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則寧面前的國書中,也就屬北戎的這一張極為顯眼。其他小國估計都是由專人代筆,所以書面漂亮的多,而這張,雖然字體已經(jīng)不顯幼稚,但則寧還能依稀從里面找出幾絲嬌嗔的意味來。 那個小姑娘寫的第一個漢字可不就是他教的嗎。 想起那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則寧不禁搖頭笑了笑,可剛剛扯開唇角,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則寧一頓,連自己的眼神都變得復(fù)雜了些。 都怪自己,在北地民風(fēng)開闊的地方忘記了古代的男女大防,就算是一貫不拘小節(jié)的外族也不能掉以輕心。他本就把那個小姑娘當(dāng)成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而已,可沒想到她竟然有那種想法。因為他知道自己是絕對不能娶一個外族女子作為正室的,而且他也沒有生出男女之心,所以真是大意。 合上卷宗,則寧抵著額頭,閉著眼睛想,以后自己可要更加注意才是。 時間過得飛快,不出幾日,北戎的使節(jié)就已經(jīng)到了盛京門外,和他們一起的還有趙國與燕國,禮部已經(jīng)去迎接了,并把他們安置在準(zhǔn)備好的驛館,休息一日便進宮朝見。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就聽傳官拖著長長的嗓音,在大殿上方回響: “北戎使節(jié)到——” “趙國使節(jié)到——” “燕國使節(jié)到——” 殿門大開,有光照射進來,被宮人引進踏入的眾多使節(jié)中,敏罕穆穆顯得極其亮眼。 那是則寧第一次見到她穿得這么正式。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后臺登不上去……(●_●) 不要著急嘛,大婚也就是這幾章了,前面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一下的嘛。 第53章 她穿著北戎皇室長公主的朝服, 以大紅為底,上面紋繡著翱翔的蒼鷹, 硬是把張揚的色彩壓得更加蒼茫沉重。她身上佩戴的富有北戎民族特色的首飾,完全壓制住了少女的蓬勃朝氣。 她于金鑾大殿上站定,抬頭看他,目光中夾雜的感情太復(fù)雜了,使得則寧一時間也無法剖析。 不過這個小姑娘變化地的確很大, 大得讓則寧恍惚地以為是兩個人。 她已不復(fù)以往嬌俏玲瓏, 已經(jīng)沒有曾經(jīng)就算在刀山血海的北地也依然靈動如是了,如今的她,沉靜得仿佛可以可以看淡任何事情。 三國的使節(jié)依次朝拜, 因為這個原因, 今日的朝會也比平日晚了許多。這三個國家都進獻了從他們國家搜集來的珍寶,并有更多的特產(chǎn), 而則寧還要予以他們加倍的還禮。 想到又是一大波開支,則寧頭疼了一陣,按捺住心中的痛, 告訴自己要保持住大國風(fēng)范,一定要打腫臉充胖子!于是他在這種心理下面不改色的主持完這場朝會。 這幾日里還會有三個附屬國陸續(xù)到來,則寧先把他們安頓在宮外的驛館,屆時行賞宴。 從始至終,除了必要的場面話,敏罕穆穆沒有再說一句其他,只是朝會結(jié)束, 他們退出去的時候,她慢了一步,落后于同行使節(jié)一步距離頓了一下,又驀地轉(zhuǎn)頭,看了看坐在上面桌案上的男人,緩緩地抿唇一笑。則寧沒有看到,當(dāng)他抬頭的時候,那個之前總是纏在他身邊的少女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背影。 幾位使節(jié)的到來并沒有打亂則寧的計劃,東宮書房里的朝臣也變得絡(luò)繹不絕。 如今這個時代對于商賈的轄制很深,主要目的就是更加注重農(nóng)業(yè),抬高農(nóng)民地位,如此才能使國庫糧倉充盈。而商賈大多都是倒賣而非從事生產(chǎn),這個時代條件有限,交換物資也只是在浪費人力。商賈富貴則貪心不足,與上層階級必會有聯(lián)系,從而滋生腐敗,也有思想上“重利輕義”的偏重。 此舉雖然沿襲了近前年,但是不能否認它是有瑕疵的。它固然在一定意義上避免了上位者擔(dān)心之事的發(fā)生,可同時也錯過了本該擁有的巨大利益。 商販?zhǔn)俏锲放c金錢的樞紐,也是從中獲利的搖錢樹。一直壓制著他,它不會生長茂盛得遮天蔽日,同時也不會踹一腳就能“嘩嘩嘩”地掉下錢來。 則寧現(xiàn)在最缺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錢嗎? 農(nóng)民種地收取相對穩(wěn)定,但是只能管住自己的溫飽問題,而商人重利,他們總是有頭腦將一點資產(chǎn)變成潑天巨富。國家對于商賈盈利的稅收相對于農(nóng)民來說是嚴(yán)格的多,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嚇退了很多人。 士農(nóng)工商,這個時代只有成為了“士”才算真正意義上的光宗耀祖,所以但凡是有點家底的人家都想培養(yǎng)出一個有出息的讀書人。就好比這屆狀元何紹齊,他本身就是青西何家的大少爺,一出生就富貴非常,吃穿用度無不盡好,就算是何家將要崩盤的時候他爹也不讓他分心去管理家族,反而硬拘著他回房讀書,就是這個道理。 家底再深厚,就是金磚鋪就的地板,也會被人看不起,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人被熏陶了上千年的下意識所想。 現(xiàn)在是商賈最艱難的時候,資本主義的苗頭剛剛露出來,就被則寧敏銳的捕捉到了。 則寧說要再給商賈減一成稅收的時候,這次出奇的有很多人找出來反對,那些平時屁都不敢放一個的人大著膽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兩腿發(fā)軟地還等著一雙眼睛看著則寧,就連他親自提拔上來的年輕官員也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則寧撐頭看他們,也不知道該郁悶還是該欣慰。 早知道就會這樣,他們要真能被他一句兩句給說動搖,也就不是封建社會官僚主義了。 對于他本來就看不順眼的老臣則寧不想多說什么,但是自己看好并且提拔上來的,則寧對他們還是很抱有希望的。 現(xiàn)在的商販比之太.祖時簡直不要少太多,說信息交流促進共同發(fā)展什么的有點遠,則寧只是提一下,但更多的是為了目前目標(biāo),那就是國庫。 一提到減稅,它只是表面上的虧損,但是對于未來的兩年內(nèi),是絕對有好處的??梢灶A(yù)見,若是再放寬一些轄制,大譽的商業(yè)將會達到一個小高.潮。并且在不觸犯法律和損害國家利益的基礎(chǔ)上進行并加以放寬的。 腦袋轉(zhuǎn)過來幾個彎的年輕人勉強認同了則寧的一部分觀點,但是一成實在是太多了。就像是對于青西何家來說,減少對其一成的稅收,那就相當(dāng)于少給兩個墨陽城百姓三年的口糧。但是對于其他一般般的,也是一個無傷大雅卻極有好景的未來。 現(xiàn)在大譽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太子。他的決策都可能影響著他們的日常生活。而且現(xiàn)在他的態(tài)度,極有可能就是未來的方向標(biāo),眼睛擦亮的跟著他的思想和腳步,突破了心里的那一層禁錮的膜,真的會豁然開朗感悟到不一樣的思想境界。 于是由戶部和御史臺草擬,就算是有一部分人再不情愿,幾項放寬令也一一下達。他們不情愿也沒辦法,因為則寧威脅他們說:“若是讓孤發(fā)現(xiàn)了你們誰在背后做了不該做的,就別怪孤徹查你們家底。” 走上仕途這么多年,要說沒干活虧心事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也只不過在太子這段監(jiān)政時期夾著尾巴做人而已,要是翻以前舊賬,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于是也只能默默不出聲。 這期間另外三個附屬國也已經(jīng)到達大譽,為了表達看重之心,按照慣例便在德鑫殿舉辦一場宴會。 先帝之時西夷本也是大譽附屬國之一,不過后來西夷作亂,先帝率兵兩年攻克西夷,不過后來它遞上來了降書,當(dāng)時先帝還是皇子,上面說不可虧損兵力,便將先帝召回,可能是上次被打得太狠的緣故,又或者強硬的統(tǒng)領(lǐng)者被先帝“一不小心”斬殺,所以現(xiàn)在的西夷王有點弱,成不了什么氣候。 不過西夷派來大譽做質(zhì)子的二王子但是有點意思。 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漢話比敏罕穆穆流利得多,臉蛋兒長得好,比之女子過猶不及,但是一張嘴卻很令人憋悶。不過似乎人緣不錯,就連和自己的下屬也能開得起玩笑。 每個附屬國都會有一位質(zhì)子留在大譽,但是五年可以替換一次,但不強求。這是則寧看到西夷二王子的時候才想起來的一件事。 他們要用二王子換在大譽五年的大王子。 則寧搜羅了腦海里一圈都沒有那個西夷大王子的印象,可能也就是個深居簡出的人,又或者自己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那個人。則寧并沒有多想,也就同意了。 晚宴如期舉行,稟告過皇帝之后,由則寧做東,使節(jié)為客,文武百官作陪,于德鑫殿開始。 暮色四合,一場宴會也算得上是賓主盡歡,若是沒有中間的一場小插曲那就更棒了。 敏罕穆穆一直坐在下方上首,從頭至尾也沒有抬頭看上方一眼,則寧也察覺到了,心里有點對不住這個小姑娘。 無論怎么說,他真的是挺喜歡她的,但是絕對無關(guān)男女之情。以前把她當(dāng)做前世自家外甥女,如今自己已經(jīng)有了未來的太子妃,更是不能再讓她誤會什么了。 這幾天里則寧并沒有去驛館看她,但是他在閑暇的時候也在想該怎么處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敏罕穆穆沒有做錯什么,做錯的一直都是自己,無論自己做出什么樣的舉動,都逃不開一個“渣”字。 不過敏罕穆穆變得確實讓他不大適應(yīng),也更讓他無從下手。 下面不知道在說什么,一開始那個西夷的二王子笑嘻嘻地拉敏罕穆穆說話,敏罕穆穆雖然對他冷淡了些,但還是有問必答的??墒堑搅俗詈?,可能是西夷二王子喝高了還是怎么,聲音拔高道:“你裝什么啊!看不起小王啊還是怎的?你北戎還不是和我西夷一樣同束附屬大譽,你不也是要來這里當(dāng)質(zhì)子的?” 整個殿內(nèi)一靜,那二王子似乎也醒了一醒,被身邊的使節(jié)下去緊接著向則寧請罪,則寧說無礙,沒有錯過敏罕穆穆坐得繃直的脊背。 則寧心中也是一驚,她……是來做質(zhì)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鞠躬再鞠躬?。。“∥疫@幾天夜里就像是過山車一樣啊啊啊,今天坐了一下午的車頭都暈了,前些天打的耳洞也被我搞得流血,我想跪! 小郡主叫敏罕穆穆啊不是穆罕敏敏!上一章寫錯了! 不過這一章是我閉著眼碼完的大家先將就著,哭。 清明日萬來著,具體哪一天,就看老媽哪一天不拉我逛街吧。 么么么么噠?。?! 第54章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不說敏罕穆穆是北戎王唯一的子嗣, 就之前他們朝貢的時候未提起“質(zhì)子”這一事, 就足以表明他們是絕對不會讓北戎唯一的公主孤身一人來此的。 至于是否有質(zhì)子前來, 則寧覺得無需他過問,北戎自會有人來。 這場鬧劇之后, 敏罕穆穆似乎也沒把他的那番話放在心上,甚至都沒有給那人一分余光。大殿上絲竹悅耳, 她也好似聽不到一般, 只是撐著臉頰飲盡杯中酒。俏生生的臉蛋兒都被酒氣熏得淡淡的紅。 則寧看到之后不禁皺了皺眉。 那酒不似北戎的濃烈, 可也極易上頭,若是醉了,萬一她身邊有個圖謀不軌的可就麻煩了。一個小姑娘出門在外, 就算是身份再尊貴有人貼身保護, 也要注意一點。 則寧吩咐小成子遣人給她上了盞醒酒湯,當(dāng)那盞醒酒湯被送到敏罕穆穆案幾上的時候, 小姑娘似乎愣了一愣,微閉的眼睛有幾分清醒,過了會才轉(zhuǎn)頭坐在上方的則寧。 則寧輕輕抿著唇, 沉靜的眸子里好像要向她傳達要克制的信息。 敏罕穆穆一下子就笑開了, 對著則寧歪頭點了點,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初在北地的時候,那個她總是明明將則寧嚴(yán)肅的警告牢牢地記在心里卻表面上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這才是那個他熟悉的穆穆。 他們倆的小動作并不隱晦, 在場的沒幾個是傻子,只要帶了一雙眼睛的人都會看出來這兩位都點不同尋常。不過想到太子即將大婚,若是再在太子面前說雜七雜八的其他事, 說不定又會得到太子的一番恐嚇。 他們也算看出來了,太子并不喜歡他們干涉他的私事。也對,誰喜歡別人對自己的事情指手畫腳的呢?但是身為皇室中人,家事便是國事,以前他們敢對皇帝的后宮指手畫腳,可現(xiàn)在卻抬不起來頭對太子說一句廢話。 因為現(xiàn)在的朝堂不是過去的朝堂了,太子提□□的人都可以緊跟太子想法,挑出其中瑕疵并給予中肯或?qū)嵱玫囊庖姡[隱有爭鋒之勢,反觀他們那些老臣,每日上朝都是聽著別人慷慨激昂侃侃而談,看著身邊的同僚都會得到太子一二賞識,自己若是專注于婆婆mama的后宮,豈不更是落了下成。 太子看好什么?他看好的是政績。他們做不出功績來,與其抓著這種小尾巴尋找存在感惹太子生氣,還不如閉嘴來得實在。 那西夷的二王子也不是個安分的,在最初的尷尬后,他似乎忘記了剛剛的失禮,搖搖晃晃站起來對著則寧舉杯,歪頭笑道:“一直都聽說太子殿下潔身自好,到現(xiàn)在后院還空無一人。太子身份尊貴,身邊兒每個解語花怎么成?每每處理政務(wù)后不覺得身邊冷清,無人寬慰嗎?” 這個二王子生得本就好看,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別有風(fēng)味,就算是歪頭調(diào)笑也依舊不會讓人覺得有分毫女氣。 本來坐在他身邊對他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的敏罕穆穆聞言頓時抬頭看他,那二王子笑了笑,看著則寧望著自己好整以暇的神情,繼續(xù)道:“你們這里的官家貴女也忒無趣了些,雖然般般入畫,可比不上我們西夷的女子來得貼心?!?/br> 則寧這才接話,饒有興趣問:“哦,那二王子以為如何?” 那二王子似乎更得意了,他以折扇抵住下頜,昂著頭道:“說起剛剛的舞蹈,美是美了些,可總是讓人覺得刻板。不過小王自小就精通此道,這次來大譽也帶過來諸多舞女,不如讓她們來表演一番如何?” 說到這里,西夷二王子的衣擺似乎被別人拽了一拽,他低頭惡狠狠地瞪了瞪拉他住嘴的下屬使節(jié),使勁一抽就把他手中的衣擺給抽出來了。他繼續(xù)抬頭道:“都是小王自己訓(xùn)練的,太子要是覺得不好看那就是小王技藝不精!” 那二王子看不懂西夷的使節(jié)對他使的眼色,又或者是看懂了但依舊我行我素,急得隨他而來的下屬紛紛掩面,頭疼自己怎么這么倒霉,帶了個這個祖宗過來。 人家一國太子什么樣的美人兒沒見過,讓你這個附屬國的王子站出來挑刺?就不要在這里丟人了行嗎?不得太子心意倒也罷了,就怕到時候沖撞了貴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嗯,他們已經(jīng)沒什么心情去考慮別人是不是覺得他們家的二王子有毛病了,他要是行為處事按套路來,就不會被西夷王送過來當(dāng)質(zhì)子了。 所幸則寧并不在意這些,看著那二王子興沖沖的炯炯的目光,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則寧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二王子所言?!?/br> 二王子拊掌:“早知太子豁達,小王讓那群舞姬在宮外頭等著果然是對的!” 連那些使節(jié)聽了都不禁紛紛一驚,已經(jīng)對他們家二王子說不出來什么話了。只求到時候不會出什么幺蛾子。他們本來就打算安安分分地進貢,若是大譽皇儲心有意的話就在這里參加太子大婚,然后就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鼗厝ィ汕闳f算,愣是漏了個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則寧仿佛看見了心情抑抑的西夷使節(jié)的神情,抵唇笑了笑,便同意將那群舞姬宣進來。 西夷在大譽最西邊兒,那里民族氣息濃厚,本就是外族,民風(fēng)開化也不過百年,雖在先帝之前就已經(jīng)有漢文化傳過去并大加宣揚,但還是保留了很多大膽并具有風(fēng)情的舞蹈與露骨的服飾。 被宣進來的舞姬有二十余人,可能是也想到了大譽民風(fēng)保守,所以她們并沒有想象中的衣不蔽體。二王子得意洋洋道:“這可是小王花了大半個月時間仔仔細細辛辛苦苦一個一個挑出來的,其中不乏有我王兄最看重的美人兒呢。太子你要是看上哪個,直接要過去就好了,不過您可別全都要了,小王還指望她們能留在小王身邊留個家鄉(xiāng)的念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