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其他地方還好,胳膊腿有點細?!?/br> 班覺貢布說的是真心話,傅楊河身材雖然極好,跳舞的人,也算柔韌健壯,但體格瘦削,對于看慣了康巴漢子的他來說,還是有些清瘦了,讓他有一種經(jīng)不起折騰的感覺。他是地地道道的康巴人,康巴人的審美多少也會影響他一點,他覺得傅楊河還是應(yīng)該更結(jié)實一點,才經(jīng)得起折騰。 他這不是嫌棄,是心疼。他一米九多的身高,魁梧健壯,以前沒覺得有什么,跟傅楊河站在一塊才發(fā)現(xiàn)兩人體格差異那么大,好像他稍微用點力做點什么壞事,傅楊河的骨頭架就要散了??伤睦镉幸还蓜陪殂槎觯胍莺莸靥蹛鄹禇詈?,最好把傅楊河疼壞掉,這股勁越來越強,快要按捺不住了。 第39章 坐車 傅楊河其實不是吃不胖的體質(zhì),男人過了二十五,再難吃胖的體質(zhì)只要吃的多不運動都會發(fā)福,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尤其是到了三十歲,身材走形的非常多。他是運動量大,所以體態(tài)一直保持的很年輕。 “你不知道,我們跳舞的人對體重要求很嚴苛,不能胖,我現(xiàn)在這樣正正好?!彼麑ψ约旱纳聿氖呛軡M意的,肌rou勻稱輕薄,瘦削但柔韌有力量,是很標準的舞者身材。來了康巴之后他吃的就有點多,運動量也少,他其實很怕會長膘。 外頭突然響起了一聲響雷,傅楊河扭頭朝外頭看,隔著玻璃門看到有個白色的塑料袋被風卷著飛起來,好像起了很大的風。班覺貢布去結(jié)賬,他推開玻璃門,還沒出來,冷風就撲到了他的臉上,天空已經(jīng)被黑色的云彩籠罩,看來是真的要下大雨了。 班覺貢布問:“你還需要買什么?” “買人參,剛來的路上我看到一家店,好像有賣。” “買人參?”班覺貢布有些疑惑,“你是自己吃還是做什么,自己吃的話我家里有不少,你別買了,我回去拿些給你?!?/br> “你去把車開過來吧,我去買,一會就出來,你在前面街口等我?!?/br> 他說著就跑進了店里。那家店外頭也擺了很多貨,眼瞅著要下雨了店主一家正在往里頭搬,他進去問:“老板,有人參么?” “沒有,有黨參,要么?”店主擦了擦額頭問。 “黨參是人參么?”傅楊河訕訕地問。 “黨參不是人參,”店主也實誠,“你看看要不要買別的,我們店的冬蟲夏草最有名氣,來西藏肯定要買冬蟲夏草啊,這邊最名貴的草藥就是這個?!?/br> 好像也可以。傅楊河看了看那上頭擺著的冬蟲夏草禮盒,上面標的價錢不算高,他摸不準是真是假。店主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慮,爽朗地笑道:“你放心,我們是幾十年的老店了,祖上就是靠賣冬蟲夏草起家的,我們店里的冬蟲夏草絕對是九宿縣最好的,最高海拔地產(chǎn)的。我們這邊不產(chǎn)人參,不好買,買也未必能買到好的?!?/br> “西藏沒人參么?” “人參屬東北長白山那邊的才是上佳,我們這黨參什么的比較多?!钡曛髡f,“您來的正巧,我這剛收上來一批冬蟲夏草,您先看看品相。” 店家說著就打開一盒冬蟲夏草:“還沒包裝呢,您要買,給您算零賣價。您看看這冬蟲夏草的品相,個頭大,您聞聞這氣味,保存的也好?!?/br> 傅楊河見過冬蟲夏草,他以前也買過,這些的確比他以前見過的冬蟲夏草要大很多:“這個是越大越好么?” “那當然了。您看這子座,是不是比蟲體短很多?這是頭期草,剛從土里冒出來就被采挖了,功效是最好的了,價錢也公道。您是買了送人還是自己吃?” 傅楊河生平最怕這種陣勢,略有些窘迫,說:“送人,給人做壽禮的?!?/br> “做壽禮?那沒比這個更合適的了!”老板熱情地說,“看你肯定是內(nèi)地來的吧?咱們國家冬蟲夏草最好的地方就是昌都西部和那曲東部,而我們這的冬蟲夏草,不敢說是昌都西部最好的,那品質(zhì)也是數(shù)得著的了。這又是今年五月份第一批收購上來的?!?/br> “那價錢怎么樣?” “我看您也是痛快人,給你算個優(yōu)惠價,四百一克,這一盒是10克,給您算三千六怎么樣?” 傅楊河是富裕人家長大的,花錢一向大手大腳,不是特別貴的東西很少在意價錢,點點頭:“那給我包起來吧。” “好嘞,您還需要別的么?” 傅楊河搖搖頭,店家說:“我們這假一賠十,如果您買了不滿意,只管來找我們,也可以打這個電話,您放心,送禮的東西,我們也不敢欺瞞顧客?!?/br> 店家說著就給了他一張宣傳單。傅楊河拎著禮盒從店里出來,頂著風跑進車里面。班覺貢布問:“買到了么?” “老板說沒有人參,我就買了冬蟲夏草?!?/br> 班覺貢布點點頭說:“我們這冬蟲夏草是不錯,算特產(chǎn)了?!?/br> 班覺貢布這種大富之家出來的貴公子,自然也不會問他多少錢買的。傅楊河把東西放到后座上,說:“咱們快點回去吧,下大雨了。” 他聽說下大雨的時候西藏的公路是很危險的,尤其是盤山公路,路況頻發(fā)。車子開出了縣城,雨就開始下起來了,不到十分鐘就下大了,舉目望去一片水簾,天色也變得更黑,大概是因為高原的緣故,那些黑云看著很低,如煙似霧一般盤旋在上面,很多車輛都開了燈,世界反倒顯得更黑。他們走到半路的時候果然遇到了堵車,說是前頭有段路出了點故障。 等了一會,雨也不見停,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車輛繞道,班覺貢布也繞了道,走了另一條公路,這條公路是以前通往康烏鄉(xiāng)的老公路了,繞的遠一點,部分路面已經(jīng)毀了,后來新公路修好,就很少有人再走這條老路了。車子快到康烏鄉(xiāng)的時候公路就變的泥濘了起來,雨卻小了很多,傅楊河指著前面說:“你看,好神奇?!?/br> 半邊風雨半邊晴。頭頂?shù)奶焓呛诘?,前面的天卻是亮的,甚至能看到陽光,完全就像是處在兩個世界里一樣。傅楊河趕緊拿相機拍了幾張圖,車子前頭卻突然躥出來一個東西,隨即車子猛地躲閃了一下,輪子整個就掉落到公路旁的淺溝里去了,車身也瞬間歪了下去,他嚇得手機都掉落下去了,一把抓住了門把手,驚慌地看向班覺貢布。 班覺貢布踩了急剎車,車子又滑行了一下,這才停穩(wěn)。班覺貢布臉色也有些白,問:“沒事吧?” 傅楊河搖搖頭,打開他那邊的車門,卻發(fā)現(xiàn)外頭都是泥水,連個下腳的空都沒有。一只藏羊跳躍著鉆進了旁邊的草叢里,再也沒有了蹤影。 “你在車上呆著。”班覺貢布說著便從他那一側(cè)下了車,繞到車前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回到了車里,身上卻已經(jīng)被雨淋濕了。他重新發(fā)動了車子,傅楊河那邊的窗戶一下子就黑了,濺上了許多泥水,車輪在打轉(zhuǎn),車子動了幾下,卻都沒能從溝渠里開出來。 班覺貢布又下了車,傅楊河爬過去也跟著下了車,雨水淋到臉上特別冷,野外的風也要大很多,吹的人瑟瑟發(fā)抖。傅楊河說:“我下來了,你再上車試試?!?/br> 班覺貢布又試了一次,還是不行,兩個人都淋濕了,重新回到了車里面。 班覺貢布拿了紙巾給他,傅楊河擦了擦臉,嘴唇有點哆嗦說:“等一會吧,看有沒有車路過,拉一下。” 但是他們在車里等了半小時也沒見有車路過。班覺貢布試了一次,還是不行,就給他的司機打了個電話。 他的司機叫胡彪,是個漢人,但是娶了康巴當?shù)氐墓媚镒隽藗€倒插門女婿,家就在這不遠的一個鎮(zhèn)子上。自從班覺貢布接了《風花雪月》這個項目之后,班覺貢布的母親有心鍛煉他,就給他身邊的司機秘書這些人放了假。胡彪只偶爾過來接送一下,平日都閑著沒事干,這兩天正幫他老丈人拉木材,不在本地。 “我小舅子在縣城跑三輪的,我剛給他打了電話,他說他正往鎮(zhèn)上去呢,我讓他繞個路過去,班總你們等一會?!?/br> 老板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竟然在忙私事,這個胡彪估計也是緊張,隔幾分鐘就打個電話過來匯報他那小舅子到了哪兒:“說是馬上就到了?!?/br>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鐘,還真有個電動三輪過來了。西南地區(qū)的拉客三輪要比北方的小很多,一般都是兩人坐正寬敞,多一個都會有點擠。胡彪這個小舅子的三輪就是個小三輪。 “班總么?”他扯著嗓子喊,“我是胡彪他弟弟?!?/br> 班覺貢布大概沒想到他的三輪車是個這么小的三輪車,別說把他的車拉出來了,估計還能被反過來拉進水溝里去。傅楊河也從車上下來了,用手擋著雨問:“行么?” 班覺貢布搖搖頭。 胡彪又打了電話過來,他小舅子跟他說了一會,掛了電話說:“班總,要不這樣,你們先坐我的車到鎮(zhèn)上,我再找人過來弄?!?/br> “那你去鎮(zhèn)上找車過來拉一下,我們就在車里等吧?”傅楊河說。 “別別別,這前頭到到鎮(zhèn)上這一段公路全壞了,下了雨很難走,我找的車還不一定能開過來呢?!?/br> 傅楊河聽了就看向班覺貢布,班覺貢布看了看他說:“走吧?!?/br> 傅楊河問:“車放這沒事么?” 班覺貢布說:“沒事?!?/br> 三輪車里頭空間小的很,放著兩袋面粉。 “回程路,順道給鄰居拉點貨?!焙氲男【俗诱f著就把那兩袋面粉拎起來放到了一側(cè)的座位上。 外頭雨不大,可也把他們身上都淋濕了,傅楊河說:“你先上?!?/br> 班覺貢布一進去里頭就沒空間了,他個頭大,坐進去就塞滿了,有些伸展不開。傅楊河隨即進去,和班覺貢布并肩而坐,勉強擠下了。 “你身上都濕透了,冷不冷?”班覺貢布問。 傅楊河搖搖頭,對前頭說:“師傅,能走了?!?/br> 走了不過十來分鐘,路上果然就開始顛簸起來了。胡彪的小舅子說:“這條路馬上就廢了,晴天的時候還好,一到下雨天,小車根本沒法過,坑坑洼洼的。我們都很少走這條路了?!?/br> 傅楊河被顛得差點撲倒,手都沒地方抓,兩個人一起坐本來就擠,再加上兩個人身上都濕了,擠著黏糊糊又搖搖晃晃的特別不舒服,他正想怎么能舒服一點,人就被班覺貢布撈起來了,說:“你坐我腿上吧?!?/br> 傅楊河只覺得自己立馬從擁擠的感覺中釋放出來了,屁股已經(jīng)坐到了班覺貢布的大腿上。班覺貢布一只胳膊摟著他,一只胳膊扶著里頭的把手,這一下果然兩個人都輕松了很多。車內(nèi)空間小,他又坐在班覺貢布的腿上,就離對面那面袋子特別近,他就稍微側(cè)了下身子,看到了班覺貢布被雨水打濕的上半身,白襯衫濕了之后緊貼著身軀,露出里頭的臂膀和胸膛。班覺貢布也扭頭看向窗外,側(cè)臉掛著水珠,下巴的輪廓棱角分明,十分剛毅,他看到班覺貢布的喉頭動了一下,便感覺到兩個人接觸的地方漸漸變得濕熱起來。 車子又是一個顛簸,對面摞起來的面袋子差點掉落下來,傅楊河忙伸手去擋了一下,車子又一晃,他的身體就往班覺貢布的懷里更靠近了一步,后背貼著班覺貢布的胸膛,班覺貢布以為他要歪下去,兩只手都抱住了他。 他的后背突然變得特別敏感,濕熱一片,甚至能感覺出那胸肌的輪廓,讓他燥熱的是班覺貢布的心跳,跳的實在太有力,砰砰,砰砰,砰砰,鼓動著他的脊背。他有心要挪開一點,卻聽班覺貢布靠著他的肩膀說:“別亂扭……” …… 他哪有亂扭。 他正要分辨,身體忽然像是觸了電似的動了一下,滿臉通紅地看向班覺貢布。班覺貢布本就黝黑的臉上竟然也有了幾分潮紅,嘴上卻依舊說:“叫你別動。” 傅楊河不敢再動,可是他不動,車子卻顛簸的厲害,上上下下地搖晃,直搖晃得他心里一股熱氣翻涌,幾乎要叫出來,班覺貢布卻將他抱的更緊,好像兩個人貼的緊了,就不會再碰撞。淋濕的衣服似乎要冒熱氣,熏得傅楊河的耳朵都紅透了。 第40章 聯(lián)姻 班覺貢布就抱著他,聞著他耳后的熱氣,熱氣帶著傅楊河的味道,引誘著他。 “前頭過了橋就到鎮(zhèn)上了?!焙胨【俗舆@時候開了口,說,“鎮(zhèn)上就全是好路了?!?/br> 傅楊河掙了一下,沒掙脫開去,只覺得身上一直冒汗,還好胡彪他小舅子沒回頭。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車子一停,班覺貢布就松了手,他立即從車上跳下來了,落到地上。 胡彪家是個地地道道的藏式院子,地理位置也好,就在鎮(zhèn)上的十字口上,是個兩層的小樓,樓下開了一家百貨店。 “阿佳啦?!?/br> 他朝里頭喊了一聲,就有一個非常漂亮的藏族女人撐著傘從百貨店里跑了出來。姐弟倆用藏語說了兩句,那女人便笑著跟傅楊河打了招呼,說:“我是胡彪的愛人,叫倉拉?!?/br> 漢語很是標準。 “你好?!备禇詈痈蛄苏泻?,卻見胡彪他小舅子摸著頭笑了笑,說:“你看我都忘了介紹我自己了,我叫格桑?!?/br> 格桑說完便往車里看了一眼,喊道:“班總?” 傅楊河也回頭看去,卻見班覺貢布坐在車里,臉色有些異樣說:“不好意思……我腿麻了。” 傅楊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一樣,便紅了臉說:“咱們先進去吧,讓他緩一會,估計是壓著腿了?!?/br> “趁著天沒黑,我去找朋友把班總的車開過來。” “楊河?!卑嘤X貢布叫了他一聲。 傅楊河便走了過去,卻見班覺貢布遞了車鑰匙給他,他便給了格桑,格桑拿著車鑰匙便去了,傅楊河跟著倉拉進了百貨店。 倉拉的母親正在店里哄孩子。傅楊河進去打了招呼,倉拉便倒了一碗熱騰騰的酥油茶給他。傅楊河剛喝了兩口,就見班覺貢布進來了。 兩個人對視,簡直能起火星子。倉拉給班覺貢布也倒了一碗,說:“胡彪都跟我說了,這下雨天,路上是不好走。班總坐下來吧,坐著等?!?/br> 天色卻已經(jīng)有些黑了,夜幕低垂的時候,雨嘩嘩啦啦的又下大了。倉拉有些擔心她弟弟,一直在門口等著。傅楊河扭頭看了班覺貢布一眼,有心緩解一下彼此的尷尬,便說:“班總年輕氣盛啊,呵呵呵呵呵呵?!?/br> 他笑的尷尬,班覺貢布也不搭腔。傅楊河覺得很窘迫,便也不說話了。大概是在車里的時候兩個人身體都很熱,原本潮濕的衣服一路上竟然都干了個差不多,只褲腿處還有些潮濕,傅楊河便將褲管卷了起來,抬頭見班覺貢布正盯著他的腳踝看,訕訕的,又把褲腿放下來了。 格桑這一去就去了好幾個小時,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了。下了雨的鎮(zhèn)上沒什么人,只有零星燈火映著水光。倉拉已經(jīng)準備了很豐盛的晚飯,挽留說:“你們一定得在我們家吃了晚飯再走,不然的話胡彪回來肯定饒不了我,他自己都急的什么似的,可是下雨天路況不好,他去的地方又遠,一時回不來,托我跟班總請罪呢?!?/br> 從他們到店開始,倉拉的母親就去準備晚飯了,擺了滿滿一桌子。主人家還準備了青稞酒,給他們每個人都斟了一碗。班覺貢布說:“我等會要開車,不能喝?!?/br> 他不能喝,傅楊河覺得自己再不喝就有些不好看了,于是便喝了一碗。倉拉見他喝完了,便又要給他斟酒,他攔住說:“我把班總這碗喝了也就夠了,我酒量不行?!?/br> 吃飯的時候他順便跟這家人聊了聊家常,驚喜地發(fā)現(xiàn)倉拉和胡彪,這對藏族姑娘和漢族男人的結(jié)合,竟是一段很美的愛情故事。 胡彪原是一個支藏的兵,因為愛好攝影,有一次部隊和當?shù)匦W搞聯(lián)誼,他去做攝影,鏡頭里遇到了正給小姑娘化妝的倉拉,胡彪因此對倉拉一見鐘情,當下就要了她的電話,從此以后找各種理由上門拜訪,倉拉也很喜歡他,但是因為兩人身份差異,心里一直很猶豫。胡彪最后想了個高招,經(jīng)常去跟她父母套近乎,沒事就過來拜訪。 “他那時候剛來這邊沒多久,藏語都還不會說,我爸媽為了為難他,故意說等他學會了藏語再來談和我的事。沒想到他竟真開始學了,我弟弟他們一開始都故意只跟他用藏語交流,他一開始只會用手腳比劃,別提多搞笑了,后來慢慢的他藏語說的越來越好,家里人也越來越喜歡他,我們倆也就在一起了。所以他走的是高層路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