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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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從窗外流淌進來,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光芒,比整個l城的夜景都要閃耀。 顧珩望著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堅持著的東西是什么。 而溫言,黑亮的發(fā)絲散在枕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透明的宣紙,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散一樣,而她一貫冰冷的手掌,此刻正被一雙溫熱的大手緊緊捂著,想要抽回來,他卻握得更緊。 顧珩望著她,輕聲說:“發(fā)生了什么?” 溫言看著他腫得老高的嘴角,微微皺眉。 顧珩下意識的偏了偏頭:“不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能輕生?!?/br> “我沒有輕生,他不會讓我死,傷口也不深,只是看著嚇人?!睖匮陨ひ舻?。 顧珩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們來的時候看到沈寂了,我看到他的樣子,差點以為他瘋了。”他頓了一下,又說,“尹湛氣壞了,打了他一拳。他也沒還手?!?/br> 溫言看著顧珩高高腫起的嘴角:“那你呢?” 顧珩沒答,只是抬手溫柔地給她掖掖被角,干脆當聽不到。 第六十四章 溫言又睡了一會兒,再醒來的時候,看到顧珩仍坐在床邊,他似乎一直沒有離開,此時正握著她的手,盯著她看。 溫言動了動,想要把手抽回來,顧珩反而握得更緊,溫言微微皺眉:“疼?!?/br> 顧珩嚇得趕緊松手,然后一臉緊張的檢查她的手腕,沒有看到血跡滲出來,長舒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有些傻氣。 溫言起身,顧珩給她拿了個枕頭墊腰,她靠在上面,微微抬頭,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餓不餓?想吃什么?”顧珩問道。 溫言搖頭。 “你一天沒吃飯了,多少吃點,我去給你買,豬蹄湯好不好?還是大骨頭湯?” 溫言不語。 “或者烏雞湯?菌菇湯?大棗枸杞湯好嗎?”顧珩小心翼翼地問。 溫言還是沉默。顧珩定定地望著她,她望著天花板。 顧珩有些尷尬:“你在想什么?” 溫言終于看過來:“我在想,為什么一定要喝湯?我想吃飯。” 這下?lián)Q顧珩沉默了。 “有的時候,我覺得你是在有意的折磨我?!绷季?,顧珩緩緩開口,他很自然的坐過去一點,把溫言的頭順勢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每一個字都是嘆息著出口,卻又帶著甘于承受一切的疼惜和包容。 顧珩的話當然不是指吃飯還是喝湯,溫言明白。 對于他的動作她沒有推拒,只是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 然后,輕輕地點頭。 “是的,我是在折磨你,我承認。” “為什么?” 她想了很久,終于還是說出來:“我害怕。那時,你對我太好了?!?/br> 顧珩不解:“對你太好,這是你離開的理由?” “對我太好,卻只是心血來潮,只是短暫的一時片刻,而我不能滿足片刻,我需要長長一生?!?/br> 溫言在顧珩的懷里坐直,緩緩將目光望向窗外:“我是一個一旦得到溫暖,就再不能輕易放手的人,也不喜歡給予我溫暖的人再去溫暖別人。顧珩,你要愛我,就要愛得起?!彼A讼拢^續(xù)道,“可是你沒有做到,你沒有堅持到最后,這些年你帶給我的傷害,遠遠比最初的愛要多得多?!?/br> 兩個人之間,在想要守住愛情之前,先要經(jīng)得住考驗。 他們誰都沒有做到,才會彼此誤解傷害許多年,這就是答案。 “溫言,我們結婚吧?!?/br> 長久的沉默后,顧珩突然說出這句話?!白鑫翌欑竦奶?,好嗎?” 這是他第二次對她說這句話,可她回應給他的,依舊是沉默。 良久,她耳邊傳來輕輕的嘆息。 “我會等,一直等到你答應的那一天?!?/br> 沈家老宅里,溫故已經(jīng)在客廳等了整整兩個小時,沈寂一直沒有下樓。 家里的傭人上去叫過一次,沈寂還是沒出來。溫故問那個女孩少爺在房里做什么,她一臉猶豫的小聲回她,“在打游戲?!闭f完自己都覺得難堪,趕忙低下頭。 溫故愣了一下,卻也沒說什么,只是讓那個女孩先去忙了。 茶已經(jīng)喝了幾盞,茶壺里的水涼了再熱,熱了又放涼,溫故一直不聲不響的喝著茶水,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不耐煩。 照看沈宅多年的容媽都看不下去了,有兩次想要上樓去敲沈寂房門,都被溫故攔下。 她平靜地看著通往沈寂房間的木質樓梯,語氣如同這古舊的色調一樣沉穩(wěn):“如果他要見我,不需要任何催促,我就在這里等他?!?/br> 溫故的話容媽似懂非懂,她想自己確實老了,完全不理解這個明明應該很惱火但卻沉得住氣的大小姐在想什么。她只有二十幾歲,正是容易急躁沖動的年紀,卻偏偏有著與年齡不符的耐心和冷靜。 嘆了口氣,就忙自己的去了。 沈寂下樓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容媽正在準備晚餐所以沒有在客廳,只有溫故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靜靜思考。她似乎完全沒有因為沈寂把她晾了一天有所動怒,反而在他走下來的一刻微微笑著。 “你怎么還沒走?”沈寂的口氣不冷不熱,多少有些疏離。 “為什么要這么做?”溫故微笑著問。 “你說什么?” “得不到就要毀掉,毀掉的同時又覺得心疼,你很矛盾?!?/br> 沈寂的臉色一瞬變得難看。 “如果她真的死了,你會怎么樣呢?”溫故仍然笑著。 沈寂沒說話,心里已經(jīng)別扭起來,額上的青筋因為怒氣而一跳一跳。他一直覺得跟溫故之間,從來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樣親厚,大多時候只是逢場作戲。擁抱,親吻,哪怕是在床上,可是現(xiàn)在,他就連逢場作戲的心情都沒有。 溫故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細微變化,剛剛還努力維持著的平靜被沈寂這種冰冷的疏遠一點點割裂,她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微微揚起頭,聲音冷絕而篤定:“我是一個行動派,更是天生的掌控者,如果別人不能給我答案,我就自己去找?!?/br> 溫言很快就出院了,復工第一天一切順利,縱然導演陸巡向來對自己的作品和演員要求近乎苛刻,可在溫言身上還是無可挑剔。 這一天的拍攝結束后,陸巡約了宋詞和溫言打算晚上一起吃飯,只是換身衣服的功夫,溫言就被突然出現(xiàn)在片場的顧珩強行帶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陸巡和宋詞兄弟倆氣憤之下索性到酒吧喝酒,邊喝邊罵。 市中心的一家快餐店里,顧珩和溫言面對面坐著。 其實顧珩的意思是帶溫言去吃頓好的,位置都訂好了,但溫言突然說想吃漢堡了,顧珩雖然感到意外,但卻表現(xiàn)得十分愉快,痛快應承。畢竟從溫言嘴里說出來想吃什么,著實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 兩個人點了一大份雙人套餐,溫言還要了一杯黑咖啡,顧珩笑嘻嘻的跟著要了一杯。 在顧珩看來,溫言在飲食上一向清淡,很難想象她會喜歡吃漢堡一類的東西,這些垃圾食品他從來不吃,也不覺得兩片面包夾著一塊rou餅有什么好吃,第一口咬下去的時候竟然覺得味道不算太差。 只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喝起來苦得要命,顧珩連著加了幾勺糖還是痛苦得直皺眉毛。 “太苦。” “太苦?!?/br> “太苦?!?/br> 顧珩卷著舌頭連說了三次太苦之后,溫言無語地咧了咧唇角,像譏諷又像打趣:“沒人讓你喝?!?/br> “當然,我是自愿的。”顧珩討好的笑著,又趁溫言不留意往她的杯子里加了兩小盒奶和兩勺糖,嘴里還振振有詞,“以后不要喝太苦的東西,聽說,吃甜的,心情會好。” 溫言看著變了顏色的黑咖啡,眉毛皺起來:“我看起來,像是心情好的樣子嗎?” 顧珩樂呵呵的咬著漢堡:“還好?!?/br> 這會兒正是用餐時間,漢堡店的人很多,溫言是一貫的襯衫配仔褲,沒有戴帽子也沒有墨鏡,認出她的人不少,有些年輕人顧不上吃,掏出手機各個角度拍照,甚至有人上前索要簽名,溫言都一一應了。 這頓飯溫言吃的不消停,但心情不錯。 只不過顧珩不怎么樂意就是了。 好不容易有單獨相處的機會,還被頻頻攪局,能吃的痛快嗎! 顧珩左一口漢堡,右一口咖啡,再一口漢堡,再一口咖啡,唉,真是越喝越苦!咖啡苦,心里更苦! 可不知怎么,圍觀的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大家似乎都對吃飯失去了興趣,而對新晉影后溫言跟男人在漢堡店約會這件事感到無比興奮。 這肯定是明天的頭版頭條! 圍觀者們之所以在認出溫言的時候沒有大規(guī)模動作,而到現(xiàn)在才開始躁動沸騰,大概是因為大家對于溫言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神秘,高冷,不接地氣。而在看到本尊親切又笑容滿面的給路人甲乙丙丁簽名的時候,頓時心緒大動。圍觀者越來越多的涌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著問題,快門的咔咔聲越來越響。 顧珩快被路人甲擠出飯桌了。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此刻一個穿著深灰色工服,頭戴棒球帽的男人,正提著一個印有這家漢堡店名字的送餐箱,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人群,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接著,他放下送餐箱,迅速走回到店門口,推開玻璃門。 在走出去的瞬間,他突然微微抬高了帽沿,朝這邊看過來,然后露出一個極其詭異的,輕蔑而玩味的笑容。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瞥,顧珩還是一眼認出他。 段然!?。?/br> 沒錯,就是他。在溫言和儼然被綁架的那段時間,顧珩發(fā)動所有關系拼命搜索一切可能性線索。而無論是新聞報道,各大網(wǎng)站,還是通過人工消息傳遞,段然的名字和那張英俊卻陰狠的臉總會頻頻出現(xiàn)。 溫言和儼然逃出來后,他就憑空消失了。警方出動所有警力,甚至在全國范圍內(nèi)發(fā)出緝告全力追捕還是一無所獲?,F(xiàn)在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想要做什么? 顧珩忽地站起身來,上前兩步撥開圍堵的人群一把握住溫言的手腕,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走。 溫言莫名的跟著站起來,壓低了聲音問:“怎么了?” “我看見段然了!” 第六十五章 溫故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出神多久了。 她坐在床邊,手里攤開著上周會議上的資料,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天氣燥熱,夏蟬在濃蔭后呱噪,帶著聲嘶力竭的疲乏感。院子里的花草被修剪的整齊,墻垣上的藤蔓卻越長越多,密密麻麻就要遮住整個窗戶。 陽光被陰影籠罩,周圍的一切都靜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