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書生說著,看向桓承之的眼神兒就像是在看具尸體。半晌,才又跟著笑了句道:“夫人之前來說你是神獸,我就想著這毒對你怕是沒那么快見效。所以自己融入了些許毒藥進去,這樣一來,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總該去死了吧?” 桓承之低頭不語。 那書生也不著急,似乎是確認了他無力回天一般,連身邊兒防御所做的水汽都卸了大半。 桓承之仍然沒有動作。 只是原本僅在手掌的烏黑,此時已經(jīng)蔓延上了大半個胳膊。 戰(zhàn)局似乎就該這樣定下來了。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一切就在一瞬間。 桓承之雙眼中猛然迸出一道紅光,隨著光線的閃爍,周身落下的褐色煙霧也跟著重新冒了出來。 書生原本見他表情還緊張了一瞬,可看見這情況,卻是放心的松了口氣道:“我當你是想做什么,原來是故伎重施,你覺得就算現(xiàn)在剝了我這層水甲,你還有能傷我的實力嗎?” 桓承之笑而不語。 他靜靜地看著那層水汽隨著灰塵砂礫的蔓延,又重新落成一顆顆泥點。 眼看那層褐色的霧氣將要散盡,他卻突然抬手一揮。地上剛剛落成的泥點全數(shù)乍起,就像是一顆顆子彈一般,飛速朝書生砸了過去。 書生是怎么也沒想到,那個毒液蔓延到臉頰的桓承之還能發(fā)動這種功法,在錯愕的瞬間,也就失去了最好的防御機會。 泥點狠狠的擊中身體,血rou被刺穿的痛意隨著攻擊在身上各處蔓延開來。 等他重新?lián)P起一層冰做的防御罩,將自己籠起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泥點中突然燃起了火星,在灼化了他的冰層的同時,又讓那水加固了泥點,反而比剛剛更為激烈的射了過來。 這次是真的無計可施了。 書生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 眼看著他最后一層屏障也要被人擊破,他趕忙抬頭,朝仍然追著賀宇帆不放的樹枝喊道:“主夫人!救我……” 話沒說完,一道沙土凝成的利刃從地上竄出,在捅穿書生腹部的同時,那上面燃起的火焰,又成功將這傷口灼的更大了一圈。 書生看向桓承之的目光中寫滿了難以置信,可再想開口,也只能在填滿了口鼻的鮮血中,發(fā)出些嗚咽般的掙扎。 “水確實是可以克火,但不代表火燒不了你的冰?!?/br> 桓承之抬眼對上書生的雙眸,語氣淡淡道:“還是要多虧了你弄出來這么些冰,不然地上的沙土太散,也夠不得我弄出個能捅死你的東西的?!?/br> 話音落下,那書生眼中的驚疑又濃了些許。 然而也沒給他再詢問什么的機會,隨著眼前的陣陣發(fā)黑,他終是噴了一口血出來,如斷了線的木偶一般,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桓承之掃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青紫的手臂。身子突然向旁一側(cè),手掌向下一握,正好將腳下剛剛破土而出的一條樹枝,緊緊扣在了掌中。 “喂!這樹枝有毒的!” 賀宇帆驚慌的聲音自頭頂響起,不知何時他已經(jīng)從剛剛被魔劍扯著飛的狀態(tài),轉(zhuǎn)為了側(cè)坐在劍上。 此時他手中抓著天鏡,雙眼緊盯著桓承之這邊兒??谥锌刂撇蛔〉母呗暫暗溃骸澳愀觳捕甲狭?,躲著點兒??!” 他這喊著著急,那邊兒當事人卻是手下發(fā)力,強行將那樹枝一把扯斷。 聽著那地上傳來的一陣如同嬰兒哭嚎般的尖叫,他也不急著將手中那半截樹枝扔下,就這么抬頭和賀宇帆對視了一眼,才勾起了一抹微笑道:“放心就好,我抗毒的?!?/br> “可……” 賀宇帆目光鎖在他那只青紫的手臂上,正欲說點兒什么,卻見那片明明已經(jīng)蔓延到了下巴的深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又慢慢褪了下去。 直到桓承之手掌上只剩下被樹枝上的倒刺劃出的傷口,完全看不到一絲青紫的時候。他才將那樹枝換到另一只手上,將這手沖賀宇帆抬起來,搖晃了兩下道:“你看,沒事兒了?!?/br> 后者被這情況鬧得無語,但還是控制著魔劍向下過去,一把將桓承之跟著扯上劍身和他并肩坐下,才繼續(xù)開口,用略帶不滿的語氣道:“你明明沒事兒,那剛剛為什么還要裝的不行了似得。” “我哪有裝?只不過是沒急著去解毒,讓他誤以為我不行了罷了?!?/br> 桓承之笑著應(yīng)著,目光向下又掃了圈那書生的方向。果然就如他所料,這才多久的時間,那書生的尸體就已經(jīng)干癟了下去。 賀宇帆見他視線挪動,也跟著一同看了過去。 在看到那尸體的時候他擰了擰眉,然后扯了扯桓承之的衣袖,用確定的語氣道:“這些尸體的血rou,都被當成攻擊咱們的這個樹枝的養(yǎng)料了?!?/br> “你發(fā)現(xiàn)了?” 桓承之有些意外,揚了揚手中拎了半天的樹枝,他說:“我剛把它扯斷就是想著拿給你看看,這上面的血腥味兒太重,還滿是死氣,想來除了是吸了那些尸體之外,也沒別的可能性了。” “觀察力還不錯嘛?!辟R宇帆笑著應(yīng)道。 他們兩人飄在半空中,任憑那樹枝在下面張牙舞爪,也無法傷著他們半分。 就這樣停了兩秒,賀宇帆又繼續(xù)道:“除此之外,再告訴你兩個你不知道的秘密。” 桓承之挑眉:“洗耳恭聽。” 賀宇帆咧嘴一樂:“第一個,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感受到了。越靠近法陣中心,那種阻止人飛起來的壓力就會越小。所以從咱們現(xiàn)在這里算起,再往里面的一路上,咱們都能飛著走了?!?/br> 桓承之了然的“哦”了一聲。 其實這倒也不是什么難發(fā)現(xiàn)的問題,畢竟比起之前那種劍都投不出去的狀態(tài)而言,他們現(xiàn)在在天上飛的時間可實在是太久。若是再沒點兒察覺,反倒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只是…… “如果可以直接飛過去的話,你也不會在這兒盤旋著半天不動的吧?” 桓承之問著,語氣卻是認定了一般,帶著些稱述事實似得味道。 “我在這兒不走不是為了等你嘛?!辟R宇帆咧嘴笑道,伸手在桓承之的臉頰上捏了一把,才總算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指了指前方那幾排樹道:“那些看起來特別無害的樹,就是這個樹枝的本體。那個會吸血的蟲子是它的伴身物,兩個合在一起,就能發(fā)揮出來剛剛打我時候的那種效果了?!?/br> 桓承之點頭輕輕“哦”了一聲,倒是有些不解道:“這跟咱們不飛過去有什么關(guān)系?就咱們現(xiàn)在這點兒高度它都碰不到,你再飛高點兒的話……” “飛不高了?!辟R宇帆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說壓力會減小,并不是會徹底消除。所以咱們現(xiàn)在這個位置就已經(jīng)是最高了。但是尷尬的是,這樹枝是越靠近本體伸得越長,而且具體能伸多長,是看它吸了多少血。” 說著,賀宇帆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你說,它這么多年洗的血加起來,能伸多長?” 這話出口,桓承之面上也有些糾結(jié)了起來。他擰眉看了看那樹,又低頭看了看下方和他們相距不到三尺的樹枝,嘴唇抖了兩下,終還是按了按額角道:“你問問鏡子,有什么方法能讓它伸不起來?” “有是有,但是除了這個,還有一個讓我很關(guān)心的問題?!辟R宇帆說:“這個樹是讓你覺得危險的東西嗎?” 和想象中的一樣,桓承之只遲疑一秒,便搖頭道:“不會,如果是它的話,我剛剛也不敢直接上手去扯的。” “我就猜是這樣?!?/br> 賀宇帆嘆了口氣道:“這個樹的問題,鏡子上有兩種說法。一個是就這樣斬它的樹枝,等血流干凈了,那主桿自然也伸不起來了?!?/br> 說著,他還給桓承之指了指他拎在手中的那根樹枝,斷口處鮮血一般艷紅的汁液。 后者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低頭看去,隨即便糾結(jié)著繼續(xù)跟了聲道:“這樹里的血要放多久才算放完,還有萬一咱們放到一半,它也意識到了不對,不再往外面伸這些分支的話,我們還如何放血?” “所以還有第二種方法啊?!?/br> 賀宇帆說:“直接對它的本體出手,斬斷了那些,不管它有多強,都不會再折騰出什么事兒了?!?/br> 這話倒是合了桓承之的心思,他立刻點頭道:“那就……” “那樣需要一個人走到樹跟前去,用專門的咒法附在火屬性的劍上,才能斬斷那些樹的本體?!辟R宇帆說著,稍稍頓了兩秒,趕在桓承之應(yīng)聲前,又補充了一句道:“說著挺簡單,但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讓你覺得危險的那物就在樹林跟前。所以……” 桓承之皺眉。 賀宇帆深吸一口氣,用不容反駁的語氣道:“我去就好?!?/br> 第157章 話音落下, 桓承之立刻就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一下他有多不贊同。 一手將賀宇帆的胳膊鉗住, 他滿臉不悅就差寫出來了:“我跟你說了幾次了, 用不著你去闖這些危險。有事兒我來就好, 你乖乖等著, 我……” “可是你現(xiàn)在是土靈根啊?!?/br> 賀宇帆應(yīng)的也挺無奈。他攤手嘆了口氣:“不用我說你應(yīng)該也知道的, 但凡是個法寶, 它總歸都是有個使用冷卻時間的。所以你現(xiàn)在變不回純正的火靈根, 要速戰(zhàn)速決的話,那肯定還是我來的快的?!?/br> 說著, 賀宇帆還生怕他繼續(xù)賭氣似得, 又真誠的補充了一句道:“你要知道, 我個人比起玩兒劍,更喜歡看我兒子陪我指哪打哪。所以這種非得自己動手上去砍的事兒, 若不是你不行,我也絕對不會自己上去動手的。” 他說完,還特別合場景的搖頭嘆了口氣??吹囊慌曰赋兄抗猹q疑半天,也終究是抿唇?jīng)]去緊著拒絕什么了。 “其實咱們時間還來得及, 張家主宅里的那些人, 看樣子暫時該不會考慮到逃跑的相關(guān)事宜。所以你只要別一想幾個時辰的,我都可以給你機會慢慢考慮來著?!?/br> 本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原則, 賀宇帆見桓承之沒有應(yīng)聲, 這頓了半晌便就又開了口,繼續(xù)解釋道:“而且你看我這次很乖不是嗎?我沒有自己直接動手,還專門征求你意見了啊?!?/br> “因為你想用我的本命劍, 不是嗎?” 桓承之面無表情道破他心中所想,眸中寫滿無奈的同時,之前的不滿倒是少了大半。 賀宇帆被戳穿倒也沒什么心虛的意思,只咧嘴一笑,便大方的點頭道:“主要是我這魔劍具體什么屬性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火。但是現(xiàn)在你手里面兒這是個現(xiàn)成的,所以……” “借給你也沒用,這是我的本命劍,自會隨著我的靈根走的。” 桓承之不等他說完,便開口打斷了下來。 他聲音十分平靜,怎么也看不出半點兒因為不愿意借劍而說謊的意思。 但賀宇帆卻是沒被這個稱述擊退,只笑著瞇了瞇眼,他朝桓承之伸手笑道:“你拿來讓我試試唄?如果我要是能把它弄成火屬性的,你就乖乖在這兒等我砍樹。如果我不能的話,就等你的火靈根恢復(fù)成功,然后你去我等,你說行不?” 桓承之其實是有點兒不太樂意。 畢竟這玩意一旦試成功了,以他對賀宇帆的了解,后者絕對不會再給他猶豫的機會,肯定立馬就會出手的。 但想想他雖說是稍微恢復(fù)了些許火靈根的屬性,但比之原本,還是弱了大半。所以現(xiàn)在手里這把本命劍更像是一個土火雙屬性的法器,就算賀宇帆再怎么能耐,應(yīng)該也不會有辦法讓它只純于火的。 這樣一想,他也就頓時放心了不少。 本著對自家本命仙器的信任,桓承之點了點頭,也便將他的本命劍放在了賀宇帆的手中。 后者咧嘴一笑,雙眼看著天鏡,口中嘰里咕嚕的不知道念了句什么。隨即指尖在劍身上平平一抹。 下一秒,在桓承之幾乎要驚掉下巴的注視下,那烈火從劍把一路順著劍鋒灼燒而上,沖上劍尖之后,又化成一條火龍,在空中盤旋而起。 賀宇帆滿意的沖桓承之揚了揚下巴,又隨手把他捧在懷里的天鏡扔進對方懷中,笑著囑咐了一聲“有危險要幫忙”后,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人留下,就直接這么大刺刺的提劍,朝下面兒仿佛要將他們生吞活剝的樹海跳了下去。 下面那些張牙舞爪的枝干等了太久,在賀宇帆躍下的瞬間,原本有些萎靡的枝葉只瞬間便一同興奮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旁觀者清,就桓承之這個角度向下看去,他總覺得這次那枝條瘋狂抽動的速度力度,簡直無一不比他當時高出了數(shù)倍。 這種攻擊對于戰(zhàn)斗經(jīng)驗幾乎為零的賀宇帆而言,怕是有些太過困難了吧…… 桓承之想著,擰眉將天鏡扔進乾坤袋里,隨即低頭敲了敲身下的劍身,打算讓魔劍帶他下去一起幫自家道侶一把。 只是讓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這邊兒魔劍還沒給個回應(yīng),那邊兒賀宇帆所在之處,就已經(jīng)燃起了一道仿佛要灼了天地萬物的烈焰。 那火苗幾乎是瞬間就竄到了桓承之的腳下,隨著枝干間的慘叫聲越來越大,那一片火紅也燃的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