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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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元瑜當先回過神來,在椅中欠身道:“可是二伯父家的三堂哥?” 滇寧王這一輩共有兄弟三個,長兄早逝,余下的就是行二的奉國將軍沐二老爺和行三的滇寧王,兩兄弟各自開府,因著舊年間有些宿怨,平日里極少來往,至于這宿怨是什么——從滇寧王排行居下卻能承襲王位就很可窺明了。 沐芷芳低著頭,把腦袋點了點。 沐元瑜大是奇怪:“二jiejie,這我便不懂了,二jiejie的家事怎么會牽掛上了三堂哥?”又關(guān)切地問,“三堂哥怎么樣,傷得重嗎?” 單以兒女論,滇寧王府要多些,沐元瑜上頭足足有六個jiejie,除去沒養(yǎng)大夭折的兩個,也還有四個;但若以子嗣算,則沐二老爺家就興旺多了,共有三子,長子次子俱已長成娶妻成家,最底下一個小兒子沐元茂卻是巧,正好和沐元瑜同年生的,今年一般是十二歲,只是沐元茂在月份上大了兩個月。 沐二老爺和滇寧王這兩兄弟關(guān)系差到幾乎對面當不相識,但沐家的家祠在滇寧王府里,每年年根下祭祖沐二老爺是不得不攜家眷來的,孩子間的顧慮總比大人要少些,沐元瑜便在這每年短暫的會面里和沐元茂玩到一塊去了,沐二老爺雖然極厭搶了王位的弟弟,但他將半百的人了,終究不好對矮墩墩的小侄子橫眉豎目,便拉著臉由孩子們玩去了。 幾年玩下來,沐元瑜和沐元茂這對堂兄弟的交情正經(jīng)還挺好的。 沐芷芳擰著帕子,有點哼唧地道:“我也不大清楚,當時亂糟糟的,似乎有個不曉事的小廝打了三堂弟一棍,聽他喊腿疼,頭上好像還破了個口子,后來他那邊的人過來,護著他走了。我真不是有意的——也不知該怎么辦,只能趕著回來問母妃討主意了?!?/br> 沐元瑜無語服氣:這可好,丈夫養(yǎng)的外室沒怎么樣,先把自己家的堂弟打破了頭,兩家關(guān)系再不好,也姓著同一個“沐”,這算怎么一回事呢。 難怪他二jiejie先進來時當這么些人哭這么慘,恐怕是一半氣一半怕。楊晟在外面置私宅養(yǎng)外室,憑養(yǎng)的是什么大家女小家妾亦或是暗娼粉頭之流,沐芷芳打上門去都是占了理的,打個半死只算活該,哪怕是打死了,以沐芷芳的身份也不會擺不平,可傷著了沐元茂,問題就沒這么簡單了。 沐二老爺只愁沒借口給滇寧王難看,如今兒子傷在了兄弟家的庶女手里,這將鬧成什么樣,沐元瑜想一想都覺得麻煩,別說沐芷芳了。 她一個庶女,在滇寧王面前本就沒多大臉面,又眼看著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大節(jié)前給滇寧王找了這么個晦氣,滇寧王知道,別說替她出頭,能饒了她都算給出嫁女留面子了。 滇寧王妃則很生氣,不是生氣沐元茂受傷,而是想到了為什么沐芷芳一進門會向沐元瑜求救,這樁事故里,苦主沐元茂本人的意向自然很有分量,而滇寧王府內(nèi)外上下所有人丁里,只有沐元瑜心寬,不看人下菜碟,肯和沐二老爺那邊的人玩耍,和沐元茂說得上話。 這個蠢貨! 抓jian這樣的小事都能辦出差錯來,還想拉她的瑜兒下水! 滇寧王妃一拍桌案,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原原本本地說清楚,再有含糊,你有本事犯糊涂,就該有本事自己收拾,不必在我這里多說什么了!” 嫡母發(fā)了怒,沐芷芳哆嗦了下,怕真被攆走,終于不使什么春秋語法了,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始末全交代了出來。 原來楊晟勾搭上的那位外室也不算外人,乃是那邊府里沐二夫人娘家的一個侄女,姓施,七拐八繞的關(guān)系論起來,沐芷芳也能叫一聲表妹。 這表妹運氣不好,出嫁不多久丈夫就一病死了,夫家人還算好說話,見施表妹年輕輕不想守,沒多留難,放了她大歸。 沐二夫人是繼室,本身家世較為普通,父親在鄰縣縣學里任著一個小小的八品教諭,施表妹成了寡婦回了家,家里尋摸了一圈,人脈有限,找不著什么合適的,只有求上了沐二夫人。 沐二夫人挨不過求懇,把施表妹接到了自己府里借住著,云南民風比之中原要開放許多,施表妹要再尋個人家原本并不難辦,只是她既然都到了沐府里住著,那顯然是想往上奔了,寡婦還要高嫁,這就沒那么容易了,施表妹在沐府里一住兩年,也沒如愿——或者說,她算如了一半愿,跟沐芷芳的夫婿搭上了。 楊晟在女色上前科累累,沐芷芳很快就覺出了不對勁,有這么個丈夫,沐芷芳在抓jian上也算經(jīng)驗豐富,她沒立刻發(fā)作,而是先暗查,從丈夫的資金流向上找到了缺口,查出了問題,尋到了“賤人”,然后才帶足了人馬,洶洶而去。 照說沐芷芳這準備也不能說不充分,但她遺漏了一個小小的問題:直到她帶了人打上門去的那一刻,都并不知道“賤人”的真實身份。 沐芷芳本來沒以為這能出什么紕漏,那賤人平常并不住在外宅里,只是時不時兩人約好了才到那里面私會,這給探聽消息帶來了一定的困難,沐芷芳沒有更多的耐性繼續(xù)等下去,決定把賤人先打了再問。 云南這塊地界上,除了她大姐,她還怕誰? 打!先出口氣再說。 沒打兩下,從門外跑進了個小少年來攔。 這就說到沐芷芳的第二個致命疏漏了:她不認得沐元茂。 上一輩的關(guān)系太僵,來往太少,沐芷芳滿打滿算只見過沐元茂兩回,還是沐元茂幼年時,后來沐芷芳就嫁出去了,娘家祭祖和她無關(guān),她既不能參與,自然也見不到沐元茂。 至于說私底下的來往,沐二老爺失去郡王的繼承權(quán)之后,只運作了個散職的奉國將軍回來,聽著威風,實則一點實權(quán)沒有,沐芷芳自覺沒有必要費心搭理,就同這位伯父做了陌路人。 沐元茂現(xiàn)身時穿著尋常,楊晟當時正護著施表妹不讓打,沐芷芳帶去的人不敢波及到男主人,見沐元茂冒出來,把他當成了外宅的小廝,暫且轉(zhuǎn)移目標拿他撒氣,圍上去一頓好捶。 抓jian的場面必然混亂不堪,等沐元茂的人從門外的圍觀人群里搶進來時,沐元茂已經(jīng)挨了幾下。 沐芷芳說的兩處傷勢是她已知的,未知的還不知道有沒有。好好的小少爺出門,叫人打得頭破血流的回去,別管是什么理由,身邊跟隨的人一頓板子都跑不了,那些人哪里還敢耽擱,搶出來沐元茂就飛一般跑走了。 沐芷芳知道到底打著了誰,還是隨后從施表妹口里問出來的。 這一問出來,她就知道壞了,也不敢耽擱,飛快奔回娘家通氣兼求救來了。 找親娘孟夫人還沒用,傷了人家的兒子,推個妾出去談判,這仇只能結(jié)得更深。 “……嗚嗚,母妃,我真不是有意的,誰知道三堂弟會在那地方冒出來呢?!?/br> “行了,別哭了,你不累,我都聽累了。” 弄明白了經(jīng)過,滇寧王妃倒平靜下來,沐二夫人的娘家親戚不安于室,勾搭有婦之夫,錯不是一家錯,沐二老爺要鬧,滇寧王府也有說嘴的地方,無非扯皮而已,沒多大可慮的。 “二姑爺那邊知道了怎么說?” “那個沒良心的!”被問到這個,沐芷芳怯意盡去,臉頰頓時氣紅了,“他不理我的難處,竟還一口咬定要把那賤人抬回家來,說當以此向二伯父那邊賠禮,呸!三堂弟的傷難道是我一個人害的?要不是這賤人不要臉,哪會出這樁事!” 罵過丈夫想起來轉(zhuǎn)向沐元瑜:“小弟,二姐從沒求過你什么,可這回真的沒辦法了,你二姐夫太糊涂,都這樣了還只顧著那賤人——” 滇寧王妃面色一冷,許嬤嬤立即開口打斷了她:“二姑奶奶,天色已晚,孟夫人知道您回來,想必正惦記著您,您也該去請個安了。” 見沐芷芳嘴唇翕動,猶是個不肯甘心的模樣,許嬤嬤加重語氣又說了一句,“再者,為了聽您的事,我們娘娘耽擱著晚膳都還沒用呢?!?/br> “……是?!?/br> 沐芷芳終于不情不愿地站了起來,她庶女出身,其實會看人眼色,知道今晚上無論如何不能得著一個結(jié)果了,慢騰騰行禮,“誤了母妃用膳的時辰,是我不孝,我明日早上再來給母妃請安?!?/br> 滇寧王妃搖搖頭:“你明日先不必來見我,去給你父王請安罷,將這樁誤會向他稟明白了,問了王爺是什么意見,再說其他。” 沐芷芳哪里敢去,失色道:“母妃——!” 滇寧王妃不為所動:“你得罪了親戚家,難道不需要親向王爺認錯悔過?說來這都是你行事莽撞不用心的緣故,平日里略留些神,也不至于連茂哥兒一起打了。好了,去罷!” 沐芷芳被教訓得啞口無言。 這事的關(guān)鍵點就在于她沒認出來沐元茂,否則哪至于眼睜睜看著小廝打了他?導致原來她占了十分理的事,硬抹了五分去。 沒法再說什么,只得領(lǐng)訓告退而去。 這里滇寧王妃吩咐人擺膳,丫頭們忙都動作起來,沐元瑜則湊到了滇寧王妃面前:“母妃,我明天想去瞧瞧三堂哥?!?/br> 滇寧王妃不大贊同,柔聲道:“瑜兒,其一,你小孩子家,這事不便插手。其二,你這會兒去看茂哥兒,那府里恐怕要連你一并遷怒上,你要說情太難,白碰一鼻子灰。其三,你二jiejie那個人,行事太淺薄,她不與那府里來往便罷,但該知道的都不留心一下,以至于鬧出把親堂弟當小廝的笑話來。依我看,她這個麻煩純屬自找,你很不必為了幫她而去委屈了自己。” 她雖說著兒子小,但并不把他當小孩子糊弄,一條條分析,耐心又明白。 沐元瑜認真聽完,笑道:“母妃,我知道,我去和二jiejie無關(guān),只是為了三堂哥。我素日都和三堂哥玩得好,如今知道他受了傷,我為著怕看二伯父的臉色就不去探望他,倒好像我們白好了一場一樣,三堂哥心里豈不埋怨我。就是他不埋怨,過后我也不好意思再見他了?!?/br> 又道:“母妃放心,我不給二jiejie求情,只帶些禮物看一看三堂哥,至多再給母妃探探風,看看二伯父二伯母生氣到怎么樣了,母妃知道了,也好應(yīng)對?!?/br> 許嬤嬤是跟在滇寧王妃身邊的老人,擺膳這樣的小事,她是不用再動手的,仍立在滇寧王妃身側(cè),此時湊趣笑道:“瞧瞧我們哥兒,又有分寸,又有情義,對娘娘又有孝心,這一番主意拿的,別人家十七八的成人也未必考慮得這么周全,娘娘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br> 沐元瑜笑得彎起了眼:“嬤嬤太會夸人了,我哪里有這樣厲害?!?/br> 許嬤嬤嘖嘖道:“還謙遜,哥兒真真了不得?!?/br> 沐元瑜受不住,面皮微微發(fā)熱,心里嘆氣:唉,這點小事有什么出奇,“他”本就是個成人啊。 莊周夢蝶,一夢百千年,不知何處是真,何處算假,世界翻天覆地,她從小孩子重又生長一遍,過了最起初的迷惑惶恐后,倒并不厭煩,已經(jīng)來了,安之便是。 在哪過日子不是過呢。 頂級豪門里,金尊玉貴,眼珠子一般被看顧圍繞的獨苗,一生的榮華順遂幾乎從落地的那一刻便定好了,這穿越技術(shù)實在也不能說差了。 唯一一點美中不足的小缺憾是:她這根獨苗少了點零件。 沐元瑜想著不由在心里又嘆了口氣:唉,都說豪門亂,是真——亂啊。 滇寧王妃卻叫奉承得大為開懷,滿懷慈愛驕傲地望著兒子,庶女帶來的一點麻煩一掃而空,再不放在心上,笑道:“好好,那就依著你,只是你今日才往武定跑了一趟,明日別騎馬了,坐車緩緩地去,要送的藥材補品我替你備著,你不要cao心這些,只管好好休息,多睡一會兒?!?/br> 沐元瑜回過神來,忙道:“好,多謝母妃?!?/br> ☆、第 5 章 她是在這孩子五歲時穿過來的。 剛過來時孩子發(fā)著高燒,滇寧王妃坐在床頭垂淚,許嬤嬤也哭,嘴里一口一個“苦命的世子”。 于是她以為她女穿男了。 作為孤兒,她沒牽沒掛,從來想得開,昏沉著別扭了不多時就把自己安慰好了:世界都換了,再換個性別又有什么可計較的,有機會嘗試下人生的新感覺新姿勢也沒什么不好。 但當天半夜,高燒退去,神智恢復,她藥灌多了,小腹脹痛,貼身的丫頭抱她去小解,紗褲一褪,一開始,她就知道不對勁了。 她雖然沒做過男人,不知道換套裝備后是什么感覺,可她當女人很有經(jīng)驗啊。 這——好像沒啥差別? 費力低頭一看,果然沒差! …… 問題有點復雜。 原來是女扮男。 還不如女穿男呢。 她年紀小,沒人太防備她,著意留心了一陣子,終于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這不是她母妃滇寧王妃一個人的膽大妄為,而是出自這座王府最尊貴的主人,滇寧王的謀算。 原主出生那會兒形勢特殊,滇寧王上山打獵,遭遇刺殺,險些殞命,雖僥幸被貶鏑南疆的犯官之女柳夫人路過救了偷偷藏起,但等到滇寧王府的護衛(wèi)找去,護送回王府醫(yī)治時,因傷勢沉重,好幾日一直徘徊在生死關(guān)上,脫離不了危險。 而當時的滇寧王膝下只有四女,無子。 假使滇寧王不治,王位的傳承將只能回到沐二老爺那一支。 滇寧王為這個位子殫精竭慮,不惜娶百夷女子為正妻,又鬧到兄弟反目,付出這么多,卻很有可能將盡付流水,叫他如何甘心? 王位真?zhèn)骰亟o沐二老爺,滇寧王簡直不能瞑目。 西南遠離中樞,天威籠罩有限,于是人的膽子也大,滇寧王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同時,做出了將才出生的第七女當成“第一子”養(yǎng)育的決定。 其間種種血腥封口不必多敘,總之,滇寧王在自己的地盤里有絕對控制權(quán),哪怕于垂死中,仍舊把這事辦成了。 其后,在整個西南名醫(yī)的通力合作下,滇寧王把命從閻王那搶了回來,但是身子骨受到了極大損傷,好幾年斷斷續(xù)續(xù)地都仍舊病著——因為底子太虛,大夫還含蓄給了醫(yī)囑:沒痊愈前,最好勿近女色。 當時滇寧王年已不惑,想著自己身子好的時候都沒努力出一個兒子來,現(xiàn)在女色都不便近了,更是別想了;刺殺他的刺客又一直沒有抓到,如芒刺在背,他身居郡王,不可能一直躲在王府里,總要出門,萬一哪天再給他一下,就算不如上回那么致命,他底子傷了,不一定還能好運熬下來。 假如他沒了,小“兒子”還吃著奶,除此外一府婦孺,哪里爭得過人丁旺盛的兄長那一家子? 人多病便易多疑多思,這種形勢下,滇寧王覺得有個“兒子”還不保險,于是到沐元瑜滿了四周歲,看著白白胖胖像個能養(yǎng)住的樣子了,就向朝廷請封沐元瑜為世子,把這繼承人的名分正式敲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