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鄭母在一旁冷著臉站直了。 目光停在鄭季禮臉上,很快移開了。 她保留了一個貴婦在這種場合下的最大氣場和姿態(tài),沒有出聲。但臉色格外冰冷傲然。 要知道,鄭朗宴作為外界熟知的鄭氏唯一的孫子,時至今日,也只有鄭氏百分之十的股份,還是老爺子在他18歲那年生日時送的。 在場的幾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鄭氏家大業(yè)大,股份分配在外界也是透明的。 鄭老爺子作為最大的持股人和股東,持有整個鄭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鄭澤恩鄭澤成兄弟各持百分之二十,鄭朗宴持有百分之十。 眼下,聽著鄭季禮話里的意思,鄭老爺子和鄭父要么各自給了他百分之十的股份,要么其中一方給得更多。 而無論那種情況,對鄭朗宴和鄭母而言,都無疑是侮辱了。 鄭朗宴的臉色早已陰沉了下來。 林俏的手臂清晰地感覺到男人西裝下緊緊繃起的肌rou輪廓。 她面上沒有顯露,抓著鄭朗宴衣袖的手卻漸漸收緊。 鄭季禮諷刺地笑了一下,松開遲米的手,目光移向鄭母。 他挑釁地偏了偏頭,忽然冷著聲音問:“屬于你和你兒子的東西一點(diǎn)點(diǎn)被人搶走,這感覺好嗎?” 鄭母抓著輪椅后背的扶手,面上的神情繃著,身形卻晃了晃。 幾乎是立刻,鄭父厲聲開了口:“鬧夠了沒!” 第七十二章 鄭父拔高的聲音在大廳內(nèi)太過響亮,全場的目光一下子都匯聚過來。 鄭季禮仿佛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扯著嘴角嘲諷地一笑。 “鬧?呵。你以為, 我這是在跟鄭家玩過家家嗎?” 鄭季禮唇邊的弧度倏地放下,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 “等你們鄭家什么時候完, 鄭老爺子什么時候死,事情才算有個完。不然,可真對不起我媽這些年吃的苦?!?/br> 鄭父頓時氣結(jié):“你!混賬!你怎么能這樣說你……” 后半句話,在唇邊迂回半晌,終究沒有說出口。 鄭老爺子坐在輪椅上, 有些渾濁的眼睛瞇了瞇, 罕見的沒有發(fā)怒。 鄭季禮不屑而嘲諷的話音剛落, 鄭朗宴松開林俏的手, 長腿邁開,幾步走到他面前。 遲米戒備地?fù)踉谒砬? 很快被鄭季禮拍了拍肩, 示意她讓開。 鄭朗宴站在鄭季禮面前,身側(cè)的拳頭緊緊捏了捏。還沒瞪他有任何動作,身后的鄭母忽然提高了些音量喊他:“阿宴!” 聲音里帶著緊張和壓抑。鄭朗宴冷著神情, 微微偏過頭去。 鄭母沖他暗示性地微微搖了搖頭, 提醒他不要沖動。 鄭朗宴臉上沒有任何表示。他回過頭來,盯著鄭季禮看了兩秒,忽然轉(zhuǎn)頭看著鄭父, 譏諷地扯了扯嘴角:“這又算什么?你在外面養(yǎng)的野種?” “野種”兩個字清晰而刺耳, 鄭父的臉色因?yàn)樗@句話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鄭朗宴毫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 轉(zhuǎn)身往回走。怒氣難以壓抑,他陰沉著臉扯松領(lǐng)帶,抬手猛地拋在了地上。 整個宴會廳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無比。 鄭朗宴過來牽著林俏的手,再抬頭時,對著鄭父徹底冷了臉:“我還以為,你起碼算個人。” 他的目光移向鄭母:“媽,我們走?!?/br> 說完,鄭朗宴拉著林俏扭頭,大步往前走。 “站住!”鄭父終于忍不住吼出了口。 一向威嚴(yán)的他此刻在自己員工下屬面前顏面盡失,一下變得狂躁而暴怒。 知道自己理虧,鄭父搬出了鄭老爺子的威嚴(yán)來:“你還有沒有把鄭家和你爺爺放在眼里!” 鄭朗宴微微停下腳步,俊逸的臉龐凜著,聲音低沉冷淡:“原本放了,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它不配?!?/br> “你!”沒料到鄭朗宴說這樣的話,鄭父氣結(jié),一時說不出話來。 鄭母終于開始有了動作。 她姿態(tài)高昂地邁著步子,徐徐走到鄭朗宴身旁,,牽住了他的手。 鄭朗宴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拉著兩人離開,手卻忽然被鄭母牽住,不讓他走。他皺著眉回過頭來,就看到鄭母唇角彎著,溫柔但堅定地看著他。 “阿宴,我們不走。該你得的東西,就算不屑要,那也要先攥在手里,丟了扔了踩碎了,都還是你的東西。要!我們?yōu)槭裁床灰???/br> 印象里,一向溫婉大度懂禮儀的鄭母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周圍人一時有些怔住了。 “沒錯。” 門口那里一隊(duì)穿著西裝革履的人進(jìn)來,林俏回頭去看,一眼就看到了被簇?fù)碓谥虚g的鄭院長。 他理了理衣袖,站定在鄭朗宴身后,目光堅定地看向鄭老爺子和鄭父。 “爸,您不是還要宣布產(chǎn)權(quán)分配嗎?我的股份全都給阿宴,醫(yī)院如果他要,也給他。你們?nèi)绻行牡脑挕懔?。您直接說吧。” 似乎對鄭父和鄭老爺子的所作所為失望至極,鄭院長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今天的年會各部門明令禁止帶通訊設(shè)備和拍照設(shè)備,但是各部門一年都未必能見一次的高層匯聚在這里,還是上演了一出豪門秘聞,著實(shí)讓在場的看客驚掉了下巴。 鄭父看著從來不問生意場上的事的鄭澤恩都站了出來,原本就渾濁的眼球更加渾濁了。他忍住沖到喉頭的咳意,揮了揮手,秘書和律師先后站了出來。 秘書看著周圍這些鄭家重要的角色,不由得跟著更加緊張起來。他攏了攏臂彎間的文件,清了清嗓,開始代替鄭老爺子宣布。 “依本人意思,將本人于鄭氏企業(yè)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部贈與本人孫子鄭朗宴,將本人于b市市區(qū)在建樓盤的和郊區(qū)的地皮贈與次子鄭澤成,另將本人名下市區(qū)獨(dú)棟別墅和郊區(qū)老宅贈與長子鄭澤恩……即日起生效?!?/br> 秘書宣布完,額頭已經(jīng)冒出了一層冷汗。 局面一下從剛剛懸殊的差距,變成了鄭朗宴獨(dú)占百分之六十股份的絕對優(yōu)勢。 不光是院長,連鄭父都詫異地瞪了眼睛:“爸……” 鄭老爺子連抬頭看都不看他。鄭父一下子難堪地閉了嘴。 他原以為,鄭老爺子之后,他毋庸置疑是那個能掌握鄭氏商業(yè)帝國的人。怎么鄭朗宴這個之前不被看好的孩子一躍坐到了他的頭上? 鄭院長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按他來看,這是最好的安排。他無心商業(yè),分到了鄭老爺子現(xiàn)在住的別墅和鄭家老宅,他這個人念舊念情;鄭澤成好爭好斗,剛愎自用,離不了商業(yè)場,但絕不能一人獨(dú)大;鄭朗宴雖然之前一直沒有接手鄭家的事,但從他的表現(xiàn)和頭腦而言,他才是最適合接管鄭氏的。 只是這個正常的決定出自鄭老爺子之手,反而一下子顯得不正常起來。 鄭朗宴頰側(cè)的肌rou繃緊,蹙著眉頭,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人,忽然扯了扯嘴角。他臉上的神情一瞬冷了下來,抽出手指了指鄭季禮的方向:“你們可想好了。東西給了我,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先滾出鄭氏!” 鄭季禮正在拿手帕擦手,聞言臉上露出十分嘲諷的神情。他的目光從鄭朗宴身上放回到鄭父身上,又落到鄭老爺子身上,嗤笑一聲:“我就說鄭家的人怎么會變。這是想像當(dāng)年打發(fā)我媽一樣打發(fā)我?!?/br> 鄭澤成左右都無暇顧及,臉色從鐵青轉(zhuǎn)為蒼白。 鄭季禮臉色的嘲諷一瞬間收住,變成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恨。 “所以說,鄭家的人都該死。” 說完,他厭惡地丟掉手里的帕子,徑直往大廳外走去。 遲米臉色依舊是那副冰山般的神情,看了鄭家人一眼,很快轉(zhuǎn)身跟了出去。 幾乎在他剛離開的瞬間,觀眾剛以為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鄭朗宴直接拉著林俏,不顧眾人阻攔,也大步走出了宴會廳。 已是近夜的時間,公路上凜冽的風(fēng)刺骨。 鄭朗宴襯衣最上方的紐扣被他順手撕下來,此刻領(lǐng)口大敞著,襯衣袖口也挽起,風(fēng)放肆往男人的身體里灌著。 鄭朗宴把車開得飛速,窗戶開著,他擰著眉這樣任風(fēng)吹著,卻還知道提醒林俏:“俏俏,系好安全帶。我就吹一會兒?!?/br> 他的狀態(tài)實(shí)在糟糕。 但是想到林俏的安全,開到一半,忽然急速剎車,在路邊停下來。 林俏抓著安全帶,有些驚魂未定。 鄭朗宴握著方向盤,整個人伏下身去,趴在臂彎里,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再抬起頭來,黑眸幽深不見底。 “我送你回去?!编嵗恃缯f著,再次發(fā)動了車子。 努力抑制自己狂踩剎車的沖動,鄭朗宴捏緊方向盤,手臂上的青筋格外明顯。 男人堅毅的側(cè)臉肌rou緊繃著,凝眸盯著前方好像幽深沒有盡頭的路。 林俏偏頭看他,忽然像是起了小性子一樣,猛地冒出一句:“我不回家了。” 剛剛加速的車子又是一個迅猛的急剎車,在路上摩擦發(fā)出刺耳的長鳴。 兩個人向前駛了一下,很快又被安全帶扯回。 鄭朗宴還沒穩(wěn)住心神,就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林俏,滿眼都像是不可置信。 林俏也偏頭看他。 她的目光依舊溫柔而淺淡,看著鄭朗宴,聲音如往常一樣輕軟:“你也不要回家了,好不好?” 鄭朗宴只擰著眉看她,像是沒聽懂一樣,沒有說任何話。 林俏輕輕蹙了蹙眉,像是起了倔勁一樣,難得加大了音量:“鄭朗宴,我說,我今晚不回家了?!?/br> 說完,林俏抬起手指,剛準(zhǔn)備戳一戳鄭朗宴,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出神了,手腕卻猛地被男人捉住。 鄭朗宴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眼眸幽深,低沉的聲音帶著暗?。骸肮?,我今天沒有心情陪你玩?!?/br> 林俏立刻皺起眉,帶著些委屈和不服:“我沒說我去要玩……” 幾乎是立刻,鄭朗宴像是終于失了耐心,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脾氣,低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林俏被他吼得一愣,下一秒,她突然彎唇淺笑,眼睛彎彎的看向他:“知道啊?!?/br> 林俏抽出自己的手,在鄭朗宴愣神間捉住他的手腕,領(lǐng)著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