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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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就不許吧,誰稀罕似的?!便遘品紵o心細(xì)問,張口就道,“他們那府里也就那樣了,不來往也不損失什么。小弟你以后是要做王爺?shù)娜?,還怕沒人和你玩哪,愿意捧你的人多著呢?!?/br> 現(xiàn)在樂意繞著她轉(zhuǎn)的人也不少,但和沐元茂怎么一樣。 有些心底話沐元瑜不便和她說,無言片刻,沐芷芳的情緒倒是很高昂,再不是先前那副蔫答答的樣子了,跟著又笑道:“小弟,你真有本事,走了這一遭,什么問題都沒了,二姐可得好好謝謝你。” 沐元瑜回道:“二jiejie客氣了,我也沒做什么?!?/br> 心底無奈:你是沒問題了,問題到我身上來了。 沐芷芳兀自樂著:“要謝要謝,你愛什么吃的玩的,等二姐回了家就給你送來。對了,我昨晚上聽母親說,大jiejie才喜得貴子對吧?這可是件大喜事,明兒就是洗三了,預(yù)備要怎么辦呢?咱們府里去人嗎?” 她丈夫出軌和打傷堂弟的兩樁心事同時掃去,一下子敞亮不少,開始想起正常的交際應(yīng)酬來了。 這也是正事,沐元瑜就認(rèn)真答了她:“我昨天從武定回來,大jiejie的意思,因小外甥降生在冬日里,今年天氣又少見地冷,洗三就盡量從簡了,大jiejie不叫我再去,也不打算請親戚,說等孩兒滿月了,再好好熱鬧一場。” 沐芷芳點點頭:“也是,凍著了孩子就不好了。那我就多多的備禮,叫人送過去,三丫頭六丫頭都不在,權(quán)當(dāng)我替她們一起備了,也給大jiejie撐撐臉?!?/br> 滇寧王府除沐芷媛和沐芷芳之外,下面還有兩個姑娘,分別是孟夫人所出的第二女三姑娘沐芷霏和佳意院葛姨娘所出的六姑娘沐芷靜。這兩個姑娘不在當(dāng)?shù)?,成年后陸續(xù)遠(yuǎn)嫁去了京城。 雖則沐芷媛作為姊妹間唯一有縣主封號在身的人天然高出一籌,并不需要誰給撐什么臉面,但沐芷芳這么說了,總是好意,沐元瑜便就著這個話題和她聊了一會,連滇寧王妃一直淡淡的沒怎么說話,不愛搭理沐芷芳的,此時也忍不住插言了兩句。 這個話題說過后,沐芷芳就再呆不住了,她大半個心還牽掛在楊晟那頭呢,站起來向滇寧王妃告退,又想起什么似的,跟沐元瑜道:“小弟,你不用把三堂弟那事放在心上,如今可不是我欠他們了,大堂嫂敢往我頭上動齷齪心眼,當(dāng)我是好欺負(fù)的不成!你瞧著,輪到我找他們家算賬了,他們還叫你受氣,我必得讓她一并還回來!” 她殺氣騰騰地就去了,沐元瑜跟后面想勸兩句都沒勸得回來,反被滇寧王妃叫住了:“瑜兒,你總好替別人cao心,由他們鬧去,無需你費神?!?/br> 沐芷芳已經(jīng)掀簾子出去了,沐元瑜只好站住了腳步走回來,挨回滇寧王妃身邊,把腦袋偎著她的肩道:“母妃,不是我想管,我是有點犯愁,他們這樣鬧,我和三堂哥以后還怎么見面啊?!?/br> 沐芷芳所謂替她出氣不過是順帶一句快活話,事實上真的再鬧下去,從她的立場看并無一絲好處,她和沐元茂那點年少交情經(jīng)得起幾次敗的? 滇寧王妃愛憐地摩挲了下她的后腦勺:“那也不用你cao心,有母妃在呢。你和元茂的交情,斷就斷了罷,如今也不會有人疑心你了?!?/br> 沐元茂那個長相擺著,滇寧王妃是很清楚女兒那點小心思的,雖然她并不覺得在她的保護之下有什么人能有機會窺破女兒的真身,但沐元瑜自己有主意,愿意鬧些小把戲,她便也不阻攔,只是隨女兒高興。 沐元瑜咕噥:“母妃,不是啦,我如今是真心和三堂哥做朋友的,他人挺好,沒心眼,大方,又善良,真把我當(dāng)?shù)艿茏o著。” 滇寧王妃嗤地一聲笑了:“瑜兒,你又說大人話,都能評斷別人沒心眼了,難道你是多有心眼的嗎?” “我有啊?!?/br> 沐元瑜不依地拿腦袋去蹭滇寧王妃,把滇寧王妃蹭得更加忍俊不禁:“好好,你有,我瑜兒最聰明了?!?/br> 又?jǐn)埩怂参?“你先時為了和元茂交好受了他家多少冷眼,他當(dāng)心里有數(shù),現(xiàn)在若為一點和你無關(guān)的瑣事就真疏遠(yuǎn)了你,那也不值當(dāng)交了,你很不必為此難過?!?/br> 說來說去,滇寧王妃總是站在她的角度上替她說話,胳膊肘往里拐得十分徹底,沐元瑜心里暖洋洋的,撒嬌道:“母妃待我真好?!?/br> 滇寧王妃柔聲笑道:“傻話,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心肝,娘不待你好,還能待誰好?” 聲音又低下去,“說來都怪我當(dāng)年糊涂,聽信了你父王的鬼話。不然,你如今同你大姐一般,封個縣主,再大兩年挑個人品端方的好夫婿,誰也不敢給你氣受,有的是快活日子,哪用你小小年紀(jì)想這些?!?/br> “這怎么怪得母妃?!?/br> 沐元瑜很清楚,她被當(dāng)男兒養(yǎng)大這事一大半的鍋都在滇寧王身上,那時滇寧王妃剛剛生產(chǎn),一個產(chǎn)婦能有什么精力能為,滇寧王瀕死之際來以懇求,滇寧王妃明知不妥,也無法不心軟,糊涂著配合了,待到后來清醒過來,木已成舟,還能怎樣,只得硬著頭皮認(rèn)下去了。 這對尊貴夫妻的不同之處在于,滇寧王妃過后后悔,深覺自己對不起被換了性別養(yǎng)的女兒,為此給了她十二分的寵愛寬容;而近年來滇寧王同樣覺得后悔,他的心態(tài)不是反省自身所做決定的草率,卻是嫌棄起沐元瑜來,不愿意再看見她。 等于是把鍋甩給了毫無選擇與決定權(quán)的她。 大概在滇寧王心中,一切錯誤的源頭在于為什么她不是個可以承嗣的男丁罷。 要說沐元瑜對此毫無感覺,那是假的。滇寧王不是沒有對她好過,她穿來那年這個身體不過五歲,滇寧王為著不露餡,也要十分表現(xiàn)出對她這個“愛子”的喜愛,直到她十歲以前,滇寧王在她面前都是個慈父的典范,對她的寵愛不比滇寧王妃來得少。 她和滇寧王沒有與生俱來的父女情分,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后天到底是培養(yǎng)了一些出來,若不是如此,她再被冷待之后,也不會暗戳戳地和滇寧王犯別扭。 ——你不想見我?哼,我也不想見你! “現(xiàn)在只有母妃待我好啦?!毕胫?,沐元瑜的心情正經(jīng)有點低落,越發(fā)要向滇寧王妃求安慰:“二伯父攆我走時可兇了,以后多半不會許我進門,三堂哥也要疏遠(yuǎn)我,父王早便看我礙眼,越往后越不會愿意搭理我,我只有母妃了?!?/br> 一通話把滇寧王妃的心訴成了一灘水,忙不迭地道:“你理那些沒良心沒要緊的人做什么?有娘疼你就夠了,你這孩子就是要強心重,你看看你二姐夫,快三十的人了,成天晃蕩,沒一件正事,不也過得快活得很?” 沐元瑜:“……”她憋不住直笑,“母妃,哪有你這樣的,難道叫我去學(xué)二姐夫不成?!?/br> 別人家只有愁兒孫不上進要使勁鞭策的,她母妃倒好,只要她高興,學(xué)浪蕩子都沒事,這心也是偏得沒邊了。 滇寧王妃也笑了:“為著你從小就懂事,我才放心說這個話。你父王那邊,你也不用管他,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br> 她說著,眼睛里的光冷下來,“自己出的餿主意,自己怕兜不住,怨怪到孩子身上,虧他有臉!當(dāng)初我就跟他說不行,他入了魔障,聽不進去,如今年紀(jì)大了,膽子倒小了,想起怕來,拿你撒氣又有什么用。你不必多搭理他,他嫌你是個女兒,你也不用把他這個爹很當(dāng)回事,萬事有娘替你cao持?!?/br> 沐元瑜嗓子里一聲“嗯”未來得及出來,先聽到簾外一聲重重的冷哼。 ☆、第 14 章 沐元瑜驀地直起身來,同滇寧王妃對視片刻,忙站了起來。 簾子在這時掀開,露出滇寧王那一身朱紅的郡王常服來,再往上看,是他漆黑如墨的臉色。 一旁角落里,許嬤嬤苦著臉站著——滇寧王妃母女倆話私語,下人們都叫屏退在外了,只有她一個心腹在外間守候聽傳,結(jié)果滇寧王走了來,令她不許出聲,她也不能違背。 滇寧王妃款款起身,神色依然淡定:“王爺來了?!?/br> 滇寧王冷冷地瞪她一眼:“你跟孩子胡說些什么!” 滇寧王妃并不畏懼,不疾不徐地回道:“我何曾說什么,王爺不喜歡看到瑜兒,我叫她懂事些,少去煩你罷了?!?/br> 滇寧王噎了一下,待要反駁,他給沐元瑜閉門羹吃非只一日兩日的事,這句強辯便是他以王爺之尊也無法硬說出來,只得又冷哼了一聲,徑自走到主位前坐下。 滇寧王妃也不再說什么,執(zhí)了許嬤嬤送進來的茶壺親給滇寧王奉了一杯茶。 這對夫妻少年結(jié)緣,歷經(jīng)奪爵、以女充子等諸般要緊事體至今,曾有過的熱烈情緣所剩無幾,如今相處起來更似合作伙伴,無論彼此有多少不滿,利益交纏,這一輩子總是拆解不開了。 “怪道瑜兒現(xiàn)在不遜得很,都是叫你在背后挑唆的,你以后少和她說這些?!钡釋幫醯降滓怆y平,喝了口茶,往回找補了一句。 “我心里不樂,確實抱怨了幾句,但瑜兒又不曾聽,便是你懶怠見她,她每日晨昏定省又有哪一次缺了?這樣還要說她不遜,王爺真該去見識見識別人家那些能上天入地的寶貝少爺們。” 滇寧王妃一句不讓地頂了回去,但滇寧王聽到耳里,臉色反倒好了些——如他這樣的上位者,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能冷待沐元瑜,不能允許沐元瑜不恭敬,滇寧王妃正話反說,明面下的意思恰是說沐元瑜仍把他這個當(dāng)父王的放在心上,他聽著所以反覺舒暢。 便是先頭沐元瑜親口抱怨他的那句,也不讓他生氣,沐元瑜當(dāng)面和他比著冷淡,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背過身卻一包委屈地和她母妃訴苦,這就顯得她當(dāng)面的冷淡全是強撐,合上了滇寧王的意。 沐元瑜聽著父母交鋒,眼神飄忽了下,無語。 咳,她不是沒聽,是滇寧王來得太巧,她答應(yīng)的那聲沒來得及說出口,幸虧如此,若不然,母妃替她圓話可難了。 被這美麗誤會蒙在鼓里的滇寧王因此和緩下來,淡淡地說一句:“總是你太會慣孩子?!?/br> 就不提了,轉(zhuǎn)而示意沐元瑜坐下,“行了,連著兩天在外面跑,再在這里罰站,你母妃又要嘮叨了。” 沐元瑜看著甚是聽話地自己去找了個繡墩來在旁邊坐了,她這個白嫩微豐的面相很有欺騙性,滇寧王每每心里想到這個易釵而弁的女兒覺得煩惱,不愿意見她,但真見到了,畢竟是放手心里寵過的,幾個女兒打從老大沐芷媛算起,他都沒費過這么些心,又實在對她狠不起來,心情堪稱復(fù)雜。 “你二伯父那邊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上滇寧王雖然沒有見沐元瑜,但對她去奉國將軍府一事是知情的,這時就顯得膝下有兒的好處了,沐芷芳打沐元茂不能白打,滇寧王府總需給個說法,滇寧王自己不可能紆尊降貴去賠禮,沐元瑜出面就很合適了,她又自覺,不用吩咐自己主動就去了—— 唉,這要真是個兒子,他還有何可慮。 沐元瑜猜著他便是為這事來的,沐二老爺雖未襲成爵,但兄長的位份打一生出來就定好了抹煞不了,他橫下心來要鬧,滇寧王著實也要頭痛,不得不上心一二,來問究竟。 事由經(jīng)過沐元瑜先已說過一遍,如今再說,更加順暢,很快交代完了。 “那邊二太太怎地這般糊涂!”滇寧王聽罷,皺起眉,“她的侄女,瓜葛上大郎她不知道,在外面和楊晟混到了一處她仍是不知道,這是怎么管的家?!?/br> 這件事上沐二太太確實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沐元瑜也覺得她作為主母,對內(nèi)宅的掌控力太弱了,但滇寧王妃卻替這個妯娌說了句話:“這不能全怪她,嫁來又晚,又是二老爺存心挑了她這樣的,如今再來嫌她無能,未免偏頗?!?/br> 沐元瑜眨巴著眼:存心挑的?什么意思?這個她還是頭一回聽說。 滇寧王妃一眼瞥見,忍不住笑了:“不是什么秘事,你二伯父當(dāng)年叫有心眼的人坑得慘痛,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此最不喜歡聰明人,二太太容貌在其次,其性情直率板正,才是你二伯父最看重她的地方?!?/br> 哦~沐元瑜懂了,沐二老爺平生叫坑得最慘的一次,不就是把王位坑沒了,他吃了弟弟的大虧,這教訓(xùn)乃至影響到了他的擇偶,連挑繼室都專往使力不使心的那一撥里挑。 既然是這樣,那就沒什么好說了,自己挑的妻子,可不得自己認(rèn)了。 滇寧王嘴角抽了下,道:“你又跟孩子胡說。” 說是這樣說,滇寧王妃蠻女出身,規(guī)矩粗疏脾氣還硬,這性子大半輩子未改,滇寧王實際拿她也沒什么辦法,說過一句也只得罷了。 轉(zhuǎn)回話題道:“元茂不過十二歲,那邊大郎這就容不下了,也是太著急了些?!?/br> 滇寧王妃不以為然:“大郎媳婦出的手,怎和大郎有關(guān)系了?!?/br> “大郎沒這個意思,大郎媳婦焉有這個膽。”滇寧王態(tài)度很篤定——不知是不是他自家使陰謀慣了,看別人都不像好人,“二哥與我賭了這么多年氣,到頭來自己家宅也不安寧,子孫照舊爭斗,嘖?!?/br> 他說著搖搖頭,端起茶盞來喝了口茶,居然顯得怪幸災(zāi)樂禍的。 至于沐大奶奶攪合沐芷芳婚姻之事,到他這個層面上并不在意:楊晟與沐芷芳締結(jié)的事實上是滇寧王府與楊土司兩大巨頭間的利益聯(lián)合,如施表妹這樣的風(fēng)月小事,再來十樁也無法撼動,他毫不放在心上。 不過放下茶盞后,他那點看熱鬧的笑意一閃而過,很快又顯得意興闌珊起來。 沐元瑜和滇寧王妃都懂他的情緒:人家斗,也是兒子多才斗得起來,滇寧王府一個都沒,只有個西貝貨,就是想斗都沒得斗。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生男生女天注定,王爺也沒特權(quán)。 其實滇寧王現(xiàn)在具體是個什么情況,便是滇寧王妃也不大清楚了,他當(dāng)年遇刺時腹部挨了一箭,有些傷著了腎,便是為著這個大夫給了不便近女色的醫(yī)囑,早些時候滇寧王妃還時不時關(guān)心一下,但隨著時日推移,滇寧王的狀況一直不見好轉(zhuǎn),脾氣都為此漸漸古怪起來,滇寧王妃察覺出來,便不好再去過問了——哪個男人受得了被人老打聽“你現(xiàn)在還行嗎”? 反正擺在明面上的狀況是,打從沐元瑜出生以后,整整十二年,王府再無新生命誕生。 當(dāng)然,事關(guān)男人尊嚴(yán),滇寧王不太行了的消息只有滇寧王妃和清婉院那邊才知道,別的妾室們通不知曉,否則生有兩女的孟夫人也不至于嫉妒柳夫人,和她鬧了個勢不兩立了。 往常說到類似沾邊的話題時,差不多就可以宣告聊天結(jié)束了,沐元瑜剛穿來時莫名所以,還以為便宜爹是更年期到了,動不動就撂臉,后來時間長了方摸著了點他的脈。 要么都說伴君如伴虎呢,滇寧王雖然離“君”還差了點,那股難伺候難琢磨的勁兒一絲不少。 她顧自在心里腹誹,不想滇寧王好像就要應(yīng)了她的腹誹一樣,她都做好要送人的準(zhǔn)備了,滇寧王的屁股卻坐得穩(wěn)穩(wěn)的,不知哪來的精神又找著她說了幾句話,問了她的功課,又教訓(xùn)她要尊師重道,不要自滿。 沐元瑜慢慢回過點味來:滇寧王現(xiàn)在不樂意看見她,但也不敢冷淡她太久了,攏共一個“兒子”,沒吵沒鬧沒犯錯,無端把她打入冷宮,看在旁人眼里未免怪異,有心人更要尋根究底,而她的底子實在經(jīng)不起怎么考驗,故此,滇寧王借著這回沐元茂出事的機會主動到榮正堂來,算是跟她和好了。 滇寧王鬧脾氣的時候沐元瑜可以假裝若無其事不予理會,但他現(xiàn)在那股勁過去了,又要來演父慈子孝了,沐元瑜不能不配合,她不接著,由著滇寧王的臉?biāo)さ厣?,那回頭該沒她好果子吃了。 沐元瑜就起來垂著手一一應(yīng)了,又有眼色地給滇寧王添了回茶,再聽他訓(xùn)兩句:“你二伯父的家事,你小孩子家就不要多管了,明天起,還是好好讀你的書去。你前陣兒要的那會說暹羅話的通譯已經(jīng)找了來,依我看,學(xué)那些外夷小國的東西并沒多大用處,但你喜歡,既要學(xué),那就好好學(xué),不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新鮮勁過去就拋到了腦后去?!?/br> 沐元瑜一喜,忙道:“是,多謝父王。” 所謂暹羅大致等于后世的泰國,成祖時成為了本朝眾多的藩屬國之一,朝廷一般情況下不干涉其內(nèi)政,有一應(yīng)獨立自治權(quán),但權(quán)力更迭換君王的時候需要接受國朝冊封,平時四時八節(jié)什么的遣使來朝個貢——這對藩屬國來說一般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泱泱天/朝地大物博,還好面子,收了小弟的朝貢,回禮一般都是翻著倍往回賜的。 沐元瑜倒也不是喜歡學(xué)暹羅語,但她穿到了云南,這塊地界上別的不多,五花八門的民族最多,滇寧王妃所屬的百夷這個族名最早其實就是“上百個蠻夷種族”的泛指,因為族群太多了,中原王朝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弄明白其中的確切情形,于是給起了個統(tǒng)稱。 到本朝后,因為滇寧王妃這一支勢力坐大,所以把“百夷”這個泛稱在朝廷官方的文書里獨占成了特指,這個百夷族跟后世對應(yīng)起來的話,其實就是傣族。 話說回來,民族多了,語言就多,有的相通,有的不通,單云南府內(nèi)也就罷了,但本朝立朝不算太久,罕見地已經(jīng)有兩位能開疆拓土的英主,征伐至今,給云南立了兩級政區(qū),外還有幾個藩屬國,這就導(dǎo)致沐元瑜麻煩了,本來此時的漢語跟后世就已經(jīng)有些差別,她聽滇寧王的官話都費勁,出門逛個街再一聽別族的,更加只剩下傻眼。 在滇寧王來說,他不覺得有必要學(xué)那些夷語,找個通譯簡單得很,費那么大勁干嘛?他在云南住了半輩子,也就會幾句百夷語,乃是年輕時候為了跟滇寧王妃搞情趣學(xu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