沈卿,干崖宣撫使離世,二郎進言,認為當派使臣前去對刀家進行撫慰,你覺得可有必要嗎?” 沈首輔愣了一下,忖度片刻后道:“臣以為可行,派個使臣不是多麻煩的事,卻可向彼等夷人彰示皇上的恩典,令他們感沐皇恩,以后更加忠心為皇上效力,此舉惠而不費,二殿下想得周到?!?/br> 那接下來就是商議使臣的人選了。 一般為顯中原教化,這種情形都是選文臣,不過這趟的主要目的是吊唁,而京城至云南路途太過遙遠,選個不善弓馬的文臣慢悠悠過去,只怕刀土司的七七都快做完了。 皇帝欲從武將里選。 不過沈首輔提出了一個人選:“翰林院里有個新進的庶吉士,去年春獵上很出彩的,皇上記得嗎?他又年輕,吃得住辛苦,可以派他去?!?/br> 皇帝點了頭:“可?!?/br> 時間比較緊迫,沈首輔當即開始草擬撫慰刀家的文書。皇帝則派人去叫沈首輔推薦的那庶吉士過來,布置他差事。 這一通忙下來,一天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到晚間時,皇帝方想起還有樂工那一檔子事來。 他想了一會:“叫赫連英過來?!?/br> 郝連英很快應(yīng)召而來。 “在南疆查前朝余孽根底的事,還是交由顯道去做?!被实鄣?。 沐顯道再在云南如何經(jīng)營,還不至于跟前朝的那點喪家之犬勾結(jié)在一起,這一點皇帝還是信得過的。 見郝連英面露失望之色,他跟著道,“你有別的差事,朝里到底是誰與那個賊子有勾連,你給朕好好地往下查清楚,務(wù)必把這個人挖出來?!?/br> 郝連英精神一振:“是!” 皇帝跟著卻又給他潑了盆冷水:“你要祥查,細查,同時要暗查。朕并不想興起太/祖時那樣的大獄,這也是保全你自身,你可明白了?” 錦衣衛(wèi)草創(chuàng)自太/祖,那也是錦衣衛(wèi)最風光的一段時間,單是牽連萬人以上的大獄就有好幾起,奠定了錦衣衛(wèi)可止小兒夜啼的赫赫名聲。但善泳者死于溺,當時所任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也因犯了眾怒,最終被牽連下去一并砍了腦袋。 郝連英的聲氣就低了點,但仍然恭敬地道:“是,臣明白,一定不負皇爺所望。” 等他退了出去,皇帝方伸了個懶腰,帶點感嘆地向汪懷忠道:“別人看朕高高在上,不知這位子有多么難坐吶。待朕百年之后,也不知該交給誰,才對得起這祖宗基業(yè),天下萬民?!?/br> 汪懷忠賠笑道:“皇爺正值壯年,膝下又兒女成群,四位殿下各有各的好處,有什么可憂慮的呢。天色這樣晚了,皇爺也該歇息一下了。這么晚了皇爺還在為國事勞心,皇后和賢妃娘娘關(guān)心皇爺,都著人來問過了?!?/br> 皇帝想了想:“去賢妃那罷?;屎竽抢?,大約有點別扭,給她兩日功夫,叫她轉(zhuǎn)轉(zhuǎn)彎?!?/br> 汪懷忠應(yīng)了:“是?!?/br> 出去吩咐人擺駕永和宮。 他的小徒弟跟出來悄悄問他:“爺爺,皇后娘娘怎么就別扭了?我怎么聽不明白?!?/br> 汪懷忠白他一眼:“不明白?不明白是你悟性不夠,自己想去。明日我再問你,答不出來,仔細你的屁股?!?/br> 小徒弟苦巴著臉:“明日我只怕也想不出來,我哪里比得爺爺?shù)娜f一呢,皇爺說什么,爺爺都能心領(lǐng)神會,我要有這份本事,我就成爺爺了。” “嘿,你這小狗崽子,你還蠢出篇道理來了!”汪懷忠照他腦袋就拍了一記,但小徒弟這一記馬屁拍得到位,他心里舒暢,就還是乘著皇帝沒出殿,匆匆低聲告訴了他,“二殿下來諫了言,皇爺還采納了,這不是瞞人的事,皇后現(xiàn)在一定知道了,心里能舒服?指不定要繞著彎子問皇爺些話,皇爺累了一天,哪有興趣再跟她打這個啞謎。賢妃就省事多了,沒這個位分,也不敢明著討這個嫌——這都要人告訴你,蠢貨!” 小徒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 沈皇后豈止是別扭,她是快被刺激翻了。 這一步一步的,眼看著就上去了! 就不該與他一點機會! “看這人情做的,又得了皇上的意,又在沐家小子那里賣了好,好一個兩面光!”沈皇后說著話,冷笑不已。 孫姑姑也有點可惜:“我們想慢了一步,早知叫我們四殿下去說了,才是一個頭彩。” 朱瑾洵才十二歲,若能進這個言,意義又不一樣,一個早慧的名聲妥妥地博到手里了,再造造勢,順風就起了。 這樣的機會,可不是那么好找,一般外官死了是沒得這個皇帝親派使臣前往的榮耀的。 刀土司的宣撫使本身品級不算很高,但他特殊的夷人統(tǒng)領(lǐng)身份很不一般,才能得此殊榮,并令輔臣也都贊同。 沈皇后打聽到信起就滿心不自在,好容易挨到晚上,把那份情緒都壓住了,打算著等皇帝來了好好婉轉(zhuǎn)相問。 皇帝不甚好女色,沒什么特別心愛的嬪妃,她作為六宮之主,主動派人去乾清宮問了,就是個暗示的意思,皇帝一向都算給面子,多半會來。 不想她左等右等,這一日皇帝卻遲遲不來,精心準備的膳食都冷透了,再打聽時,聽到的信是皇帝總算忙完了國事,卻是往永和宮去了。 沈皇后:“……” 賢妃這個狐媚子! 就沒一件順心的事! 沈皇后自恃身份,一般不拿器具出氣,這一晚卻氣得摔了一整套官窯茶具。 ** 沈皇后的心思再如何,都只是她自己的心思。 沐元瑜是什么也管不了了,二月初一,她攜使臣并護衛(wèi),清早出發(fā),一路以最快的速度,馳往云南府。 ☆、第82章 二月十八日。 京城猶是春寒料峭, 云南已然風和日暖,春花爛漫。 跟沐元瑜一道趕來的使臣阮云平是北直隸下大名府人,今年不過二十有五, 正宗青年才俊一枚。他雖對弓馬還算在行, 打個獵什么的沒有壓力, 但平生沒有出過這么遠的門, 一下奔馳近萬里, 且?guī)缀跏且泽A傳的速度, 等終于進入云南府的時候,原來好生生一個端正俊朗的翰林公, 疲累頹唐得堪與歪在路邊曬太陽的叫花子有一比。 透支至此,他沒有叫過一聲苦。 不是他作為一個文官性格有多么堅毅, 而是隨行的除了護衛(wèi)之外,還有沐元瑜的兩個丫頭, 觀棋和臨畫。 臨出發(fā)前,阮云平一見隊伍里還摻了兩個丫頭心里直泛嘀咕, 心道這沐世子不愧是能和李國舅起名的土霸王, 奔喪這么緊急還不忘帶丫頭, 真是不嫌拖后腿。 結(jié)果一路疾奔下來, 兩個丫頭英姿颯爽,不但自己一點紕漏沒出,還有余力把沐元瑜照管得妥妥當當——就是沐元瑜自己,不過十四歲,還未完全長成, 卻也如長在馬背上一般不知疲倦。 跟這么一撥人同行,他還有什么臉叫苦,只有默默自己咬牙忍受著,等進入古樸的城門,又行了小半個時辰后終于見到滇寧王府那座廣闊門第時,他一激動,心情一放松,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旁邊的刀三撈了他一把,熟門熟路地向門房上的小廝喝道:“還不快進去稟報,世子回來了,哦,還有欽差!” 他們一行本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過來,趕不上再讓人提前來報信,小廝并不知有這一出,直瞪著眼:“——???世子?欽差?哦!” 連滾帶爬地進去了。 剩下的回了神,不管那欽差哪冒出來的,自家的世子總錯不了,都忙上來圍擁牽馬,七嘴八舌地問候。 進了府門,護衛(wèi)們散去,沐元瑜領(lǐng)著丫頭和阮云平往里走,一路不由左右打量。算來走了已有大半年,這時間不長不短,府里基本沒有什么變化,但可能是她心境上的差別,滿眼明明是熟悉風物,卻無端生出了些說不出的陌生。 似是隔了一層。 她沒有走多遠,滇寧王自正道迎面而來。 形容倉促。 沐元瑜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相逢的這一刻,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陌生感是從何而來的了。 去年之前,無論她與滇寧王生出過多少芥蒂,父女總是同住一府,便是滇寧王回避著她,不能全然不與她相見,滇寧王偶爾也有回轉(zhuǎn)待她好的時候,情分消去五分,又增回來兩分,她無論心冷過多少回,總無法將這親情徹底剪斷,再淡薄,她還是留戀。 然而她離開了滇寧王府,從此只有消,沒有增。 滇寧王也在看著她。 這個孩子離開這么長時間,瘦了,但是也高了,人看著明顯往上抽了一小截,看來在外面長得不錯。 將這么個假兒子丟到皇帝眼皮子底下,他真是日日提心吊膽,有了真兒子后,這種不安感更加劇起來,萬一一個不慎,她在京里露了餡,他苦心經(jīng)營的這份基業(yè)全要化為烏有,再得十個兒子抵不過這一個假的破壞力強。 所以他逢著機會,趕緊要把她弄回來。 然而這孩子安心要和他作對到底。 她回是回來了,居然是一搭一。 滇寧王簡直不知她怎么有本事說動皇帝的——他絕不相信只是巧合,這么短的時間,欽差那么容易得的嗎?也把皇帝看得太不值錢了。 阮云平小心地收斂著眼神,只把眼珠往左右不停轉(zhuǎn)動——這父子倆什么情況?久別重逢,居然是相顧無言? 他心里小本本默記下一條:沐王爺父子關(guān)系不佳。 跑這么遠做這個使臣,大腿皮都磨破了兩層,不能念完篇悼文就回去罷。 那他也太虧了。 沐元瑜沒有無言多久,很快跪下行禮。 當著使臣,滇寧王便有質(zhì)問也不好出口,只能叫她起來:“好了,去見你母妃去。這一身塵土,也洗一洗,不用急著到前頭來?!?/br> 頓了頓,補了一句:“你還沒見過你弟弟,他就養(yǎng)在榮正堂里。” 沐元瑜低低應(yīng)了一句:“是?!?/br> 滇寧王干站片刻自覺無味,遂安排人領(lǐng)阮云平洗塵休息去。 沐元瑜則往后院走。 應(yīng)付完了滇寧王這一茬,她的腳步一下急迫輕快起來,周身顛簸到快散架的骨頭都不覺得酸痛了,剛才的消極情緒也不見了,歸心似箭地往榮正堂跑。 滇寧王妃人在后院,接信遲了些,但也沒按捺住在屋里等她,直迎到了穿堂門外,見著她的瞬間淚光點點:“瑜兒!” 滇寧王妃性情剛硬,一向少見淚滴,沐元瑜當即眼圈也紅了:“母妃,我回來了?!?/br> 她在這里終于找回了家的感覺,游子還家,她搶上去要行禮,滇寧王妃拽著她的胳膊不許,張嬤嬤年紀大了,腿腳不大利落,有點喘氣地從后面攆上來,勸道:“世子別掙了,看你這一張小臉累的,都黃黃的了,快進去歇息歇息。這風口上,也不是說話的地方?!?/br> 方解勸住。 滇寧王妃有許多話想說,要埋怨女兒怎么還是回來了,看她的奔波模樣,又沒舍得,緊著叫人抬水去恒星院,安排她先沐浴換衣。 一通忙活完,沐元瑜收拾干凈,重新回到了榮正堂里。 滇寧王妃那一句話終于迸出來了:“瑜兒,我讓你送了信與你,你怎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