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她毫無喜意的鼓著掌,字字如冰道:“老天真是待我不??!” “小六?!甭寤屎笫掌鹆诵?,雖然她也惱洛琳這么多年的詐死,但對那人的維護(hù)卻早就深入骨髓,“你不該這么和她說話?!?/br> 白濘冷笑一聲,此刻鋒芒畢露,她早就不是當(dāng)年的孤身一人,她是京中首富‘六爺’,朝堂上也有她的眼線,“那我該如何說話?我說的是人話,聽不懂的是你們?!?/br> 洛皇后皺眉,還想再說些什么,被洛琳一把拉住。 “你說的沒錯,我只生了你一場,旁的什么都沒做,我早就在數(shù)年前就死了,從今往后,你還是過的你的日子,權(quán)當(dāng)沒見過我就好。”在往生門的短短時光,她見過白濘笑,生氣,和卓景斗嘴的樣子,便已經(jīng)知道她如今已經(jīng)很好的長大了。 即便沒人庇護(hù),也長成了一個愛笑會鬧的好孩子。 “如此甚好?!卑诐裘虼剑剖窍氲搅耸裁?,轉(zhuǎn)身看著卓景,手指有些僵硬,掌心凈是冷汗。 他都聽見了! 洛皇后和洛琳也跟著看過來,三人目光皆有不同的意味。 白濘是懊惱之中帶著那么幾分說不清的別扭。 洛皇后冷然而視。 “今日的事情,希望國師大人能守口如瓶,不然,往生門的弟子還是挺煩人的?!陛喌铰辶者@兒就是實實在在的威脅了。 卓景素來不收人威脅,也不看洛琳一眼,反而是對著白濘招手,“你還要在那兒站多久?” 卓景看著外頭隱隱靠近的黑影,“我的暗衛(wèi)到了?!?/br> 白濘緊抿了一下唇,抬腳對著卓景走過去。 她一步步走的艱難,卓景卻仿佛她每一步都是踩在自己的心尖兒上。 他忽而生出一種渴望,希望往后任何時候,對著任何人,抵著任何目光,只要他站著,那個一身利刺的小姑娘就能選擇邁步走向他。 不是旁的任何人,僅僅是他。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此刻被光影模糊,洛皇后恍惚間想起來,在白濘尚未及笄前,她底下的人常有來報,說六公主和國師大人私下有所來往,國師府的貓兒給六公主養(yǎng)了。 國師府的珍寶給六公主做了生辰禮了。 但那時候她自己都過的渾渾噩噩,只讓白濘每日去她那兒抄一次佛經(jīng),保證宮中的人看她的面子上不予白濘為難便好。 其余一切都不想管。 實際上說起來,她便沒有給過白濘多余的關(guān)懷,偶爾想起來,送些東西給她,那也是為了洛琳的面子。 這么多年,教導(dǎo)著白濘長大,看著她一點點變了模樣的人是誰呢? 白濘這一身的行事風(fēng)格,又是像了誰? 卓景的暗衛(wèi)快要到了,戲十姨看了兩人一眼,終究不想讓洛皇后站在諸多非自己人身旁,卓景行事乖張,陰晴不定。 她深深的看了白濘一眼,抓著洛皇后,匆匆離開。 白濘眼眸暗下去。 耳旁突然響起一聲輕笑。 “小丫頭,你親娘走了,卻沒帶上你呢?!?/br> 這話扎心的很,白濘側(cè)目看著他。 卓景眼神黑沉,里頭翻滾著的情緒明明白白就三個字。 不高興! 他又如何不高興了? “你身邊怎么一個以你為首位的人都沒有?”卓景聲音平穩(wěn),“你不難過?” 白濘張了張嘴,又被卓景打斷。 “我知道你定是很難過。” 卓景抬眼,里頭一片清明,他認(rèn)認(rèn)真真,退下一身的戾氣陰沉,一雙眼睛亮的驚人,似含了正午時分最烈的熾陽。 “所以,白濘,你要不要站到我的身邊來?!?/br> 今日的光落在白濘手臂上,她覺得格外燙人,自心口呼啦啦的冒出沸騰的泡泡。 “我會護(hù)你,待你似珍寶?!?/br> 65、許諾 ... 白濘像是當(dāng)頭被人砸了一棒, 腦海里嗡嗡作響, 眼前視線都模糊了好一會兒。 不過沒給她絲毫反應(yīng)的時間,卓景的暗衛(wèi)到了,那些黑衣人也到了。 兩方人馬一碰便炸,卓景將尚且愣住的白濘拉到自己身后, 耳邊有風(fēng)溫柔拂過,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卓景身后。 國寺里的竹林深處是一棟竹樓,聽聞國寺里最德高望重的大師就住在里頭。 誰都不曾見過他, 按照以前她聽聞的, 得到高僧定都是須發(fā)皆白,仙氣淼淼的樣子。 卓景見她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直接拉著人就進(jìn)了竹樓,身后冷箭被暗衛(wèi)擋住,有遮擋的東西會稍稍安全一些。 兩人進(jìn)了竹樓, 聞到里頭清香的果茶氣時, 白濘才猛地回過神來,‘唰’的一下抽出自己的手,目光變得疑心重重且深沉無比。 “白濘,你這是什么眼神?” 一路來都努力保持鎮(zhèn)定的國師大人終于忍不住了,隨著耳尖一抹似惱似羞恥的淺紅悄悄攀爬而上之后, 他終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很好笑?” “沒有?!卑诐舾鼑?yán)肅了! 卓景立在原地看她,外頭乒乒乓乓的聲音半點不能讓他分神,誰都不知道他此刻心跳快的已經(jīng)快要裂開, “那你是怎么想的?” 妖孽了小半生的國師大人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正經(jīng)認(rèn)真過。 白濘抿唇,看他一眼,垂下眼皮,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眼,又細(xì)細(xì)看他一眼。 卓景被她這兩眼撩撥的七上八下,正要說話,白濘開口了。 “你……你是不是余毒未清?” 人家是半信半疑,到白濘這里,那一半的相信都被吞到狗肚子里了。 卓景甚至都來不及發(fā)怒,一只冰涼的手已經(jīng)貼在了他的額頭上,隨后是白濘驚訝的聲音。 “你額頭好燙,你發(fā)熱了卓景!” “發(fā)燒了,腦袋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情?!卑诐舭欀?,像是猛地松了一口氣。 卓景指尖一動,臉上羞惱的淺紅色褪去,他反手扣住白濘的手,神情嚴(yán)肅道:“我沒發(fā)熱?!?/br> 他五指撐開白濘的掌心,里面一層冰冷的虛汗,握著她的手都覺得透涼。 卓景急急伸手探她額頭,果然入手一片guntang。 “發(fā)熱的是你!” 他無奈又覺得糟心。 “哈?”白濘聲音略尖銳,“我很少生病的。” 她只是對外稱身子不好,其實每年頭疼腦熱的時間很少很少。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額頭,卻發(fā)現(xiàn)似乎是有那么一點熱。 卓景此刻也沒了追問的心思,這兩日的事情很多,且樁樁件件都是沖著小丫頭來的,她會身子不舒服也是極正常的事情。 “去里間躺下?!弊烤鞍櫭迹拔胰フ艺铱从袥]有藥?!?/br> 他扶著白濘就往里間走,白濘神情古怪,但見她不再提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自覺便松了一口氣。 兩人往里面走去,卻冷不丁看見門后頭有一角漂亮的藏青色。 像僧袍。 幾乎是頃刻間,卓景猛地將白濘拉到身后,袖口里匕首滑出,他眉眼里盡是冷厲。 白濘一愣,腦海里突然就蹦出自己之前和卓景兩人身處險境的時候。 那時候多半都是針對她而來,她做了什么? 哦,她好像都是一把拉過卓景當(dāng)靶子了。 白濘猛地打了個寒噤,這才覺得渾身有些發(fā)冷。 或許真是發(fā)熱了也說不定。 “誰在那兒?” 卓景一直都沒松開拉著她的手。 “哎,兩位施主。” 那人慢悠悠的從門口鉆出一個腦袋,那張臉熟悉的很,正是之前給白濘解簽的那一位,穿著有些邋遢,行事并不嚴(yán)謹(jǐn),半點高僧風(fēng)范都無。 “何必動刀呢?咱們好好坐下來,喝杯茶,搖個簽,品一品這世間美好的真情豈不是快活?” 老和尚干脆打開門,目光越過卓景滲人的神情,落在身后被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小姑娘的……衣裙一角,道:“這位女施主是身子不適?不要和貧僧客氣,進(jìn)來休息一下罷?!?/br> 他十分識趣的讓開了一條路。 卓景也沒跟她客氣,進(jìn)了屋子,卻看見一張床,他皺眉,“這床是不是太硬了?” “貧僧這兒就這一張客床,若是女施主不嫌棄貧僧自己睡過的……?!彼掃€為說完,白濘已經(jīng)在床邊上坐下了。 “有藥嗎?” 卓景又問。 那怪和尚又去翻藥,卓景捏在手上,卻不給白濘吃。 他不放心這藥和這老和尚,但留著總歸還是后手準(zhǔn)備。 三人立在原地,外頭吵嚷的聲音漸漸消去,暗衛(wèi)來到窗口。 “黑衣人已經(jīng)散去,是否要出去?” 他恭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