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姨被溫言氣樂了，啐了一句：“嘴貧！”

    兩個人沉默了會兒，嵐姨神色復(fù)雜的看了溫言一眼，想要安慰，話到嘴邊又有些底氣不足，“其實，少爺也不是存心不來看你，肯定是因為太忙了，他一忙起來，就是儼燃來了他也不理?！?/br>
    溫言依舊喝湯，只笑不語。

    “對了。”溫言抬頭，“這兩天我回不去，記得幫我給丁丁喂點吃的，別讓它餓著?！?/br>
    “記著呢，放心吧。”嵐姨看著窗外白花花的太陽，長長的嘆氣，接著像是想到什么，困頓的嘖了一聲，“昨天我好像看到少爺在狗棚那兒，好像往食盆里放東西，我那時忙著，也沒多看一眼?！鳖D了頓，小聲嘟噥：“應(yīng)該是我看錯了，少爺哪會做這事呢，我真是年紀(jì)到了，眼睛越來越不好?！?/br>
    溫言拿著湯匙的手一頓，沒有抬眼。

    見溫言不出聲，嵐姨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嗔道：“還有你，以后別再犯傻了，她那樣對你，你還為她拼命。”

    溫言抿了抿嘴唇，抬頭望向嵐姨那張布滿歲月滄桑的臉，心里泛酸。嵐姨快六十歲了，兩頰皺紋很深，雙鬢也已經(jīng)花白，這兩年，眼睛也不大好了，干不了太重的活，也不能長時間的站著，其實很多事情顧珩都不讓她做，可她閑不住，就是不肯休息，幾年前，她私下里對溫言說，知道自己的身體快熬不住了，但這并不是因為她這輩子吃了多少苦，干了多少活，只是隱隱覺得自己時候快到了，人自己的身體，自己心里是最有數(shù)的，她想在眼睛還好使，身體也還撐得住的時候，多照顧顧珩幾年，以后，就算想照顧，只怕也沒機會了。

    那時，溫言還沒有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直到今天，她清晰地看到她突然生出來的皺紋，突然就爬出來的白發(fā)，眼睛深深陷進眼眶，甚至從前清明的目光也變得渾濁，突然就懂了。

    她老了，真的老了。

    溫言放下湯碗，坐直了身體，離嵐姨更近些。

    “嵐姨，你覺得少爺對儼燃怎么樣？”溫言定定地看著嵐姨，突然的，甚至是有些突兀的問道。

    嵐姨有一瞬的愣神，溫言從來不會問這樣的問題，她從來只懂得做好自己，不會過問別人的私事，尤其是顧珩。

    但她的眼神告訴她，她沒有說錯話，也不是開玩笑，她很認(rèn)真。

    嵐姨猶豫了下，撇了撇嘴：“就那樣唄，我看也很一般，未見得多好。”

    溫言長眉輕蹙：“說心里話?！?/br>
    嵐姨咳了聲，十分不情愿的從鼻腔里哼出了三個字：“挺好的。”

    溫言笑了：“我也覺得挺好的，他們應(yīng)該很快會結(jié)婚?！?/br>
    嵐姨趕緊用手撐著頭，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你快別提他們結(jié)婚，你一說結(jié)婚，我這頭就疼，歲數(shù)大了，我可伺候不了這位明星大小姐，她要是嫁進來，我趁早退休吧?！?/br>
    看著嵐姨為難的表情，溫言笑著打趣：“你才不會退休呢，你就算不喜歡儼燃，也不放心讓別人來照顧少爺吧?！?/br>
    嵐姨頓了一頓，狠狠瞪了溫言一眼：“你這眼睛真毒，嘴巴也毒。”

    溫言呵呵的笑出聲來，扭頭看了看窗外，陽光正好，一束束的灑下來，落在樹葉上，每一片都是晶瑩剔透，都是綠意盎然。溫言彎起嘴角，清透的臉如同陽光下生機勃勃的太陽花，干凈漂亮，同時充滿了憧憬：“其實我很想這一天早點來，如果他們結(jié)婚，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那時，我就會離開顧家?！?/br>
    第十六章

    嵐姨怔住，卻沒說話，離開顧家？什么意思？

    溫言的身體往前傾了傾，握住了嵐姨有些枯瘦的手，她的手不大，手背上的皮膚被生活磨礪的粗糙，上面幾乎沒什么rou了，只剩下一層皴皺的皮，包在了她纖細脆弱的骨節(jié)。

    “嵐姨，我在顧家這么久，你對我最好，一直把我當(dāng)做親人一樣照顧，有些話，我從來沒對你說過，現(xiàn)在，也不想再瞞著了?！?/br>
    嵐姨心頭一沉，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安，卻沒有打斷，溫言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她想聽她說下去。

    “你知道，五年前，我剛來顧家的時候，欠過一大筆錢，幾乎走投無路，是少爺幫我還清了所有錢，將我留在顧家，我才沒有流落街頭……其實我很感激他，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報答，對我而言，那些錢是個天文數(shù)字，多一個零少一個零都沒差別，因為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賺到，所以我只能賣了自己，在顧家做一輩子的傭人，后來他說，不要我還錢，只要我一直在他身邊，直到他結(jié)婚那一天……”

    溫言安安靜靜的說著，簡單又干脆，沒有多加修飾，只是若有似無的漏掉了一些東西。

    那些東西，她不愿提及，也不想記起。

    “五年來，我一直覺得這一天遙遙無期，甚至比還清所有的錢還遙不可及，我等得快沒力氣了，可是現(xiàn)在突然看到了希望，我怎么能放棄這一點希望……”溫言的聲音很輕，卻字字飽滿，字字清晰，“所以我要救儼燃。”

    嵐姨愣住了！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因為有著這樣的盼頭，她才可以承受那么多，才可以什么都不去計較，甚至連命都不要，每個人都以為她的一生注定屬于顧家，屬于顧珩，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從來不是，她甚至想早一點離開，五年里，他們只看到她溫軟順服的笑，卻忽視了藏在她心里更深刻更真實的東西，她一直是沉默的，隱忍的，沒有一丁點的脾氣，做每件事都妥善周全，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忍受著顧珩陰沉不定的怪脾氣，還要時時容忍儼燃，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一直在默默計劃著自己的將來，所以她小心翼翼，不許任何人打擾破壞，只是那個將來無論在哪里，從容還是灑脫，快樂不快樂，都跟他們無關(guān)了，跟顧珩無關(guān)了。

    她的算計這樣精明，這樣隱忍，一切都源于她想逃，從顧珩身邊逃得遠遠的，可他不知道！

    窗外太陽高高掛著，燥熱的風(fēng)一陣陣吹進來，空氣中彌漫著沉悶又黏膩的氣息。嵐姨壓抑住內(nèi)心的起伏，平靜的問：“離開顧家之后，你要去哪里，又做些什么呢？”

    溫言抿起略顯蒼白的嘴唇，一貫冷淡的臉上憑空生出笑意，即使在沉悶的空氣里，那個笑容也干凈明亮，是從未有過的輕松和美好，然后，她答：“我還沒想好，其實我想開一家蛋糕店，不大的店面，但是很溫馨，或者做一名職業(yè)化妝師，用我的雙手，讓每一個女孩都能變得漂亮，嗯，也可能到一家小公司做個普通職員，朝九晚五，不需要賺太多，日子簡簡單單就好?！?/br>
    她的愿望，就只這樣簡單，可是顧家竟然都給不了。那又憑什么留住她呢？

    嵐姨心里酸酸的，她知道溫言會的東西多，人又聰明，即使不在顧家，她也能活得很好。

    “那你還會回來嗎？”

    只是稀疏平常的一句話，溫言臉上的笑容卻頓了下，沒回答。

    嵐姨當(dāng)即懂了，她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她再也不會回來顧家，再也不會想要見到顧珩，突然感到嗓子一陣哽咽，說不出話了。

    溫言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嵐姨，她知道嵐姨有話對她說，她只是在思考，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溫言其實不確定嵐姨是否會把她的想法告訴顧珩，而顧珩知道以后將怎樣的變本加厲，甚至毀掉跟她的約定。只是，最難懂的是人心，連溫言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對嵐姨說這些話，或許是無論經(jīng)歷多少泥濘，無論此刻的心如何的倉皇不定，卻真真實實地想要相信一回，想要依靠一回，在這個可以稱之為“家人”的人身上。

    嵐姨定定的看了溫言好久，一直沒有說話，有些渾濁的目光下蘊含的意味很深，帶著同情和悲憫。良久，另一只手覆上她微涼的手背，用力的握了握：“少爺從來沒提過這件事，他大概是忘了，其實這樣也好。”停了一下，喉嚨動了動，忍不住哽咽道，“如果你想走，就走吧，這件事，我不會提醒少爺。溫言，如果你可以過得輕松和快樂，可以好好的做你自己，我寧愿你走了不回來，也寧愿你再不是顧家的人?！?/br>
    溫言怔了怔，眼角慢慢涌上濕意，心里酸酸的，臉上卻掛著笑。

    嵐姨一時間也酸澀難當(dāng)，一面心疼溫言，一面又對顧珩充滿歉意：“剛剛你說，你是感激少爺?shù)?？?/br>
    一瞬的沉默，溫言淡淡開口：“我當(dāng)然是感激他的。”頓了頓，“感激他借過我錢，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幫了我一把?！?/br>
    嵐姨緊緊握住溫言的手，神色端凝，眼神篤定：“這句話，我會記住，在你離開那天，我會講給他聽。”

    夏風(fēng)燥熱，濃蔭后偶爾聽得見幾聲呱噪蟬鳴，帶著聲嘶力竭的疲乏感。沈寂將車子停在馬路的一旁，走了下來。

    這是一幢老式復(fù)古的房屋，門前有蔥蘢的大樹，院子里的幾株花草從敞開的大門羞澀地冒出頭來，迎著風(fēng)來回晃動。院子里拴了一條狗，身形巨大，正懶洋洋地蹲坐在地上，熱的直吐舌頭。外面的墻垣上攀爬著黏膩的綠苔和新生的藤蔓，密密麻麻就要遮住窗戶，二樓陽臺上的欄桿是木制的，很古樸，但很精致，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到鏤刻在上面的精細花紋。陽光在屋頂灑下金色的光，整座屋子看上去既顯得沉默厚重，又靜謐古雅。

    這里是溫家，l城最具盛名的巨富家族之一，只要動一動手指就能讓整個商界風(fēng)云變色，至今沒人能夠準(zhǔn)確估計溫家的資產(chǎn)，但就是這樣一個巨富之家，住在這樣一個古樸肅穆的老宅里，雖遍植花草，卻詭異的感受不到一絲鮮活的氣息，每一草一木都像是假的，像是陰霾籠罩，死氣沉沉。

    沈寂在門前停頓了短暫的一瞬，走進了大門。

    溫家的傭人打電話來說溫故不舒服，請他來看看，電話里他也沒有細問，就直接趕了過來。

    寂靜到稍顯沉悶的客廳里，一個穿著深褐色襯衫的中年男人姿態(tài)端正的坐在扶手椅里，微微低著頭，神態(tài)認(rèn)真的看著報紙，大概是上了年紀(jì)，他眼角的皺紋很深，雙鬢也突顯出幾根白頭發(fā)，雖然極力保持著慣性的微笑和貴族式的儒雅風(fēng)度，蒼白的臉色和僵硬的嘴唇還是暴露出長久被病痛折磨的痛苦。盡管穿戴整潔，頭發(fā)也梳的規(guī)整，卻再也無法為這張枯瘦的臉增添任何光彩。

    沈寂走上去，恭敬的喚了一聲：“伯父。”

    男人放下了報紙，然后緩緩抬起頭來，深陷下去的眼窩仍目光炯炯：“沈寂啊，好久不見你了?！?/br>
    他的聲音很沉很厚實，眼里透著果敢與堅毅，只是臉頰有一點陷下去，整個人就顯得格外清瘦，沈寂點了點頭，有些抱歉的說道：“是我沒常來看伯父，讓您掛念了。”

    男人笑笑，對著沈寂大方的擺了擺手：“那以后就常來吧，正好我在家里沒意思，你多來陪陪我，咱們喝杯茶，下盤棋，好好的說說話?！?/br>
    沈寂真誠地點頭：“好?！?/br>
    兩個人正聊著，溫家的傭人阿朵正從樓上走下來，看到沈寂在屋子里，趕緊加快腳步走過來，到他跟前禮貌的喚了一聲：“沈少爺。”

    溫老爺看了阿朵一眼，像是明白什么，抬眼看看沈寂，問道：“你是來看溫故的吧，她在房間，你上去看看她吧，回頭咱們再聊?！闭f完又拿起報紙繼續(xù)看，黯淡的光線下，那張臉那樣的平靜，祥和。

    沈寂跟著阿朵上了樓，看她敲了兩下房門。

    “進來?！睖毓收恐差^翻看什么東西，頭也沒抬的說道。

    “大小姐，沈少爺來了?！卑⒍渫崎_門，欠身讓了沈寂進去，她在溫家做事的年頭夠久，對沈寂和溫故的關(guān)系自然也是清楚的，這回就是她見溫故不舒服，才給沈寂打的電話。

    溫故似乎沒想到沈寂會來，在抬頭看到他的一瞬短暫的愣了愣，緊接著露出了優(yōu)雅而得體的笑：“你怎么來了？”

    沈寂直接走進去，在她的床邊坐下，伸手探了探她額頭，聲音卻沒什么溫度：“她們說你病了？”

    “病了？”溫故頓了頓，扭過頭冷冰冰的看了阿朵一眼，嘴上卻笑著，“沒有，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br>
    阿朵被溫故冰冷的眼神看得抖了一下，當(dāng)即明白她做錯了。雖然在溫家做傭人這么久，又貼身照顧溫故，可是對她喜怒不定的性格實在琢磨不透，不確定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會讓她高興或是不高興，這回她私自做主，以為叫了沈寂過來看她她會開心，可溫故那個冰冷的眼神，分明就是怒斥與不滿的意思，于是不由自主的往后縮了縮，低聲道：“大小姐，我先下去了?！?/br>
    第十七章

    門被輕輕帶上，房間只剩沈寂和溫故兩個人，沈寂看了眼溫故拿在手里的東西，又看了看摞在床頭的一沓資料，不由得問：“怎么，在家休息也要工作？你這么拼命，你下面的人會很難做?！?/br>
    溫故精明帶笑的眼里閃過一絲不解，不由得挑了下眉：“難做？竭盡全力就是了，沒什么難做的，我們溫家花錢請他們，就是要他們努力工作，如果不能達到要求讓爸滿意，也就沒有資格再留在溫氏，更沒有資格在我溫故身邊與我共事?！鳖D了下，抬手貼上沈寂臉頰，細長的手指仔細摩挲著他雋秀的五官輪廓，聲音輕飄飄的，卻充滿了極致蠱惑，“你說，是不是？”

    沈寂定定注視著她，沒有說話。她的臉色有些發(fā)白，不難看出她此刻確實很不舒服，卻強撐著身體坐得筆直，看著他的眼睛也是帶笑的。他想，時光就是有著這樣的魔力，可以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那一年認(rèn)識她，她還是個活潑俏皮的小姑娘，眨巴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聽著大人說話。她今年二十四歲，很聰明，懂得人情世故，也懂得如何可以得到更多，不知何時起，她收斂了小時候的頑皮任性，變得從容優(yōu)雅，嘴邊永遠掛著含蓄而得體的笑，像是一顆棱角尖利的石子被歲月磨礪的豐盈圓潤，似乎只有他，才能在那雙飽含笑意，無辜又美麗的眼睛里，看到心計和狠毒。

    良久，他跟著笑了，握住了她貼在他臉上的手，在她的注視下放在了唇邊，輕輕吻了下：“是?！?/br>
    “對了，過幾天是l城電視節(jié)頒獎禮，sg投資的兩部劇都入圍了，到時候，你也要去的吧？”溫故笑著問。

    l城電視節(jié)籌辦十八屆，在國內(nèi)絕對稱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國際電視節(jié)，屆時各家電視臺、新聞媒體，制片公司，娛樂圈知名影視明星以及眾多電視臺的代表，將有數(shù)百人齊聚一堂，參加這一國際電視界的盛會。而這樣一場盛會，當(dāng)然不會缺了sg的代表人物。

    沈寂笑笑：“當(dāng)然。”

    “我跟你一起吧！”沒有詢問，是肯定的口氣。

    沈寂看了溫故一眼：“好！”

    沈寂陪溫故聊了一會就走了，溫故坐在床邊，聽著他的腳步聲到了樓下，然后逐漸遠去，突然斂起了唇邊的笑，叫住了正要關(guān)門的阿朵。

    阿朵把著門扶手，膽戰(zhàn)心驚的看著溫故。

    “是誰打電話叫沈少爺來的？”冷冰冰的聲音，與剛才柔情又優(yōu)雅的女人簡直判若兩人。

    阿朵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怯怯道：“是，是我?！?/br>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溫故一雙黑亮的眸子凌厲的盯住她，毫不客氣的問。

    阿朵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下去，試圖解釋道：“我看大小姐不舒服，就想，如果沈少爺來，小姐應(yīng)該會開心……”說著意識到自己做錯，趕緊躬身道著歉，“對不起小姐，我錯了?！?/br>
    溫故收回盯在阿朵身上那道冷颼颼的目光，轉(zhuǎn)而繼續(xù)看著手中的資料，聲音平靜的聽不出半點情緒：“我不舒服我自己知道就行，以后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叫沈少爺來?！鳖D了頓，“尤其是我病著的時候?！?/br>
    阿朵不能理解，尋常人病著不舒服的時候，都是希望自己喜歡的人陪在身邊，可以無微不至的呵護照顧，為什么溫故不是這樣？

    阿朵猶豫了半天，還是鼓足勇氣問道：“可是，阿朵不明白，為什么呢？”

    溫故沒答，也沒有生氣，像是有些疲憊，她放下手中資料，懶懶的閉上了眼睛。

    阿朵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任何回應(yīng)，于是輕輕關(guān)上了門，下樓去了。

    房間里靜悄悄的，溫故緩緩睜開眼睛，有些出神的看著剛剛沈寂坐過的地方。

    為什么？問得真好！

    她當(dāng)然不會告訴別人，因為難看。她不能這樣說，不能讓他看到她虛弱疲憊的樣子，任何有著瑕疵不夠優(yōu)雅美麗的樣子，任何時候都不能。

    溫言在病床上只躺了兩天，就匆匆出院了。

    這兩天里，顧珩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儼燃也沒有，倒是儼燃的助理來過一回，送來了果籃和鮮花，十分客氣的表達了感激之情，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是儼燃的意思，還是她自己的意思，她沒說，溫言也沒問。

    所以除了沈寂和嵐姨，就再沒有人來看過她了，想想去年儼燃生病住院的時候，顧珩幾乎天天陪著她，她的兩個助理一刻不閑的忙前忙后，粉絲送來的玫瑰花和康乃馨，還有千紙鶴許愿瓶之類的禮物堆滿了整間房，慰問的電話一個接一個，而她就每天做好飯送來，看著顧珩一口一口喂儼燃吃下，她卻還黑著臉，老大的不滿，直嚷著難吃，但只要顧珩一皺眉，她就會立刻抱住他，嬌媚地笑著說我吃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