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甄朱捧著腦袋犯愁了片刻,還沒想出什么法子,又感到一陣濃重睡意襲來,實在扛不住,眼睛一閉,又睡了過去。 她沒心沒肺地沉入了酣睡,連個夢都沒做,睡到半夜,卻醒了過來。 是被身體里的一種難受感覺給憋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突然發(fā)了燒似的,渾身發(fā)熱,口渴的要命。 起先她也沒特別在意,醒過來后,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摸到桌前,把茶壺了的水一口氣都喝光了,又半閉著眼睛,摸回到床上,倒頭再次想睡。 但這一次,她卻睡不著了,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剛才喝下去的那半壺水,根本就緩解掉半點干渴。這種干渴,仿佛不是來自她的口腹,而是出自身體深處的某個地方。 這感覺很是奇怪。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又要蛻皮了。但這反應,和上次的蛻皮并不一樣。 上次只是全身皮膚發(fā)癢,而這次,皮膚不癢,癢的是身體深處的某個地方。 起先甄朱還忍著,只在床上翻來覆去,漸漸地,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感到難受極了,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仿佛強烈地在渴望著什么。 她一個人在床上扭了許久,終于再也控制不了,慢慢地又變成了原形,在床上滾啊扭啊,不小心掉落在地,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好像是床腳,立刻貼著盤了上去,輕輕地用堅硬的木頭磨蹭著自己的身體,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紓解此刻正折磨著她的那種發(fā)自她自己根本碰觸不到的身體深處的幾乎要叫她發(fā)瘋的脹熱之感。 她閉著眼睛,感受著柔軟身子磨蹭堅硬木頭給自己帶來的稍稍舒緩的感覺。漸漸地,她感到自己蛇腹下某個原本平日一直深藏著的嬌嫩之處,仿佛春天吸飽了甘甜雨水的花蕾,不再緊閉,漸漸綻放膨潤,那種聞起來和前次蛻皮時差不多的奇怪的異香,慢慢地充盈了整個房間,并且,香氣比前次更加濃烈,熏的她自己也臉紅心跳,身子發(fā)抖…… “呱——呱——” 耳畔忽然傳入了窗外幾聲蛙鳴。 就在那一刻,甄朱醒悟了過來。 驚蟄過后,春夏之交,正是蛇們發(fā)情交配的季節(jié)。 她蛻過皮,身體漸漸成熟,現在這個樣子,難道是發(fā)情了? 作為一只蛇精,如果她的修行高到了一定的程度,自然能夠擺脫這種本能的生理反應。 但不妙的是,顯然,她的靈力還不足以到達能夠讓她擺脫本能的程度,所以今晚,她就發(fā)情了? 甄朱被這個認知嚇了一大跳,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自己竟然又變回了原形,緊緊地纏著床角,心里頓時涌出一種濃烈羞恥的罪惡之感,猛地松開,用盡全力彈了出去,一下撞到了擺在床邊的一根老松樹根衣架,這還是聽風以前挖來的,為了表示對她成為鄰居的歡迎,特意送給了她。 衣架一下被她撞倒,翻在了桌上,打翻了桌上的茶壺,茶壺隨著衣架滾落在地,發(fā)出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這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里,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朱朱,你怎么了?” 沒片刻,門口就傳來了小道童的聲音,他敲了敲門。 甄朱忍住喉嚨里就要發(fā)出的呻吟之聲,用盡全部力氣,勉強幻化回人身,伏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沒事……你去睡覺吧,別管我了?!?/br> 第19章 仙緣(十二) 聽風畢竟少不解事, 剛才睡夢中被那一聲異響給驚醒, 出于關心跑過來詢問, 聽她說沒事,又問了句剛才的異響,再聽她說是不小心撞翻了東西所致, 也就信以為真了, 說了聲“那你再睡”, 自己打著哈欠也走了。 門外安靜了下去,甄朱在地上趴了片刻, 忍著那種仿佛身體里有千蟲萬蟻啃噬的折磨著自己的異常生理反應, 慢慢爬回到了床上,把身子緊緊地蜷成一團,希望忍忍就能過去,就這樣緊一陣,緩一陣, 好不容易終于熬到了天亮, 此時她已疲乏無比,但身體深處里的那種令她感到焦渴難耐的沖動,非但沒有消失,反而似乎變得更加強烈了, 她被持續(xù)地折磨著——這身子里,如果不是還存著作為她自己的意識,她簡直不知道接下來她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 青陽子每日清早寅時中準時醒來,多年不變, 今天也是這樣。 他剛醒的時候,天還沒亮,他坐起身,閉目,例行運行先天真一之氣,這時,鼻息里就飄入了一種奇異的氣味,這味道帶著異香,泛著甘鮮,似麝非麝,進入鼻息,仿佛就活了過來,慢慢地沁入體膚骨血,令人情不自禁沉迷其中,血液也似乎開始隨之溫熱,慢慢地加速了流動。 青陽子立刻就覺察到了不對,慢慢地睜開眼睛。 在他漫長的萬年靈修生涯中,他還是頭回聞到這樣奇怪的味道,更奇怪的是,這氣味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非??隙ǎ瑹捫牡婪?,整個道觀,乃至山門里,此前都從沒有過這樣的奇怪氣味,但今早…… 他披衣下榻,開門而出,庭院里微風曉霧,但鼻息里的那種氣味仿佛更加濃烈了。 他站在階上,閉目,再次聞了一聞,微微遲疑了下,睜眼,轉頭看向后頭廂房所在的方向。 這奇怪的氣味,似乎就來自那里。 …… 山門里的弟子,每日卯時就要起身預備早課,卯時中開始,早課半個時辰,完畢后才開早飯。 今早自然不會例外,而且,因為今天的早課將會再次由青陽子親自為弟子主持功課,所以大清早,很多人都提前醒來做著準備,陸續(xù)去往巽風臺。 快要卯時中了,早課即將開始,但青陽子卻還沒現身。 這有些反常,因為通常,如果他親自掌課,他都會稍稍提早到來。 座中一些年輕弟子,見掌教上君還沒到,平日關系好的,私下里就開始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今早經過煉心道舍近旁時,隔墻聞到的那種奇異的馨香。 那氣味,不知道為什么,從鉆入鼻孔的一刻,就令人血液加快,想入非非。有的弟子懵懵懂懂,完全不解,但也有通曉風月的,卻用曖昧的語氣表示,一定是掌教師叔在煉制某種秘丹——要知道,煉丹、雙修,陰陽互采,這也是道門中的一種修煉秘法。 這種猜測,立刻遭到了質疑。 人人都知,雖然本門不限出師弟子出家或者火居,但作為上境的掌教,必須是出家道仙。上君遲早一定會接掌上境,怎么可能去修習雙修之法? 但這種質疑,很快又遭到了新的反駁。 “雙修不同于火居,只要不娶妻,怎么就不能做掌教?”那個通曉風月的弟子見自己的論斷遭到質疑,不服氣地反駁。 人全都到齊了,上君還沒來,廣成子見一些弟子在那里交頭接耳,仿佛還為了什么爭辯起來,大聲咳嗽了幾聲,這才止住了那陣私語發(fā)出的嗡嗡之聲。 他在這里等著青陽子,卻半點也不知道,煉心道房里,他們的上君,現在正在發(fā)懵。 事情是這樣的,他早起開始,就忍著那種令整個煉心道房徹底淪陷的異香,打坐修氣,想等著那只名叫朱朱的蛇妖過來隨他早課的時候,再問個究竟。 他知道,這令人感到心浮氣躁的氣味,一定是她弄出來的。 按說昨晚原本和她講好,今天一早帶她去早課,她也知道時間,按照上次的經驗,她應該會早早過來找自己的,但今天早上,她卻好像忘記了這件事。 他在座臺上左等右等,眼看時間快要到了,還沒見她露面,氣也修不成了,忍不住出來,正想親自過去看看,聽風一溜煙地跑了過來,喘著氣說道:“上君!朱朱讓我來轉告上君一聲,她今早不去早課了,請上君不要等她?!?/br> 青陽子看了后廂房的方向一眼,眉微微一蹙:“她怎的了?” “她好像生病了!我正想跟上君說呢!” 聽風就把昨晚自己被她房里發(fā)出的動靜給吵醒開始,說了一遍。 “這幾天她搬過來后,天天很早起身,比我都要早,今天卻一直沒開門,剛才我不放心,又去叫她,聽她聲音和平常都不一樣了,有氣沒力,好像生病的很厲害。對了,昨晚我醒來,我就聞到了她屋子里有奇怪的香氣,我問她,她卻又說自己沒病,只讓我來轉告上君一聲,說她不去早課了。上君,你快去看看她……” 小道童話還沒說完,青陽子已經轉身,朝著后廂房快步走去。 …… 甄朱太難受了。 她從半夜醒來后,就沒睡著過,一直在煎熬,因為難受,把今早原本要和青陽子去早課認人的事也給忘的一干二凈,直到剛才聽風再次叩門,這才想了起來,急忙讓他去幫自己帶句話。 聽風走后不久,她感到筋疲力盡,但好在,那種已經折磨了她半夜的焦渴之感,仿佛也終于隨著體力的衰竭而有所舒緩。 她早就不再是人了,化為了原形,癱在床上,有氣沒力的時候,忽然聽到叩門聲又起。 這次的叩門聲,不是聽風那種下一刻仿佛就要火山地震的連續(xù)啪啪聲,而是輕微的兩下,持續(xù)緩叩,接著,一道清醇而低沉的男聲就傳入了她的耳朵。 “朱朱姑娘,你可還好?” 他的聲音,竟然仿佛也成了引她難受的春藥,剛鉆入耳朵,好不容易才蟄伏了下去的那種感覺,竟然似乎一下又被喚醒了,再次蠢蠢欲動。 “……我……沒事……你們走吧……” 片刻后,門里傳出她的聲音。 她的嗓音和平常聽起來確實不大一樣,顫抖,無力,沙啞,又帶了點說不出來的曲曲折折的暗昧味道,仿佛彌漫在空氣里的那種氣息,讓人聽了,有些難以把持。 青陽子卻真以為她生病了,遲疑了下,聲音變得不容置疑:“你開門,我給你瞧瞧?!?/br> 自己這副鬼樣子,原本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讓他看到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出于對他的渴望——是的,甄朱心里很清楚,從昨夜下半夜開始,她抱著任何能夠讓她感到稍稍紓緩些的硬物磨蹭身體的時候,滿腦子的幻想就都是他了,現在他就在她的門外,用不容置疑的聲音叫她開門…… 天人交戰(zhàn),甄朱很快就屈服于來自心底和身體里的那種渴望,用盡了全部力氣,艱難地再次化為人形之后,扶著墻,過去開了門。 門一開,那種異香的氣味更加濃烈了。 他定了定神,看向門后的她,見她身子仿佛軟的沒法站直,就那么軟軟地靠在門上,長發(fā)散亂地落在肩上,有氣沒力,臉頰卻緋紅,連眼角也泛紅了,眼睛里含著兩汪水光,那眼波,幾乎就要墜滴下來似的。 “你怎么了?” 他吃了一驚,見她身子搖搖欲墜,下一刻似乎就要軟倒在地了,急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手掌碰到她變得敏感至極的肌膚,就在那一剎那,甄朱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細細的呻吟,再也支持不住,雙腿軟了下去,整個人撲到了他的懷里。 青陽子下意識地抱住了她。 她身子軟的仿佛沒了骨頭,可以任人擺布,就這樣完全癱在了他的懷里。 那種令他聞了也倍感氣躁的異香,更是撲鼻而來,沖入了他的肺腑。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沒法呼吸,心跳竟然也驀地加快了。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了她guntang的體溫,他定了定神,急忙將她抱起來,送到床上放了下去,隨后為她切脈,詢問病況,但是無論他問她什么,她卻緊閉眼睛不住搖頭,臉龐更加紅了,面帶羞愧,反正就是不肯回答,到了最后,干脆縮回了她那只讓她切脈的手,扯過被子,將一張小臉遮住,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含含糊糊地說道:“……我沒事……上君別問了……我自己會好的……你不要管我了……” 看她分明無力又強行要在自己面前裝作倔強的樣子,青陽子心慢慢地軟了下去,柔聲哄道:“你哪里不舒服,告訴我,我才能為你治病……” 他還不走,還在邊上,這么溫柔,甄朱真怕自己下一刻忍不住就要朝他撲上去,緊緊地咬牙,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背過身去,一動不動。 青陽子沒等到她的回答,于是伸手將她用來遮臉的被子輕輕拿開,見她鼻息咻咻,發(fā)根潮熱,雖然閉著眼睛,卻是媚態(tài)橫生,聯想到她散發(fā)的異香,再轉頭,看向窗外山中的勃發(fā)青翠,忽然,目光定住了。 他雖沒有經歷過男女情事,但萬年修行,自然也見過山中之物交尾。 她本體是蛇,這物每年驚蟄過后,春夏之交,就是交尾之時。 莫非是她修行低微,雖然能夠化為人身,但到了這時候,依然還是無法擺脫交尾之需?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看了眼站在一旁滿臉擔憂的聽風,叫他去送些茶水過來,打發(fā)走了道童,他遲疑了下,稍稍靠過去些,低聲問道:“你可是有……交尾之需?” 他帶了點艱難,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甄朱睫毛一顫。 被他知道了! 他竟然還用這樣的說法來描述她現在的處境。 她又是羞愧,又是難堪,不知道為什么,仿佛還有點委屈,臉龐通紅,身子戰(zhàn)栗,忍不住,眼眶一熱,眼淚就掉了出來。 青陽子知道她是被自己說中了,看著她吧嗒吧嗒掉淚的模樣,頓時呆住,呼吸不勻,心跳也亂了。