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今天上午過來，我提前幫他整理辦公室?！?/br>
    江先生？

    整理辦公室？

    陶禧似乎沒聽懂，顧不上自己的熊貓眼，追問：“小夜叔叔去新公司？還這么巧，和我一棟樓？”

    秦嚴面露遲疑，“怎么，江先生沒告訴你？”

    陶禧搖頭。

    “那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陶禧：“……”

    孫蘊巍是公司的ceo兼創(chuàng)始人，哪怕融資成功，也不可能出讓太多股份，公司的掌控權(quán)斷然不會外移。

    沒錯，他沒有單獨的辦公室，一直和大家同坐在開放式的辦公區(qū)。

    所以肯定……至少……起碼和我沒關(guān)系。

    陶禧坐在工位上，揉揉太陽xue，穩(wěn)了穩(wěn)心神，突然有些懊惱怎么沒趁著江震寰住家里的那幾天，旁敲側(cè)擊一些江浸夜的事情。

    在與他疏遠的這一陣，連他的近況都不得而知。

    公司每周的例會定于周一上午九點半，九點后，同事們相互打著招呼陸續(xù)走入。

    陶禧不停抬頭去看進來的人，又覺得自己神經(jīng)過敏，索性去茶水間煮咖啡。

    結(jié)果迎頭碰到孫蘊巍。

    “早，陶禧?！?/br>
    “simon，早?！?/br>
    孫蘊巍看一眼她手里的杯子，問：“咖啡？那我連你那份一起煮吧?！?/br>
    他說著，專心擺弄咖啡機。

    神情無恙，對陶禧也沒有流露過多的關(guān)心，似乎讓她輾轉(zhuǎn)難免的那兩句話不過是一場錯覺。背過身去，孫蘊巍淡淡地說：“今天的例會，公司的新董事也會參加?！?/br>
    “新董事？”

    “你不知道嗎？我周六晚上發(fā)了郵件?！?/br>
    整個周末陶禧的時間都被占滿，沒有看過郵箱。

    “就是通知了一下，融資成功的事。我們的新董事……”孫蘊巍轉(zhuǎn)過頭，瞧見陶禧身后的人，露出粲然的笑，音調(diào)也跟著上揚，“江先生，早上好?！?/br>
    陶禧閉了閉眼。

    不用回頭也知道，誰來了。

    江浸夜面色愉悅，輕快地和他們打招呼：“早上好，simon……陶禧?！?/br>
    作者有話要說：　　夜叔追到桃桃公司去嘍~

    ☆、59.

    “早上好啊, 江先生?！?/br>
    陶禧轉(zhuǎn)過纖長的天鵝頸，唇角上提, 綻出一個公式化無可挑剔的笑容。她扎了一根長馬尾, 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流轉(zhuǎn)的眼波盈盈, 卻讓人感到分明的疏遠。

    江浸夜臉上的愉悅褪去幾分, 目光微沉。

    陶禧視線輕描淡寫地掠過他，從孫蘊巍手里接過咖啡, 說了聲謝謝。

    “你們先聊，十分鐘后記得開會?！睂O蘊巍看一眼墻上的掛鐘, 端著咖啡杯走出茶水間。

    陶禧快步追去, 喊住他：“simon, 關(guān)于我們公司自己開發(fā)的指令集和編譯器，有那方面的文檔借我看看嗎？”

    孫蘊巍停下，想了想, “開完會我發(fā)給你。”

    “那我還想問問關(guān)于編譯器的工具鏈……”

    陶禧就這么從江浸夜眼底溜走，能看清她青色針織開衫衣領(lǐng)的針腳, 嗅到頸間若有似無的桃香.明明伸手就能抓住她，可江浸夜抱起胳膊，看她的笑臉在氤氳的咖啡濃香中漸行漸遠。

    轉(zhuǎn)過墻角, 確定江浸夜看不到了，陶禧問孫蘊巍：“simon，他不會天天都來吧？”

    孫蘊巍搓了搓下巴，頗為認真地思考一番, 說：“他不需要天天來，但他隨時可以來。”

    不是吧？

    陶禧在心中哀嘆，不抱希望地問：“他是不是在我們公司還有辦公室？”

    “確實整理了一間出來?！?/br>
    “……”陶禧眼中閃過一絲頹喪，隨即定住神，“我不是聽說，有多個投資方在和你接洽嗎？怎么會選中他？他其實就是個門外漢誒！”

    “哈哈！你在背后這么拆他臺，他知道嗎？”孫蘊巍忍俊不禁，“對，他對我們這一行確實不懂，但他找來的團隊很專業(yè)，有強大的市場渠道，還開出了我們無法拒絕的條件。我不會因為對他個人的看法，讓公司錯過好的商業(yè)機會?！?/br>
    陶禧不解：“你對他還有個人看法？”

    “呃……”孫蘊巍一時語塞。

    他本來想說，那天看到陶禧坐江浸夜的車，也向林知吾詢問到他們兩家的淵源，決心換上欣賞和默默注視的心情，和她保持簡單的同事關(guān)系。

    可眼下實在不是適宜提及此事的時機，幸而有其他同事過來提醒準備開會了，他打著哈哈快步撤離。

    *

    江浸夜很低調(diào)地坐在小會議室的最后一排，還挑了角落的位置。但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碼一半的人齊刷刷地轉(zhuǎn)頭，投去好奇打量的目光。

    要是眼睛會說話，僅僅前排幾個才剛研究生畢業(yè)還在實習期的女生，尖叫就足夠掀翻屋頂了。

    有人想起在網(wǎng)絡(luò)上爆紅的那部紀錄片，想起播放到古畫修復(fù)的段落時，那驚人的滿屏彈幕飄過，即便是對追星一類狂熱事物并不感興趣的電子工程師，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浸夜沒注意到他們，坐下后架起腿，閑適地把挽起的衣袖放下，系上袖扣。

    他看似隨意抓起的頭發(fā)富有層次感，耳邊鏟青的發(fā)型冷酷中又顯得清爽干凈，下頜一點點胡渣配上立體的五官，十分有男人魅力。

    江浸夜出門前算是精心打理了一番，難怪會對陶禧的視而不見感到郁悶。

    周圍的議論漸漸從“真的好像模特”、“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過渡到“可以聘請他做女程序員鼓勵師”、“明明男程序員更多吧”。

    后來孫蘊巍走進來，議論聲戛然而止。

    他同大家打趣：“如果要聘請他做鼓勵師，那我大概付不起他的工資?！?/br>
    幾十張臉面面相覷，不懂老板在賣什么關(guān)子。

    “好了，既然你們都看到他，那就簡單介紹一下，那位江浸夜先生就是我之前在郵件里提到的，我們笛鋪科技a輪投資方的投資人。今天歡迎他參加我們的例會，了解公司的日常運營?！?/br>
    熱烈的掌聲中，幾乎所有人都扭頭去看，除了陶禧。

    她緊緊盯著手中的冊頁，沒有絲毫因為公司的a輪融資談妥，有了能松一口氣的慶幸，還是要力保不出差錯。一邊想，她一邊勾畫，手指繞著頭發(fā)。

    例會按照一貫的流程，匯報各組進展和后續(xù)目標。

    陶禧始終低著頭，對孫蘊巍一篇發(fā)表在cvpr這樣頂級學術(shù)會議期刊上，關(guān)于將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的壓縮算法，運用在圖像處理上的論文，圈出疑問。

    散會后，孫蘊巍走到窗邊打電話，陶禧在一旁等他。

    “simon，你這論文我有些地方不太懂，你幫我說一下。”

    孫蘊巍詫異，“這些東西工作報告不需要?！?/br>
    “但我必須全要弄懂，因為這是你的理論基礎(chǔ)，如果不深挖到這一層，人家當場隨便提個問就把我難倒了怎么辦？”

    孫蘊巍展笑，“好。”

    隨即用淺顯的語言點通了陶禧。

    會議室此時只剩他們兩個人，頂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led顯示屏還亮著。

    陶禧彎腰，伏在桌上寫注釋的時候，偌大的空間徹底靜了下來。

    “陶禧?！?/br>
    孫蘊巍掂量著，眼下大概就是那個適宜的時機，突兀開口：“上個禮拜六……不好意思。”

    誒？

    為什么突然道歉？

    陶禧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

    見她一頭霧水的樣子，孫蘊巍忽然覺得與其點破，還不如讓他這份剛萌芽的心意，發(fā)乎情，止乎禮。

    “……算了，沒事。”他搖頭，就此打住，另起話題，“不過，你知道嗎？江先生愿意為我們笛鋪科技開出優(yōu)厚到，他幾乎沒什么賺錢余地的條件，有個前提。”

    “前提？”

    “就是將來，他在公司的股份會全部……”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沒等他們出聲，江浸夜從后門走入。他溫和地笑著，看向站在前面的孫蘊巍和陶禧，“哦，simon，我在外面沒找到你，想來和你說一聲，我中午吃了飯就走?！?/br>
    又是親自參加例會，又是親口打招呼匯報行程，孫蘊巍也算是工作多年，還沒見過如此事必躬親的投資人。

    當然知道，江浸夜是為了陶禧，孫蘊巍笑著走向他，“麻煩你了，待會兒吃了飯，我親自送你?！?/br>
    “客氣了……哎，那個，我冒昧問一聲，你們倆剛才在這兒……”

    過于唐突的話尾被他生生截斷，但任誰都能聽出，他在問：

    ——你們倆剛才在這兒做什么？

    他拖長的尾音在空氣中帶出曖昧的鉤子，被顯示屏光線包裹住的那兩人，神情一下繃緊。

    孫蘊巍已經(jīng)退出，不想被他誤會，便解釋：“陶禧剛才……”

    “我們剛才在這做什么，不需要向江先生匯報吧？”陶禧背起手，邁動悠然的步子走向江浸夜，柔麗聲線如齒，一下一下絞緊他的神經(jīng)。

    “你是投資人，只管我們給你賺錢就好了……”

    直到這一句，陶禧的音量還足夠讓包括她在內(nèi)的前后三個人都聽到。

    然而下一句，她踮腳，揚起的小臉停在距離江浸夜下頜幾厘米的地方，用只有他才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何必把手伸得那么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