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如今縣學里廩生的名額有十五個,還有十五個成績較差的增生和十個更差的附生。 后兩者存在的意義就是,一旦廩生在歲考和科考中表現(xiàn)不好,或是中舉、病故,他們就可以作為替補人員,成為一名廩生享受津貼,否則就沒有任何意義。 至于童生,縣學里也有十個,其實就是不在籍的旁聽人員,縣學只不過是提供一個學習環(huán)境而已,兩者之間沒有必然聯(lián)系。 而教諭和訓導,前者還沒見過,后者看上去應當也是好相處之人,不過不管如何,禮還是要備上一份。 不然就算是考上秀才,若是遇到教諭起了壞心,他也能想法子在簪花宴上把這名號給奪了,很是嚇人。 第二天,三人就跟著其余童生去上早課,有一位廩生為他們講解經(jīng)義。到了下午,也會有秀才開課講六科中的其中一科,但都沒有固定的時間。 總而言之,一天下來方長庚就意識到,在縣學學習全靠自覺。 而教諭大人連續(xù)幾天都沒出現(xiàn),方長庚也只好暫時放棄向他請教問題的事。 現(xiàn)在方長庚的一天是這么過的: 早晨起來跟著王復在院子里蹲馬步和練拳,雖然有時候覺得被別人圍觀挺蠢的,但他實在不想做個弱不禁風一推就倒的白面書生。 除了參加科舉需要有過硬的身體素質(zhì)這個原因以外,他還需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至少能夠和人打架不落下風吧。 在這點上他不得不慶幸有王復在,還能隨時指導他的動作,他現(xiàn)在蹲馬步的時間越來越長,覺得身上的軟rou似乎也結(jié)實了一些。 不過他也不要求多么健壯,像王復這樣已經(jīng)明顯比普通書生結(jié)實多了,更像個武童。 畢竟本朝崇尚文雅之美,欣賞風流才子而非蠻橫武夫,他還是要朝著審美大流去的。 練完功,就該去聽早課了,雖然那些上課的秀才不是什么大儒,但對于經(jīng)義還是有很多自己的理解,畢竟是通過院試的人。 倒是有一部分老廩生不思進取,學問明明已經(jīng)十分落后,卻還在縣學誤人子弟,實在很是討厭。 到了下午,他就回去藏書閣找各類書看,除了四書五經(jīng),其他的多少也要涉獵,否則像上回面對府試時知府的面試,還有以后考試中考官突發(fā)奇想出的題目,他就束手無策了。 如果看書累了,他就在房里練畫,也沒什么別的好畫的,索性只專心畫一直在練的荷花,希望有朝一日也能靠賣畫獲得一點收入。 到了晚上,他就要騰出時間抄書了,畢竟攢錢要緊,攤手向省吃儉用的家人要錢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難受的事。 這么看來,他每一天過得都不算輕松,但很充實。 而周其琛則比他簡單很多,只是每天看書練字而已。兩人也會時常交流學問,不得不說,周其琛其實學得比他好多了,也不知上回府試為何只屈居第六,也許是面試的時候出了岔子。 第31章 入v第三章 “長庚, 明天的早課會有教諭來上, 你別抄太晚了?!?/br> 王復輕車熟路地推門進來, 見方長庚還在抄書, 不禁出聲提醒道。 方長庚放下筆吹干墨跡,朝王復心情甚好地點了點頭:“可總算等來老師了?!?/br> 不是不期待, 只是原先寄予了太多希望, 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消磨了, 不過既然能有一個舉人先生來教他們, 他難免還是興奮了一下。 晚上睡覺時, 明亮的月光灑在床前,方長庚久久都未合上眼,心里仍然有些激動。 因為他的畫賣出去了!雖然書齋老板對他的評語是筆法仍有些生澀,但勝在清新淡雅,栩栩如生,因此一幅畫給了他一百五十文。 若是能賣出去,他便能時常畫上幾幅掛在書齋出售,時間久了也是一項可觀的收入。 另外一件好事,是他的抄書費又漲了。 因為他在抄書時會畫幾幅插畫進去, 或是簡筆的仕女圖,或是山水畫,原來還擔心沒市場, 沒想到嘗試了一本以后書齋老板就提出要他多產(chǎn)出類似的話本, 如今已經(jīng)漲到了八百文一本。 其實方長庚猜測買話本的有不少是縣里的小姐們。 她們雖不能參加科舉, 但大多都識字, 平時囿于閨房,也只能靠偷偷看這些話本度日。 自古以來,女子都是消費群體中的中堅力量,可怕的是她們還不缺錢。 如今每月抄兩本,既不會影響課業(yè),也能每月有一兩六錢的入賬。 再加上賣畫的錢,明年院試的開銷大部分便能自己承擔了。 他甚至有些不切實際地想,若是自己將來中了兩榜進士,當了官,留在這里的筆墨也算是一段值得流傳的佳話…… 第二天一早,方長庚和周其琛、王復就早早去了講堂。 果不其然,已經(jīng)有許多人坐在前排等著教諭了,方長庚幾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在中間。 這也得多虧王復。 因為他們是童生,年紀又小,有些秀才難免仗著身份壓他們一頭,比如鄰鎮(zhèn)的兩個小童生就像兩只小鵪鶉似的,被迫只能坐在最后,不敢占中間的座位。 但王復不一樣,不說他的身份人人皆知,就是體格也不知比這些文弱秀才結(jié)實了多少倍,所以沒人敢欺辱他們。 等了一會兒,教諭大人沈赫終于現(xiàn)身了。 原來還有些吵嚷的講堂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硬著脖子直視前方,不敢妄動。 待沈赫走到大案后面,方長庚才看到他的真面目。 只見他大約四十上下,方正國字臉,面色微黑,下巴蓄須,一看就是十分嚴厲板正之人。 方長庚卻松了口氣。 越是這樣的人越痛恨歪門邪道、巧言令色之輩,反過來,只要品行端正,勤奮刻苦,他也一定會欣賞。 果然如方長庚所想的那樣,沈赫一開口便直接講《孝經(jīng)》的內(nèi)容,并未有一句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