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他說著指了指已經(jīng)擴大到半身的翡翠:“就比如這個,韓子川說它認(rèn)主了,我就在想我說不定能控制它?,F(xiàn)在看來,天道好像還挺向著我的。” 這豈止是向著你,簡直是慣著你了行嗎…… 桓承之在心里應(yīng)著,口中卻強作鎮(zhèn)定再度問道:“所以你打算看什么?” 賀宇帆搖頭:“沒想好,不過倒是有想嘗試的問題。” 然后也不等桓承之再次發(fā)問,他便半舉起了鏡子,用神神叨叨又浮夸至極的語調(diào),拖長了音道:“天鏡啊天鏡,誰是修真界最帥的人???” 第70章 賀宇帆這話一出, 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種安靜不是平常單純無人開口的安靜, 而是彌漫著一股子可疑的尷尬, 卻又沒有一人能想出什么應(yīng)答, 去打破尷尬的安靜。 就連桓承之這種絕世妻奴, 此時此刻, 目光中都多了點兒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然而賀宇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塊大翡翠上, 完全沒有一點兒要在乎他表情的意思。 時間在凝視中延長, 一秒,兩秒…… 直到賀宇帆在心里默數(shù)的數(shù)字超過了十, 才默默將什么變化都沒有的翡翠放下, 略帶猶疑的看向桓承之道:“你說, 像這種可以被稱為‘仙器’的寶貝,是不是都會有自己的意識啊?” 桓承之不明白話題怎么突然被扯到了這里, 但略微思考了一下后,還是點頭認(rèn)真回應(yīng)道:“應(yīng)該是如此,不過具體意識能有多強就不一定了?!?/br> 賀宇帆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繼續(xù)問:“不過作為它的主人。還是可以感覺到它是在高興還是在生氣的, 對嗎?” 桓承之嗯了一聲:“就比如我那把本命劍, 在遇到勁敵的時候,我會感受到它傳達(dá)給我的興奮, 在遇到危險的時候, 我也能感受到它對我的提醒。” 說著,桓承之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勾唇笑道:“你是感受到天鏡給你傳達(dá)什么了嗎?” 賀宇帆撇嘴點頭。 他不但感覺出來了,而且感覺的有點兒強烈。 手指在翡翠碧綠的平面上狠戳了兩下。他略帶不滿的沖一旁好奇的桓承之解釋道:“這個鏡子覺得我的問題很弱智,它不想回答?!?/br> 桓承之:“……”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在不是主人的情況下,凡人也是可以和仙器之間產(chǎn)生共鳴的。 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句回應(yīng),賀宇帆只好自己回頭看了他一眼。饒是桓承之變臉再快,也還是沒能及時藏住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贊同之意。 賀宇帆惱羞成怒:“你居然也覺得我弱智?” “我當(dāng)然不會這么覺得!”桓承之應(yīng)的飛快,面對對方明顯不信任的目光,他輕咳一聲,努力正色道:“我只是覺得,天鏡這種仙器,與其問這種沒什么意義的問題,不如用它窺些大事?” 賀宇帆面無表情哦了一聲:“比如?” 桓承之撓頭:“你突然問我這個,我也……” “所以還不是得讓我選問題嗎?”賀宇帆嘁了一聲,重新把翡翠舉到面前,口中催促道:“快,誰是修真界最帥的人???” 桓承之看不下去的捂上了眼睛。 而那塊翡翠似乎也意識到了他主人對這問題的執(zhí)著,沖著賀宇帆的這片翠綠在話音落下時,慢慢蕩起了層層如水的波紋。 直到波紋散盡,原本的翠色也跟著一起消失了干凈。 賀宇帆捧著那塊表面滑溜又映射清晰的翡翠邊框鏡子看了一會兒,確定這確實只是一面除了清晰度比銅鏡好百倍外,再沒有任何優(yōu)點之外的普通鏡子后,才略微失望的嘁聲道:“這不就是個鏡子嗎?虧得我還以為它多厲害呢?!?/br> “什么?” 桓承之聽著他的吐槽,在不由自主回問的同時,腦袋也跟著一同湊了過來。只是當(dāng)他盯著天鏡看了一會兒后,反倒是比賀宇帆還驚訝百倍道:“這不是與剛剛毫無變化嗎?” “不?!辟R宇帆搖了搖頭。面上的失望已經(jīng)在桓承之湊過來的瞬間轉(zhuǎn)為了驚訝,最后停留在了喜悅上,他說:“應(yīng)該是因為你天賦太差,所以看不到東西。這東西現(xiàn)在在我眼里,已經(jīng)變成普通的鏡子了??墒遣黄胀ǖ氖?。他只能照到我,照不到你。” 桓承之挑眉,一時間有點兒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而等他明白這其中的深意時,賀宇帆已經(jīng)咧嘴笑的停不下來了。 “哎,不是我說,這鏡子還真挺有眼色的?!辟R宇帆一手摸寵物一樣的摸著鏡面,口中不住笑道:“我現(xiàn)在終于能理解白雪公主她媽為啥這么愛問這個問題了?!?/br> 桓承之嘴角一抽。 他不知道賀宇帆口中那個“白雪公主她媽”是在說什么,但按照對對方的了解來看,也能猜出大概是他以前那個世界里的人了。 不過這人到底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放眼整個修真界,能把天鏡用在這么無聊的問題上,還用的這么認(rèn)真的,怕是獨賀宇帆一人無他了吧…… 和韓子川約好的時間是中午,而此時也不過剛剛天明不久。 于是賀宇帆又抱著鏡子玩兒了一會兒,等新奇勁兒過去了,便重新將天鏡縮小回了手掌大小,扔回乾坤袋里,自己縮在桓承之懷里補覺去了。 按理來說,作為修道之人,筑基過后基本就不需要天天睡覺了??勺尰赋兄疅o比佩服的是,在賀宇帆知道自己是金丹修為,并且決定開始修仙的情況下,還是會每天堅持休息保證睡眠。美其名曰,要活的像正常人一樣。 就比如現(xiàn)在。 桓承之垂眸看著躺在他懷里睡得舒服的某人,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之前,他們還未踏出玉玄結(jié)界的時候。 從那時起他就喜歡在這人睡著的時候,打著一起睡的旗號,定定的看人一夜。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覺得,這人是確實存在的,也確實是他能抓得住的…… “你在想什么?。俊?/br> 桓承之還沉在自己的思緒中糾結(jié)不已,面前卻突然響起了一道壓低了不少的,他心心念著的人的聲音。 抬眼看過去,賀宇帆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了雙眼。黑色的眼珠轉(zhuǎn)了兩圈,他說:“你要有什么心事兒的話就跟我說出來啊,就算我實力太差沒辦法在武力上幫你,但至少我可以用智力來幫你思考一下啊?!?/br> “我知道的?!?/br> 桓承之低聲應(yīng)道,攬在賀宇帆腰上的手臂緊了緊,他說:“就是突然覺得,這輩子發(fā)生的一切,似乎都有些太過夢幻了?!?/br> “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賀宇帆認(rèn)同道:“不過在我以前的那個世界里,修仙就已經(jīng)是一個很夢幻的事情了,所以相比之下這都成真了,我覺得也沒別的什么接受不了的事兒了?!?/br> 桓承之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br> 賀宇帆眨眼:“還有什么?” “我只是從來都沒想到過,原來重來一次,我就能找到一個相伴一生的道侶。” 而且這個道侶,似乎和天道之間,還有些說不破的聯(lián)系。 后面的半句話桓承之沒說出口。迎著賀宇帆理解的目光,頓了兩秒,他繼續(xù)道:“還有就是,你的種種情況總是能超脫我的估算,次數(shù)多了,我就總會害怕,是不是……” “是不是哪天我就突然不要你,或者哪天我突然就消失了。對嗎?” 賀宇帆打著哈欠接道。 桓承之聽到這個熟悉的語氣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但心思到此,轉(zhuǎn)了幾圈后,終還是點了點頭,默認(rèn)了他的猜測。 果然,賀宇帆在他點頭之后,就沒有絲毫猶豫的笑了起來。 桓承之有點兒羞惱的又緊了緊手臂道:“我是認(rèn)真的?!?/br> “我知道呀?!辟R宇帆伸手捏了捏他有些緊繃的臉頰,繼續(xù)笑道:“可是你想多了,我都答應(yīng)跟你一起修真了,我還能去哪?” 桓承之抿唇不語。 賀宇帆盯著他那雙泛著淡淡紅光的眼睛,許久,才突然醒悟一般笑道:“你是怕我回去原來的世界?” 桓承之聞言,瞳孔猛的一縮,臉上剛剛緩和些許的肌rou又再次繃了起來。 這反應(yīng)有點兒太過明顯,明顯到也不需要再去解釋什么了。 賀宇帆眨眨眼,也終于是收了笑意,轉(zhuǎn)而用不亞于桓承之的認(rèn)真語氣道:“如果說我在這個世界腦洞的東西都會成真,那我可以很負(fù)責(zé)任的告訴你,我腦洞過和你在一起白頭偕老,也腦洞過和你一起破界成仙,唯獨沒想過會回去。所以你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 “我……” 桓承之抖了抖唇,話含在嘴里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吐出口時,卻終只剩下一聲輕嘆。 重新將賀宇帆攬入懷中,在人耳邊,他輕聲道:“睡吧,我不亂想了?!?/br> 賀宇帆點點頭,腦袋又在人懷里蹭了兩下,沒多久便再次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等回過神兒的時候,卻是被門口傳來的一陣急促又激烈的敲門聲吵醒的。 賀宇帆還沒完全醒來,半睜的眼中也依然朦朧。先是呆愣的看了看桓承之,又把視線往邊兒,朝房門的方向挪了挪。 等確定了噪音的來源,賀宇帆也基本清醒了過來。他皺眉道:“外面不是韓子川吧?” 那人給人的感覺向來都是一陣清風(fēng),不急不緩又有條有理,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瘋狂敲門的舉動的。 果然,桓承之搖頭道:“是幾個天機門的弟子,我本想下個結(jié)界阻了他們的聲音,但這里畢竟是他們的地盤,看這樣子也似乎是有急事兒,所以……” “那就起來去看看唄。”賀宇帆還在不停的打著哈欠,動作卻沒有因為睡眠不足而慢下分毫。 起床穿衣等一系列動作快速完成,他便帶著同樣收拾好形象的桓承之一同去了門邊兒。 在賀宇帆開門的時候,門外站著的修者正抬了胳膊,似乎打算開始新一輪的敲擊。只是當(dāng)他視線對上賀宇帆的臉時,別說是敲擊的動作了,整個人直接就那么揚著胳膊愣在了原地,許久也沒能做出下一步動作。 “師兄你做什么呢?” 身后傳來一個有些急躁的聲音,那青年才猛的回了神兒。略帶窘迫的收回手臂。又重新打量了一遍賀宇帆,才耳根微紅的扭頭向剛剛出聲的少年問道:“你確定是他?” “當(dāng)然不會有錯!”少年說:“今天在掌門帶他入派的時候,我可就站在跟前。況且你覺得除他之外,還有誰能有資格住在這間房里??!” 少年人說話很沖,但也句句在理。 那青年聽著這話思考片刻,點了點頭便重新將目光放回了賀宇帆身上。 沒有過多的廢話什么,他直接開門見山道:“道友你好,我是落霞長老門下三弟子沈墨然,一炷香前還在后山閉關(guān)。出來時聽小師弟說門派里出了大事兒,如果沒錯的話,可是道友您得到了天鏡?” 賀宇帆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這青年眉眼間滿是正氣,說話也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倒是不會惹人討厭就是了。 可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比起沈默然這種有一說一又坦坦蕩蕩的樣子,跟在他身后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就顯得讓人不舒服多了。 他似乎對沈墨然這種問話方式不太滿意,還沒等人再開口,便扯著人衣服把沈墨然拉到了一邊兒,自己上前一步,直視賀宇帆道:“你只不過是運氣稍微好點兒,時間稍微提前了一點兒而已,如果不是因為我入派太晚,那鏡子明明應(yīng)該是屬于我的才對。” 看著少年那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反正天下都錯就他沒錯的樣子,賀宇帆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了一聲不帶任何情緒的“哦”來。 他是真的不想和這種深度中二病交流。 然而他的反應(yīng)在對方眼里,卻變成了赤裸裸的挑釁。 那少年咬牙切齒,瞪著眼睛一臉憤怒:“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沒。”賀宇帆平靜的搖頭:“只是現(xiàn)在天鏡在我手里,他已經(jīng)屬于我了,所以我沒必要去跟你爭什么‘如果’罷了。” 他說的很認(rèn)真,也沒有打算吵什么的意思。沈墨然看出來了情況,想拉住那怒火翻滾越發(fā)強烈的少年,卻在出手前就被對方甩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