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他這么一說,傅楊河便有了點印象,其實高中的時候有段時間,兩個人每頓飯都是一塊吃的,學(xué)校打飯要排隊,他們倆都是一個去排隊買米飯,一個去排隊買菜,買回來一起吃,吃完了再劃拳來決定誰去洗飯缸。 “后來你就躲著我,不肯跟我單獨見面了?!睆堒S又補(bǔ)了一句。 傅楊河心里有些愧疚,說:“還不是你,見了面就沒有別的話?!?/br> 除了我愛你,還是我愛你,明里暗里都是愛。傅楊河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他也是很感性的一個人,有時候甚至是厭煩的,他們兩個都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 傅楊河倒了兩杯青稞酒,說:“來,咱們先碰一個?!?/br> 張躍端起酒杯,兩個人便碰了一個。傅楊河喝了酒說:“東西都收拾好了么?” “沒什么收拾的,來的時候就一個包,走的時候什么都不想帶了,想輕輕松松地走。” 傅楊河便沉默了一會,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吃了,然后放下筷子,胳膊搭在膝蓋上,看著空空的酒杯出神。 張躍便給他滿上了,說:“不要勉強(qiáng),能喝多少喝多少。我們倆又不是要訣別,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就又見面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別學(xué)蒙克那么傻逼?!?/br> 傅楊河笑了笑,說:“蒙克,真不考慮了么?” 張躍搖搖頭:“太累了,最近工作也忙,我想好好休息休息。” “我好像該跟你說對不起,然后跟你說一聲謝謝你?!备禇詈拥男θ轀\淡,略有些窘迫,這么多年來,張躍一直捧著他,兩個人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一種固定的相處模式,乍然要這樣跟張躍說話,他一時有些別扭,但情是真的,堵在心里,他抬起頭,看向張躍說,“我是一個有很多缺點的人,這么多年來承蒙你不嫌棄,沒有你,我也不會成為今天的傅楊河……你別笑,真的,我覺得我可能的確有一些才華,但也有很多性格上的缺點,很多人愛我,也有很多人罵我,有些愛來的洶涌,去的匆匆,只有你這么多年來一直陪在我身邊。” “事到如今,說這些rou麻的話做什么,沒什么用,咱們兩個也不用說這些。我有些話雖然說的難聽,但我心里也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做不了情侶,我在你心里也有別的分量,我也是,你傅楊河在我心里,永遠(yuǎn)都有別人不能取代的位置,即便我將來有了相愛的人,你也是陪我最長久的那一個……朋友?!?/br> 張躍說著便笑了,但眼眶略有些潮濕,從桌子角落拿起一包煙,抽了一支點上。煙霧吐出來,張躍咳了一聲,傅楊河便說:“你也少抽點煙,該到注意的年紀(jì)了。” “你有本事讓班覺那小子戒戒看。”張躍說。 傅楊河就窘迫地笑了:“他沒你抽的多。” 張躍是搞創(chuàng)作的人,有時候一天能抽好幾包,煙不離手,洗過一次肺,然后告訴他洗出了多少臟東西,但就是不肯戒。 “不是我不肯戒,是真的戒不掉了。”張躍說。 他說著便一只手夾著煙,一只手端起酒杯,又跟傅楊河碰了一個。 “該把班覺喊過來的,”張躍忽然說,“你給他打個電話,叫他過來一起聚一下吧,我有些話還想跟他說呢?!?/br> 傅楊河略有些猶豫,可還是聽話地給班覺貢布打了一個電話。班覺貢布跟他一樣吃驚,問:“喊我么?” “嗯,你過來吧?!?/br> “好?!?/br> 掛了電話之后,傅楊河沖著張躍笑了笑。張躍問:“他還算聽話么?” 傅楊河微微紅了臉,點點頭說:“嗯。” “他還年輕,你別被他拿住了,得能拿住他才行?!?/br> 傅楊河不大習(xí)慣跟楊慧娜交流戀愛的這些事,自然更不習(xí)慣和張躍說如何要拿住班覺貢布這些話。張躍見他羞澀,便自顧自地說:“他不會像我這么一味依著你,所以該教訓(xùn)的還是要多教訓(xùn),別吃了虧。我心尖尖上捧著的人,要是在他那里成了受氣包,那我才慪氣呢?!?/br> 傅楊河就笑了,說:“這些我都懂,不是三歲小孩子,我也是快三十的人了?!?/br> 張躍蹭了蹭鼻子,吸了口煙,問說:“你有沒有覺得時間過的很快?轉(zhuǎn)眼我們都是三十的人了,要是不長命,估計人生都走一半了。” 時間過得快,大概是他們這個年紀(jì)的人最常有的感慨。傅楊河說:“是啊,感覺時間過的真快?!?/br> 同樣是感慨時間過的快,兩個人的心境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張躍滿懷遺憾,滿滿都是對青春的懷戀。傅楊河則因為有了班覺貢布,覺得時間雖然快,但很值得。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張躍說:“門沒鎖,自己進(jìn)來?!?/br> 班覺貢布便推門走了進(jìn)來,傅楊河趕緊挪了挪,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杯子只有兩個,張躍就把傅楊河的杯子拿了過來,說:“你就別喝了,給班總?!?/br> 張躍倒酒的時候,班覺貢布還用雙手碰了一下杯子,他這樣敬重,讓張躍心情好了不少。張躍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個,問說:“知道為什么把你叫過來么?” 班覺貢布說:“我跟張老師早該好好聊一聊了?!?/br> “說實在話,我跟你并沒有什么好聊的,你,我,情敵?!睆堒S說,“不過最后你贏了,我不服氣但也認(rèn)了,今天叫你過來,是想當(dāng)著他的面,跟你說幾句話。” 班覺貢布點點頭:“你說,我都聽著。”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選擇了你,在我看來,你也沒比我強(qiáng)多少,可能我?guī)Я酥饔^因素,這一輩子也看不到你好在哪里,但我也知道我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愛你。他啊,是個好男人,我愛他不是沒有原因的,我追了他十幾年,即便現(xiàn)在什么也沒得到,可也不后悔。你撿了個寶貝,要懂得珍惜,我會看著你的?!?/br> 班覺貢布點點頭,說:“我也要謝謝張老師,在他身邊陪伴了這么多年,他的人生我參與的晚,有些階段我知道多虧了張老師在他身邊。以后他的人生就由我來守護(hù),張老師可以去過自己的人生了。” 張躍撇撇嘴,笑了笑:“你小子,倒是狂?!?/br> 班覺貢布笑了笑,給兩個人倒?jié)M了酒,又碰了一杯。 “你要是以為追他的人就我一個,那可就小看他了。以前跟著他去國外演出,后臺送花的男男女女不知道有多少,以前這些我看了就不爽的,以后輪到你了?!?/br> 班覺貢布聽了就扭頭問傅楊河:“真的么?” 傅楊河在一旁吃著菜說:“你聽他夸張,偶爾才有?!?/br> “偶爾有,可有的都是競爭力強(qiáng)的,你要知道他這個身份條件的人,敢追求他的,非富即貴,沒有差的。” 班覺貢布笑了笑,說:“好在我也不差,以后努力,爭取更好。” 傅楊河在旁邊靜靜聽著,覺得張躍似乎都在替他說話,可隱隱約約又有些挑釁的意味,班覺貢布看似謙遜,話里話外卻也有炸藥味。這倆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全是圍著他轉(zhuǎn)的。 傅楊河原以為這場對話會以傷感結(jié)尾,但沒想到酒越喝越多,張躍整個人卻也越來越嗨,最后落了個把酒言歡的結(jié)果。 他和班覺貢布出門,自己還覺得如在夢中。青稞酒度數(shù)低,班覺貢布只是帶了一點酒氣,扭頭看他,忽然伸出胳膊來,摟著他的肩膀往前走。 傅楊河說道:“我以為他把你叫過來,是要給你顏色看的?!?/br> “他的確給了我顏色看,”班覺貢布說,“你沒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么。他的意思,他還不死心,要是我對你不好,他隨時都會把你搶過去。” 班覺貢布說完就笑了,這個張老師,果真書生意氣,愛人哪是想搶就能搶走的。 傅楊河笑了笑,想看看如今幾點了,伸手掏了一下兜,卻沒摸到手機(jī)。 “我把手機(jī)落沙發(fā)上了?!备禇詈诱f,“你等我一會,我回去拿?!?/br> 他手機(jī)里存著些少兒不宜的照片,是他趁班覺貢布睡著的時候拍的,當(dāng)時一時猥瑣,偷偷把班覺貢布的內(nèi)褲扒下來拍了幾張照片。雖然手機(jī)鎖了屏,不過傅楊河還是有些心虛,唯恐出一個艷照門。 他趕緊跑回到張躍房間,敲了一下門,卻沒聽見張躍回應(yīng),他順勢開了一下,門依然沒鎖。 “你怎么總不鎖門?!彼贿呥M(jìn)去一邊說,進(jìn)來卻發(fā)現(xiàn)張躍不在房間里,他的手機(jī)則在沙發(fā)上放著。他就過去拿了手機(jī),聽見洗手間里傳來嘩嘩啦啦的水聲,張躍正洗澡呢。 他轉(zhuǎn)身就要偷偷溜出去,卻突然聽到了水聲以外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像是哽咽啜泣。 傅楊河愣了一下,走到浴室門口,那啜泣聲就更明顯了,他將浴室的門拉開,就發(fā)現(xiàn)張躍坐在浴室的地板上,熱水澆了一身,正埋在膝上哭呢。 傅楊河心里猛地一緊,竟無來由地一陣心酸,他將浴室的門輕輕關(guān)上,默默地出了房間。 張躍既然不想讓他看見,他就當(dāng)沒有看見好了,只當(dāng)張躍還是那個已經(jīng)可以和他們把酒言歡的張躍,對班覺貢布說:“希望你們長長久久,不要讓我有機(jī)可乘,哈哈哈哈哈?!?/br> 對張躍來說,最美好的不過歲月情長,竹馬成雙??扇松傆行└星?,是從甜蜜開始,以眼淚埋葬。但過去的總會過去,又何必在意那一點眼淚,哭后再見,又是新模樣。 班覺貢布在外頭等傅楊河出來,見傅楊河神色凄然,便問:“怎么了?” “沒什么。”傅楊河晃了晃手里的手機(jī),“找到了。” 兩個人穿過長橋,湖水中突然響起了輕微的水聲,傅楊河朝橋下看了一眼,只看到一輪明月和萬千星辰,倒映在湖水里。 “真美?!彼f。 遠(yuǎn)處的瀑布聲隨著風(fēng)聲忽隱忽現(xiàn),湖面上的風(fēng)似乎也帶了水汽,吹在臉上有些涼。班覺貢布輕聲問:“難受么?” “只是有一點傷感,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又覺得自己錯了很多。” “張老師以后會遇到真正屬于他的人,”班覺貢布說,“你是我的,注定要跟我在一起?!?/br> 傅楊河聞言就笑了,看著湖里的月亮,說:“我突然想起一個典故,”他指著康烏湖里的那輪明月說,“有一句詩,湖中月是天上月,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么?” 班覺貢布搖了搖頭,傅楊河便扭頭望著他,眼睛在月光下隱隱有光,說:“眼前人是心上人?!?/br> 班覺貢布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 第83章 親自出馬 張躍走的時候,是班覺貢布去送的。傅楊河一整天都在忙著找人來替代蒙克。 這是個很頭疼的問題,都到了這個時候了,要找個資質(zhì)和蒙克差不多的舞者并不容易。如果單純的熱巴舞也就算了,可以從熱巴舞演員里頭挑一個來代替他??墒敲煽藥缀醭袚?dān)了全場的領(lǐng)舞,要找的人就必須幾個舞都會跳,且要跳的好才行。 傅楊河做了個大膽的決定,他決定親自來跳。 這么做吃虧的就只有傅楊河,其他人自然都巴不得。傅楊河是誰啊,大名鼎鼎的國內(nèi)舞蹈大家,他能親自出演,簡直直接將《風(fēng)花雪月》提高了何止一個檔次。不止如此,對于《風(fēng)花雪月》來說,也是最大的宣傳賣點。 張宏亮說:“你要是時間上騰的出來,自然是好,我也可以跟班總談?wù)劊笳餍缘亟o你一些報酬?!?/br> 傅老師親自上臺,自然不能免費。 這個決定炸開了鍋,知道他和班覺貢布關(guān)系的說:“傅老師為了自己對象真是不遺余力啊,這種中國好對象給我來一打!” 肖央他們則說:“傅老師,你做這個決定,是不是太沖動了?” 這是大型實景演出,每天至少一場,整場跳下來一個半小時,太累了,對于傅楊河這種級別的舞蹈家來說,這簡直就是浪費啊。 傅楊河卻有自己的想法,一來他的確有想為班覺貢布出力的念頭?!讹L(fēng)花雪月》是班覺貢布經(jīng)手的第一個項目,但是如今大型實景演出很多都虧損了,如果他加入,對于《風(fēng)花雪月》的裨益是巨大的,要知道他的演出素來都是供不應(yīng)求;二來就是眼下確實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舞者來代替蒙克,蒙克已經(jīng)專訓(xùn)幾個月了,如今離正式演出還有不到兩個月時間,如果培訓(xùn)新人,不能保證演出質(zhì)量,而黃靜晨他們也無不可,但是他們是團(tuán)里的人,跟他過來是學(xué)習(xí)的,且不說他們是不是愿意,團(tuán)里領(lǐng)導(dǎo)首先就會有意見。他站出來是為了自己的愛人,黃靜晨他們則沒有義務(wù)和理由來為西文出力。綜合考慮,他是好的人選,一來能力足夠,二來誠心誠意,他自己也想幫班覺貢布打好第一槍。 班覺貢布也明白他的心思,心下只有感動,只問說:“會不會太辛苦?” “這點苦對于我們舞蹈演員來說不算什么。傷筋動骨一百天,我留在這頂替到蒙克康復(fù)就行了。而且換別人我也不放心,必要親自上場才行?!?/br> 班覺貢布很聰明地將這件事及時告訴了家里人。班太太十分激動,說:“那這不是意味著我在你們那可以親眼看到傅老師的演出了?” 她趕緊就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了當(dāng)?shù)氐馁F婦圈子,圈子里有些懂舞蹈的,聽說傅楊河要親自演出,個個激動的很,有些不懂的,但知道傅楊河是舞蹈大家,自然也不肯錯過這個機(jī)會。也不知道新聞是誰爆出去的,第二天,傅楊河要挑大梁主演《風(fēng)花雪月》的消息便登上了熱搜。 央金聽了這個消息心里也很欽佩傅楊河的救急之行。班老太太說:“傅老師如此重情重義,咱們得好好謝謝他才行?!?/br> 自此之后,班老太太便經(jīng)常遣央金去給傅楊河送高湯。班覺家對傅楊河的印象直線上升,對他除了欣賞之外又多了幾分感激。央金這幾個月本就常來,如今要送高湯,來的就更勤了,和傅楊河接觸多了,心里那點抵觸也漸漸地沒有了。這就是傅楊河身份的好處了,他本就是很優(yōu)秀的人,央金一直對他敬慕有加,這樣的人還待自己這么親切,在央金看來自然是很值得歡喜的事。 傅楊河就變得更忙了,每天結(jié)束之后都累的起不來。班覺貢布也不知道哪里學(xué)來的按摩手法,每天晚上都跑過來給他按摩,拿捏的特別好,讓他給自己全身上下伺候一遍,簡直說不出的舒爽,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就是因為按摩的太舒服,班覺貢布偶爾吃個豆腐他都可以容忍了。 不過班覺貢布也只是吃個豆腐而已,知道他累,并沒有再對他流露出任何的性要求。門后的掛歷紅筆勾過的日子越來越多了,班覺貢布想著,傅楊河到時候要代替蒙克跳舞,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班覺貢布就覺得要想早點成就好事,也把他們家傅楊河從繁忙的工作中解救出來的唯一辦法,就是讓蒙克早點好起來。 所以他就叫秘書專門找了個高級看護(hù)過來,飲食和日常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全都嚴(yán)格按照醫(yī)囑來。但是蒙克的家人卻撐不住了,要帶蒙克回去。 礙于蒙克家和班覺貢布的關(guān)系,他家里人也不好表現(xiàn)的太強(qiáng)勢,所以讓平措找了央金,央金又找了班覺貢布,說:“蒙克如今腿斷了,他們家里的人也不會難為他,而且他老在你們這躲著也不是個事,總要和自己家人一起處理這件事?!?/br> “這個終究還是要問蒙克自己的意思?!卑嘤X貢布說,“我問問他再做決定?!?/br> 班覺貢布就去問了蒙克,蒙克說他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