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少年資質(zhì)并不出眾，若無機緣，想必終生無法突破煉體。

    涼錦搖了搖頭，確認這幫海盜不會發(fā)現(xiàn)她，便轉(zhuǎn)開了視線。

    她心思活絡(luò)，眼眸之中閃爍著幽幽暗芒，她準備等這些人搬著財寶進入島嶼深處之后，偷偷弄走他們的大船。若有這艘船只，她們返回中州的路途會變得輕松許多。

    反正這些海盜的財物也是劫掠別人所得，就當，劫富濟貧一次好了，劫富有的海盜們，濟貧窮的涼錦。

    涼錦唇角掀起，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第231章 行船

    涼錦靠在礁石旁等了一會兒, 待那些海盜搬著裝滿財物的箱子上了岸, 沿著海岸朝北方的山頭去了, 她才轉(zhuǎn)身回了石洞之內(nèi)。

    她將自己的打算與玧兒說了, 然后讓她在石洞內(nèi)稍候，看顧著情霜，她自己則先去那船上看一看情況。

    玧兒自是萬分乖巧, 聽話地點了點頭，守在情霜身側(cè)，寸步不離。

    涼錦拍了拍玧兒的腦袋，又看了情霜一眼, 隨后快步離開礁石洞。確認那些海盜已經(jīng)走遠, 涼錦腳尖一點，輕身躍上夾板，鉆進船艙之中, 查看船內(nèi)情況。

    船艙內(nèi)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 除了一些日常所需，便沒有別的東西。涼錦巡查了一會兒之后，驚訝地在船舵旁發(fā)現(xiàn)了一道靈陣，這船竟不是普通的木船，而是依靠靈陣的力量破水而行的。

    那靈陣當中有一個凹陷下去的缺口, 用于鑲嵌靈石。

    涼錦眼中露出深思之色, 這批海盜中除了那筑基初期的少年, 其余人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而那少年明顯不管事, 由此可知，這些海盜的首領(lǐng)，恐怕另有其人，且不是尋常之人。

    單手拂過靈陣，涼錦感應(yīng)了一下靈陣的強度，判斷設(shè)下此陣的人修為大致在煉體初期，不足為慮。

    涼錦在船上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且以她手中的靈石，完全可以驅(qū)動這艘木船航行很長一段時間，故而她沒有在船上停留太久，就回到了礁石洞中。

    她回到洞里的時候，情霜已經(jīng)醒了過來，玧兒靠在情霜身邊，將她給的果子遞給情霜，讓情霜拿著吃。

    見涼錦走回來，情霜偏了偏頭，臉色依舊蒼白，神情也很疲憊，因為體內(nèi)沒有靈力支撐，以至于她此時看起來格外柔弱。

    “醒了？是不是很難受？”

    涼錦快步走到情霜身邊，神情關(guān)切。情霜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強自打起精神，問道：

    “情況如何？”

    看來玧兒已經(jīng)將海盜的事情同情霜說過了，涼錦就將自己在船上發(fā)現(xiàn)的靈陣與猜測同情霜講說了一番：

    “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艘木船，船上有足夠的食物和水，還有驅(qū)動船只行駛的靈陣，只要提供足夠的靈石，應(yīng)該可以支撐我們回到中州。”

    涼錦直入主題，言簡意賅。

    情霜沉吟片刻，心知此后一個月，她都將處于秘法過后的反噬期，比凡人還要虛弱，肯定會拖累涼錦的腳步，縱使涼錦不在意，她自己心里也會覺得過意不去。

    而且，也不知道那元嬰后期的岳道人什么時候就會追上來，有這一艘船在她們行事會方便很多，涼錦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體力。

    細細思量一番之后，情霜點頭道：

    “若我二人強取豪奪，與那海盜何異？留下些財帛之物，算是將這船買下來?！?/br>
    涼錦抿唇一笑，應(yīng)了聲好后，又問道：

    “此時就走，還是再休息一會兒，等天黑了再走？”

    “現(xiàn)在就走吧，以免那老道士追來。”

    她說完，自己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但嘗試了一番，四肢酸軟疼痛，稍微動一下就如同萬蟲蝕骨，實在難以忍受。她好不容易站起來之后，整張臉都已變得煞白一片，冷汗涔涔，根本無法邁出腳步，更莫說憑借自身之力到那船上去了。

    涼錦眉頭緊緊皺起，看著情霜艱難地站起來，明明痛苦已經(jīng)寫在她蒼白的臉上，但她卻咬緊了牙關(guān)不吭聲也不求助，那么倔強，寧肯自己忍受痛苦，也不要涼錦施以援手。

    她還是如此的生疏客氣，因為已經(jīng)確認自己會在這一個月里都要麻煩涼錦，所以盡可能地少的接受涼錦的幫助。

    涼錦深吸一口氣，忽而上前兩步，在情霜訝然的目光中，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情霜瞪大了眼，驚道：

    “你……”

    她話音未落，涼錦卻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我的命是你救的，照顧你保護你既是我心甘情愿，亦是我應(yīng)為之事，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分得清情與義，你心中無我，我自是曉得，也不會纏著你不放，但這一個月，你需得乖乖聽我的?！?/br>
    “我對你的情不需要你回應(yīng)，你覺得我霸道也好，專橫也罷，你就當我乘人之危，等你好起來了，再收拾我好了，到時候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涼錦說完，抱著情霜轉(zhuǎn)身，徑直朝礁石洞外走，全然不管情霜此時臉上是何神情。

    玧兒跟在涼錦身后，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

    雖然涼錦后面幾句話是傳音對情霜說的，但在如此近的距離，又沒有設(shè)隔音陣法，且玧兒的修為還比她高那么多，涼錦說了些什么，玧兒只字不漏地全聽了去。

    她心智雖然比起涼錦情霜來說要年幼許多，卻不代表她什么也不懂，早在玉海須彌之界她第一次遇見涼錦和情霜的時候，就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同尋常。

    在她的意識里，沒有什么男女之別，也就不覺得兩個女子相愛有什么奇怪，涼錦對情霜表現(xiàn)出來的情誼，與那掏心掏肺恨不能將一切都交給情霜的好實在超乎了尋常友誼，倒是同她爹對她娘的那種感情比較相像。

    她不曉得情霜無情，只覺得她的錦姨和霜姨在一起似乎格外般配，若她們能一直在一起，她也會覺得開心。

    涼錦不知道玧兒心中所想，在確認她跟上來之后，就抱著情霜快速上了船，走進船艙，將情霜放在一張軟墊上。

    待玧兒進來之后，涼錦托玧兒照看情霜，自己則外出一趟，將錨收起。

    情霜看著涼錦走出船艙，臉上神情有些復(fù)雜，片刻之后，她突然搖了搖頭，像是想通了什么，喃喃言道：

    “最后，卻是我狹隘了?！?/br>
    她此生不知情為何物，以為情是一種束縛，會束縛人的眼界和方向，卻不知，情也能讓人豁達開朗，而涼錦此人，正如她當初曾言，她此生為情而來，不管情霜如何冷漠相待，她都初心不改。

    “真是……固執(zhí)的人呢。”

    在這一點上，她們何其相像。

    正當涼錦將錨收好，朝岸邊扔了些青玉作為買船的錢資，準備返回船艙之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轟鳴，涼錦腳步一頓，疑惑地皺起眉頭，轉(zhuǎn)頭望向聲音傳來之所。

    但見遠處山頭竟冒起了黑煙，那群入山的海盜怕是出了什么變故。涼錦眸光一凝，旋即快步走向船艙，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都與她無關(guān)，眼下最要緊之事，是帶著情霜和玧兒離開此地，盡快返回中州。

    涼錦回到船艙之中，未等情霜問起，便主動道出外面之所見，情霜眉頭擰起，許久才散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出言。

    旁人之事，她們無心，亦無力去管，身為海盜，劫掠錢財，身上少不了背負幾條人命，不管是仇殺還是別的什么災(zāi)厄，都是他們自身的因果，她與涼錦都已因果纏身，自身難保，海盜之事，也就干涉不得了。

    “走吧。”

    情霜微垂著眸子，語調(diào)平靜地說道。

    涼錦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后走到船舵邊，啟動靈陣，駕著船只緩緩離開海岸，朝汪洋深處前行。

    一路上，涼錦負責掌舵，控制船只行駛的方向，玧兒則在體內(nèi)靈力恢復(fù)一些之后，幫助情霜壓制反噬之傷。

    白日里風平浪靜，船行一路，倒是平穩(wěn)。

    到了日暮時分，卻忽然下起雨來，且這雨越下越大，打在甲板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再后來，竟還刮起了狂風，涼錦走到甲板上觀了觀天色，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看樣子，這場大雨短時間內(nèi)不會停，而且，在這樣的天氣下，海上極有可能出現(xiàn)可怕的風暴，引起海嘯漩渦等天災(zāi)，她們這船看似結(jié)實，若遭遇了那樣的天災(zāi)，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下來。

    “如此大雨，恐怕需得設(shè)下防護法陣，以防變故。”

    身后傳來情霜的聲音，涼錦轉(zhuǎn)過頭去，見玧兒攙扶著情霜起身，走到艙門邊，看著外邊的大雨，神情亦不輕松。

    涼錦點了點頭，忽而一笑：

    “霜兒所言甚善，但我自知陣法造詣比之霜兒遠遠不如，不若霜兒指點我布陣？”

    她輕松的言語沖淡了空氣中稍顯凝重的氛圍，情霜深邃的目光掃過涼錦坦然的面龐，亦抿唇笑了：

    “好?！?/br>
    涼錦眉眼彎彎，掏出一把靈石，等待情霜的指點。玧兒在旁差點笑出聲，她捂著嘴，嘻嘻笑個不停，自覺地沒有打擾涼錦和情霜。

    情霜疑惑地看了一眼玧兒，不明白她在偷笑什么，抬手摸了摸玧兒的小腦袋，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轉(zhuǎn)而為涼錦講解搭建防護靈陣的細節(jié)和要點，每一塊靈石中應(yīng)注入幾分靈力亦有講究。

    涼錦按照情霜的指示在甲板四周安放好了靈石，再于陣眼處放置了百枚青玉，開啟陣法，便見一道光罩瞬間成型，乳白色的光芒在光罩表面一閃而過，又迅速消失，一面隱形的防護法陣已經(jīng)架設(shè)成功。

    第232章 聾耳少年

    防護罩開啟之后，被狂風吹得有些搖晃的船身漸漸平穩(wěn)下來, 雨落在陣法之上, 被防御法陣彈開, 不再擊打船身和甲板。

    雨越下越大, 陣法可以隔絕雨水, 卻不能抵御寒涼，夜里的溫度比起白日要涼上不少, 情霜初初醒來，身子較平常柔弱，涼錦將陣法架設(shè)成功之后, 便讓情霜回船艙中休息, 自己則留下來繼續(xù)觀察海面上的情況。

    夜幕越漸深了，視野也因瓢潑大雨而受到限制，涼錦盤膝坐于甲板之上，感受著空氣中壓抑而寒冷的氣息, 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現(xiàn)在的情況, 可真是有些不容樂觀。

    雖然船身受防護陣法的保護，但在這樣密而急的大雨和呼嘯的狂風之中，根本無法依照前世的經(jīng)驗去辨別方向，木船在濤濤海浪之中艱難前行, 不知道這一次的風雨過后，會被湍急的海流沖到什么地方去。

    涼錦感覺心頭有些沉悶, 不知是因著這鋪天蓋地的大雨,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就在涼錦皺眉凝神, 努力在風暴中辨識方向的時候，船只側(cè)邊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重物擊打在船身上的聲音。涼錦連忙起身，快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攀著船沿朝海面看去。

    只見深藍的海面上，有一團白色的東西正于波濤之中起起伏伏，在浪潮拍擊之下，不時撞擊在船身上。

    因為海浪湍急，那一包白色的東西被海浪卷著時起時伏，涼錦一時間無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她凝神以靈識探視，忽而驚覺那竟然是一個人。

    涼錦神情凝重，有些猶豫是否要出手相救。一個陌路之人，且不知其是死是活，是敵是友，貿(mào)然將其救起，恐生變故。

    況且，情霜此時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即便有元嬰中期的玧兒在旁看顧著她，涼錦還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心，所有也許會威脅到情霜安危的可能，都要摒除。

    故而，涼錦在猶豫片刻之后，就準備轉(zhuǎn)身回到甲板上。就在她轉(zhuǎn)身前一瞬，在海浪的拍擊之下，那白色布包般的人影露出了他的正臉。

    涼錦身形一頓，旋即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

    “看來，是緣，也是命數(shù)?！?/br>
    那被海水沖擊著，展露出蒼白面孔的人，竟是涼錦晨間于小島上倉促一瞥的少年。他的身體懸浮在海水上，起伏不定，稚嫩的臉頰已經(jīng)有些浮腫，白色的衣袍上沾染了一些血跡，未被海水沖凈。

    白日她們將船只順走，曾見聽聞異常動靜，也見到小島山頭起了不尋常的黑煙，但涼錦和情霜在猶豫之后都選擇漠然對之，駕船離開，而非伸出援助之手。

    第一次眼見這少年和一眾海盜遭遇不測，她們選擇冷眼旁觀又帶走了他們的船只，已經(jīng)算是不善之舉，此時，這落難的少年再一次出現(xiàn)在涼錦目之可及之處，她便不能不救了。

    涼錦呼出胸中濁氣，在這狂風暴雨之中，一旦離開船只，又被海浪沖遠，要想回到船上，恐怕得花費不少力氣。

    故而她找來一根結(jié)實的繩索綁在自己腰間，再將另一頭固定在船側(cè)的鐵環(huán)上，這才一躍跳入海中，踏著海面上的波濤撲向那被海水卷著沖遠了一些的少年。

    涼錦一把抓起少年的衣襟，一手提著他，一手緊抓著腰間繩索，用力一蕩，便借由繩索反震之力，躍上甲板。

    船外的動靜驚動了船艙內(nèi)的情霜和玧兒，玧兒扶著情霜再度來到艙門處，便見涼錦一身濕淋淋地提著個人從海面上飛躍而回，落地后便將那人扔在甲板上。

    “怎么了？”

    情霜疑惑地看著地面上仰躺著的白衣少年，疑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