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徐清猗呆了一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著他:“什,什么?” 方長庚這時才想到,徐清猗身邊沒有教習(xí)嬤嬤,蕊兒和絲雨也什么都不懂,原來還以為徐府那些表姑婆會教她怎么做,但看徐清猗的樣子,似乎還不甚了解男女之事。 方長庚頓時猶豫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徐清猗心思剔透,臉又紅了,她怎么會不知道那事?顧家早就找了嬤嬤巨細(xì)無遺地跟她講解,只是她以為這是洞房必須要做的,哪里料到方長庚還會問她肯不肯! 她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埋怨,這讓她怎么回答?難道還要她說自己愿意嗎?這,這也太羞恥了! 方長庚見徐清猗突然扭過身子不理他,心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微微一笑,也沒叫蕊兒她們進(jìn)來伺候,而自顧自走到屏風(fēng)后把身上的喜服換了,只剩一襲中衣。 繞出來時徐清猗已經(jīng)躲進(jìn)喜被里,連小腦袋都埋在被窩,只露個后腦勺給他。 方長庚笑著搖搖頭,上了床榻,極盡溫柔地與她度過了新婚之夜。 第80章 回去 第二日方長庚醒得格外早,剛睜眼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乍然發(fā)現(xiàn)身邊躺了一人, 還有種夢游的感覺,等想到自己已經(jīng)是個有家室的人了, 才無聲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起身穿鞋。 腳踏上除了他的靴子, 還有一雙錦鯉戲水的珍珠繡鞋, 雖然也是精巧無比,但顯然不是三寸金蓮的尺寸。 方長庚不由得慶幸,本朝地位尊貴的女子都要裹足,但徐清猗卻沒有, 不然他還真接受不了這種畸形的審美,至于外人怎么看,他根本一點都不在意。 心情極好地穿戴完, 方長庚就推開房門走到外間。 蕊兒正從院子進(jìn)來, 見方長庚出來就要叫, 被方長庚用眼神制止了,“噓”聲道:“你家小姐還沒醒, 小聲點兒!” 蕊兒連忙點頭,小聲說:“那我去打水給姑爺洗漱?!闭f完就捂著嘴一邊偷笑又走了出去,回來時手里已經(jīng)端了一個托盤, 上面裝盛了清水的銅盆, 還有一個瓷碟, 上面是幾撮青鹽, 以及一塊白布和一個漱口的茶盞。 平時方長庚沒這么講究,都是折了楊柳枝沾點青鹽刷牙,再漱個口,其實在普通人里也算少見,但他實在不想張口就露出一口大黃牙,還有難聞的口氣,實在有礙觀瞻。 洗漱完,方長庚便叮囑了蕊兒一些事,聽得她臉都紅了,最后埋著頭去準(zhǔn)備東西。 方長庚也不太好受,誰叫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jì),昨夜又初嘗情/欲的滋味,考慮到徐清猗是初次也不過淺嘗輒止,但一大早的,身體上的沖動實在是理智所不能遏止,也只好欲哭無淚地忍住。 心猿意馬了片刻,方長庚內(nèi)心狂叫“打住”,把心思放到了正事上,隨即邁步朝徐修的住處而去。 這樁婚事辦得這么倉促,其實也有沖喜這個迷信想法的緣故,讓方長庚欣慰之極的是徐修這幾天身體有明顯的好轉(zhuǎn),不是“回光返照”,而是真的緩了過來,已經(jīng)能自己下地行走了。 這多少給了徐清猗足夠的時間緩沖,哪怕之后徐修的狀況再惡化,也不會覺得那么突然,難以接受了。 無論如何,方長庚都希望徐修能多活幾年,至少可以看著他曾外孫出生,也不至于有遺憾。 進(jìn)了院子,徐修已經(jīng)起來了,和李伯一前一后在花圃邊緩慢地散步,一邊不知聊著些什么,看到方長庚時挑了挑眉:“你小子,這么早起來做什么?” 李伯看了方長庚一眼,眼里透著喜氣,十分識趣地走開了。 “也不知怎么就醒了,就想著來看看老師?!狈介L庚含笑道。 徐修一皺眉:“還叫老師呢,是不是該改口了?” 方長庚嘿嘿一笑:“孫女婿見過祖父。” 徐修滿意地點點頭,樂呵呵地招手讓他過來:“我看你一時半會兒也不習(xí)慣,原來叫什么就還叫什么吧,走,你陪我去花園散散步?!?/br> 方長庚欣然答應(yīng),兩人往花園走去。 “明天你就帶猗兒去拜見你父母,用不著顧忌什么身份,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毙煨蘧従彽?,“猗兒她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你也了解她的性子,是個明事理的,不會讓你夾在中間為難。” 方長庚點點頭,也覺得她們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什么矛盾。 “明年你們就該去京城了,幫我多勸勸猗兒,別總是和她父親對著干,一家人,以和為貴?!毙煨揲L長嘆了口氣。 這么多年過去,他對女婿顧尚仁的怨氣多少也消了一些,其實也清楚,后院里妻妾斗爭難免,不能完全怪顧尚仁,只是自己唯一的愛女因此殞命,他一輩子也不能釋懷。 但一碼歸一碼,猗兒是顧尚仁嫡女,以后自己埋進(jìn)土里,武靖侯府就是她最后的倚仗,哪怕他看好方長庚,也不敢不做兩手準(zhǔn)備,把孫女的下半輩子完全托付到他手上,這也是他為什么答應(yīng)顧尚仁讓小夫妻以后住到侯府去,就是想讓顧尚仁起到威懾的作用。 方長庚明白徐修的意思,坦然答應(yīng)了:“老師放心,這些話我會謹(jǐn)記于心。” 徐修看了看方長庚,沉默良久,突然道:“等你們回來,再陪我這個老頭子在山莊住一個月,然后就下山住吧,我能教你的都已經(jīng)教給你了,除此之外還有幾本書,是我回到永州以后費盡心血所成,你拿去看,以你的勤奮和天賦,不需要我教也能夠理解。” 方長庚自從徐修說出第一句話時就震驚了,聽完后一時說不出話,半天才開口:“我和猗兒怎么能放心讓您一個人在山莊,猗兒她也不會愿意離開您的?!?/br> 他不急著帶徐清猗下山和家人同住,是因為老李氏和方萬英身體康健,并不急在一時,以后在京城或是別的地方站穩(wěn)腳跟了,自然就會帶著他們一塊兒享福??梢孕煨扪巯碌慕】禒顩r根本經(jīng)不起舟車勞頓,他就想著能陪他老人家多久就多久,不然一定會留下不可彌補(bǔ)的遺憾,尤其是徐清猗,恐怕會自責(zé)一輩子。 徐修微笑道:“你們用不著可憐我這個老頭子,要不是猗兒的事一直沒安定下來,我早就去地下見猗兒祖母,和她團(tuán)聚了。至于你李伯,至今無妻無子,為徐家勞累了一輩子,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安頓他,能讓他跟你們一起去京城最好,他辦事牢靠,也知道怎么□□下人,有他在你們?nèi)ゾ┏且院缶褪∈露嗔恕!?/br> 方長庚覺得不對勁,就以徐修這心態(tài),神醫(yī)再怎么醫(yī)也沒用啊。 “老師,猗兒把您當(dāng)作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若是您不在了,她還不知要傷心多久。有朝一日猗兒有孕,不啻于要她再走一趟鬼門關(guān),老師真能放得下心嗎?更不說以后孩子還要叫您曾爺爺,在您膝下玩耍,您也不想見見,看著他長大成人?” 徐修有些猝不及防地愣住了,放在身側(cè)的手微微顫抖,滿眼的復(fù)雜猶豫,透著一點點希冀與不舍。 方長庚也不再多說,暗暗決定想些法子挽回徐修悲觀的想法,至少不能讓他因為這個而病倒。 回到臥房,徐清猗正坐在梳妝臺前,絲雨則用抿子沾了頭油替她抿額前顯得稚氣的碎發(fā)。 見方長庚回來,徐清猗就氣鼓鼓地埋怨道:“怎么也不叫我,害我太陽都曬屁股了才起來,都沒來得及去看爺爺。” 方長庚在桌邊坐下來看她梳妝,聽到這話反而皺了皺眉:“我已經(jīng)替你看過了,你這么早起來做什么,還不如多睡一會兒,晚些時候我再陪你去。” 徐清猗輕哼了一聲,眼里卻帶著笑意,摸摸以前從未梳過的婦人發(fā)髻,對絲雨道:“就這樣吧,不用再往上堆首飾了,腦袋沉。唔,妝也不用畫了,我自己畫個眉就好?!?/br> 絲雨笑笑:“那我就先退下了,小姐有事再喚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